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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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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蛊】

    被关在破旧浴室里的宿雾觉得热,那种灼热令她想回到浸泡着冰水的浴缸里,甚至令她产生古怪的念头,想要在身上割出口子,释放其中的热流。

    宿雾有些焦躁不安,她发现洗手池的肥皂旁放着薄薄的刀片。这种刀片通常是男人刮胡子用的。她没有在黑暗的屋子里发现任何食物,饥饿的感觉扼紧了她的喉咙。她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也许她会被永远关这里,直到饿死为止。

    宿雾记得不久前一个新闻,被丢弃在出租屋的瘫痪狗因为太饿,吃掉了自己那条不能动弹的腿。饥饿有事比死亡还要可怕。

    宿雾用力拍着浴室的门,“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喉咙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令宿雾错觉自己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浆。她的视线再度落到了洗手台的刀片上。

    宿雾拿起刀片,在掌心轻轻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在血液渗出的刹那,她身体的灼热消失了。无比清凉舒爽的感觉甚至令她忘记了饥饿。只是这样的清凉只持续了十来秒,她再度被灼热包围。

    宿雾的手拿着刀片再次在胳膊上划出一条更深一些的伤口。

    一切只不过是饮鸩止渴。

    曼玲的别墅里,奇异的烟味飘荡着。

    瓦刺大师从鱼缸里捞出了那条五彩斑斓的蛊鱼,去了浴室。蛊鱼在瓦刺大师的受众完全失去了吞吃毒蛇的凶性,它仿佛被催眠一般直挺挺垂在瓦刺大师的手中。

    鲨语者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抚摸和摩擦鲨鱼鼻子、嘴巴周围的灵敏毛孔,使鲨鱼进入一种假死的迷糊状态。瓦刺大师居然精通这样的催眠技巧。

    瓦刺大师坐在放满了冷水的洁白浴缸里,伸手挖出了蛊鱼的眼睛吞下,蛊鱼剧烈的挣扎了起来,鱼血滴入浴缸,居然使原本冰冷的水沸腾了起来。

    瓦刺大师的眼中有白色的漩涡在旋转,他缓缓闭上双眼,又再度睁开。他看到的不再是曼玲那奢华风格的欧式浴室,而是一件宽大破旧的浴室。浴室的角落里,宿雾正坐在行李箱上用刀片割着自己的手臂。

    瓦刺大师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在谢长卿和宿雾的身上种入了同一种蛊,然后,将宿雾浸泡在冰水里令蛊发作的时间延缓。他精心布置一切,只为了令宿雾走上他安排好的那条路。是的,宿雾拥有降头师的绝佳天赋,但她的心不够堕落。黑暗有着奇异的吸引力,他在宿雾的眼中曾经看到过。

    浴室。

    宿雾用刀片割手的动作顿了顿,她感觉了有一双眼睛正在 暗处偷窥着她。她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刀片割的伤痕累累,吓得颤抖了起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她捂着嘴,喉咙里仿佛有什么活物在爬动。

    宿雾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趴在洗手台前,只吐出了几口酸水。喉咙里的瘙痒感却更加强烈。

    宿雾的脑海里闪过一张迷糊的脸,她想起来了,泰国降头师瓦刺!记忆如同废墟,埋葬许多秘密。

    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在废墟的缝隙里如同野草一般探出头来。地铁站突然心脏病发作猝死的人。带着神秘笑意的瓦刺大师。能够驱散亡灵的白蜡烛。还有,那个已经湮灭在时光缝隙里诡异恐怖之地。

    宿雾还是记不起自己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她还没有记起在尸洞里发生的事情。她捂着喉咙看着旧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她想,她应该是被瓦刺大师下了降头!把自己从医学试验旧楼移到这个奇怪浴室的元凶显然也是瓦刺大师!

    宿雾不明白瓦刺大师为什么会对自己下降头。

    瓦刺大师引导着血腥黑暗的力量笼罩向宿雾,他能够感觉到宿雾体内的蛊虫正杂苏醒,它饿了。

    宿雾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气味令饥肠辘辘的她觉得难受,又觉得兴奋。她站直了身体,望向了那扇似乎永远不会开启的木门。她嗅到了木门后隐隐传来的异香。

    宿雾脚步踉跄地走了过去,她伸手推开门,门居然开了。门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没有窗户的房间,房间的门是防盗门,紧闭着。房间的小床上酣睡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他双眼紧闭,睫毛常常,脸上带着可爱的微笑,白嫩的小脸粉嘟嘟的。

    宿雾看着沉睡的小男孩,干涸的嘴唇动了动。饥饿从胃的深处滋生,扼住了她的灵魂。她的眼中,沉睡的小男孩仿佛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宿雾蹲下身,手指无法抑制的伸向熟睡的男孩。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散乱,眼眸深处甚至有异光闪烁。宿雾的心脏跳动的有些急促,一只白色的怪虫正趴在她不断搏动的心脏上,口器探入心脏的血管之中,分泌出奇异的物质。

    宿雾的眼球上,大片的红血色正在蔓延,令她原本幽黑的眼珠也透着赤红。她的理智在挣扎,饥饿却令她残存的理智不断消退。

    宿雾的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她有些眩晕的跪在了床前,不,她是人,不是野兽。

    宿雾用力咬在了原本胳膊的伤口上,剧痛令她恢复了几分神智。她艰难的倒退,然后回到了旧浴室,将门关上,靠着门坐着,全身因为忍耐而发抖。

    血管里灼热的气流再次出现,宿雾的眼中是垂死的绝望的神色。她四肢着地爬到了洗手台旁,拿起刀片,狠狠地割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血液涌了出来,带来了暂时清凉。

