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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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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瘸子嗫嚅的道:“但,你呢?”

燕铁衣无奈的一笑:“我要在这里阻止他们--当然,我的阻止方法甚为彻底,我希望只要费一次功夫,便能永远使他们再也发生不了威胁作用。”

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朱瘸子的嗓门里像梗塞着什么:“小哥!……你要当心自己……”

燕铁衣道:“多谢你的关怀,你且去躲藏起来吧,不到我叫你,你别出声。“

点点头,朱瘸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拖着步子,一拐一拐的走向树林深处,当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林外土岗的那边,已有轻疾的步履声掩进,而闪闪晃动的火把光辉也阴阴的映进林中。

这时,燕铁衣便摸索着走到那棵暗置捕兽钢夹的大树下,他极小心的不使自已触动钢夹,把背脊贴在树干上,静静的等候着。

片刻后,已有人影出现在林边,而低促的谈话声也传了进来。

燕铁衣只要略略一听,便已听出说话的人是谁来--“大红七”的老四:”皮里阳秋”任广柏!

好像他们对这片林子怀有莫大的恐惧一样,一帮子人尽在那里嘀咕磨踣,犹豫不前,任广柏似在探头探脑,话声忐忑的说话:“奇怪,刚才似是看到这片林子里,有点黯淡的光亮,怎么这一刻又黑漆漆的任什么也没有了?莫不成是我看花了眼!”

另一个粗粗的嗓门立时接上:“我想不会是看花了眼,老四,你一向招子尖,而且四周漆黑一片,任何一点光火都能映出老还,扎目得很;先时在岗子下矮树干上摸着一手的血,我想十有八九便是姓燕的沾在那上头的,他挂了彩不是?而你又在这里发现了光亮,很可能姓燕的便隐伏在林子里面。”

任广柏的口音,有些发颤:“老二,要不要召集其他几组的弟兄们过来会合。”

不错,那粗嗓门便是“大红七”中的老二“弦月双镰”孟琮,这个大麻子,满天星!

只听孟琮在道:“我看还是等一下先搞清楚了再说,否则万一将其他几路人马召集过来,而又不曾发现姓燕的,这笑话就闹大了,我们丢人事小,设若因此而疏漏了包围圈,吃姓燕的乘隙溜脱,这个过失我哥俩谁也担当不起!”

任广柏咬着牙出声:“那我们就进入搜查--老二,房老五,崔老六他们死得不明不白,首狼藉,多半便是燕铁衣下的毒手,好歹我们也要将姓燕的给逼出来,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孟琮好像打了个冷颤:“娘的,我们在那边,与老五老六他们最多也只隔着里把两里路,等我们一听到锣响哨鸣,急忙赶过去,居然已是一片凄惨的情景了,死得一个也不剩!”

任广柏又是怨恨,又是急燥的道:“老二,到底要不要进林去搜!还是发出信号把人马通通召来?

迟疑了一会,孟琮犹豫不决的道:“如果姓燕的不在林子里呢?我们把大伙引了来,却任什么也没发现,又怎生交待?海氏兄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一旦发熊谁受得了?他们正在气头上,到时候万一姓燕的脱了身,说不定这两个妖怪便会把责任扣在我们头上,到了那等光景,我哥俩连个喊冤处都没有……但是,娘.的,若实说,姓燕的设若真在里头,凭我们这些人又难以圈住他,看看老五老六的下场,我就不禁心里发毛,他如真在林子中,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啦,他的出手实在太快!”

任广柏气虎虎的道:“你说了这一番话不是等于没说?老二,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呀!”

孟琮的腔调有些尴尬:“我们不敢断定燕铁衣是否在林子里,这个主意就不好拿了!”

任广柏大声道:“依照种种形迹来看,姓燕的很可能在林中。”

孟琮忙道:“他若不在呢?光是『可能』不行,这不是一桩仅靠猜测的事,要确定无讹,才好决定行动步骤,我们必须看清了姓燕的在此处才好!”

重重一哼,任广柏道:“我怕是一旦看清楚了,我们的老命也就难保了!”

