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曲尽星河-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钻冰豹子立刻瞪视上了。
其它人却不知道,那先生说:“如果八九岁的孩子琴棋书画无师自通呢,如果八九岁的孩子文章武艺都比成人呢?”
帖薛禅打断说:“这不可能?”
那先生也冷笑说:“没见过不要妄断。其实他也没那么坏,见到家贫的学生,倾尽所有,见到令他尊敬的师长,恭敬有加。一年前,湟中有过一次叛乱,败退的叛军想攻占学堂,拿孩子们作要挟,连熊先生都披上盔甲,手执长剑,更不要说孩子们,偏偏这孩子却力挽狂澜。”
生员们纷纷问:“他一个孩子,怎么力挽狂澜的?”
那先生道:“那孩子给先生们说,这些人攻打学堂,肯定不是想作困兽之斗,是为了拿孩子们作人质,好轻松过河投降东夏,先生们只需登高一呼,告诉他们,此学堂为东夏援建,倘若攻破,拿孩童胁迫,必不被东夏所容。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立刻向东突围。他们就会潮水一般路过。”
帖薛禅问:“他一个孩子怎么知道叛军是想胁迫他们做人质,好过河投降呢?”
不等众人回答,钻冰豹子就用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看过去,冷冷地说:“有军事常识的人就都知道。学堂并非军事要地,叛军却当成目标想要攻占,必有其目的,这个目的除了胁迫是什么?湟中是高显重镇,胁迫孩子们又有何处可去,自然是为了过河。看来这位先生说得对,他起码比你这成人聪明。”
狄阿鸟连忙训斥:“住嘴。就你有军事常识?”
那先生说:“是呀。那么多人都没有想到,连叛军的首领也没多想,他一个孩子却看得明白,摸得透叛军的心理,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狄阿鸟反问:“不会是人教他的?”
这件事他知道,但是他一直怀疑是身边的曹辛传教的。
那先生说:“先生们都是咱们东夏人,有一些年轻的曾入过武学,却混乱一团,包括熊先生,只想挺剑护卫,要是他们有好主意,还要先教孩子?”
狄阿鸟又生疑问:“不会是学堂外的人教的吗?”
先生摇了摇头,说:“事发突然,又是上课期间,院门紧闭,谁能专门跑来告诉他?我知道,先生是不信。别说你们,我们亲身经历都有点不敢相信。将来长大成人,他一定会闻名高显的。”
第七节 虎神国度
高显与东夏缔结的和平,确实是让高显国丢掉了可有可无的湟西,但随着挨近高显的克罗子部的衰落,对东夏的臣服所受到的约束,以及龙琉姝三征鸭子岛,将鸭子岛彻底纳入统治,高显周遭的威胁彻底被东夏隔绝出去。
当然,这种太平只是对外。
对内,因为高显的特殊性,大小封臣林立,小部落多如牛毛,战火也是一会儿烧到这儿,一会儿烧到那儿。
龙琉姝虽然行为反常,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壮大中央的最佳时机,便像锄草一样向国内的势力动手。
以前的铁氏、燕氏等曾经号令一方的诸侯,一一在她的冷酷铁腕下瓦解,黑水下游的大小部族首领也被她以不信奉虎神的名义换了个遍。
与此同时,她多次利用萨满教中的神灵来神话自己的统治,为了化解不利女身为王的危机,将虎神涅阿黑更改为女子外形,自己自称虎神转世,是长生天之下第一真神,凡间唯一神,要求大小部落虔诚祭祀。
高显国萨满的力量本来就根深蒂固。龙青云往上,祖上几代想引进儒学,排斥萨满教,萨满教被排斥到边缘,此时受她有意扶持,自然枯木逢春,一发不可收拾,再加上她本身就信奉萨满教,擅长从冥想和睡梦中得到解决事情的办法,萨满教行脚萨满,部族萨满干脆遵她为教主,一边借势参政,一边对其美化。
她这样拥有绝对崇拜的教主,连不搭杠的别乞都妒忌。
湟中也深受影响。
船只一靠近,人就能远远看到湟中城外堆砌的一座大敖包,上面撑着象征长生天所居住苍穹的圆疙瘩。
