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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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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只拉两下,就想起了什么,轻声问:“熊皮卖了能换多少钱呀?”
李贵生头也不回地说:“这熊正壮,天刚想暖,还来不及掉毛,皮毛甚好,又没有多余的创口,卖十来金都没问题。也就是你阿爸打得这么轻松,换几个壮汉,还说不定反被它撂倒几个。等一进城,肯定有人跟过来看稀奇。”
日上三竿,他们就进了城。
果然,那熊幡吸引了许多的人,他们都看着这父子,目光中都是惊奇和羡慕,随着马车慢下来,很多人都跟着一路走,边走边问他们打熊的经历,还把眼睛瞅向李贵生那只不好使的腿。
眼看家门近了,两路上突然多出很多盔甲在身的骑士。
李贵生心里一惊,本来还对身边追问熊皮的人爱搭不搭,突然就现出热情,问其中一个看熊皮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多的兵?”
那人“哎”一声,扭头左右看了看,小声说:“谁知道呢。昨天傍晚就突然多出来的,好像还去过你们家,该不是……不会。你这人老实,定不会招惹到。不然,他们也不会只去你们家看看。”
李贵生一听,就想掉头避避。
还没来得及走,一名浑身甲胄的将领就带着几个士卒把他拦了下来,问:“李贵生和李虎是吧?!人呢?你们家的客人呢?”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阿爸这也是在教你,涉足险恶之地,便不让人所料知。阿爸入城,也许会有人注意到,所以阿爸只吃了一顿饭就带你打猎出来,而后再不回城,这样就不会有人掌握你阿爸的行踪。”
嗒嗒儿虎长大嘴巴,愣愣地看着,心里却在想:阿爸真神呀。该不是知道他们要来,提前走的吧,真是狡兔三窟呀。
李贵生反应过来了,连忙说:“是有客人。不过走了。我们出城打猎,他们跟着走一路,然后就走了。”
那将领还要再说什么,旁边有个身着绸缎的文官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就没有再说话,带着人掉头走了。李贵生硬着头皮继续赶车,一直到家门口,曹辛传抱着女儿,他的妻子,也就是嗒嗒儿虎的乳母牵着他的儿子一起等在那儿呢,几人一看到他就围了上来。
嗒嗒儿虎一跳下了车,给他们说:“奇怪哦。我们家的客人提前跑了。”
几个人都有默契地一笑,开始为猎物的丰盛瞠目。
在他们看不到的大街上,那个将领走到最高的酒楼下,一个人上了去。
只一看到他,一被杯子就在地板上炸开。
金兀术眉头凝成黑线,两撇胡须被挤到腮上,他从喉咙里咆哮出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他每年都来一次,每年都来一次,出入自如,说不见就不见。你们都是猪脑袋。猪脑袋。丢咱们雪山族的脸,让龙沙獾笑话我去吧,笑话我去吧。”
那将领小心翼翼地站到一旁,轻声说:“就算是碰到他怎么样?殿下未必让咱们动他。”
