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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英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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艇和两岸炮火,将长江航路截断,关门打狗,把长江中、上游70艘日军舰船和6000多海军陆战队员围而歼之。如此一来,失去后援的上海守敌必败无疑。
然而,正当国军紧锣密鼓地实施这一决定性方略的时候,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化。“七·七”事变之后一个月,日本第三舰队还大模大样地在长江上耀武扬威,旗舰“八重山”号停泊在武汉,士兵放假上岸游乐。他们全然不知灭顶之灾即将到来,根本不会想到一贯忍辱退让的中国人,会像逼急了的兔子一样给他们致命的一口。
8月7日晚,日本海军将领和驻武汉总领事正在设宴狂欢。酒菜上桌,舰队司令举起酒杯致祝酒辞,正当他洋洋自得地吹嘘“皇军”在华北的战绩时,他的机要参谋神色慌张地闯进会场,向他耳语了几句。舰队司令大惊失色,立即传令进入战备状态,全体登舰。片刻间,偌大的宴会厅空无一人,只剩下尚未动箸的酒菜。所有的日本军民一窝蜂涌向码头,涌向日本战舰和商船。日本舰船全速冲向下游,抢在封锁的最后关头强行冲出江阴要塞,逃出了包围圈。封锁江阴要塞的军事计划就这样破产了,日军反倒实现了国民政府“以快制快、制胜机先”的战略。
很显然,绝密的作战计划泄露了!蒋介石委员长震怒,下令戴笠严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戴笠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更凶险要命的怪事发生了。“八·一三”抗战爆发前的一天,南京中央军校举行了一次“总理纪念周”活动,蒋委员长突然在前一天决定要参与这个活动。正当与会人员静候蒋介石出来讲话时,突然发现两名可疑分子混入军校,图谋杀害蒋介石及其他军政要员。事情败露后,两名刺客大摇大摆地乘小轿车逃跑了。
戴笠机关算尽,至今没抓到凶手。
这会是偶然的巧合吗?即使一个脑筋极其迟钝的人也不会这样想。稍有经验的间谍都知道,在谍报战线,在这个你死我活的秘密战场里,一切都是必然的,一切都有它自身的前因后果,从来就不能相信任何巧合和偶然。否则,必将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两国交兵,生死搏斗。而今南京最高当局关系战争全局的机密、关于蒋介石生命的机密——那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才能预先掌握的核心机密——却能这么快传到日本侵略军本部。好比在最高首脑机关身边隐藏着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这实在太可怕了!这个仗还怎么打啊?
作战计划、军方首脑行踪,眼前这个年轻人,知道的恰恰又是这些,戴笠不得不往那两件事情上联想。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问:“那么说,你是通过国军的电台,掌握了作战计划和长官行踪的?”
“是的,唾手可得,因为国军的保密意识实在是太差劲了!”叶独开从衣兜里掏出一摞纸,捧着递给戴笠:“请看,这是我的原始记录。只需对这些略加分析即可知晓。”
戴笠匆匆浏览了一遍那些纸张,随手递给旁边的文书人员。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也不待戴笠回话,王树槐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急步向前正要说什么,看到叶独开在场,欲言又止。戴笠立即起身,同王树槐钻进了里间密室。
“嘉定小组来电,又是日机轰炸,蒋夫人和端纳顾问的车被炸翻,又遭日机追击扫射,蒋夫人摔断三根肋骨,没有大问题。美国顾问端纳先生身负重伤。”
“大惊小怪!有什么大不了的?”戴笠对王树槐惊慌失措的表现非常不满,“怪只怪我们没有制空权,来来去去的汽车,哪一辆没被日机骚扰过。只要夫人没大事就好!”戴笠说着就往外走。
“是,是,没大事就好。”王树槐被抢白两句,只好讪讪地跟在戴笠后面幸灾乐祸地说,“戴先生说得对,日本人太嚣张了,这回惹了个大麻烦!英国许阁森大使的车也在嘉定遭两架日机轮番追杀,大使本人生死不明。”
“什么?”戴笠陡地转身,双手抓住王树槐的衣襟,差点把个彪形大汉提得双脚离地,“蒋先生,蒋先生在那个车上!”他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立即电令嘉定组,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蒋先生!”他冲出密室,也顾不得叶独开在不在场了,大声冲秘书说:“立即给我接南京蒋先生侍从室!”
