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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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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对着老者行了个礼,很有礼貌地问:“老先生,看起来您知道我们要来?”

老者中气十足地说道:“这位就是姜先生吧?你挑战扬州厨界的事情昨天一早便已传遍了全城。我虽然足不出户,但从我小孙子的口中也了解了一二。我这个地方嘛,你们当然是迟早都会找来的。”

小孙子?姜山心中一动,某非就是刚才的那个小男孩?他正要详细再问时,却见那老者挥了挥手,说道:“桌椅已经备好,几位请随便坐吧。我这锅里的午饭可停不得,先失陪了。”

说完,老者一转身,自顾自走进了屋内。小屋的窗户上隐隐映出些火光,看起来像是灶间,那一直飘至巷口的奇妙香味也正是从这里发源而出。

三人互相看看,沈飞微微点了点头,众人会意,走到桌前各自坐下,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院中突然香气大盛。只见那老者双手端着一只大汤盆,从屋内走了出来。三人眼鼻的焦点立刻都集中在了这只汤盆上。老者走向桌边,每近一步,那扑鼻的香气便浓郁一分。

“敝舍寒陋,准备又仓促,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诸位,希望不要介意。用‘神仙汤’宴客,按理说实在是端不出手……唉,昨夜还剩了些冷饭,加上今早母鸡刚下的几个鸡蛋,勉强再给大家做一锅蛋炒饭吧。”老者一边说,一边把汤盆摆上桌,然后调过头,又向着小屋内走去。

“神仙汤”这个名字吊足了徐丽婕的胃口,待老者一进屋,她便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要一览这盆汤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盆中的汤汁褐中带红,除了表面上漂着些亮晶晶的油花外,竟看不到任何菜料。

“这么香,这汤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呀?”徐丽婕拿起搁在盆沿上的汤勺,不甘心地在盆底搅了两下,让她既惊讶又失望的是,那汤中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你就是把盆底搅破,也别想找到任何东西。”沈飞苦笑着说,“‘神仙汤’是扬州普通市民对‘酱油汤’的昵称。这汤说白了,就是用酱油和香油加上沸水冲调出来的。”

“酱油汤?那怎么可能这么香呢?”徐丽婕难以置信地嘟起了嘴,但那盆汤又确确实实在她的面前,不会有半分虚假。

姜山盯着汤盆沉默了片刻,真心感叹道:“我曾经听说过,以前扬州的市井百姓生活艰难,吃饭时常常不备菜肴,仅以酱油冲调成汤汁佐餐,还美其名曰‘神仙汤’,意思是说汤汁鲜美,天上的神仙闻见香味,也会忍不住下到人间尝一尝。我一直以为这是生性乐观的扬州人作出的调侃之言,今天才知道,这普普通通的酱油经高人之手,竟真能冲调出如此纯正扑鼻的美味来,这等手艺,只怕真是神仙也自叹弗如啊。”

徐丽婕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沈飞把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样子,然后抬手指了指小屋的窗口。

徐丽婕和姜山顺着沈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窗可见屋中的老者左手端着一只海碗,右手捏着双竹筷在碗中搅动,料想正在打鸡蛋。

老者右手的手腕发力,筷子头随之在碗中划着圆圈。那动作越来越快,到后来筷子晃动的影子已连成了一片,无从分辨。但筷子头始终只在蛋液中搅动,听不见一点筷子与碗壁碰撞的声音。

忽见老者右手迅速抬起,一缕金黄色的蛋液随之被长长地拉出了碗口。随即老者右手轻抖而下,那蛋液却余势未歇,足足蹿到一米多高,在空中略作停顿后,这才倏然落回碗中。几乎在同时,另一缕蛋液又随竹筷从碗口跃起,如此往复,连绵不绝。