金兀术身边,一个萨满模样的中年人摸摸自己的老鼠须,“诶”了一声,训斥说:“你知道什么?这一次,是龙沙獾将军的人发现的,他和咱们成了默契,亲自去见的虎神殿下,陈述了相应的利害关系,虎神殿下最后没有吭声,默许了的。然后龙沙獾将军招呼打过来,想借我们的手,结果赶来就迟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金兀术说:“万户大人,我敢肯定,不是咱们,就是殿下身边,有东夏王的奸细。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不会是这个结果。”
金兀术压低声音说:“不会是龙沙獾自己玩的花样吧。”
他说了,自己也觉得牵强,就说:“也是。龙沙獾虽然和东夏王情同兄弟,却不会放狄阿鸟来去。既然你们觉得有奸细,那就查,无论查到谁,一查到底,只要有嫌疑的可能,就换掉,全换成北黑水的人。”
他却没有注意到隔墙有耳。
就在他的背后,暗墙里趴了个人,凑在一个竹筒上,那人听完他们的谈话,在对面厢房的墙壁上一拨,走了出来,接着又走一个暗室,到了下边,给几个等在那儿的人说:“兄弟们,大王已经脱险了,无须在此营救、接应。而且我们的机会来了。黑瞎子要把身边的人全换成北黑水来的,这一次一定要利用好这次机会,把有北黑水背景的耳目安插到他们的身边去。”




十三节 东夏之忧
暮色中,声息寂灭。
狄阿鸟挽过马缰,将身后汤汤逝去的湟水望一眼,再回过头来,那白山黑水的笑声,依然在耳边回旋,好像推选自己做瓦里格的烦嚣,好像阿爸曾牵着自己在昔日的街道上走过,好像仍在和同窗们一起在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好像曾经的暮色降临时,自己坐在故宅的门槛上想象自己将来的生活,好像自己还在和一群伙伴在雪地里斗马摔跤,好像一位一位先生教导自己时的嬉笑怒骂,但这一切一切,都永远留在了昨日,他知道,自己少年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回。
一种沁入骨髓的深沉随之而来,他不自觉吟哦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诚不期我。”
此次回来,他没有打算先回渔阳,而是想先到云州,幽州去看一看,战争将至,虽然是不想大规模出兵,但战争从来都是一只恶狗,解开铁链,再不能收回,这等灭国之战,他也不知道到时会打多大,打多久。在出征之前,他极想趁此机会了解寻常百姓的生活状况,询问他们对战争的态度。
接下来,他打算去看看自己修建在湟中的广武仓有没有蚁啃鼠咬留下的黑洞,然后去北平原,看看那儿是不是表面繁华,税收数额有没有造假;虽然政阁、商阁、内府司、国府司对各地的府库、粮仓均有上报,但自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起码要亲自查检一二,做到心里有数。
三年前东夏铸币,两年前成立国立钱庄,东夏的币值几何,钱庄运转情况,也都是国家的根本。
最后,自己要到黄埔讲学,讲尊王攘夷,讲东夏立国离不开朝廷的扶持,讲自己有义务随朝廷攻打陈国,从而为战争造势。再接下来,他想隐匿身份,去一趟备州,阿师田晏风老先生,屈指一算竟已七十好几矣,见面还是在去年,悄悄潜入备州见的一面,拉着自己的手不让走。此去,他仍可以作为智囊之一,给自己些意见参考,回来后,自己更应该和自己的风月阿师长谈。
他在黑夜里思考,马蹄自己踯躅。同行的人眼看天色不早,却劝他说:“大王莫要再迟疑。再不赶路,进不得城镇了呀。”
他没有打算住进城镇,就说:“走到哪算哪,既然在咱们的土地上,随处都可借宿。”
就这样,他们信马由缰,天黑下去又一个时辰,才走近一片聚居地。