之前,萨满教因为封闭在一个个氏族或部族中,再加上生产落后,是没有人力、财力来进行美化的,致使教义简陋,只有怎么做,却没有为什么这么做,再加上神灵不一,因而经不起景教,食法教,袄教,佛教的冲击,更经不起儒家冲击,而此时此刻的高显,却有着意外的发展。
湟中即是高显的军事重镇,也是高显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为城市的地方,因为自湟中到下游水面宽阔,流速缓慢,而东夏的城镇又多在南方,因此获得得天独厚的地利,两国八成以上的贸易绕不开此地,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大的商人在此地囤积物资,小的商人要到这里寻找商机,店铺林立,各种作坊如雨后春笋,相比高显的日趋萧条,这儿却发展成人口三十余万的大城。
繁华总会给贵族带来便利,给国家贡献税收,即出于前者,又为了花钱便利,龙琉姝干脆把它圈为自己的封地,多数时候都居住在这儿。
她先是在商人们的有意取悦和援赠之下修建一座行宫,紧接着便持续不断地搬迁官衙,最后不顾吴隆起的反对,干脆把萨满教的教廷建造在这儿,征集闻名的萨满,对教义进行考证,然后借自己的嘴说出去,当成圣谕。
眼看行政中心倾斜,高显人就都以中都称之。
就连通好学堂也被萨满教染指,学堂中只有一种先生由高显派遣,就是萨满。
狄阿鸟幼年时曾在龟山婆婆的敖包呆过,受到龟山婆婆的照料,最后龟山婆婆的死让他记忆深刻,那时他一直想不明白龟山婆婆为什么死,为什么恨自己阿妈,后来慢慢想明白了,知道对方恨的不是阿妈,恨的是阿爸,之所以死,是萨满教在儒教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
他不觉得自己受到萨满教太多熏陶,但是也不排斥,毕竟,这种风俗一直存在于他的童年。
甚至,他还会生出一种亲切感。不管他是不是意识得到,其实他也从萨满教中得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方说对山川草植的熟悉,对精神意志以及勇气的锤炼,以及对战争的诠释,对直觉的信任……
这些让他获益,甚至他从萨满教倾向于疯狂的仪式中提炼出不同于周礼的感染力。
是的。
没有任何一个宗教像萨满教以奔放不羁来点燃人的灵魂。
儒教源于周礼,仪式庄严,礼法系统,依循有度,而穆教和佛教则以全身心投入信仰,失去自我为基石,形象惨兮兮的,景教则让人不停承认自己有罪,并将上帝视为谅解一切的长者,而达摩西行追寻的大乘佛教则更倾向于经文、辩论,唯有萨满教奔放似火,狂放不羁……当萨满烈马般舞动时,当萨满举起绷起肌肉,嘿声抗刃时,当萨满踏火,踏雪、踏水时,他们在神灵的辅助下激发自己,激发自己面前的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最终点燃自己的灵魂,点燃别人的灵魂,让别人的生命绽放出最鲜艳的火光。
草原、狩猎民族均为之而坚韧、善战。
甚至雍人身上也时见其影。
强大的几个朝代,雍朝尚黑,那是死亡之色,打仗起来一旦发疯,坦胸露背,中朝尚红与黄,象征热血和火焰。
狄阿鸟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对萨满教确实有一种亲切感,他觉得萨满教符合自己的性格。
他下了船,和几个高显人一样,单膝下跪,仰望敖包和蓝天托起双臂,而他带来的那些人也纷纷在他身后单膝跪下,有样学样。
站起来后,他便以长者的口吻给几个生员说:“你们最好也拜一拜,不是拜任何人,不是拜我们高显,而是拜长生天。这样你脚下有地,头上有天,便脚步稳当,身子牢固。”
帖薛禅轻轻哼了一声:“陋习。”
言罢,干脆撇开众人,大步流星向城中走去。
狄阿鸟盯着他的背影看看,收回目光,再看着几位东夏生员,随着生活了几年的那先生去拜,几位生员也纷纷照做,其中一位起身之后就跟狄阿鸟说:“多谢先生一路教诲。先生所言不是拜我们高显,而是拜长生天,定有所指,只是学生愚钝,理解为相互尊重,不知道对不对?”