三人正看得入神,老者左手一翻,满碗的蛋液如同散花般撒出,却又全都准确地收于窗前的一口铁锅内。锅中的油早已烧得滚热,一遇蛋液,立刻“刺啦”一声大响,热气和香味同时四溢而出。

老者双手毫不停歇,左手扔掉海碗,拿起案台上的一口饭锅,把半锅隔夜的冷饭一股脑儿倾入了铁锅内。那热气和香味尚未散开,又被这冷饭逼回了铁锅内。随即老者右手持铲,左手翻动铁锅,将米饭混在蛋液中一通狂炒,动作迅捷有力,浑不似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但见银白色的饭粒和金黄色的蛋液有节奏地上下翻飞,渐渐融为了一体。待得火候一到,老者左手抄着铁锅一撩,将做好的蛋炒饭装回了饭锅中。

这番操作说起来复杂,可实际上却是迅捷无比。仅仅片刻的工夫,从打蛋、入锅,到翻炒、起锅,整套步骤已是一气呵成。

老者把饭锅端到桌上,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说道:“一点粗茶淡饭,三位客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随便用吧。”

“老伯你太客气了。这‘神仙汤’和蛋炒饭香气扑鼻,谁闻见了不想尝一尝啊。怎么会嫌弃呢?来来来,我来帮大家盛上。”沈飞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拿过一只空碗就要盛饭。当看到锅内的情形时,他却一下子愣住了,张口结舌道:“这,这是……”

徐丽婕探身向锅内张望了一眼,只见里面的饭粒颗颗分开,饱满剔透,每一颗表面都均匀地裹着一层薄薄的金黄色蛋浆。扬州蛋炒饭驰名海内外,徐丽婕在美国的时候也常常能够吃到,但这样的却从没见过。她禁不住惊讶地问道:“这是蛋炒饭吗?怎么和我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啊?”

“你吃过的蛋炒饭都是鸡蛋和饭粒分开的吧?那叫作‘碎金饭’。”姜山向徐丽婕解释着其中的奥妙,“这种蛋浆均匀裹在饭粒上的,叫作‘金裹银’。我也只是在传说中听闻有这样的做法,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开了眼界。老先生的厨艺,令人佩服。”

老者客气地摆了摆手:“哎,一点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

“‘金裹银’,好,这名字起得好,既大气富贵,又生动形象。”沈飞一本正经地评论着,“可名字再好,也不如这锅饭实际炒得好!色泽艳丽,香气逼人,让人一看,就忍不住……”

徐丽婕笑着打断他:“好了好了,你想吃就吃吧,拍那么多马屁干什么。”

沈飞不屑地撇撇嘴:“瞧你说的。我再馋,尊老爱幼还是懂得的嘛。”说着,他盛起一碗“金裹银”,恭恭敬敬地放在老者面前:“老伯,您先请。”

老者颔首看着沈飞:“你就是‘一笑天’的沈飞?果然机灵懂事,是块材料。徐老板眼光不错,只可惜你不务正业,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老者的语气温和,略含责备,但更多的是带有规劝和勉励之意。沈飞有些尴尬地挠着脑袋,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先生,他们俩您都认识。我刚回扬州,又不是厨界的人,您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徐丽婕恰如其分地接过话茬,算是帮沈飞解了围。

老者微微一笑:“徐老板的千金,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是早有耳闻的。”

徐丽婕听了这话,心中暗自高兴。这老者和蔼儒雅,言谈举止都颇有长者风范,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亲近的感觉。

这边沈飞继续盛饭,依次端给徐丽婕、姜山,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他笑呵呵地招呼着:“来,大家都动筷子吧。”那架势倒似他成了主人一般。

那“金裹银”蛋酥米韧,味道妙极,不用多说。众人吃了几口后,都止不住地连声赞叹。老者面色祥和,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姜山见时机已合适,放下碗筷,试着把话头引向今天的正题:“老先生既然知道我们三人是谁,那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吧?”