战乱时期,一时半刻电话怎能接通?戴笠疾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断然命令:“备车,马上去嘉定!电话继续联络,一有情况立即向我电告!”大踏步冲出门,一边对门口的卫兵吩咐:“把里面那个人给我严加看押。”一边急匆匆地冲下楼去,一头钻进那辆豪华的雪铁龙防弹轿车。
就在昨天夜间,在南京的最高军事会议上,蒋委员长再次提出要亲临上海前线视察。因南京到上海的道路被日机狂轰滥炸,沿途情况极其复杂,根本不能保证领袖的绝对安全,所以戴笠坚决反对。但委员长决心已定,白崇禧副总长建议委员长次日搭乘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的便车去上海。英国当时还是中立国,在车顶覆盖英国国旗,可免遭日军飞机的轰炸。陪同蒋先生来上海的蒋夫人宋美龄和美国顾问端纳先生则另乘专车,与蒋先生在上海会合。
戴笠此次先期来上海,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排部署蒋介石的安全保卫工作。不料蒋先生在路上就遭到袭击,这一突生的变故,把戴笠惊得魂飞魄散。
11。谅你逃不出我戴某人的手掌心
自从出了那个惊天大事后,再没人理睬叶独开了。他重新被关进地下室又小又黑的看押室,门外加了双岗守卫。叶独开担忧着蒋介石的安危,关心着战局的发展,向看守打听,一律是无言地摇头。蒋介石是中国目前的抗战领袖,也是中国目前唯一领导全局、号令全国的最高长官。他如果离去,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抗日形势必将遭到破坏,中国必将重新回到军阀割据、各自为战的局面。日本人合纵连横、各个击破,那才真应了他们的美梦——三个月灭亡中国。
叶独开整整两天时间被关在看押室里,只能通过后墙上又高又小的一扇窗户,感受外面的光线和空气,也只有通过这些有限的信息,分析着时势的发展。直到两天之后的中午,戴笠满脸堆笑地在午餐饭桌上接待他。
“你们特务处的效率也太低了嘛,叶某人这么点底细,居然调查了两天!”叶独开大大咧咧地坐在戴笠对面,端起酒杯自饮一口,微笑着对戴笠说。
戴笠愣了愣,哈哈大笑:“你我都是明白人嘛,战争期间,进展自然要慢些。多多理解,哈哈,让兄弟你受委屈了,多多理解!”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我以为你最关心的是蒋先生的生命安全呢!”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好问的。蒋先生安然无恙。”
“啊?你怎么知道的?有人敢违令向你通风报信?”戴笠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路。
“应该说,是戴先生你本人最终告诉我的。”叶独开微笑着对怔怔的戴笠说,“当然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告诉了我,我也不是用耳朵,而是用这里接收了你们的信息。”叶独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优秀的谍报人员,都能从最不起眼的蛛丝马迹中,分析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恰恰我对此也略知一二。”
“愿闻其详。”
“一、上海的战事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没有树倒猢狲散地溃不成军。枪炮声越来越远,越来越零落,战火已经烧到北面去了。那边是长江口,日军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登陆。登陆与反登陆的战斗已经打响,中日之间真正的殊死搏斗开始了!
二、在这个特务处的秘密基地里,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不见丝毫忙乱,更不见国丧必有的哀乐啊、灵堂啊之类。
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还有闲情逸致跟我喝酒谈时局。所以我说是你最终告诉我的。”叶独开自顾自地大吃起来。
“分析得在理,不愧为亚德利的高足!”戴笠尴尬地干笑两声,不服气地说,“可是你知道蒋先生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吗?”
“这个倒愿洗耳恭听。”
“蒋先生怎么会搭乘英国佬的汽车来上海。你想想,堂堂一国之尊,在自己国土上,居然借别国国旗庇护,成何体统?蒋先生是这种为了个人安危,不顾国家声誉和尊严的人吗?他只是略施小计,引蛇出洞,最后确认了我们的担心。其实他已经决定冒险在夜间乘自己的车赴沪。哈哈,我们所有的人,包括蒋夫人和端纳先生,都被蒋先生瞒过了。只有白崇禧副总长,一唱一和地跟蒋先生演了个双簧。真不愧为‘小诸葛’!第二天一早,大使驱车来总统府接人,蒋先生称病推掉了大使的好意。倒是许阁森大使糊里糊涂当了一回道具,背骨受伤,肝部中弹,差点成了替死鬼。”
“蒋先生没事,真是国家大幸。但是不知道通过这出精彩绝伦的双簧苦肉计,戴先生抓住泄露天机的罪魁祸首没有?”