孟琮苦恼的道:“但我们又不能冒险扑空,否则海氏兄弟必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任广柏狠狠的道:“老二,我们进林去搜,大家散开点,把哨子铜锣全准备好,火箭上弦,一个不对立时吹哨响锣,发箭传警,同时往外疾退,只圈住这里,不与姓燕的硬拚,一直等到大伙赶来,再一起并肩子干他!”

孟琮道:“好吧,如今也只有这样做了。”

于是,任广柏吆喝起来:“弟兄们,火把高抬,将队形散开,小心点往林子里搜!”

孟琮也在叫:“大家招子放亮,一点不对就马上传警,彼此也相互照应着点!”

口里叫嚷着,孟琮心中却泛着寒,他自己对自己的话一样没有信心;他晓得,清楚的晓得,如果燕铁衣突然出现面前,他们除了逃命就只有拚命,大家自顾不暇,又有谁能照应得了谁。

一共是十九个人,散展成一排,在六七只火把光辉的照辉下缓缓的,几乎是异常沉重的进入林中,他们小心得连眨眼都不敢轻眨的往前开始搜索。

脚步踏在突凹不平的泥地上,踏在残落的败叶断枝上,随时响起一两声极其细微,但却惊心动魄的声音,每走一步,这些人便暗里念一声佛。

佛是不佑邪恶的,黑暗中,一双木然的瞳孔正在收缩,侧着耳朵也在轻轻耸动。

燕铁衣的手里已各抓着一把尖长的树叶。

火把的光芒对他迷蒙雾翳的双眼,有着非常微弱的反应--一团团凝结又颤晃的光影,但是,这种微弱的反应,业已足够他选择目标了。

突然间--

空气中响起“飒”“飒”的急锐声音,嚎号立时连成一片,火把纷纷抛落,十一名大汉扑跌翻滚,每人的咽喉上全插着一片树叶,一片深入喉中一半的树叶!

任广柏侧跃急旋,脱口骇叫:“姓燕的在这里!”

孟琮也拔空而起,叱尖:“快发箭……”

“飒”“飒”破空之声,彷佛自幽冥中凝形飞现,狂号连连!剩下的七名汉子也撞跌成一堆,只有其中一个刚刚吹出半声哨音,而那“吱”的一响方自传出,便像又噎回这名汉子的喉里,随着他的一声闷嗥沉寂了。

急切里,任广柏竭力闪躲,堪堪险极的避开了从他头顶耳侧飞射而过的三片树叶,叶边带风,“夺”“夺”几响,深深插入任广柏身后的树干中!

孟琮也在跳跃飞腾,手舞足蹈,同时躲过了射向他的另三片树叶,那种扑面如削的锐风,几令孟琮怀疑那是三柄锋利的飞刀!

这时,任广柏含哨入嘴,奋力猛吹。

“吱”声尖响,突破黑沉沉的黝暗激扬,但是,“飒”的一下,一片树叶稍差分毫的擦过了他的面颊,吓得这位“皮里阳秋”险些一口把哨子吞入肚里!

孟琮急叫:“老四小心--。”

“飒”“飒”两响射向孟琮,他迅速闪避,眉梢处却蓦的一热,跟着便有一股缓缓的暖流淌了下来,带着那么点铁的腥味!

孟琮心腔抽紧,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仍不死心的任广柏倏然跃起,右手棰、左手锣、狠命敲打,“匡”“匡””匡”--。

刚“匡”到第三声,“飒”的一股锐气闪至,“当”的一震,将他手中那面铜锣撞飞老高,又“嗡”“嗡”颤响着“丁当”“克当”之声的坠落于黑暗之内。

孟琮扒在地下不敢稍动,屏息如寂,混身冷汗。

任广柏却已滚到一株树干之后,喘着气,一条左臂犹在隐隐发麻。

一片沉寂笼罩林中。

林子里仍有朦胧的光亮--抛掷在地下的那六、七只火把,仍有几只未曾熄灭,还在那里燃烧着,但因角度太低,火把所映照的范围却小多了,也昏暗多了。

任广柏与孟琮全已查觉到他们的处境是如何艰险与窘迫,也明白他们失算了--他们现在已无法利用声响,来扰乱燕铁衣的听觉,至少在迫近之前不能,因为他们距离敌人太远,无法直接攻击,是而声响的发出,便给予对方循声掷射的指引;火箭传响又已绝望,负责发射火箭的两名手下业已死亡,此刻,他们确切的了悟了为什么先前他们另一组伙伴,在刹那间全军尽墨的原因。

林子四周光线沉晦,一片迷蒙,远近是影绰绰的幻像丛生,如今,眼睛对双方来说,所能发挥的功能全相差无几了……

非常静。

对孟琮与任广柏更可怕的威胁是,他们到现在为止,尚未弄清燕铁衣的正确位置在那里!