“你们为‘一刀鲜’而来。”老者直言不讳地说道,“只可惜,他早已不住在这里了。”

徐丽婕在一旁“哦”了一声,显得既诧异又失望。本来在心中,她已有七八分认定这个老者就是传说中的“一刀鲜”,谁知并非如此。看对方的风度和神态,说的应该不是假话,但如果他不是“一刀鲜”,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呢?

姜山倒是不动声色,继续追问道:“这么说,您认识‘一刀鲜’?”

老者点点头:“当初我和‘一刀鲜’做了三年的邻居。这三年里,我每日勤学苦练,终于从他手中学会了这一汤一饭的做法。”

沈飞咂着舌头,惊讶地说:“什么?就只是这‘神仙汤’和‘金裹银’,您便花了三年时间才学会?”

“不错。”老者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这还得归功于‘一刀鲜’传授有方,而我烹饪的天分也不算很差。”

“啧啧啧……”沈飞自嘲地感慨道,“看来我后来没去做大厨,还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姜山正色道:“飞哥太自谦了。以你的天赋,只要用心去学三年,便可以成为烹饪界数得上的顶尖高手。在这一点上,老先生和徐老板想必也和我看法一致。以我们三人的眼光,应当不会看走眼吧?”

见姜山言辞恳切,沈飞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地说:“多谢姜先生的夸奖。只是我在好几年前就已拿定了主意,顶尖名厨也好,天下第一也好,都不如我快快活活地炸臭豆腐来得实在。”

姜山知道自己和沈飞在某些观念上相差太大,也不强求,转过话题,又去问那老者:“老先生,那您和‘一刀鲜’应该很熟悉啰?”

老者明白姜山的言下之意,不待他细问,笑着说道:“就是现在,也仍然常有联系。”

姜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便站起身,向老者行了个礼,用诚挚的语气说:“麻烦老先生帮忙引见。”

老者还没来得及答话,院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爷爷,您平时常训斥我,吃饭时不准说话。你们倒好,不光说个没完,连屁股都不在凳子上了。”

伴着这声音,一个男孩蹦蹦跳跳地走进院子。只见他浓眉大眼,一脸精怪的表情,正是不久前三人在巷口遇见的那个大脑袋小身子的淘气鬼。

“没大没小!你跑哪儿去了?一没人管你就疯玩,到点也不知道回来吃饭。”老者言语虽然是在斥责,脸上却乐呵呵地充满疼爱,随即,他向那孩子招了招手,说道,“浪浪,过来见过这几位客人。”

浪浪答应了一声,撒娇似的扑过来,一头扎在老者的怀里,然后瞪着眼睛,目光从姜山三人身上依次扫过,神情极为专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徐丽婕也看着他,笑吟吟地说:“小朋友,我们又见面啰。”

浪浪嘟着嘴:“刚才本来能逮着一个大家伙的,却被你吓跑了。”

徐丽婕一愣,随即想起他在巷子里翻石头的情形,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刚才在找什么呀?”

“就不告诉你。”浪浪顽皮地歪歪脑袋,然后转过目光打量着姜山和沈飞,一本正经却又稚声稚气地问,“你们俩哪一个是北京来的姜山姜先生呀?”

沈飞见他有趣,忍不住要逗逗他:“我就是啊,你找我有事吗?”

浪浪眨了眨眼睛,说:“你骗我,你才不是呢。你向老太太问路的时候,扬州话说得那么好,怎么会是北京来的?”

沈飞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小子,真是机灵,有出息,有出息!”

