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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庭-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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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莲不防她如此,心中疑惑,只跟着她进了内室。

方进了内室,裴玉华便摈退了丫鬟,只低声道,“嫂嫂,一会母亲要是找你,你可别去。”

曲莲闻言奇道,“夫人为何寻我?我又如何不能去?”

这边正说着,帘外的丹青已经出了声,“大奶奶,夫人那里的方妈妈来了。”

没想着母亲那边动作这般快,又想不出曲莲能有何种理由推搪,裴玉华只跺着脚低声道,“母亲恐要让大哥哥纳妾,嫂嫂你可别傻,一切等大哥哥回来再说。”

曲莲闻言心中一愣,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事情。偏今日裴邵竑着小厮来报说是晚归,到现在人还没影。如今裴玉华虽这般说道,她又哪能真的违背徐氏意思。这边想着,方妈妈已然撩了帘子进来,见到裴玉华也在此倒有些惊讶。

见方妈妈进来,裴玉华便不再多说,只笑着说是跟曲莲来说说话,既是母亲寻她,便不再多留。

曲莲这便领着丹青跟着方妈妈前往峥嵘堂,方出了点翠阁,便听方妈妈道,“大奶奶,方才大小姐可是来报信?”

见方妈妈如此直言不讳,曲莲心中倒是有些犹疑,不知她到底是何意图。方妈妈见曲莲不做声,便温声道,“大奶奶,恕奴婢僭越,大少爷毕竟是世子,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曲莲想了想便问道,“夫人可是今日在王府有什么事?”

方妈妈一听便道,“大奶奶便是能体谅夫人便好了。”她思忖了片刻便又道,“今日夫人到了王府,便去拜见了太妃与王妃。王妃倒是和睦之人,便与夫人说了会话。说话间便知晓了王妃前日刚诊出了身孕,夫人便道了喜,又见着了王府世子。说话间,王妃便问起世子子嗣之事,夫人便起了心思。想着世子不日便要出征,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回。世子年岁也不小了,这一去更是耽误不少时日,如此便想着。”说到此时,方妈妈也有些讪讪,便停了话。

曲莲只低声应了,并未多说。

及至峥嵘堂,曲莲进了内室,便见徐氏正与裴邵靖说着话。见她进来,便着了方妈妈将裴邵靖抱了出去。

徐氏虽不将曲莲当做正经儿媳,这几日看在长子的面上倒也对她和颜悦色。见她低眉顺眼立在那里,便道,“我思虑了这些日子,便想着若你有了身孕,我倒也不愿做这恶人,左右是你们两人过日子。今日我去了王府,见着了王妃与小世子。想着庐陵王比起咱们世子不过大了四五岁,他的长子却都七岁有余。世子这次随军出征,想着也要去些时日,子嗣之上岂不更是耽搁。”

曲莲在一边听着,只垂着头并不接话。

徐氏睇了她一眼,便将站在屋内一角的夏鸢叫了过来,对曲莲道,“你今日便把夏鸢领回去吧。她自小服侍世子,两人倒也有些情分,况她一向本分,也不是那等狐媚魇道之人。有她在你身边帮衬着,我倒更放心些。”

曲莲看了夏鸢一眼,见她面色羞红,眉眼间却掩不住的欢欣雀跃。想她思慕裴邵竑恐也不是一天两天,如今终是得偿所愿,便是一向沉稳如今也有些按捺不住。

“怎么不说话?”见曲莲沉默,徐氏口气便重了些,“难道你竟不愿意?”

曲莲正待答话,帘外却响起丫鬟的声音,道,“侯爷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帘子撩了起来,裴湛大步的走了进来。他看着似有些疲倦,进屋见曲莲在房内,便有些讶异。

曲莲上去行了礼,他只点了点头,转向徐氏便问道,“可是有事?”

徐氏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妾身想着这些年世子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如今虽有了媳妇,却也有些单薄。如今也没有个一子半女的,就让曲莲把夏鸢带回去,左右也是早晚的事。”

裴湛闻言便蹙了眉道,“可是老大来跟你要人?”