极为轻悄的,孟琮在地下稍微爬动了几寸,“飒”的一声,一枚树叶便贴着他后脑袋瓜疾飞而过,火辣辣的刮得他头皮发麻!

躲在树后的任广柏突然出声大吼:“姓燕的,你有种就滚出来明刀明枪的拚个死活,窝在暗处算计人是那一门子英雄好汉?简直臭不要脸,丢你祖宗八代的人!”

那边“飒”“飒”声响,任广柏藏身的这棵树干上已“夺”“夺”震动,树皮屑溅落叶簌簌飘,好强劲的力道!

就趁着任广柏比声叫骂的机会里,孟琮觑准了树叶射出的位置,电单般飞扑过去,手中巨大锋利的半弯月镰兜头猛削,同时口中吹哨如泣!

站在树干下暗影中的燕铁衣往下急蹲,头顶刃风破空,暴掠而过,他双手挥扬,所有抓在手上的叶片全都射出!

“飒”“飒”尖啸声里,孟琮上下翻腾,月镰狂舞,他一个斜旋,又闪电般并斩燕铁衣!

移步倒仰,燕铁衣在枝叶纷中绕着树干急退,孟琮狂吹银哨,长身追扑,陡然间,绕返到树干一半的燕铁衣猝而双剑齐出,冷芒激射,孟琮月镰急回掩架,身形顿挫。

是的,燕铁衣早就估计好了,他需要的就是对方这身形顿挫!

一声怪吼起处,紧跟着传出“答”的脆响,孟琮粗大的身体立时弯了下去,往侧一歪,几乎整个人横着摔倒!

半空中人影闪掠,任广柏飞扑而来!

燕铁衣像是有些畏惧,身形一弓,鬼魅般隐向黑暗里。

凌空一个斗站到孟琮身边,任广柏一面挺枪戒备,一边急切的问:“老二,你怎么啦!可是着了姓燕的道儿?”

这时,孟琮业已痛得直在“嘘”“嘘”声从齿缝中出气,他抬起头来,一张面孔泛了青,五官扯扁,满脸的大麻子全盈聚汗水,抖索索的,他道:“痛……痛死我了!”

任广柏又是恐惧,又是紧张的道:“伤在那里?老二,我先扶你离开此地,光凭我们两人只怕不是姓燕的对手,让我们避过这遭,召集人马回来再圈他!”

抽搐了一下,孟琮痛苦的道:“我……我走不动,我的脚,我的右脚踝……“

急得直跳,任广柏道:“振作一下呀,老二,我的二祖宗,你好歹也得挺住这一阵,起不动也咬牙走,这里尽是山路,崎岖不平,坡度起伏又大,你这大块头,总不能叫我背着!”

嘘着气,孟琮颤声道:“我的右脚……老四……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了……那尖锥似的东西……业已穿破皮肉,透入骨踝……好痛……好痛……啊!”

呆了呆,任广柏立时蹲下身来,他匆匆拨弄开浮草叶屑,打眼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具纯钢制就的捕兽夹,正紧紧咬合住孟琮的足踝,两排利齿般的尖锥,更深深穿透进足踝的骨肉之内,孟琮的一只右脚,齐着靴的往上的小腿,已经粗涨了好大一圈肉肉肿血瘀,好不怕人!

那具捕兽夹,就宛似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死咬着孟琮的右脚一样!

痉挛着,孟琮呻吟道:“老四……是什么……玩意?”

任广柏哑着声音道:“一具捕兽钢夹……好歹毒的布置,姓燕的也太心狠手辣了!”