东夏为维护各族平衡,尽量尊重游牧的习俗,仍保留一部分军队编制的百姓,让他们以编为单位,或进行游牧,或已半定居,或者为矿山劳作,或者仍未恢复自由之身,为勾栏人氏,均要由军府安排相应的营地,被称为军乡,又称为旗旅,设编领一,军录一,箭长三到五名。
但大多数地方都设了县,县下设乡录,给修公所三间,设录事一名,督事一名,乡老三到十名,马丞一名,录事掌管籍贯,督事责耕作游牧,乡老参政,马丞训练青壮,缉捕盗贼,乡老以名望正直之人充任,马丞则以军队里退下来的五级以上爵充当。
督事待遇最高,俸禄为八十石;录事享受低级参士待遇,俸禄为五十石,马丞与军队中编领平级,俸禄为六十石;乡老受推举产生,兼任箭长,不领俸禄,有事坐议,无事可不去。
也就是说,东夏行政单位最小为箭。
这一单位之下,往往为一族别,十几户亲族,旧识,但每一乡各箭却什么族都有,借以形成小聚居,大杂居的百姓格局。
而甚高爵不让落籍在乡,要么落籍到县城,要么落籍到州城,他们有某一块草场或耕地若干年的使用权,出租草场、耕地给一些有余力放牧、耕作的百姓,或者出租给县里,自己也自主经营一部分,军府代为安排勾栏人氏服役,一旦农忙缺人,也可向地方要人,支付相应的酬劳。
他们一行来到的地方是一处乡录。
狄阿鸟不许众人泄露身份,径直来到一户人家,敲门投宿。
这家人开了门,一听他们要投宿,回头看看自己笆篱围成的小院和一只手数得来的房屋数,顿时犯了难,五十多岁的大爹听他们说是去高显公干的,二话不说,一边让家里人招呼,一边披上衣裳去寻箭长。
狄阿鸟到他们家里坐上,给了些钱,要他们弄些茶水和吃的,就与他们家坐陪的二十出头后生交谈上了。
问了一下,他们一户七口人。母亲五十出头就已经有点糊涂,早早在后院睡下,除了父母,家有三男一女一孙,分有七十亩地,有一男在柳城当兵,是长设兵,因为已是八级以上爵,又任了编领,朝廷给予俸禄和住处,就把媳妇、儿子接去了柳城,家里长女已经出嫁,地却留在了家里,该后生是老二,县里要劳役,老三去干活去了。问起收成和生活,后生表示去年收成不错,买了官府选好的种子,平均一亩地竟收了270斤粗细粮,共收粮19000斤上下,交粮时每亩地评产180斤,一亩地交6斤细粮,交了420细斤,家里卖了足足一万五千斤,得钱15贯,除去一家人买种子,修农具,穿衣吃茶改善生活之外,净收入在十贯左右。
东夏的铜钱比价较高,相当于十二、三两银子。
后生说,现在一家人愁的是七十亩地种得太累,加上去年的积蓄,大爹想再买一头牛,也想给他娶媳妇。
狄阿鸟问了一下牛的市价,才知道牛竟然价值五十两以上,上好大架子耕牛要八十两左右,不少人靠租牛致富。
他自以为畜牧、农耕立国,却没想到牛的价格竟是五十两银以上,而据他所知,在东夏普通马匹的价格也没超过四十两,自己控制马匹走私,与朝廷集中贸易,出手的价格是三倍,也不过一百一二十两上下,便是这一百一二十两上下,给靖康马市冲击极大,将他们本国的马匹价格拉到一百两不到。
但是这种情况也能理解,马匹耕地不如牛,耕地数量的激增,造成牛价高涨,牛又不是羊,一窝下几个,短时间内难以繁衍。
难不成自己要一边卖马,一边高价买牛?
他沉思了片刻,说:“高显那边,还有草原北面过来的牛呢?官府不知道去草原上收牛吗?”
后生说:“一个文参给官府提过,县里还组织人手,让军府派着人一起去北方,可那些牛是生牛,不听使唤,还伤人哩。谁买呢。只能吃肉。”他说:“没牛。七十亩地可把俺爷几个给累死了。现在呢,俺娘糊涂了,俺姐出嫁了,没牛明年能荒十亩地。唉。要俺说,还是先娶媳妇。媳妇来了还能干活。”
狄阿鸟点了点头。
他已经记住了。
这个问题不是小问题,天大的问题,一旦战争爆发,没有牛,男丁怎么解放出来去打仗?