徐氏闻言一愣,便道,“这倒不是。”

裴湛便道,“既不是他开口要人,你这是上的什么心?他今年也不过十九,哪就着急子嗣之事。”

徐氏闻言脸上便有些怒容,夏鸢站在一边脸色也有些发白,唯有曲莲脸上仍一片无波无澜。

“侯爷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被裴湛在媳妇与丫头前这样抢白,徐氏早已变了脸色,便道,“如今你儿子身边只有一个媳妇儿,你倒三妻四妾的,左一个右一个……”

“你这妇人,真是不可理喻。”裴湛闻言便动了怒,如此一番,连落座也不曾,便又摔了帘子出了屋子。

徐氏气的脸色发白,胸口急急的起伏。方妈妈闻声便疾步走了进来,上前便扶住徐氏给她抚胸顺气,曲莲方要上前查探,便被端了热茶的夏鸢一把推开。

一口热茶下去,徐氏方缓了过来,她自知在曲莲面前失了脸面,此时却不能再失了威严。她一把推开夏鸢,便对曲莲道,“你给我句话,今日可是要违逆我的意思?”

曲莲垂了头道,“曲莲不敢违逆夫人,只是想问夏鸢姑娘一句。”一边说着她便抬头看了夏鸢,见她眼中警惕便只笑了笑道,“夏鸢姑娘可愿意跟我去点翠阁?可愿意为世子侍妾?”

夏鸢闻言立时便道,“奴婢自是愿意。”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有些急切,只羞红了脸,不再言声。

曲莲闻言便点了头道,“既是如此,姑娘便跟我一同去吧。”说罢,便辞了徐氏,带着丹青与夏鸢回了点翠阁。

待回到点翠阁,曲莲便领着夏鸢进了正房东间的宴息处,还未待开口,裴邵竑便撩了帘子进来。他方从营中赶回,满身尘土,进了屋子便唤丫鬟倒茶。夏鸢见他如此,便径自去给他倒了杯温茶,见他一口饮下这才又回到曲莲身边立着。

裴邵竑脸上带着些兴奋,还未待开口便发觉方才给他倒茶的竟是夏鸢,讶异道,“你怎得在这里?可是母亲有事吩咐?”夏鸢却只垂着头并不答话,脸上还带着些红晕,他见状便看向曲莲。

曲莲这才道,“方才在峥嵘堂,夫人将夏鸢姑娘给了世子做侍妾。我便将夏鸢姑娘领回来了,等着世子回来吩咐。”

裴邵竑闻言错愕,他看了看垂头的夏鸢,又看看立在一侧的曲莲。

见曲莲脸上表情淡然,那般无波无澜,嘴角甚至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的脸色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半响才问道,“母亲虽这般吩咐,你却是正室。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他话音刚落,那边夏鸢便猛地抬了头,方才还布满红晕的脸上此时已血色全无,满脸凄楚的看着他。

他却丝毫不看她一眼,只盯着曲莲。

却见她垂了头,淡淡道,“既是夫人发话,我又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裴邵竑看着她,面沉如水,终是摔了手中茶盏,拂袖而去。

待他摔帘而去,室内沉寂许久。

曲莲不动声色,屋内的画屏也不敢出声,直到染萃见裴邵竑又出了院子,这才进了内室询问。曲莲才看向此时瑟瑟发抖的夏鸢道,“既如此,你便住在点翠阁后面的院子吧。让染萃把西厢收拾出来,你就住那里吧。” 


49、

裴邵竑生了气;一夜没回点翠阁正房。

曲莲没说什么,染萃倒有些担忧。清早起来;见画屏正给曲莲梳头;便劝道,大奶奶;世子爷也是爱护您;您怎就能跟他置起气来。〃

一边描彩在收拾床铺,正挂着帐子,听见染萃这般道;便替曲莲叫屈,〃染萃姐姐,哪里是大奶奶跟世子爷置气。昨夜你没在跟前,没瞧见呢,大奶奶方对世子爷说了那事,世子爷便如炸了尾巴的猫儿……”

描彩话未说完,便被画屏斥了一声。小丫头也自知失言,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脸。染萃见她如此,又想着她方才的话,也扑哧笑了起来。

待小丫头出了内间,染萃这才又劝道,“这事您本是顺着夫人的意思,按道理来说虽不是您的错。可世子爷生气却也是因为您,世子爷在意您,便想着您也能在意他。他见您就这么把一个丫头领了回来,还好声好气的对他说道,能不生气嘛……”

画屏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道,“你且住嘴吧,你都明白的事儿,大奶奶还能看不明白?”