孟琮痛得直哆嗦:“先别……骂了……老四……倒是赶紧……赶紧想个法子……把这……狗操的……捕兽钢夹从我脚上弄下来呀……痛得叫人……受不了……”

放下手上的“勾连枪”,任广柏极端戒备的伸手摸索下去,他不禁皱眉道:“这钢夹的机簧好紧……娘的,还有一根铁子系在这上头,子又困定在一条树根上,不知是那个王八蛋创造的这鬼东西!”

孟琮打着冷颤道:“快一点吧……我这厢……人都要痛瘫了……一阵一阵……像夹到心上来。”

任广柏忙道:“忍一忍,这就快好了。”

就在他刚在用力扳开钢夹机簧的一刹那,突然间,斜对面的一棵树木下,传来一声哆嗦轻响--像是什么人在移动!

霍然站起,任广柏神经质的大叫:“姓燕的,你不要弄玄虚,我已经看见你了!”

刚被扳开的钢齿,又猛力回弹夹拢,孟琮不由痛澈心肺,他全身一挺,几乎还在哭喊:“唉呀!我的天啊……”

任广柏才只一惊,斜对面的树后,“飒”“飒”几响,几片如刃的叶子飞来,他往后暴退,“勾连枪”急挥横挑,而就在此际,头顶树梢“飒”“飒”微晃,一条长鞭也似的枝凌空暴弹,任广柏心神早分,紧张过度,在他尚未看清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克察”一声,绑在枝头上的那柄利斧,已将这位“大红七”四爷的脑袋砍跳空中,喷着泉水也似的鲜血又骨碌碌,跌落地下滚出!

孟琮睹状之下,骇极狂号:“老四啊……”

斜刺里人与剑合,虹光似电一闪而至,孟琮住后倒仰,胸前血溅三尺,他的一对大月镰抛出老远,连哼也未及哼一声便断了气!

燕铁衣站在孟琮前五步之处,微微的喘息着,一双空洞又僵凝的眸瞳茫然平视,他像看得十分清楚他所创下的成绩,缓缓的,双剑归。

片刻后--

燕铁衣移动了几步,他非常平静的轻叫:“老哥,朱老哥,没事了,你请出来吧!”

过了一歇,林子深处传来朱瘸子颤抖的声音:“是你么?燕小哥?”

燕铁衣慢吞吞的道:“是我,你请过来吧,一切都已解决了!”

没一会,朱瘸子已拖着脚步,一拐一拐的瘸了过来,就着林中那一点微弱的火把余光,朱瘸子视线一转,已不由呕吐起来!

燕铁衣走上两步,轻拍着朱瘸子背心,温和的道:“对不起,可是眼前这副光景令你不舒服了,老哥?”

又乾呕几声,朱瘸子不敢再望向那边,他用衣袖揩擦着嘴角胡根上的污溃,心胆俱颤的打着哆嗦道:“这……这恁情……是一片修罗场……啊!”

燕铁衣叹了口气:“我要活下去,老哥,而这些人也只有如此才能阻止他们欲待加诸于我的迫害!!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实没有更妥贴的法子。”

朱瘸子面色泛青,喃喃的道:“好惨……好惨……”

关怀的望着这位老樵夫,燕铁衣间:“你没有什么吧?老哥。”

又抖索了一下,朱瘸子似是站着都有些摇晃了,他畏缩缩的低垂着目光道:“再在这里耽一会……小哥,只怕我就难保不被吓瘫惊痴了……我们,呃,快走吧?”

点点头,燕铁衣摸索着解下那具沾满血迹的捕兽钢夹,他扳开机簧,拿出了孟琮那只血肉模糊的右脚,用衣袖草草拭擦了一遍,交到朱瘸子手上。

当朱瘸子忍住另一阵呕吐的翻荡,吱牙咧嘴接过这具捕兽钢夹的时候,燕铁衣已经攀到树顶,解下了那柄利斧,也交还给了朱瘸子。

掖好家伙,朱瘸子像手上拈着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拚命将两只手掌朝裤管上擦,他一边愁眉苦脸,颤颤抖抖的道:“小哥,我们快点走吧!……这里像是阴风惨惨,鬼影幢幢:把人吓得慌了!”