狄阿鸟眯一眯眼睛,微微点头,又说:“脚下有地,头上有天,便脚步稳当,身子牢固。是让你们不卑不亢。”他拱了拱手,告别说:“后会有期。”说完,就带着一行人上马,狂风一样卷走。
身后几个生员不由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背影,纷纷说:“不愧是我们大王的同窗,真英雄也。”
狄阿鸟要先走,其实是怕和他们混个眼熟,去看嗒嗒儿虎时碰到他们,引起他们的好奇。
他与龙琉姝有约在先,嗒嗒儿虎以自己为先例,要在高显生活到十三岁,节假日由人接回东夏,而他也可以在此期间出入湟中看望自己的儿子,而作为交换,龙琉姝在东夏也出入自由。
这种极为危险的约定,也只有他们这两个疯狂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路过关防,前面开路的钻冰豹子亮了一亮龙琉姝给予的腰牌,随后,他们一行马不停蹄就先趟了进去,却没有在意,关防上的一位将官却揉了揉眼睛。
第八节 小滚刀肉
为了掩饰身份,狄阿鸟让嗒嗒儿虎的养父李贵生把家安在湟中城的西北角,离学堂很远,又将曹辛传安排在周围做邻居……往那儿去要穿过一条南北主干街道,这条街道正好赶上集市,热闹非凡。
狄阿鸟一行只好下了马,牵着马儿经过。走着,走着,忽然有一段格外拥挤。
好多人都围绕着右边的一块空地,里头隐隐传来琴声。
一行人拽着马,通过不易,只好到处让人避让。
到底是什么事儿,招徕这么多人围观,狄阿鸟也生出几分好奇,反正一行人也走得慢,他就寻个刚刚里面挤出来的人问:“这里面是在干什么?”
那人故作神秘说:“你们不知道呢。通好学堂里边的先生种出了黄瓜和韭菜,派了好几个巴娃子给卖。”
狄阿鸟反问:“这么神?”
那人说:“可不。小女丫弹琴,大女丫好几个,快到嫁人的年龄,美极了,正在台上跳舞呢……你买他们一根黄瓜,就能到里头坐上看歌舞。”
狄阿鸟连忙问:“那你买了吗?”
那人吸气说:“太贵。一只羊羔子的价,也就是有钱人吃得,不过看几位爷,是不缺这个钱,不妨进去瞅瞅。”
钻冰豹子张口回绝:“我们还有事,谁有那功夫?”
狄阿鸟却一摆手,止住说:“太官园能栽的东西,他们也能栽得出来?孤,我是要进去看看,钻冰豹子把马给他们,咱们挤进去看看。”
钻冰豹子无奈嘟囔:“着急的是你,不着急的还是你。”
他看狄阿鸟一瞪眼,就不再多说,只是往前分开众人。
两个体格魁梧,力大无比的人往里挤着进,自然障碍不大,不大工夫就到了里层。
里头被围了个绳圈,入口处站着高矮几个学生,手边台子上放几个篮子,上面的布被撩开一半,一根一根的黄瓜个头不一,被码得整整齐齐,绳子圈里搭了个台子,台子前放着椅子和木羊,大概有三四十个座位,不过已经坐了十七八人,台子上,一个十来岁的女丫穿了隆重的青袍,似模似样跪在蒲团上抚琴,琴声还算流畅,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一样的衣裳,边唱边跳。
绕过这片场地,里头是个铺面,牌匾崭新,书着“神农氏”三个字。
狄阿鸟一看就被震到了。
神农氏?