“这个……”戴笠立即苦了脸,“委员长的行踪,根本没通过无线电发送,总不能被窃听破译吧?只有一种可能,党国最高层出了日本奸细!”他倒吸一口凉气,恨恨地咬了咬牙,目露凶光,“这种恶贼,有朝一日落在我戴某人手里,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看来我正巧猜对了。我还猜,既然戴先生已经查实了鄙人的底细,想来该还我自由了吧?我还急着找温毓庆学长呢。”
“哈哈,这下你就猜得有些离谱了。现在战乱之秋,热血青年理当为国效力。何必非到温毓庆那里去?他们那样小打小闹搞点密码研究,能有多大作为?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倒是有个更好的去处等着你,这才是你真正发挥才干做大事业的地方。”戴笠先大肆营造一番气氛,才接着说,“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军事委员会特务处,并做你的入队介绍人。呵呵,这可是大大的破例哟!”
其实,戴笠和温毓庆早就在明争暗斗了。先是哈佛博士温毓庆在南京建立了一个针对日军密码的破译小组,经过几年的努力小有收获。眼看中日交恶,战争迫在眉睫,戴笠在这之前犯了个大错,未能料敌机先,提前大规模收集日军情报,为此被蒋介石一顿臭骂。现在事到临头才临时抱佛脚,也迫不及待地想搞温毓庆这么一个破译机构。然而万事开头难,奈何没基础没技术没资源,只好屈尊找温毓庆商量,想把他的机构收编到特务处。温毓庆当然不愿意自己的成果被特务处夺去,也怕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被特务处一帮外行毁于一旦,断然拒绝了戴笠的提议。这温毓庆是国舅宋子文的姨表弟,一贯逞强耍霸的戴笠也奈何他不得,只好一边同温毓庆保持友好联系,一边另打锣重开张建立特务处自己的无线电侦破体系,急电命令远在驻美使馆任武官的特务处间谍肖勃,不惜代价不择手段,想办法把美国黑室之父亚德利弄到中国来,帮助和指导中国黑室的工作。正在这节骨眼上,一个跟亚德利渊源深厚、受过良好训练的电讯谍报专家送到戴笠手上,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让他跑到竞争对手那边去。
戴笠这番话大大出乎叶独开的意料之外。他当然不知道戴笠同温毓庆的那一段过节。但叶独开岂会随意加入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特务组织?何况跟温毓庆还有约定在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敛起笑容不假思索地说:“多谢戴处长盛情。我跟温先生多年交情,双方又有言在先,实在不便他就!”
想不到还有这样不识相的人,敢违抗说一不二的戴处长。戴笠心头火起,一张本来就长的马脸拉得更长了:“你就不怕我强留你!”他满脸寒霜地拂袖而起,右手下意识地摸着腰间的手枪柄。
叶独开从来不能接受这样的威胁,此时他热血上冲,“叭”地一顿手里的筷子,呼地站起来:“青天白日,你还敢绑架我不成!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戴笠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吼道:“只怕这事就由不得你了。我戴某人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只怕你现在留得住,今后也留不住,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叶独开毫不示弱地吼道。
“来人!”戴笠对应声而来的两个持枪卫兵厉声道,“这个人掌握了重要的军事情报,事关党国存亡。给我关起来,拉到白云观死牢里关起来!”