燕铁衣伸出剑,安详的道:“尚烦老哥引路--你定下心走,我会杀人,却也懂捉妖,别怕,一切有我。”

打了个寒噤,朱瘸子不敢再多说了,他手执鞘头,提心吊胆的引着燕铁衣往土岗那边走去!

枭中雄……第四十九章 追兵近 草跃龙蛇

第四十九章 追兵近 草跃龙蛇

曙光已透自天边,那是一种淡淡的,带着点朦朦的鱼肚色。

但是,还却表示着一个长长的白昼就要来临。

白昼,对燕铁衣眼前的处境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因为他的视力受到严重障碍,但他的敌人们却能藉着日间的光亮令他难以遁形!

到目前为止,他已给予他的仇家们以极其惨痛的打击,“大红七”尚存的五人中,他业已剪除其四--老二“弦月双镰”孟琮,老四“皮里阳秋”任康柏,老五“刀不留人”房振隆,若六“黑判官”崔煌;另外,“海氏三妖”的第三个海承佳亦已授首,更加上对方的党羽爪牙无数。虽然他的战果是辉煌的,尤其在他如今目不能视的情形下越发难能可贵,但这样的战果,却并不能给他多大的安慰,他已竭力反抗,竭力削弱了敌人的优势,可是,他仍在威胁之中,而威胁的份量依然足以致命!

“海氏三妖”幸存的二妖,是断手不会放过他的,他们已有足够的仇恨促使他们来拚命追杀,这原本连系于金钱,而今激发于怨恚,同样的,“大红七”硕果仅存的一个卓飞,当然会更加要竭尽全力的对付他了。

目前的这些仇敌,对燕铁衣来说,其险恶性更甚于他业已歼杀了的那些,他杀了的差不多都是配角,正主儿,才是现下尚活着的,而且仍在倾其所能要杀害他的这些人!

燕铁衣最为戒备的对头,乃是“海氏三妖”中的二妖,他知道,由于海承佳的死亡,已经激发起这两个凶人原始的野性,仇恨、愤怒、冲动、与那股子先天的暴戾及自傲,将使这两个魔星不顾一切的来追杀他,迫害他!

而他们两人的武功又正好是最为强悍难缠的!

那贺大庸更是个老狐狸,老滑货,骨子里坏出了水的奸狡之徒,他配合着卓飞的凶悍蛮横,亦是狼同狈的比喻,不可轻视的一对!

这些人,便形成了一片浓稠的阴影,一股沉重的压力,燕铁衣深深忧虑着,他明白自此到达平安之境,中间仍隔着一段漫长又艰苦的距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挣扎过去。

他脑子里并没有去想别的,任何事他都没想,他只在盘算如何渡此生死关界,思量着怎生覆险却难,他坚决的鼓励自己--活下去,活下去……

走在前面,脚步艰辛的朱瘸子这时略一停顿,回过头来问道:“小哥,你肚子饿不饿?”

从沉思中醒觉,燕铁衣低声道:“还好,不怎么饿。”

又开始一脚高、一脚低的往前行,朱瘸子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倦乏:“年青人就是年青人,身架骨硬,底子厚,忙累惊奔了这一夜,又挂了恁多的彩,眉头都不皱一下,看看我吧,就差没躺下来哼唧了。”

燕铁衣伸手抹去了眉梢的露水,苦笑道:“我也是在强撑着,老哥,如果情况允许我睡下来歇歇,我早就这样做了!”

朱瘸子忙道:“对呀!小哥,何不现在停下来打个盹?养养精神,恢复一下原气?你太累了,就是铁铸的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我看,你还是歇会再走吧!“

摇摇头,燕铁衣道:“不,我不能停下来。”

朱瘸子道:“为什么?横竖现在也没有那些杀胚子在眼前!”

燕铁衣沉重的道:“若等他们到了眼前,老哥,事情就来不及了,我们要争取任何一点可以争取的时间,最好能抢到他们前头远离此地,这是一场生与死的竞赛。”

乾咳一声,朱瘸子道:“我也是为你好,小哥。”

燕铁衣轻轻的道:“我知道,但我实在不能让自己稍有松懈,更不能浪费这分寸必争的时光,老哥,你或许不明白,我们一旦停顿,就可能永远停顿下来了!”