正想着,三十来岁的箭长已经被找来了。
他大着嗓门在外面跟大爹说话:“又讲买牛的事儿,买不到呀。买得到,咱们凑钱也买。钱是小事,乡里开会了,说县里立了官办钱庄,借贷只需一厘死息,钱不够,咱都能找官府借贷,关键是买不上牛。我看你还是把钱存去钱庄去,给二子娶亲用,二十好几了,不能不成亲呀。”接着又问:“那客呢。几个人,给我看看,我带到各家去……还有,我再给你说,你们家也做好准备,快春耕了,到时候别忘了一起去抢水,马丞大人向着咱们呢,咱们是他的老部下了,他说了让上游按方放水,到时上游不肯,咱就给他干。咱们当年跟着大王打过仗,到时打不过他们些皮帽子,没水不说,能丢死人。”
狄阿鸟又一个激灵:“难道水也跟牛一样么,湟西虽然没有高显多雨,但是不该缺水呀。”




十四节 内斗可耻
狄阿鸟的出行随意而且隐蔽,但也造成了诸多的不便,因为身边没有政要配合,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得起诏安排,夜晚留宿,没有谋士在身边的他只能就着油灯,自己提笔起草。乌拉草糊泥的土屋春上时透出一股朝气,这股朝气不但会有一种朴实的泥味,还会伴随着虫蚁的躁动。第一奉诏人是史文清,狄阿鸟让他带上各地府库的数据,以配合自己;第二奉诏人郭嘉,这位个人参谋熟悉政体运转,可以拟发王室命令,并知道送到哪里符合东夏朝廷的程序……大王短时间出门还行,长时间巡游,需要朝廷上能将各处的奏报通过一定渠道传送给自己,更需要一个与中枢阁臣们进行联络的联络官,好随时接收呈上的案牍。
天快亮了,他才甩着划酸的手腕,吹干最后一篇文书,卷了床臭被褥,倒头睡觉。
然而给他借住房屋的房东们感到奇怪了。
就见为首的那年轻人灯一直亮,亮到半夜,被安排住处的手下还留好几个,站外边给他把门,不时还会有人牵马出门,连夜走个不见,吵得人不安宁还真让人不敢多说;而快天亮了,有人跑来就替他要吃的,他吃完,大爷一样躺在自己家里睡觉去,手下还得替换夜里守门的人继续给他把门。
房东不敢说什么。
他把这些心里话说给箭长,箭长其实也没见着人,只判断说这可能是朝廷上的大官,至于有多大,自然不清楚。
快中午了,狄阿鸟才起床。
他牵着马出去活动、活动,吃完午饭,先跑去乡里看看,再跑到田间看看,傍晚去窜门,把一个箭走完了,不是问人家几口人,就是问人家收成,不是问人家收成,就是问人家生活上有哪些问题,连几家寡妇都不放过,问她们怎么没有再嫁,周围有没有男人未娶。箭长自称是跟着大王打过仗的,还真跟过,受了伤,腿有点跛,昨日没见到,今天见他之后立刻多出几分不安,回到家就让自己的侄子起码去乡里找马丞。
马丞天黑摸来了,听箭长一说,心里也没底,怀疑是大王,但不敢当面去看,就说:“说是大王吧,不太可能,说不是,问这问那岂不是别地儿来的奸细?但听你说他问的内容,不像奸细,我看就算了,你当你什么都没看到,最近别干出格的事儿。”说了之后,自己又连夜溜走。
狄阿鸟在这留了两三天,这就又去县里。
到县里一打听,他才知道这县官是梁大壮媳妇的族兄王茗,此人师从花山学派,是后来慕名来投,他给梁大壮完婚时,梁大壮引荐过,不过他觉得自己立了选拔的规矩,就让这王茗去选学司接受考核。虽然不知道考核得怎么样,但他对这个人有不错印象,就在县里驿站住下,让人去请了一趟。
少时,王茗来见。
他一见狄阿鸟干脆就懵了,好一阵子语无伦次。
狄阿鸟一再要他反应当地情况,并问他府库有没有什么问题,每次上报的数据是否真实,他这才多了些底气,开始与狄阿鸟交谈。
他反映了当地的几个问题,和狄阿鸟的观察相一致。
首先,他们县的府库没有问题,但多数家庭粮食吃不完,粗细粮一起卖,县里去收,但钱不够,东夏才刚刚铸币两年,钱数不够,一到收粮季节,没有那么多的钱,没有那么多的仓库,最后只好紧急去建,收一回粮食建一回仓库,因为钱币不够,只能等到上级调来银两和钱币才能继续收,于是只好收收停停,买买再收;这个问题摊到狄阿鸟面前,狄阿鸟就知道国家的商业还不完善,起码遇到几个问题,第一,国家仍处在钱荒中;第二,正因为钱荒的存在,国家收取多余的粮食用于储存,或者统筹好之后卖给草原部族,但是因为钱币支付不出来,不但使收购缓慢,还造成流通的困难;第三,似乎东夏的粮食商人还没有普遍存在,至于是不是该让他们存在,还有争议,争议的来源是朝廷上认为粮食也是战略物资,应该由国家统一收购,靖康的城市时不时粮食上涨,就是因为这些商人囤积太多的粮食,至今也没争出个结果。