叶独开冷笑了两声,在两个卫兵的押解下,傲然走出门去。
戴笠目送叶独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喘了两口粗气,长脸上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嘴里恨恨地念叨:“恃才傲物,恃才傲物!谅你逃不出我戴某人的手掌心!”然后重重地坐下来,继续这顿没吃完的“工作餐”。
12。好运囚徒
白云观位于华管区的老西门附近,始建于清代嘉定年间,经历代道家修建和扩建,逐渐确立了全真十方丛林的地位,成了上海道教全真派的主要道观。道家崇尚尊道贵德,讲究内外修炼,追求清心寡欲和超尘脱俗。但自从淞沪警备司令部设在这里后,这一带集中了华管区国民政府主要的军警机构,官绅士商、三教九流、中外密探、黑白两道各色人等纷纷出入,一时间人来车往,热闹非凡。
由特务处直接控制的白云观稽查处,就坐落在白云观后面一条僻静的小巷口。这是一个带花园的庞大洋房,从门口可以看到白云观三清大殿的飞檐红壁。如果顺风,站在门口就可以闻到道观里的香火气息。稽查处终日大门紧闭,行人进出一律走旁门。大门外没有设岗,但巷口有一个杂货店和一个小吃店,店主是特务处安放的暗哨,负责稽查处外部的警戒。从旁门走进大院,才发现门后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的警卫。顺着右面的通道进去,里面更是戒备森严,高墙、守卫、铁门——这里就是稽查处的监狱了。
两个警卫押着叶独开来到厚重的大铁门外,向穿藏青色制服的看守出示手续,看守也不答话,从墙上取下一串叮当乱响的钥匙,“咣当”一声就熟练地打开铁门上的巨锁,吃力地推开一道门缝,侧身走了进去。后面三个人鱼贯而入。里面是一个狭长的走廊,阴冷、昏暗、沉闷。走廊两边,则是一间一间的监房。看守打开铁门旁边的第一个房门,闷声闷气地说:“里面全满了,只有这个看守室改的临时牢房还有一个号。”说完重重地看了一眼叶独开,“瘪三,算你运气好,便宜你了!”
一个押送警卫用钥匙给叶独打开了手铐,重重地把他推了进去。
“欢迎光临寒舍,请随便坐!”囚室里只有一个人,这倒出乎叶独开的意外。他听义哥一伙讲了很多监狱里狱霸横行的凶险故事,也学到了一些应对手段。新来的囚徒除了凭拳头打出自己的地位外,也有比较斯文的办法,比如进门就假意把手里的行包往门边钉子上一挂,嘴上说:“嘿,老子上回钉的钉子还在,又归我用了。”如果这一挂没挂上钉子,便说:“谁把老子钉的钉子拔走了?”总之要让那些老囚徒知道,自己是老江湖了,这些地方常来常往。不过,今天这些招数都没必要应用了,这是一间双人囚室,而且同伴是一个文质彬彬、满脸稚气的小眼镜,二十来岁的样子,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本书,一副学生模样。此时,那室友正懒洋洋地斜靠在床板上,一双单纯的大眼睛透过镜片观察着叶独开。
“谢座!”叶独开展颜一笑,主动上前,匆匆跟那人握了握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床板上,下面床板一阵痛苦地叫唤。
借着握手的机会,叶独开摸了摸那人右手的食指尖和中指第二个指节内侧,那两个地方都结了厚厚的老茧。毫无疑问,这是长期从事无线电报务工作留下的痕迹。
无线电报务员主要靠耳朵和右手两个器官工作。长期严格的训练和戴耳机收听,使他们的耳朵具有超越普通人的听辨能力和抗干扰能力。长期的收发电报,使他们的右手比普通人更灵巧有力。所以一个报务员功力的深浅,完全可以通过他的听辨能力和右手两个部位的老茧看出来。而出色的无线电报务技术,是每一个谍报人员最基本的技能。谍报人员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可以掩饰自己的听辨能力,但他无法隐藏右手的老茧。
“眼镜,不好好上学,跑这里来干什么?”叶独开夸张地伸伸胳膊腿,让自己坐得舒服了,不动声色地说。
“不要叫我眼镜,我叫陈荣光。”他扶了扶眼镜正色道,“复旦大学学生,跟一个同学一起到这边会个同乡,因为我们的书包里装了几本日文书,加上为了练习口语,一路上我们又用日语交谈。这不,同乡没会成,双双被他们当作日本间谍给抓进来了!他们说还要调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陈荣光扬了扬手里的书,懊恼地扔在床板上。
叶独开注意到,那果然是本日文书。
“哈哈,两个日本间谍嫌疑人关到一起来了。我只是偶然了解了一点军队的动向,就被抓了进来。”叶独开乐呵呵地拍拍屁股下面的床板,摸了摸被单,四面望了一圈。囚室的床铺还算干净,灯光也算明亮,窗户下居然有一张破旧的书桌,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台灯、水杯、书籍。这哪是牢房,简直就是上海华管区的二流旅店。他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些蹊跷,心里隐隐生起一个疑团,嘴上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既免费食宿,又重点保护。要不是还有要事要办,真的就不想出去了!话说回来,这进进出出也由不得我们。关就关吧,战争时期,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他像突然想起似的,“哎,你那个同学呢?总不至于真的被稽查处错杀了?”