这牌子也敢挂?要是这牌匾挂到靖康去,会有满街的人砸店铺的。再看看,神农氏三字的上面是个葫芦,狄阿鸟正猜是不是药铺,又看到神农氏下边结的麦穗儿。好奇。绝对的好奇。
他示意让钻冰豹子找些钱,进去看看,连忙往入口走去。
刚刚走近,就见绳子边趴个少年抬着头,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低下头一看,四目交对,认出来了。
被髡成鸡冠,又编了几个小辫的头发,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惊讶中扭曲的表情,露出的两排白牙,不是嗒嗒儿虎是谁?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出现在这儿,似笑似怯,神情紧张地辨认。
转眼间辨认出来了,那是转过身掉头要跑,跑似乎也跑不掉,正被阿爸一眼看结实,一迟疑,就又站住了,扭过头“嘿嘿”傻笑。
他个头堪比十二三岁的孩童,身骨均匀,瘦长而且健壮,嘿嘿一笑,眼睛眯了起来,顿时多点若有若无的憨气。
很多时候,人们也都认为他憨。
家里老太太是被他骗过多少次?偏偏见了他还就喊他憨虎,一边喊憨虎,一边夸他长得像狄阿鸟小时候,特别眼睛一眯,嘴角一勾,为此还专门找了狄阿鸟小时候的画像让众人看,果然,七八分貌似,十分的神似。狄阿鸟也看了,看完就奇了怪,既然这么貌似,神似,为什么自己小时候给人的印象就是赖,嗒嗒儿虎给人的印象就是憨,后来才知道,嗒嗒儿虎喜欢装憨。
他犯错了,不是像狄阿鸟那样上下狡辩,欲盖弥彰,而是老实一站,可怜楚楚,憨笑连连。
就像刚才,如果是狄阿鸟自己,那肯定装作没看见,一溜烟跑了,回头阿爸逮着了问,就会说:“不可能。你看错了。那个绝对不是我,最近哪哪有个小孩,长得与我有点像,还老爱学我。你肯定是见着他了。”
你说?阿爸看见自己儿子,能认错吗?
揍两揍,还会再冒出来一句:“别不信,我一去就把他给你逮回来。”
然后出去逛一会儿,还真抓个身材差不多的小孩穿着他的衣裳回来,让人几乎怀疑他说的真是那么回事儿。
嗒嗒儿虎却不一样,不跑,也不想着补救,就开始认错,有错没错就说自己有错,哪怕被冤枉了也能深刻认错。
他能从自己吃饭吃多了,联系到自己吃多了会成个胖子,自己成个胖子,打仗了就跑不动,打仗跑不动,就会被敌人俘虏,被敌人俘虏了,阿爸会不能不管他,阿爸不能不管他,就会跟敌人妥协,给敌人妥协,就会上敌人的当,上了敌人的当,就会打败仗,打败仗就会亡国……哪怕阿宝和蜜蜂把做过的事儿赖给他,他第一时间也是先深刻认错,直到这错让人越听越不对,越来越深刻,然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然后大人看他一脸诚恳,也责怪不下去。
今天,他又发扬了自己的风格,等狄阿鸟靠近了,就连忙说:“阿爸。阿爸。你先听我说。”
狄阿鸟往入口看一眼,等着他说,他就开始了:“阿爸,今天一早本来是该去学堂的,可是阿师的黄瓜熟了,找不到人去摘,就去找我帮忙,我本来不想帮忙,可他是我最敬重的阿师呀,我知道,虽然他是我最尊敬的阿师,我也该给他说明白,我还小,不能耽误学堂里的课程,不管是不是都会了,也应该再听一遍,要是说明白,他也就知道该让我先去上学堂去。可我没说,老想帮他这个忙,就找了几个同窗来帮他卖黄瓜……这一次是我错了,分不清哪轻哪重。”
钻冰豹子也自一旁弯下腰,凑着耳朵听,听得两眼发愣。
正发愣。
嗒嗒儿虎请求说:“阿豹。你替我讲讲情呀。”
狄阿鸟给气笑了,探胳膊揉了揉他脑袋,抓过来问:“阿爸说你什么了吗?”
说完,就直起身,准备通过入口进去,想知道他这阿师怎么能让学生来给他卖黄瓜。
一个敞开怀抱,气味熏人,更是一脸浓须的大汉赶到了他前头。
他的声音又粗又哑:“几个小子。给老子个黄瓜吃。”他撂开衣裳,将一把胯骨上的短刀暴露出来。
几个学生年龄有大有小,其中个儿最大的就说:“那你买一只嘛。买了还能看歌舞。”
大汉一上腿,就将一只脚跨到台子上了:“爷不买就不能给爷吃一个吗?”
他这又说:“爷是收税的,看你们都是巴娃儿,不收你们的税了,吃根黄瓜。要不,爷可收税了,你说收的税抵不抵你们根黄瓜呢?”