眨眨眼,朱瘸子道:“有这么个严重法?”

燕铁衣道:“你已亲眼目睹,老哥!”

朱瘸子道:“不过,眼前可看不出有什么凶险的征兆!”

燕铁衣微微一叹道:“等你发现了凶兆,老哥,就什么都迟了。”

嘴巴嗡动了一下,朱瘸子不再说话,只是蹒跚的往前走着。

半晌,燕铁衣问:“老哥,大约还有多久可达官道?”

朱瘸子沙沙的道:“不及半里地了。”

点点头,燕铁衣又问:“我们现在走在那里?”

朱瘸子道:“这是一片洼地,爬上前面的那片山田,再穿过一道矮松林子,就是路边啦!”

沉吟了片刻,燕铁衣道:“从山田上往下望,是不是很容易便可看到我们的行迹?”

抬头看了看,朱瘸子道:“也不见得太容易,因为我们穿走在杂树草丛之间,四周蔓生着野,从上头朝下看,至多也只是隐隐约约瞧个片断罢了;倒是我们由下往上看,山田空荡荡的,一眼望个明白。”

燕铁衣道:“那么,老哥,请你注意山田上的动静。”

朱瘸子又扫了几眼,道:“上头任什么东西也没有。”

燕铁衣颔首道:“一直瞅稳了,老哥。”

朱瘸子道:“错不了,小哥。”

吁了口气,燕铁衣道:“等到了山田之下,我们不用往上攀,能不能从一边绕过去?”

朱瘸子不解的道:“能当然是能,不过呢,可要多绕上一里多地,而且路也难走得很,小哥,为什么近处不走却绕远路呢?”

燕铁衣勾动了一下唇角,道:“朝山田上攀升就没有杂树草丛绝做掩遮了,容易被人发现。”

“哦”了一声,朱瘸子道:“原来是这样,唔,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索性绕路吧。”

燕铁衣紧执着他的“太阿剑”剑柄,低声问:“天大亮了么,老哥?”

朱瘸子道:“大亮了,连雾气都稀薄得很,可以一眼看出老远。”

燕铁衣忧愁道:“这对我们是大大不利的。”

朱瘸子挪腿迈上一段斜径,道:“怎么个不利法?”

燕铁衣慢慢跟上徐缓的道:“他们看得清,看得远了,而我们却同夜暗中一样。”

朱瘸子不大服气的道:“小哥,我这双眼可也并不晕花,瞧出去亦照样清亮得紧。”

笑笑,燕铁衣道:“我是指我,老哥,你的视力与我的视力,在应付面前的情况来说,其差别之大乃是无可此拟的,你看清同我看得清,对他们的效果大不一样。”

朱瘸子坦然道:“呃,这却也是实话,但就是因为你盲了眼,他们才敢来迫害你,要是你两眼明炯炯的如同常人,那些杀胚强盗,那个又敢招惹你呀?”

燕铁衣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老哥,我如今可真是斗栽得不轻。”

朱瘸子安慰着道:“莫气馁,小哥,你那些对头,可不比你更要来得惨?”

燕铁衣沉沉的道:“就是因为如此,他们越更不会轻易放我脱走了,他们十分清楚,只要我一旦脱身,他们便仅剩下两条路可行。”

朱瘸子问:“那两条路?”

燕铁衣道:“一条是被杀,一条是自杀。”

呆了呆,朱瘸子喃喃的道:“难怪他们紧迫至此,连口气也不容你喘,似是非要你的小命不可。”

燕铁衣冷清的道:“他们为了以后的生存,就势须将我铲除,而我为了活命,亦被逼竭力反抗,所以,老哥,你便目睹这一场又一场不可终止的杀戮了。”

心里又有些发毛,朱瘸子怯怯道:“小哥,从你的口气里,在外头,你似是也有一帮子人?”

燕铁衣道:“我有。”

朱痛子问:“此你那些仇家更多?”