“她呀,关在楼上女子囚室里。”陈荣光敲了敲墙角通往楼上的自来水管。片刻,楼上响起了回应声。
酷爱无线电技术,又受过特别训练的叶独开立即听出里面的名堂来,他们在使用摩尔斯电码交谈:
“二楼,一楼呼叫。”
“一楼,二楼收到。”
“亲爱的,你那里情况怎么样?我这里来了个人。”
“老样子。祝贺你,这下不寂寞了。”
“在这里面什么都干不成,无聊透顶,虚度光阴。想你!”
“既来之,则安之。坐牢也是人生体验。”
……
摩尔斯电码是无线电通讯领域内的通用语言,叶独开对它的了解当然非常深刻。
1844年,电报发明者摩尔斯先生与人合作研制了这套电报编码方案,并以此发出了世界上第一封电报。其基本原理是用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它的主要代码只有两种:点,划。一点为最基本信号单位,一划的长度等于三点的长度。因为“点”的时间较短,我们听起来接近“嘀”声;“划”的时间是“点”的三倍,听起来接近“嗒”声。简单地说,摩尔斯电码就是将“嘀嗒”声进行合理地编组,如“嘀嘀嘀”代表英文字母“S”,“嗒嗒嗒”代表英文字母“O”。因此发出“嘀嘀嘀,嗒嗒嗒,嘀嘀嘀”这一组信号,就代表“SOS”三个字母。为了便于通话,又规定了大量缩写和短语。比如“SOS”就是一条最知名的短语,它是全世界通用的呼救信号。
叶独开注意听了听,从指法、速度和规范三个方面来看,这两个人显然都称得上是好手。叶独开默默地听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心里打定了主意。他重重地击打床板,打断他们的谈情说爱:“别敲了别敲了,说得那么肉麻,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你懂摩尔斯电码?”陈荣光微微红了脸。
“哼,略知一二。我刚从美国回来,亚德利的学生。”
“亚德利,美国黑室之父!太好了、太好了!”陈荣光兴奋得满面红光,“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无线电高手!天意,天意!我要跟你学无线电,学黑室技术。你教我,好吗?”
叶独开不置可否地看着陈荣光。
“我也不会让你白教。作为交换,我可以教你日语,我在复旦学的是日语。成吗?”陈荣光跳到叶独开面前,急切地摇着他的手臂。
“行啊,成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独开轻描淡写地说。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哗啦啦的开门声。该不会又塞几个犯人进来吧?叶独开想,那这个监狱学校就不好办下去了。
“开饭了!”来人根本就没进屋,只是半开监门,把装饭菜的篮子推了进来,又哗地锁上了门。陈荣光赶忙过去把篮子拉过来,将今天的晚餐一样一样地端到书桌上。叶独开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禁呵呵地乐开了。两菜一汤,白面馒头。中午跟戴笠话不投机,大餐没吃成,他实在有些饿了,抓起一个馒头一口咬下去,腮帮鼓鼓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今天进了国民政府的模范监狱不成,双人标间,白面馒头,呵,还有一个素菜汤。那个看守说得对,本囚犯运气实在太好了!”
陈荣光正埋头大吃:“哼,乐极生悲。这里是死囚监狱,关的全是等候枪毙的重刑犯。国民政府讲人道,快吃吧,只怕吃一顿少一顿啰!”
13。死囚监狱学校开讲
两个人三下五除二把饭菜一扫而光。叶独开满足地摸着肚子,响亮地打了个饱嗝。陈荣光利落地收拾好碗筷,抹一抹嘴巴擦一擦眼镜:“死囚监狱学校正式开学了,是你先当先生还是我先当?”
“当然是我先当先生了。你说,从哪里学起?”
“我对密码学了解不多,你就把亚德利先生教给你的东西教给我吧。”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学破译术?”