浪浪不再理他,转头对姜山说:“刚才巷子里有人给我一封信,说如果看到一个叫姜山姜先生的,就转交给他。”

“哦?”姜山此时已经坐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小孩,“信在哪儿呢。”

“这里呀?”浪浪挥了挥右手,果然拿着一封信,随即他手一扬,把那封信丢在了桌子上。

众人原以为信到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孩手中,只怕不那么容易拿到,谁知他却痛痛快快地交了出来,反而都有些诧异。只见那信封并未封口,落款写着“一笑天酒楼”。徐丽婕轻轻地“咦”了一声,伸手便想把那信封捡起。

指尖刚刚碰到信封,还未及使力,忽见那信封微微一颤,竟跳动起来。徐丽婕吓得“啊”的一声,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信封仍在桌面上不停地抖动,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竟似关着活物,受到惊吓后,拼命地想要脱困而出。

老者脸稍稍一沉,责备道:“浪浪,你又淘气了!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浪浪也不否认,眯起眼嘻嘻一笑:“他们都说姜先生厨艺了不起,我就想看看,他认不认识我这个东西。”

姜山眉头一皱。这彩衣巷作为“一刀鲜”的故地,果然藏龙卧虎,不仅这老者有一手绝活,连这个小小的顽童也给他出起了难题。

一旁的沈飞和徐丽婕也禁不住替姜山捏了把汗。一个人再有本领,也练不出透视观物的功夫。这隔着信封让人猜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对方是个小孩,你如果和他较真,又未免失了风度。

院子里的几只母鸡似乎与浪浪颇为熟悉,从他一进院子便前簇后拥地围在他身边,此时更是“咯咯咯”地欢叫着,甚是兴奋。浪浪却不领情,两只脚不耐烦地踢来踢去,嘴里吆赶着:“去,去!”

姜山看看那些母鸡,眼中一亮,似乎已有了眉目。他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小浪浪给我找来如此珍奇的美味,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先生,还烦请您给我调些酱醋和姜末来。”

老者应声离去,不一会儿,一碗用酱油、香醋和姜末调成的佐汁便放在了姜山面前。徐丽婕隐隐猜到会发生什么,既兴奋又惊奇,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山。

只见姜山伸出两个手指夹住封口,把信封轻轻拈到自己面前。封套内的活物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不停地扭曲挣扎,甩得皮纸“啪啪”作响。

姜山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按住信封中部,然后分别往两端一顺,已将那活物摆直在封套内。随即他右手拇指按住一头,食指则轻轻一捻一转,活物立刻停止了挣扎,料是被折断头颈,一命呜呼了。

姜山用拇指的指甲在原处来回划动,不一会儿,已在信封上拉出了一道两三厘米长的豁口。然后他把拇指和食指的指尖伸入豁口内,轻轻一拉,从信封内扯出一条十多厘米长的肉来。

只见这条肉亮白晶莹,质地与剥了壳的鲜虾仿佛。姜山把肉浸了作料,连着姜末一同吃进了口中。

沈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咽咽口水,问了句:“味道怎么样?”

姜山赞叹道:“鲜滑细嫩,美味异常。”

徐丽婕仍是一头雾水:“你吃的这到底是什么呀?”

姜山笑而不答,只是举着信封对浪浪说:“怎么样,我现在可以看信了吧?”

“嗯……”浪浪扭着身体,一副不服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哼哼了半天,最后仍只得说了句,“看吧。”

姜山取出信笺,然后把信封口冲下轻轻一抖,只见一物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徐丽婕定睛一看,那东西细细长长,青体赤足,赫然是一条四五寸长的大蜈蚣!

一直围着桌边打转的母鸡们此刻一窝蜂地冲过来,你争我夺,顷刻间把可怜的蜈蚣啄了个七零八落。徐丽婕这才发现,蜈蚣体内空空荡荡,竟只剩下了一层空壳。她立刻明白姜山刚才吃的是什么了,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老者拍着浪浪的脑袋,笑着说:“你看看人家这隔封取肉的手法,比你平时生吞活剥的吃相可文雅多了。”

浪浪毕竟年幼,嘟着嘴哼了两声后,又涎着脸求起了姜山:“叔叔,这招,你以后得教教我。”