听到两个丫头在那里吵嘴,曲莲却只笑了笑,那看着铜镜的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染萃见曲莲不做声,便又忍不住道,“这夏鸢平日看着谨慎稳重的,怎么这第一日就不知道来给大奶奶请安。”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描彩便撩了帘子道,“大奶奶,方妈妈过来了。”

曲莲闻言便有些讶异,这边画屏还要给她簪朵珠花,她却摆了手,自站了起来。

此时方妈妈便进了内室,脸上有些不好。

曲莲见状心头微动,便道,“方妈妈怎的这时辰过来?”

方妈妈只急道,“大奶奶,夫人身上有些不好。如今侯爷与世子皆不在府中,还请您赶紧请了大夫。”

曲莲闻言一惊,见方妈妈脸色也有些难看,立时便吩咐了画屏去端一杯热茶,又对染萃道,“你这便去外院请丁护卫去慈济堂请大夫,也让他派了人去营房寻一下侯爷和世子。”染萃立时便应了,转身出了内间。此时画屏便端了一盏热茶走了进来,将那热茶递给方妈妈道,“妈妈且宽宽心,喝盏热茶压压惊。”

方妈妈方才在徐氏房里受了惊吓,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此时正觉得心口跳的厉害,便从画屏手中接了茶盏,待喝了几口方觉得心口顺畅了些许。她心中又惦记着徐氏,便道,“大奶奶,老奴不妨事,咱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夫人。”

曲莲见她面色和缓了一些,便领了丹青与她一同前往峥嵘堂。

路上,便问起徐氏怎突然不好。

方妈妈跟在曲莲身后闻言叹气道,“今日一早,世子便到了峥嵘堂。那母子二人没说几句话,声儿便大了起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世子虽自小与夫人不甚亲近,却少有违逆之时。今日那般仿若动了真气,只说了几句,便摔了帘子走了。夫人气的直嚷着胸口疼,用了清心丸,也不见好转。老奴这才急急来寻大奶奶。”

曲莲在前面走着,听她这般道,便轻声问道,“可是为了夏鸢?”

方妈妈见她直言询问,便应道,“确是为了夏鸢。”又道,“世子不愿纳了夏鸢,便让夫人把她领回来,夫人这才动了气。”说话间,口气也有些埋怨之意。

曲莲闻言只能心中暗暗叹气,她昨夜将夏鸢领回来,便是因着徐氏已在裴湛那里受了一回气。若她再是顶撞,徐氏恐怕气上加气,她这些日子本就神色恹恹,恐怕胸中怒气瘀滞,便会伤了根本。再者,她身份尴尬,徐氏若要裴邵竑纳妾,她也没什么置喙的余地。她本想着与裴邵竑好好说说,没想到他竟这般冲动。想他平日人前稳重,怎这般不晓轻重。

一路这般想着,便到了峥嵘堂。

此时裴邵竑却在校场兀自生着闷气。

他清早自出了侯府,便一路策马至校场,便是这般,心中依旧气愤难平。

抱肩看了一会兵勇们操练,便亲自上了场,又更是用了全力,直让那些兵勇叫苦不堪。

那边阿瑄正跟着幕僚走出营帐,一眼便见裴邵竑正在跟几个兵士耍枪。见他沉着脸,手中一杆银枪正与五六个兵士混战在一起,便是如此依旧不落下风。那些围在一边的兵士们一片叫好,与之混战的几人则叫苦不迭。

那几位幕僚见状不由赞叹,裴邵竑自幼时习武,如今倒真是一身好武艺。比起当年少年挂帅的裴湛,也不落下风。

阿瑄只随着那幕僚的话点了点头,却觉得裴邵竑似有些心事。便辞了那几个幕僚,立在校场外看着。

裴邵竑与那几人直打了一炷香时间,这才停了手。兵士们见他今日分外英勇,也不愿上前自找不快,便纷纷离了他眼前。裴邵竑一肚子气闷却还没出完,此时见没人理他,也只能拎着银枪在校场里溜达,神色始终有些不虞。待走到校场外侧,便见到了立在那里的阿瑄。

阿瑄见他走来,便淡笑道,“世子可是有不虞之事?”