其次,耕牛不够,农具不够,铁器不够,男丁解放不出来;再次,农田水利建设不够,湟西、北平原的雨水虽然不少,但因为荒地多,百姓分到的都是大块地,再因为农业的不断改善,不指望靠天吃饭,多数引渠灌溉或者排涝,但是配套的水利建设却不够,于是水资源显得缺乏,被百姓们争来争去,若不是朝廷具备控制力,怕早打得狼烟遍地;最后,东夏民风彪悍,以箭为单位的户众为了争抢灌溉用水,为了争地,斗殴成风,地方县里又没有能力制止,只能求助于军府,而军府和地方上的马丞,箭长又千丝万缕,往往一碗水端不平。
狄阿鸟让身边的人把问题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询问王茗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王茗也是一筹莫展,只是说:“荒地太多,分地时按人相分,一人十几、几十亩的田地,又有官府的人督责耕种,太学中又有农授,到处讲学,国家现在不缺粮食,反倒是粮食太多,盈余过甚,就怕越来越不值钱。”
建国初期,东夏国粮食就没宽裕过,没想到三五年过去,东夏国面临粮满为患,要不停盖仓库。
狄阿鸟陷入沉思。
粮食的储存充足,国家统一收购有利于战争的一方面,但别的各个方面就成了掣肘,这几年来,丁壮们因为自家繁重的劳动和朝廷的有偿劳役,军事训练不足,一旦打仗,水利更难建设,铁器更加缺乏……他试着问:“如果现在,我们东夏要进行一场大的战事,你认为你的县会遇到哪些问题?”
王茗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发动一场战争,说不定是好事。内部的矛盾尖锐起来,去年入冬,要冬浇地保来年墒,两箭人挣水,各请人马,差点演变成成千人的械斗。只是械斗虽然被制止了,但听说军府里的几个将军闹不和。如果东夏发动一场战争,就能够把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
狄阿鸟大吃一惊。
他担心战争的来临让众多人死去,让东夏饱受痛苦,却没想到自己面前坐着的一县之长却认为战争能解决内忧。
这也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国内形势吧。
他需要重新思考一番,也就问了当地的国立钱庄的打理是谁,让王茗派人叫来,一起吃一顿饭。
吃饭嘛,一是想和王茗保持良好的私人关系,二是需要听听钱庄的人是什么看法,能不能帮助王茗解决钱荒的问题。
王茗是传统文人,只是愁仓库和保管,狄阿鸟却不是,家道从商,他知道钱荒的危害,需要让钱庄的打理在这个问题上帮助王茗。
钱庄打理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干枯中年,一看就是趋向于账房形象,见到人,狄阿鸟不免有些失望。
他问了一番。
果然打理是从私人钱庄聘过来的,专长是能让银钱账目规规矩矩,对于钱货贸易的国事了解甚少。
狄阿鸟没公开身份,不过看县尊都毕恭毕敬,打理也一样,问起钱庄情况,张口就是收钱多少,放贷多少,存无息,放贷几利钱,年终多少结余。本来都是为国家服务的,狄阿鸟本来觉得两人可以一起解决些实际问题,现在老觉得中间缺了点啥。
他想了半天,就说:“百姓的钱都存到你那儿,放贷出去却不多,是不是不划算呀?我听王县长这儿说,他们收粮食的时候钱不够,跟着州里去卖粮的时候,换来的又是牲口,皮货,周转得慢,你看能不能将结余的钱借贷给他?或者你们共同签署一种债券,由你的钱庄来居中作保?”