“我和女友都从小迷恋无线电,没这个共同爱好,我们也走不到一起。现在日本人来了,我们要追随温先生,利用我们的技术特长,创建中国黑室,抗日救国!”
“呵呵,人小志大,我成全你!温先生是谁?该不会是温毓庆吧?”
“当然是他,除了他没人配我们这样崇拜了!你认识他?”
“真是巧极了,我正找他呢。”怎么这么巧?叶独开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讲了讲自己此前跟温毓庆的交情。
“你叫叶独开,是吗?你就是叶独开!你不是在美国哈佛吗?温先生经常提起你,天天盼你回来助他一臂之力呢!”陈荣光喜出望外,“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根本没在复旦大学上学了。日本人打进了我们的家园,中国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热血青年理当投笔报国。”
“嘘——”叶独开用食指压压嘴唇向他示意。
“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陈荣光凑到叶独开跟前,指指楼上压低声音连珠炮般地说,“我们两个都退学了,加入了温先生的团体。只是学艺不精,对密码破译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才迫切地想提高自己的水平。万馨今天午饭后敲水管告诉我,她可能有办法跟外面通消息,请温先生在外面活动活动,搭救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起投奔温先生。”
“一言为定!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大家精诚合作,一定要破了小日本的密码!”叶独开伸出右手用力握住陈荣光的手。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他真的是温毓庆的人吗?他跟戴笠的特务处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学密码学,又主动教我日语?一个一个大大的疑问,在叶独开心里盘桓。
从事日本军事密码破译,当然首先必须具备一定的日文阅读能力,而这正是叶独开目前最大的弱项。不管这两个人是什么角色,能有机会突击提高日语水平,叶独开求之不得。他决定顺水推舟,走一步看一步。
“闲话少说。”叶独开坐直身子,笑道,“死囚监狱学校开讲。第一课,密码基础知识。”
“等一等!”陈荣光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硬壳笔记本,打开摊在桌上,旋开钢笔,目视叶独开,等他往下讲。
“密码是军事通讯的产物,它从产生之日就跟战争联为一体。有记载的世界上最早的军事密码,要追溯到2300多年前,大约相当于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古希腊斯巴达城要给驻守外地的军队传递信息,为了保密,有个聪明的学者想了一个办法:将羊皮纸呈螺旋状裹在一根长长的木棍上,再在羊皮纸上写下字。展开羊皮纸,看到的只是毫无头绪的字母,谁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因此称为‘天书’。不同的信使将羊皮纸和木棍分别送给远方的军队,最后把羊皮纸再卷回到木棍上,便能读出信的原文。
密码技术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巨树,经过两千多年的生长,演化和分离出了无数的分枝。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只有两种基本类型:密表和密本。
先说一说密表。其实早期的密码全部都是密表体制,具体方法分为移位法和替代法。斯巴达人写的那个‘天书’,使用的就是移位法。这种方法至少应用了一千年。移位法不过把信件的内容打乱而已,其保密性比较低。而替代法是目前应用最为广泛的加密方法。它的发明者为公元前二世纪希腊优秀历史学家波利比乌斯。替代法的基本原理是这样的。”叶独开拉过陈荣光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几行文字:
123456
1ABCDEF
2GHIJKL
3MNOPQR
“这实际上是一个坐标体制,数字11代替了密底字母A,12代替了B,以此类推。这就是密码学中着名的‘波氏棋盘密’。当然,波利比乌斯至死也不知道,他的发明在密码史上具有多么重要的里程碑意义。
简单的波氏棋盘密,只要收集了足够的密文素材,用字频统计方法就能轻松破解。比如英文中出现最多的字母是‘E’,平均每八个字母必定出现一个‘E’,那么,密文里出现最多的那一组数字就是‘E’了。我第一次破译亚德利的密码,就误打误撞地运用了这个破译方法。
于是人们又发明了更巧妙而有效的加密技术:密钥。密钥就好比一把加密解密的钥匙,它其实就是一组简单易记的数字或字母。为了便于理解,我还是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设上表推出的密底‘ABCDEFG’一组字母,替代数字分别为‘11、12、13……’假设约定密钥为字母R,即‘36’,密钥循环使用。”叶独开又快速在笔记本上写下一组文字:
原文:ABCDEFG
代码:11121314151621
密钥:3636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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