裴邵竑却并未作答,只是一撩袍子,便席地坐在了校场的土垄之上。

阿瑄见他如此,也并未催促,反同他一般也坐在了地上。

裴邵竑一直觉得阿瑄似有些不同,平日里也少于他们这些经年混在军营中的人一般随意,如今见他如自己一般席地而坐,并无平日里那股子骄矜的模样,心下便也少了许多排斥。

两人坐了一会,裴邵竑便按捺不住问道,“阿瑄……你可有娶妻?”

阿瑄闻言一愣,便侧脸看他,见他面上烦躁,又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他定是与曲莲有些嫌隙,才这般不虞。他笑了笑开口道,“世子怎会不知,我并未娶妻。”见他闻言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便又道,“世子若是有什么难处,便说来听听,我虽没什么能耐,倒也能听你说说,排解些许。”

裴邵竑闻言有些局促,他虽与阿瑄认识有几年功夫,但两人却一直不算熟稔。他只知父亲裴湛十分信任此人,自己倒从未与他深交。只是他今日心烦气躁,胸中闷气压在心口,却又着实想寻一人说说。他思忖许久,才犹豫着出口问道,“你虽未娶妻,可有喜爱的女子?”

阿瑄听他这般问道,倒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坐在土垄之上,看着校场外远处群山,蹙眉想着。

裴邵竑见他这般,心中倒有些讶异,自己不过随口询问,不想他竟这般作态。想他恐怕心中也有属意之人,便也来了些兴致,也不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等着。

直过了半盏茶时间,阿瑄脸上才又有了笑模样,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般笑道,“旧事久远,竟仿佛是过了一辈子似的。你要不问,我都忘了曾经有一段旧事。”

裴邵竑闻言诧异道,“你才多大岁数,不过比我大四五岁而已,怎的忆起旧事竟有这般感慨。”又说道,“你若愿意说,便说来听听。”

阿瑄点了点头道,“我幼时家中富裕,又因是幼子,父母也十分宠惯。因此倒也有些不吝的性子,也不愿拘泥于那些礼数之中。”他一边说着,见裴邵竑脸上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他便哂然一笑继续道,“那时我父亲有一好友,母亲与那家夫人也关系甚好,便偶尔带着我前去赴宴拜访。那时我十分胆大顽劣,性子又急躁,有一次便闯进了内院,便见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因我捉弄哭了起来,家里的丫鬟也报了上去。我这才知道,那小姑娘便是那家的小女儿。因时间久了,我倒也不大记得那姑娘的长相,只依稀记得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被我捉弄了,只躲在她母亲的怀里啜泣。我母亲见我闯了祸,面上也十分尴尬,只没口的道歉,一边责骂于我。那家夫人倒十分和气,见我被母亲责骂,便有些可怜我,便让丫鬟领着我下去更衣。一来二去,我便认识了那女孩儿。她虽总不大理会我,我却愈发觉得她十分可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裴邵竑正听得入神,见状便又催促他。

阿瑄这才继续道,“后来我偶尔偷听了父母对话,听到母亲想着与那家结亲,心中便十分欢愉。却又听到父亲说道,那家仿佛并不愿意,我便立时觉得失魂落魄。后来想着,母亲一向对我宠惯,便时不时赖在她身边央求她为我求了那女孩儿。那时母亲还笑我,说我不过十一二岁,便想着人家的姑娘。”

裴邵竑听得心中感慨,想着阿瑄十五六岁便入了营,恐怕也是遭受不小变故。却不知那女孩家中如何,若是那女孩仍在闺中,到能想法子为他博取一番。又想着,听他这般说来,也有十二三年的时候。便是那女孩当初只有四五岁,如今也早到了出阁的年纪。想到此处,他便又问道,“那后来是何情景?那姑娘如今可嫁了人?”