“没问题。”姜山爽快地回答。

小家伙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那东西也能吃吗?好恶心哪。”徐丽婕还没有缓过劲来,咧着嘴连连摇头。

沈飞倒是不仅不排斥,反而有些羡慕地说道:“不仅能吃,而且有息风镇痉,祛风攻毒、散结、通络止痛的药用功能,味道又那么好……可惜啊,只有一条……”

此时姜山已经看完了信笺,面色有些凝重。

“那信上说什么?”徐丽婕关心地询问。

姜山沉默片刻后,淡然说道:“你父亲约我今晚在‘一笑天’酒楼斗菜。”

“嗯。”老者听到这个消息,似乎颇为满意。他点着头说:“我就知道,徐老板不会轻易认输的。姜先生,你想见‘一刀鲜’,还是先赢了今晚的比试再说吧!”

第五章 车轮战

虽然“暂停营业”的告示早已挂出,但从傍晚时分开始,来到“一笑天”酒楼的人便络绎不绝。与往常不同,他们今天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一享口福,而是为了观看姜山与扬州名厨在晚上的那场会斗。

遗憾的是,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只能失望而归了。同几天前声势浩大、来者不拒的“名楼会”不同,今天的比试只有收到徐叔邀请的人才能入内观看,这些人为数不多,都是扬州厨界的成名人物。

被拒之门外的看客们多少有些不满,不过一向乐谦好客的徐叔做出这样得罪人的决定也是不得已之举。姜山与扬州厨界的赌局已成了全城近日来最热的话题,如果对入场者不加限制,小小的“一笑天”酒楼只怕届时会挤成一锅粥。此次比试关系着扬州厨界的脸面,一切当然以慎重为上,绝对不能出现混乱的局面。

这可苦了当天负责接待客人的凌永生。名为接待,他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为了在门口拦下那些没有接到请柬的来客。大部分人倒还通情达理,听两句解释,也就回去了,可一些性子躁的免不了心有不甘,口出怨言,或说徐叔不通人情,或云“一笑天”店大摆谱,更有甚者言语不敬,直言徐叔莫非心知技不如人,所以不敢公开比试?多亏凌永生个性憨厚实在,即使受了些委屈,仍是心平气和,笑着脸解劝,这反而让对方抬不起劲来,愤懑几句后,也就散了。

可现在出现在门口的这个人,却让凌永生头痛不已。

“为什么刚才那个人可以进去,我却不可以呢?”这已经是他一分钟之内,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了。

凌永生弯下腰,又解释了一遍:“因为他有请柬,而你没有。”

“请柬是什么?”来人眨了眨眼睛,“是和门票一样的东西吗?”

“对对对。”凌永生连忙点点头,如果不是对方自己提出来,他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来人高兴地拍起了巴掌:“那我是可以进去的呀,我去哪里都不需要门票,因为我还不够一米二呢。”

凌永生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一个到哪里去都不需要买门票的小孩。他挠了挠头,费力地解释说:“这,这是不一样的……门票是花钱买的,请柬不是,请柬是送给好朋友的。”

“为什么不送给我呢?我也可以和你们做好朋友啊。”小孩汪着眼睛,似乎委屈极了。

“可是……我们还不认识你啊。”凌永生看着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话的底气弱了很多,倒似自己理亏一般。

“我的朋友都叫我大头。”小孩晃着他的大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凌永生。”

“我们现在认识了,可以做朋友了吧?”

“可……可以。”凌永生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绕进了小孩的言语圈子里。

小孩咧嘴笑了起来,显得甚是得意:“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这个……”凌永生无奈地苦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头”,他觉得自己的头也在越变越大。

“唉。”有个人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是让他进来吧,否则你整个晚上都不会清净的。”

凌永生转过头,正看见沈飞那张戏谑的笑脸,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忙不迭地说:“让他进去可以,但是你得帮我看好他,不能让他调皮捣蛋。”

“嘿嘿,交给我吧。”沈飞走上前,把那个小孩抱在怀里,一边向大厅走,一边捏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小子要敢在这里捣乱,我就打你的屁股。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你爷爷没来吗?”