中年人愣了一下,捉住山羊胡须半晌,委婉说:“这官府借钱让我来作保,我借贷出去买耕牛,买种子,那还得官府作保呢?官府借钱,又有谁能作保呢?行内没有过呀,除非你能让上头发话。”
狄阿鸟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两个系统,根本没有相协作过。
他在县里停留两天,郭嘉和史文清就各带僚属赶来了,但是鉴于眼前的问题,他又需要黑明亮,司马唯这样的人,就又让郭嘉起草,再召唤个人带着僚属来;本来他以为再召唤这一个就够了,史文清不愿意,说:“大王带着一干文人,只带十来个卫士行走全国,危险性太大,应该再召一将领。”
三召两不召,半个月过后,到了广武仓,队伍已经过两千,光陆川带来的卫队就一千出头,出行已经变成公开的秘密。
这时,突然出了一场大事,而且就在王茗的县,狄阿鸟投宿过的地方,几箭争水,一箭是猛人要放牧饮牛羊,一箭多半是雍人,要种地,一箭多是党那人,反正也要水,他们各邀族枝好友,要为水作战,死伤四十余人。
狄阿鸟大怒,召唤来将阁的人和几个牵扯到其中的军府将军,宣布说:“不要说这殴斗和你们没一天关系,背后没有人撑腰,我不信他们敢公然违背大夏律,械斗规模如此之大。孤要求你们一查到底,涉案人有多少惩处多少,该杀就杀,孤要让所有的东夏人都牢牢记住,内斗可耻,国战光荣。”




十五节 暴雍有例
狄阿鸟接连两夜都难以入眠。
起兵以来,他杀人如麻,双手血腥,但那都是在战场上,甚少用在治理国家时,他不用屠刀,不是不能,是不愿,哪怕他曾经的敌人。对于这些敌人,他多采用夺起家产,奴隶,使其成为平民之身,还时常给自己身边的人说:“孤认为他们并不是想与孤为敌,而是正好站在孤的对面,为时势所逆,若不是生性暴虐,残害百姓的,就让他们反省自己,从此在孤的治理下生活吧。”
每年他都要赦一批这样的人,哪怕多少大臣认为赦出来会是隐患。
甚至,他一再修改死刑,并且要东夏朝廷将处死人的名单送到自己面前,了解他们的案情,只对那些十恶不赦的人进行勾决。
也许是因为见过太多的死亡。
那些生命在眼前长睡不起,先是身体僵硬,脸色苍白,再就是腐烂。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人机会,甚至将株连降为包庇,一人有罪,不再祸及亲族,只在亲族之中有人包庇时,治包庇之罪,包庇之罪的上限,是刺配千里,劳役十年,为了实现自己的这种政治理想,他不止一次告诫周围的人:“人岂无错,然生命只有一次,若能悔改,悔改岂不更好?”
正因为他这种态度,东夏一年的死刑犯不曾过百。
这一次,却是不同往日,于是,他失眠了。
这些人,没人是罪大恶极的。
没有人主观上为恶。
他们只为争夺水源,操戈相向,而且人数众多,上千人牵涉其中,包括几名军府的将军,那里头有一名叫薛爽的将领,是他家族以前的武士,自己从小就认识,有个叫魏端贺的将领,是嗒嗒儿虎的远房表舅。
求情者络绎不绝,包括班猪皮、善小虎的父亲们,樊氏家族的重臣,人人都说,这样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可东夏是个多民族主体的国家。
诸多的矛盾,诸多的族别,诸多的风俗,有了纠纷,人人付诸于武力,东夏岂不是国将不国,注定有更多的人死于内乱?