阿瑄便摇了摇头道,“她已经死了。”

裴邵竑闻言大惊,“怎么死了?”

阿瑄便道,“她十岁上,家中遭变,一家人都死了。”

他只记得那一天,风雪极大,人立在院子里,那雪片子便立时让人无法睁眼。那年他已十五,早已晓事。那时全家人都荡荡心慌,谁又能顾得上少年的他心中凄惶。自她八岁上,他便再也不能见到她。只有一次跟着母亲前往寺中进香,遇着她随着嫂嫂前去。那时她已十岁,他远远的看着她立在海棠树下,笑起来一派天真秀美。

那几年,他一直央求母亲。母亲拗不过他,便再三去她家里说亲。后来得知那家已松了口,他欢喜的一夜未眠,只是还未等互换庚帖定下亲事,她家里便遭了那般大难。再后来,便是他也流落于市井。生活磨难,父母冤仇,使得他再也想不起曾经年少时的那一段过往。

裴邵竑听他说起这段过往,心中倒也十分唏嘘。又想着,不过为了一个婢女,他便与曲莲置了气,一夜未归。今早又去母亲那里闹了一番,母亲自拿他没什么主意,这般怒气岂不系数发落在曲莲身上。想到这般,他便有些坐立难安。

阿瑄见他这般,便知他该是想通,便和声劝道,“人生一世,能成夫妻,便是天赐的因缘。何必为着些许小事,便伤了情分。”

裴邵竑听他这般说道,也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他蓦地站起身来,冲着仍坐在土垄上的阿瑄抱拳道,“今日多谢你开解,过几日我请你喝酒。”阿瑄见他这般,只洒然一笑应了下来。

见他立时便走向马厩,片刻便策马奔出,阿瑄立在校场外,看了许久。终是只摇头轻笑,复又看向那列队行进的兵勇们,脸上早已又是那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裴邵竑策马刚出校场,便见丁宿策马而来,他立时便勒了马,奇道,“你怎得来了?”

丁宿策马到他跟前便道,“世子爷,大奶奶命属下前来报信,说是夫人身上不好,让您赶紧回府。”

裴邵竑闻言大惊,立时便道,“怎么回事?”

丁宿道,“属下倒不知详情。辰时刚过,大奶奶身边的丫鬟便来寻了属下。说大奶奶遣属下去慈济堂请大夫,又让属下前来寻世子爷与侯爷。”他说到这里便又道,“世子爷赶紧回府吧,属下这便去寻侯爷。”

裴邵竑闻言心中自是十分焦急,便立时策马回府。

及至府中,更是驱马直至峥嵘堂才翻身下了马。只见正院之中丫头婆子虽十分忙碌,倒也并不慌乱,心中这才微微安定。到了正房,便有了浓重的药味,他也不顾丫鬟婆子上来行礼,自顾撩了帘子进了正房。

一进门,便见曲莲正低声与妹妹裴玉华说着话,见他进来,便收了声。

裴玉华见哥哥进屋,又见他面上焦急,便上了前道,“大哥哥且别急,大夫已给母亲诊治,母亲倒无大碍。”

裴邵竑见妹妹这般宽慰自己,又见曲莲立在一边不出声,心中便有些愧意,只低声问道,“大夫如何说?”

裴玉华便道,“大夫说母亲这半年来惊忧交加,又因长途疲累,身上便积了些病气。今日发了怒,虽看着凶险,倒将这阻滞发作了出来,此时只要好好调养,便无大碍。”

听妹妹这般说道,裴邵竑心中稍安,却有些拉不下脸来跟曲莲说话,只撩了帘子进了内间。

裴玉华见到,便对曲莲道,“嫂嫂,大哥哥这般定是拉不下脸来跟你说话,你且忍着他些吧。他这样子,自己心中也定是难受。”

曲莲闻言,只淡笑了一下道,“你且安心,我明白。”

晚些时候,裴湛便回了府,自内间瞧了徐氏后,便将裴邵竑叫至外书房。父子二人与幕僚等人直说到深夜,庐陵王已派大将军卓康前往北直隶,十日后他便要率领另一支大军自南直隶与之会合。此时形势紧要,他倒也有些顾不上徐氏。