嗒嗒儿虎的眼睛一下眯细了,给狄阿鸟说:“阿爸。你等着,找我事儿的人来了。你就等着看,看你儿子是怎么收拾他。”说完,就晃晃自己的脖子,往入口边走去。
狄阿鸟愣了一下,给钻冰豹子说:“哎。他这阿师人品也太差了吧,让学生给自己卖黄瓜,出了事儿,也不露个面?是不在呢,还是不露面?”
说话间,那大汉开始凶相毕露,恶狠狠地说:“老子也是给你们面子,这税是城守大人要收的,别以为是学堂里的人就完了。别以为是几个孩子就完了。给你们抓回去,管你们阿爸什么身份,先抓回去,看你们叫你们阿爸来得及来不及?”说话间,又有几个同伙一起走了上来,站在他身后。
他说:“现在不是一个黄瓜的事儿了,把你们黄瓜全部没收。”
台上琴停了,歌舞也停了,坐着吃黄瓜的人扭过头盯着看,外头的喧闹也顿了一下,很多人都站着看。
一个多事的人说:“他们几个还是孩子……”
话还没说完,大汉扭头,轻轻吐了一句:“滚。”那人只好往人群里退缩。
嗒嗒儿虎已经走到入口处,个最大的少年凑在他耳朵边说话,他连连点头。
接下来,他回过头喊一句:“琴不要停。该跳跳。”转过头,他就持了根黄瓜递给那大汉,接着又拿起几根,往他身后递,一边递一边说:“阿哥。这会儿正是吸引人的时候,我这停不下。你有什么条件,进来说,快进来说。”他要求说:“可只能你一个进来。”在大汉满意地擦完黄瓜往嘴里填,凑过来听他说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难处讲了出来:“他们就不要进来了,免得你们前脚一走,后面就有人说怎么让你们进来,不让其它人进,都没买黄瓜,要是阿哥你想开条件,进来说。”
大汉笑笑,給身后的人示意一下,就从入口中走进去。
嗒嗒儿虎走在他身后,突然拔了把短刀,在他屁股上飞快一挥,就见他连裤子带腰带被剖成两半,尾椎上有一条淡淡的血痕,但大体上还是没有伤着,那大汉的裤子当下就落脚拐上去了,因为陡然间受到惊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变味的吼声,弯腰就去拽自己的裤子,他前面那个个大的少年拔出一把短刃,顶到他喉咙上。
嗒嗒儿虎厉声厉色要求说:“给老子跪下。”
几个少年上去按着臂膀,就踩那大汉腿弯。
大汉本身姿势不好,裤子又缠在脚拐,一动,刃就有可能扎进去,嘴里咆哮着,却还是跪下去。
嗒嗒儿虎中拿着短刀在手心手背挽出几个刀花,回过头来说:“叔叔大爷,阿婶阿妈们,你们给小子作证,他说他是收税的,收税怎么一个收法?我们该交多少钱?”他回过头来,见大汉的同伙吐了黄瓜就拔兵器,笑笑走出去,伸伸脖子说:“我可是通好学堂的学生,往上三代都是贵族,家里牛羊遍地,金银满筐,你们杀了我,一家会被杀得鸡犬不宁,我杀了你们,撒几个买命钱就行了。这个帐会算吧,来,阿弟脖子长得好,长长的,还细着,你一砍说不定你能砍断呢,来,谁来一下?”
钻冰豹子上去就要保护他,被狄阿鸟一把抓住。
狄阿鸟意外地说:“别管他。这孩子啥时候成滚刀肉了?”
第九节 帮你们过好日子
一个比嗒嗒儿虎略低一点儿的瘦弱少年喊道:“李虎。你说错话了,不是鸡犬不宁。是鸡犬不留。”
不过,无论是“鸡犬不宁”还是“鸡犬不留”,几个围着嗒嗒儿虎的大汉抽出兵器,却不敢不后退。
嗒嗒儿虎爬上台子,大声说:“各位阿叔阿哥,阿婶阿妈,你们是不是跟这几个蹩犊子一样,看小子卖黄瓜价格高,觉得小子赚钱赚得多?要知道这天气还寒着,你要这么想,你给栽出来一根黄瓜看看?这也就我们阿师能够栽得出来,这是什么,这是通天彻地之能。”
他扭过头问:“麻杆。这回词没用错吧?”