他已经把死罪的人减为三个,分别是三个地方上挑头的人,本来将名单已经转交给郭嘉,打算公布,然而一觉睡醒,却自己都觉得自己避重就轻,就又反悔了,让人把郭嘉叫来。
一开始获死罪的二十个。
接着十五个。
再接着十个。
最后只剩三个。
郭嘉一看获死罪的只有三个,其它人将一一赦免,却难得轻松,挨枕即睡,给睡了个好觉。
被人叫醒说是大王找,郭嘉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王又要减免死罪,当下爬起来,一边走还一边想,在心里盘算:“不能让大王再减免了。再减免,他的从重处理就成了空言,威信就要受到影响。”
到了,狄阿鸟正在吃早饭。
他气色很不好,胡子拉碴的,见面就说:“名单呢。再拿回来。让史文清召集三法司的人,再行论罪。”
郭嘉将名单呈上,再派个人去叫史文清,自己坐回来劝阻说:“大王。不能再减免了,再减免,你就说了空话。不带疼的威吓不是威吓。”
狄阿鸟喃喃重复说:“不带疼的威吓不是威吓。”
他咬牙说:“你说的没错。”
他放下食物,让人寻来笔墨,按在名单上,朱笔一勾,朱笔再一勾……一直勾,郭嘉一探脑袋,大吃一惊,只见从前到后一片血红,他连忙喊道:“大王。大王。”狄阿鸟冷笑说:“怎么?你反倒怕了么?”
嘴里嘲笑,但笔下不留情,薛爽一名,刷地血红,再往下,又是一串勾。
郭嘉连忙去护名单,反问:“大王是要杀完吗?”
狄阿鸟猛地一袖,把一桌食物掸了个精光,狞笑说:“死伤四十人,孤就杀四十人。不但杀四十。但凡参与其中的人全部充入勾栏。孤要人永远都记住,这是东夏的逆鳞,谁敢谁就一死。”
说话间,史文清带着几个司法官来了。
一听之下,史文清第一个震惊,大声抗辩:“大王。你要找从古至今的案例?所谓法不惩众,哪有上千人全部论罪的案例?”
狄阿鸟冷笑说:“法必须惩众,不然何为法?相比东夏国百万人,他们众在哪里?也许你们觉得孤今天早晨脑袋一热,忽然要杀人,过后主意准改,于是拖拖就过去,孤明天就又改了,不,孤不会再改主意了,之前一再减人,是孤没有想好,觉得杀二十和杀十个没区别,杀十个和杀五个没区别。孤没转过弯,陷入到误区之中,经过几日几夜的时间,孤想好了,而且主意已定。”
几个司法官面面相觑。
一个司法官突然流露出一丝微笑,上前一步道:“大王。有案例。暴雍曾有过私斗皆死之罪,并残酷地执行过。”
其它几个司法官提醒他说:“暴雍?!为何雍被称为暴雍呢?”
第一个司法官回过头来,铿锵有力地说:“诸位只看到雍被称为暴雍,却不知当年的雍和当今的夏国情何其相似,当年雍以峻法齐家国,方能兵灭诸国,平定天下……”史文清大怒,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狄阿鸟反问:“史文清。要不要孤也住嘴?或者你去烤几块膏药,全糊喽。”
史文清讷讷地说:“大王。历来国君耻与暴雍为伍,臣是怕他误导陛下。”
狄阿鸟淡淡地说:“那也要让人家把话说完嘛。”
第一个司法官说:“陛下。小臣认同的第一个原因是东夏与先前的雍国国情相似,民风彪悍,杂胡而居,族别众多……若当真能够耻于私斗,勇于国战,则东夏之兵必锐冠天下;小臣认同的第二个原因是大夏律已有明言,私斗有罪,不管是十人,百人,还是千人,都是有罪,哪怕百万人,那也是有罪。大夏律曾发布全国,让百姓纠正其言,百姓们认为它是公正的,现在就能否认它是公正的吗?大王不曾反悔失诺,百姓就能反悔失诺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洪钟大吕,一下把满屋子的人打懵了。
狄阿鸟要求说:“你继续说。”
司法官说:“小臣以为。持律在手,定之有罪,是司法之责,因案情重大,避免百姓误解,可举全国之名望士众陪审在旁。大王说的并没有错,此次械斗死三十二人,重伤十七人,可以此量刑,以杀人者死的原则,论罪之后,处死之数当与之相等,以平罪壑,至于诸多从犯,可减等,依照大王所言,充于勾栏。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史文清没有吭声,郭嘉也没有吭声,其它几位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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