裴邵竑近子时方回到点翠阁,却未见着曲莲,问了画屏才知,曲莲今日便一直在徐氏房中侍候。大夫虽言徐氏并无大碍,但跟前却需有仔细人伺候。如今方妈妈年岁已大,曲莲身为长媳必得在跟前伺候。裴邵竑闻言心中一阵发闷,只想着明日便去与曲莲说话,这才一人就寝入睡。

谁想着,接连两日,他都十分忙碌,只得了些许功夫去徐氏那里问安。曲莲一直在徐氏身前端药递水,他却也没什么机会同她单独一处。直到了第三日,他才得了些功夫,晌午时便从营中返回府中。及至峥嵘堂,听丫鬟道徐氏正在歇午晌,便进了正房。

他先去宴息处瞧了瞧,徐氏正半躺在炕上睡着,一个小丫头在给她轻捶着腿。他便没有惊动,便又去了西厢,果然见到染萃坐在西厢帘外,正打着盹,见他过来方要开口,便见他摆手制止,自收了声。他撩了帘子自进了西厢宴息处,曲莲正侧坐在炕上,手中还做着针线。见他进来,便将那绫缎放入炕桌上,起了身。

裴邵竑见状便走了过去,伸手便将她揽了进怀,叹了口气轻声道,“都是我的不是,也累得你辛苦。”

曲莲听他这般说,又因此时是在峥嵘堂中,怕小丫鬟不意闯入,便推了他道,“你快些放开,若被夫人知晓……”

裴邵竑见她这般,便低声道,“别怕,染萃在外面,没人进来。”一边说着,只揽着她在炕上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你可还在气我?”

曲莲只觉得他身上带着些尘土气,又见他衣衫有些汗意,想他恐怕是一得了空闲便策马赶回,倒也有些心软,便撇了头轻声道,“我并未生世子的气。”

裴邵竑见她脸上泛红,只顾别了头不让他瞧。他几日未与她亲近,此时见她这般,心中也有些想念,只低了头在她脸上留恋着亲了几下,便见她脸上红晕更盛。只此时听到外间有丫鬟走动,只得松手放开了她。

外间虽有丫鬟走动,过了一会却又安静了下来。裴邵竑见曲莲只垂了头坐在炕桌对面,并不与他说话,心中倒也有了些委屈。便自顾说道,“我本也不是那般毛躁之人,只那日褚清自京城返回,带回了那谭大夫的药方,我正心中欣喜想着跟你说说,没想到进了屋子就见你将夏鸢领回点翠阁。我问你自个儿可愿意,你又那般回我,我心中就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想着自己竟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心中便有些灰心,这才生了气。这两日想来却也不能怨你,母亲那般逼迫,你也无法。”

一边说着,又起身走到曲莲身边,将她揽入怀中。顿了顿,才哑着声问道,“我只你心中定然也是不愿意的,是不是?”

曲莲被他揽在胸前,听他胸口心跳竟快了几分,又听他这般似有些忐忑的问话,只闭了目轻声的应了一声。只觉得他揽着她的双臂似又收紧了几分。 


50、

几副药下去,徐氏倒是安稳了许多;便不再直捂着胸口嚷着胸口气闷。

她这几日见曲莲衣不解带的在身边伺候;事事周全细致;又十分妥帖柔和;竟觉得比夏鸢在身边时更可心舒坦。饶是她前几日心口疼痛脾气不好;她也只是低眉顺眼的万事顺着她。待这几日身上轻快起来,徐氏便暗暗思量;又加方妈妈在身边不时的夸赞;她瞧着曲莲倒顺眼了不少。裴邵竑每日前来嘘寒问暖;言语中也带着些悔意;不顾曲莲在身边便与她承诺;‘往后再不违逆母亲之命,便是纳妾也是母亲关爱儿子,是儿子急躁了。’

徐氏听着,心里反倒不是滋味起来。

整日窝在房里,她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当初自个儿嫁进侯门,心中也颇为忐忑,婆婆待自己倒十分和善,从未插手自己夫妻之事。也从未想着将身边的丫头们安置到裴湛的房里。她想着,口中再冠冕堂皇,一个女人对于丈夫纳妾,心中总是觉得委屈。这般想着,又看着曲莲事事对她上心,半点没有怨言,心中倒存了几分愧疚。