这个大脑袋的小家伙正是彩衣巷中的浪浪。他不安分地扭着身体,嘴里嘟囔着:“我爷爷来就不好玩了。哎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自己走?嘿嘿,你这一撒丫子,不定跑哪儿惹祸去了,等你爷爷来了我再放开你。”沈飞得意洋洋地用胡子茬去扎浪浪的脸蛋,逗得小家伙一边大笑一边躲闪。

徐丽婕早已坐在大厅中等候,见到两人过来,笑吟吟地迎上前,说道:“沈飞,你怎么欺负起小孩来了?”

浪浪眼珠骨碌碌一转,立刻冲着徐丽婕伸出双手,嚷嚷着:“徐阿姨,我要你抱,我不要飞哥抱。”

徐丽婕脸上乐开了花,冲着沈飞一挑眉毛:“你看看,我多有亲和力。来,浪浪,到阿姨这儿来。”

沈飞无奈地咽了口唾沫,把浪浪交到徐丽婕怀中,口中不满地嘀咕着:“徐阿姨?飞哥?你这都是什么辈分?”

浪浪冲沈飞做了个鬼脸,挑衅似的又连叫了几声“飞哥”,沈飞作势要打他的屁股,徐丽婕却一转身,用身体挡住了他。

大厅中间空出一个小小的擂台,正对擂台空着三个主座。此时受邀前来的客人已陆续到达,各自入座。沈飞和徐丽婕也在紧靠擂台的两个位置上坐好,浪浪伸长了脖子,东瞄西看,甚是兴奋。

“时间差不多了,我爸和姜山他们怎么还不来啊?”徐丽婕看看空荡荡的擂台,有些奇怪地问道。'TXT小说下载:。。'

沈飞却不着急,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悠闲地摸着下巴:“他们应该还在后厨。这样重要的比试,保持平和的心态是非常关键的。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不会出现在擂台上。”

浪浪突然把嘴凑在徐丽婕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徐丽婕脸一红,把他放在了地上,还没等沈飞反应过来,小家伙已经在座位间泥鳅般地穿了几下,向着大厅另一侧跑去了。

“哎,你怎么放他一个人走了?”沈飞睁大眼睛看着徐丽婕。

“他说要撒尿,我又不能跟着他去。”徐丽婕白了沈飞一眼,“反正现在比赛还没开始,你就先让他玩会儿吧,等姜山他们出场了再把他看好。”

沈飞看着浪浪离去的方向,倒的确是冲着卫生间而去,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跟过去,忽听得人群中起了一阵轻轻的骚动,转头一看,却见徐叔、马云和陈春生三人鱼贯从后堂走了出来。

三人都是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地来到正对擂台的主座前。徐叔身为东道主,自然在中间一张椅子上坐下,马云和陈春生分居两侧,一旁自有服务员奉上上好的绿茶。三人坐定后,徐叔挥了挥手,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五六个小伙计走上擂台,搬的搬,扛的扛,七手八脚地在中央位置搭起了两个炉灶。

几个小伙计年岁不大,动作却利落得很,十分钟不到,不仅炉灶搭得整整齐齐,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一应用具作料也都摆放妥当。此刻大厅内的众人全都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场内的气氛亦随之凝重,近百双眼睛全都齐刷刷地盯着后厨通往擂台的出口,一场激烈的名厨对决呼之欲出!