回过头来,他又说:“你以为卖黄瓜卖出的钱被小子装口袋里,买好吃、好玩的花了?不是,是为了让阿师给你们培育各种种子,种到地里,让你多产粮食,让你们有菜吃,有茶喝,让你们的牛羊不生病,让你们的牛羊三五个月就长成。他这是在干什么呀?这是帮你们过好日子呢。”
他两只手抱成一个桶状说:“你们想过吗,你们现在一亩地一百斤粮吧,要是三百斤呢?你家还有人吃不饱吗?还有没有?别说自己家,你们说世上还有人挨饿吗,还有没有人挨饿?有没有?这样的好事儿,竟然会有人跑来破坏。你们说他几个是不是丧心病狂?是不是?你们有钱,你们贡献出来,也不白贡献,可以吃根鲜黄瓜,你们没钱,也不让你们贡献,将来种子越来越好,你们也能跟着享福,是不是呀?”
钻冰豹子一脸钦佩,小声说:“主公。嗒嗒儿虎真是您的儿子呀。”
狄阿鸟嘴都合不拢,笑着说:“他不是我儿子,谁儿子?娘的。这小子可显得比他老子狠呀。”
嗒嗒儿虎问:“我们是为了干啥?该交多少税呀?”
大伙喊道:“孩子,要是这样,不能让你们交税。”
嗒嗒儿虎说:“可现在他们非要我们交税,讹上了,本来说想吃一根黄瓜,又变成要没收,怎么办呢?”
众人一阵咆哮:“打死他们。”
说动手已经有人动手了,一个老妇人点上一个心虚的大汉说:“你心亏。不是虎神的子民。”另外一个健壮的中年已经别上了他的刀,再上去就是一巴掌。
嗒嗒儿虎心满意足,跳下来,走回绳子圈,站到满脸胡须的那大汉面前,恶狠狠地说:“小子得让你长一长记性。”说完,手里短刀在脸上一抡,一阵子刮,那大汉一半的胡须就没了,要不是脸上多了几条小口子,手艺还算不错。
剐完了,发现大汉直愣愣着,并没见多少胆怯,就说:“这样吧。算你是第一次,削你只耳朵算了,给你长记性。”说完,正正执住那大汉的耳朵。
大汉终于惧怕,乞饶说:“小主人。你就放了我吧,我其实就是想吃根黄瓜。”
旁边的少年连忙给嗒嗒儿虎说:“别放。放了,咱们可打不过他。”
嗒嗒儿虎摇了摇头说:“那杀了他?买命钱你一个出?”
大汉一听他们商量的话题,更是惧怕,抖颤着说:“小主人。小主人。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嗒嗒儿虎说:“真知道自己错了?”
大汉老老实实地说:“真知道。”
嗒嗒儿虎这又说:“有些人吧。一看情况不对,就会认错,认完错,转身就变个模样,你说我怎么信你?”
大汉一咬牙,大声说:“我对着长生天发誓,只要你放了我,你就是我一辈子的主人。”
嗒嗒儿虎眯了一下眼睛,要求说:“你自己把耳朵割下来,我就放了你。”
说完,干错就把自己的短刀交到他手里。
大汉愣了一愣,竟没有想着用短刀反抗,真的自己拽起一只耳朵。
嗒嗒儿虎再大喊一声:“住手。吓你的。刀子给我,你走吧。把外头的事情给我平息好。”
狄阿鸟微微点了点头。
“阿虎。”“阿虎。”
听到谁在喊。
狄阿鸟一扭头,就见曹辛传使劲从外往里头挤,老远大喊:“你又闯祸是吧?!我答应你了,答应你了,我愿意替你们卖种子,铺子我守。”
狄阿鸟苦笑,叹气说:“唯一想不到的是,这俩人都管不住这孩子。反而被胁迫上……唉。”
曹辛传刚刚赶过来,也吓坏了,一进来就去扶那个裤子后面被挑成两半的大汉,抖颤着说:“我是这孩子他大伯,你可别给他一般见识。可别。你要是气不过,别找他,找我,找我……”说完,就从身上掏一袋钱。
嗒嗒儿虎一把抢走,笑着说:“阿伯。他吃了咱的黄瓜,还欠我们的钱呢,你给他什么钱呀?给他找条裤子穿,让他回趟家,打今起,他说一辈子做我的奴隶,那就咱们家的奴隶了呀。”
曹辛传生怕这大汉日后报复,手扬得高高的,想揍嗒嗒儿虎两下,让大汉少恨一二,却终究落不下来。
狄阿鸟戏也看够了,大步流星过去,要求说:“曹先生,这一巴掌你给我打下去。”
曹辛传一扭头,呆了一呆,想是狄阿鸟怨他管不好孩子才有了这一幕,调转过来,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还要再抽。
狄阿鸟一把把他拉住,轻声说:“给这位壮士找条裤子吧。”
他反过来,严厉地问:“李虎。你还不打算收场吗?”