天气渐渐转暖,这日更是晴阳高照。方妈妈便将宴息处的窗子支开,让徐氏依着迎枕透透气。她方扶着徐氏坐到了炕上,便听着徐氏叹了口气。便问道,“夫人可有不妥?”徐氏只摇了头,并不答话。

方妈妈伺候她多年,这几日见她瞧着曲莲的神色有变,心中倒也明白了几分,便矮身在那踏板上坐了下来,与徐氏拉拉闲场。

“曲莲做什么去了?”还未等方妈妈开口,徐氏倒是先问道。

“大奶奶在后院煎药,这几日您服的药便都是她亲手煎熬。”方妈妈回道,她寻思了一下便又劝道,“夫人,恕奴婢僭越。奴婢知晓夫人对她出身不满,觉着委屈了世子爷。可如今事已至此,您总得往好里想。便是个公卿家的闺秀又如何,您当初与沈家二奶奶要好,那倒是个公卿世家的小姐,您可仔细想过,若您是她的婆母沈夫人,可能忍得她那般在家中吆五喝六?”

徐氏闻言,微微颔首,半响道,“你说的也是。”

方妈妈这才又道,“当初夫人着大奶奶看顾三少爷,不也觉得她处处细致,十分妥帖?如今她在世子爷身边细心伺候,不也是桩好事吗?咱们世子爷可不是京城那些纨绔,只认女子皮相,自是觉察出大奶奶的好,这才上了心。您与世子爷冷淡了这些年,奴婢想着,您不如好好待大奶奶,也能拢回世子爷的心。世子爷毕竟是您怀胎十月所生,与三少爷大小姐一母同胞,大奶奶便是与您一处的,能不为您着想?”

徐氏听她这般劝解,这一次倒是上了心,面上便有些懊恼,“如今夏鸢也让她领了回去,我又能怎样?难不成再让她领回来?那我还有什么脸面。”

方妈妈心头一叹,只继续劝解,“既然领了过去,自是不能领回来。您只不再过问,便罢了。这些年,夏鸢的心思您也不是不知道,既是她自个儿求的,往后的日子也只能她自己去过,怨不得别人。”又说道,“便是前几日,您与侯爷争吵那事。您若是跟大奶奶商量了,让她帮着跟世子爷说上一说。世子必得跟侯爷说到此事,哪会那般惹得侯爷不快?三少爷是世子亲弟,难道竟不帮着亲弟弟还会去帮着二少爷不成?”

两人正说着,那边曲莲便端着药走了进来。两人便同时回头去看她,见她穿着件丁香色的素面褙子,坠马髻上只簪了跟白玉簪子,面不施粉却秀丽端庄。与那些年轻娇俏的丫鬟们倒也十分不同,怪不得儿子这般上心,徐氏自心中暗暗想着。

方妈妈见状起身从曲莲手中接了药碗,递给了徐氏,曲莲便又端着盅清水侍立一旁,只等她服了药便递了上去。

方妈妈见徐氏漱了口,便自曲莲手中接了托盘,出了内间。徐氏这才对曲莲道,“你且坐下歇歇吧。”

曲莲闻言心中一愣,却只低眉顺眼的在徐氏对面坐了下来。

徐氏和声问道,“世子不日出征,行装可打点好了?”

曲莲便道,“衣裳药材皆已备好,还请夫人安心。”

徐氏闻言点头,便道,“今夜你也别留在这伺候了,世子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我总把你留在峥嵘堂,世子不知该怎得埋怨我。”

曲莲还未待开口,便有小丫鬟急急进来,见着徐氏便道,“夫人,侯爷回来了,身上还带了伤!”

徐氏闻言大惊,立时便自炕上站了起来,只是她今日气虚体乏,起的过猛竟一阵头晕目眩摇晃着便又要跌回炕上。曲莲忙起了身,一把搀住了徐氏,她看向那小丫鬟,少有的严词厉色起来,“夫人如今这般病着,你怎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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