不多久,从后厨方向依稀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听起来又急又浮,片刻便已到了出口处,全然没有顶尖刀客的沉稳气派。就在众人微微有些诧异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晃,浪浪从后厨跑了出来。他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不时回头观望,似乎身后跟着什么非常有趣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场内紧张的气氛霎时间荡然无存,众人发出一阵轻松的笑声。沈飞和徐丽婕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擂台上的好戏还只是刚刚开始。浪浪跑出几步后,出口处摇摇晃晃,竟跟出了一只大白鹅。那白鹅膘肥体硕,昂起头比浪浪还要高大一些。它扑棱着翅膀,“呱呱”叫着追在浪浪身后,绕着擂台兜起了圈子。

“一笑天”作为淮扬名楼,用料自然求鲜求新,从后厨跑出只白鹅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在这庄重的关头,突然出现白鹅追顽童的一幕,令人在莞尔之余,不免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徐叔皱起眉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沈飞,带着三分责备的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这小家伙,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沈飞一边板起脸吓唬浪浪,一边跑上擂台,伸开双臂去逮那只白鹅。白鹅左右闪了两下,突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起不来了。

“哈哈哈……”浪浪用手捂着肚子,笑得都直不起腰了,“它喝醉了!”

“什么?”沈飞俯身凑近白鹅,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那香味还非常熟悉。沈飞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伸手在口袋中一摸,自己中午和金宜英对饮的那一小坛陈年佳酿果然已不见了踪影。

那白鹅虽然已经醉倒在地上,但两眼仍睁得老大,紧盯着浪浪的腹部,那里隆起一个小包,似乎藏着东西。沈飞略一思索,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呵呵一笑,说道:“好调皮的小孩,偷了我的酒不够,是不是又去后厨偷了大白鹅下的蛋?”

沈飞的猜测一点不错,刚才浪浪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便偷偷拿走了他藏在口袋中的小酒坛子,本来是想躲在厕所里尝一尝,谁知喝了一口,又呛又辣,那滋味比起自己平时爱喝的酸奶简直是天差地别。沮丧之余,他又想起沈飞说过姜山等人都在后厨,于是决定去窥探窥探。

到了后厨,几位名厨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一只关在笼中的大白鹅。小家伙玩心大起,捏住白鹅的脖子,把坛中剩下的酒都给它灌了下去。这还不算完,看着白鹅摇摇晃晃地折腾了一阵后,他又打开笼子,抱走了笼中的一只大鹅蛋。白鹅虽然酒醉,但天性护犊,于是便跟着他一路追到了擂台上。

浪浪被沈飞识破了把戏,眼睛眨了两下,辩道:“你的酒难喝死了,我才不要呢。鹅蛋嘛……我可没见过。”

沈飞用手指着他的肚子,笑问:“你那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东西呀?”

浪浪见抵赖不过,索性撇了撇嘴,大大咧咧地说:“这大鹅蛋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你们又不会做,还不如给我带回去,让爷爷做成几样小菜呢。”

台下众人本来都在笑嘻嘻地看热闹,此刻却心中愕然,面面相觑:这小孩好大的口气,敢在扬州名厨汇集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沈飞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逗着浪浪的话头继续说道:“哦,那你说说看,你爷爷都能做成哪几个小菜啊?”

浪浪也不客气,神气地一扬脖子,说:“太厉害的你们也不懂,我就说几个简单的吧。这蛋白做一道‘玉树琼花’,蛋黄做一道‘长河落日’,蛋壳嘛,做一道‘银碗莼菜羹’好了。”

这下连坐在主座上的三位名楼老板都禁不住微微变了脸色。要知道,鹅蛋质粗而味腥,素来极少入菜。这“玉树琼花”和“长河落日”相传是清代扬州八怪之首郑板桥所创。其时郑板桥处世清贫,一日朋友拜会,家中除了一只鹅蛋外,别无他物。郑板桥无奈之下,灵机一动,将蛋白和蛋黄分开,配以少量新摘的野菜,做了这两道菜肴。虽然简陋了些,但境意优雅,朋友大加赞赏。郑板桥自己也颇为得意,便把这件事写入了文记中。这两道菜并未流传于菜谱,所以厨界知道的人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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