点点头,燕铁衣道:“更多。”

朱瘸子不禁说了几句“装糊孙”话:“唉,如是你那些人知道你眼下的情景,还不晓得会怎么个焦急法呢。”

燕铁衣失笑了:“如果他们得悉我如今的处境,老哥,我可以向你保证,这『虎林山』区,即将铁骑密布,刀剑如林了,而且,你便会看见更多的血在流,生命在殒灭,杀喊声直凌云霄。”

吞了口唾液,朱瘸子呐呐自语:“乖乖,这是什么两国交兵?”

燕铁衣没有回答,却突然站住,他一扯剑柄,低促的问:“老哥,快看看山田上有没有人?”

朱瘸子抬头望去,山田上头静荡荡的鬼影也不见一个,有的,只是那犁成阡陌的土痕浅沟;眺视了一阵,他笑着道:“你约模太紧张了,小哥,那上头那有什么人?连鬼也没看见。”

立即蹲身,燕铁衣又轻细的道:“再看看,老哥,再看看。”

摇摇头,朱瘸子第二次又望了上去,而这一瞧,他却险些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刚才还空无所有的山田上,只这须臾,业已出现了二十余条人影,他们散散落落的形成一排,方自山田的另一边逐渐冒了出来!”

喉管里咕噜了一声,朱瘸子觉得全身的肌肉鄱在抽搐,背脊上透出一股寒气,一颗心往下沉,甚至连那三万六千毛孔也收缩了。

燕铁衣压着嗓门问:“老哥,是不是有人?”

挣扎了一下,朱瘸子惊恐的道:“有……有……可不是有?大概有二十来个大汉子……天爷,怎的猛古丁便出现了?就只眨眨眼的功夫前,还连鬼影也不见一个!”

燕铁衣平静的道:“那是他们正在从另一边攀登上来,尚未曾抵达山田顶头的原因,自他们传山警讯,到现身的距离,只不过是极为接近的几步路。”

朱瘸子迷惘的道:“但你却怎么能事先知晓的?”

燕铁衣简单的道:“我的耳朵,老哥。”

朱瘸子不解的道:“可是,山田挡着风声传音呀!”

燕铁衣安详的道:“不错,这是他们不小心,惊起了两只宿鸟,鸟儿突然急速振翅的声音,便往往表示它们遭受到惊吓!这就意味着有什么东西从那边接近了。”

朱瘸子了悟又惭愧的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却没有注意到!”

燕铁衣淡淡的道:“不怪你,老哥,你的警觉性与一般本能的反应当然比较迟钝,因为你不曾在这种需要时时防范自己生命受害的险恶环境里躲过,否则,你也就会小心了。”

朱瘸子赧然道:“你却真叫仔细,小哥。”

燕铁衣微笑道:“这就是我所以尚能活到今天的重要原因之一。”

顿了顿,他小声问:“老哥,山田上的那些人,穿什么颜色的衣看你可看得清?”

眯着眼,朱瘸子端详了一阵,低声道:“有个穿大红衣裳的最是扎眼,另外那十数几个全是黄、褐、灰不同的衣衫颜色,看样子,着大红衣的好像是头子,他正在指手到脚的不知说些什么。”

燕铁衣慢慢的道:“『虬髯金刚』卓飞与贸大庸他们。”

朱瘸子问:“你说是谁,小哥?”

燕铁衣道:“那是我主要的几个对头之一,昨晚上被我解决的其他四个红衣人,便都是这人的拜弟!”

朱瘸子哆嗦了一下:“可要小心哪,小哥,他是不会放过你啦!”

冷冷一笑,燕铁衣道:“他原本也没打主意放过我!”

眼皮子不住跳动着,朱瘸子惶悚的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燕铁衣静静的道:“隐伏不动,老哥。”

又朝山田上看了看,朱瘸子忐忑不安的道:“那些人,呃,会不会搜过来?“

沉默片刻,燕铁衣道:“我不敢断定。”

打了个寒噤,朱瘸子恐惧的道:“小哥,如果他们二十来人一直从山田上搜寻下来,便很可能发现我们,那时,我们又如何来应付这些凶神恶煞呢?”

燕铁衣道:“你已经看过我怎么应付他们了,老哥,再来一次的话,情形的内容也不会多少改变,那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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