钻冰豹子这就冲进去,冲园子里的人喊:“散了。散了。”
嗒嗒儿虎尤记得没让人家欣赏好歌舞,给自己的伙伴们念叨:“快。快。一人多发两根黄瓜。发完你们先回去,我义父来看我了。”
他眼睛挤得飞快,神情紧张,几个少年挺听他的,后面几个大的女孩吃吃笑笑从台上下来,想看他笑话,最后那个弹琴的小女孩抱着琴走下来,给嗒嗒儿虎说:“李虎。你阿爸你都不怕。怕你养父呀?”
嗒嗒儿虎狠狠冲她一笑,慢慢一抬头,狄阿鸟正盯着自己,肯定以为自己不听养父的话,不听阿师的话,无法无天,当场就把这小女孩给恨个要死,咬着牙说:“小梦熊,快回你家去。刚才可是我救了你。不然人家冲进来,就让你弹琴弹一百首呢。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要再气急败坏下去,狄阿鸟已经一把抓在他后背上,提着就走,一边走一边问:“谁都管不了你呀?是不是。”
那女孩却不走,给曹辛传说:“伯伯。我渴了。”
曹辛传就说:“熊梦梦,那去喝点水去吧。喝完水别等阿虎了。他今天非挨揍不可,他,他……”
女孩就替嗒嗒儿虎说情:“伯伯。你别揍他。你也别让那个阿叔揍他,其实他是挺勇敢的,如果没有他,我们都会被坏人欺负。”
狄阿鸟挟着嗒嗒儿虎,一下转过身来。
“熊梦梦。”他问道,“你是不是熊夫子的女儿?去。把你阿爸叫来一趟。我和他认识,找他喝喝酒,说说话。”
钻冰豹子冲出去赶那些还想看热闹的人走,还打了个口哨。
众人这才知道外圈还有一排骑士,也就慢慢散了。
人都一哄而散,那大汉没裤子不敢跑,不知他的同伙中哪一个扔来一条裤子,他抓上就开始套,一边套,一边往铺子里看。
转过身来的钻冰豹子上去一把拽住,往地下一摁,冷笑说:“小子。你别想跑。把脖子洗干净跪这儿。你今天走运,脖子要是还能在,就等着给我们阿虎做奴隶吧。”
几个武士找到马桩,先拴好马,就走进来围观,不是用脚勾,就是用手团,再后面的开始手扶刀剑,面朝街道站着。
那大汉汗涔涔的,心说:“这几个人如此不善。其中一个还是白顶,难道这小子当真三代贵族?乃父权势很大?那我,那我,真要跟一个孩子当奴隶么?那么狠的一个孩子,伺候不了呀。”
第十节 马前之卒
为确保狄阿鸟的安全,要是出去吃饭,一汤一饭都得检验,太繁琐,他自己也清楚,自然不提外面吃饭,只是让曹辛传去安排。
中午将李贵生从放牧的草场叫回来,两家人一起杀只大骨架子肥羊,整个煮了再捞出来沥干,等请到熊熙来,又弄些熟猪肉和一些青稞酒,就算布置了宴席。
熊熙来已居住数年,没什么不习惯的,想想狄阿鸟能把嗒嗒儿虎放在这环境里成长,更是没别的想法。
他们在屋子团团围坐,客套说话,嗒嗒儿虎就已经啃上了,撕着带骨肉,嚼得嘎嘣、嘎嘣响。
熊熙来没想到会被狄阿鸟甩到这什么通好学堂做先生,他肩负有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