    宿雾躺会带装满冷水的浴缸里,冰冷的水淹没了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埋葬在与世隔绝的深渊里,血扯着这具身体的生命力,从伤口里钻出,在水里盘旋如蛇。

    【红线】

    于此同时,原本昏睡在挨着浴室的小屋床上的小男孩睁开了双眼,他坐了起来,眼睛深处是绿色的异光,他侧过头,看着木门,他知道木门背后藏着他想要的东西。

    小男孩沿着墙壁攀爬,小心翼翼地从木门的上方窥视,他闻到了浓烈的血的味道。甜美芬芳的温暖的乐园。

    瓦刺大师愤怒的站了起来,她的脖子上方开始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红线,红线在生长,渐渐变得粗了起来,环绕着瓦刺大师的脖子。瓦刺大师的头诡异的扭动了起来,仿佛颈骨已经骨折,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动弹不止。

    那道红痕渐渐分离,瓦刺大师的头颅从躯干里拔了出来,环绕着灰黑色的烟雾。她的头从浴室的气窗里飞了出去,宛如大鸟一般融入了黑夜。

    夜色无边,飞头降擦着树梢飞行,小心翼翼地不让异物挂住它。曼玲的别墅离学校并不远,飞头的速度极快,短短几分钟就出现在了树木葱茏的校园里。

    夜色中德校园静谧,教学楼灯光明亮,而已经废弃的医学试验旧楼却静静蛰伏在黑暗里,就像是地狱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出入口。

    瓦刺大师的头颅飞进了旧楼的窗户里。

    不久前,他发现旧楼地下隐藏着密室,是日伪时代修建这栋楼房之初就秘密建造。密室里是放着一些零散的档案,日伪军在撤退之前太过匆忙没来得及销毁。数十年前,日本人就开始做一些有意思的人体试验,研究寄生虫对人的情绪的影响。地下室在高峰期有十多名日本医生忙个不停,记录着试验体在极端情况下的各种反应。

    瓦刺大师暗中观察这宿雾、梅溪、薛琪,为她们布置好了角斗场。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如同炼制降头,看着虫子们在陶罐里厮杀,最后剩下最强壮聪明的那一只。

    当然,宿雾是不同的,她拥有降头师的天赋,瓦刺大师希望宿雾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只是,她大约不会答应走上这条阴暗之路。

    原本的传达室的整面墙无声无息的滑开,飞头降疾驰入内,墙面再度合拢。

    小男孩,不,蛊童子从门缝里溜进了浴室里,他盯着浸泡在浴缸里,陷入半昏迷的宿雾,慢慢走了过去。师傅说过,不能商海这个人,但是,她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蛊童子蹲在浴缸边,打量着宿雾。她的手腕上的伤口的血已经开始凝结。冷水里的血液散开,令浴缸里的谁带着一点点的淡绯色。

    蛊童子很谨慎,他闻到了其他蛊虫的味道,那只蛊虫正在宿雾的身体里,发出旁人听不到的嘶嘶声,宣示着它的地盘。

    蛊童子露出冰冷的微笑,他的胸腔里,无数根细细的玉色根须从蛊童子的脸和身体里伸了出来,刺破他穿着的衣服,然后被人身吸引一般伸向了浴缸里躺着的宿雾。蛊童子的绿眼睛更亮了。

    原本萎靡不振的宿雾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睛依然没有焦距,却仿佛有一层薄雾在她的眼中盘旋。

    浴缸里冰冷的水开始有了温度,宿雾抬起了左手,挡在了身前。

    蛊童子身上伸出的玉色触须似乎遇到了透明的墙壁,无法再往前一步。他盯着宿雾,发出了愤怒的叫声,尖利而刺耳。玉色触须的尖端在变色卷曲,似乎被高温烧焦。

    浴缸里的水沸腾了起来,宿雾的皮肤却更加苍白。她的心脏越跳越快,附着在心脏处的蛊虫的颜色变成了赤红色。

    蛊童子白嫩可爱的小手上,原本粉嫩的指甲变成了妖异的深紫色,他的手伸向了宿雾,突破了看不见的屏障,握住了宿雾的左手。

    宿雾的左手变成了尸体的青灰色。蛊童子的毒素能够令普通人的血肉骨骼在短时间内化为液体,然后被他吸食。

    就在这个时候,瓦刺大师的飞头出现在了浴室里,她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小蛊……”

    剧烈的疼痛令蛊童子倒在了地板上,他四肢抽搐,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瓦刺大师的飞头,脸上流露出乞怜的神情。

    瓦刺大师的飞头阴测测的说,“把宿雾手上的毒给我解开。小蛊,你不听我的吩咐,后果很严重。”

    蛊童子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嘴轻触宿雾的右手,将毒素吸回体内,宿雾的左手由青灰色转为正常的肤色。

    瓦刺大师神色阴沉地盯着昏迷的宿雾,他吩咐蛊童子,“把浴缸里的水给我放掉。”

    蛊童子偷瞥了瓦刺大师一眼,低着头寻找浴缸的塞子,拉了起来。她的眼底闪烁着兽性的仇恨的光。师傅很强大,他不得不向强者臣服,但是,师傅不会永远那么强大。

    宿雾湿漉漉的躺在浴缸里,皮覅因为心脏处蛊虫的关系开始发烫。

    瓦刺大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愚蠢。”他通过曼玲对宿雾做了详细的调查,宿雾的前男友雅原的死很可能是她一手策划,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纯白如纸?

    CHAPTER 23 命运丝线

    【死神陷阱】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发现自己隐藏的黑暗。

    宿雾昏睡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她知道自己差一点儿就迈过了那条黑暗与光明的界限。也许,她早已迈过。

    夜风吹来,宿雾缓缓睁开双眼,她全身酸痛,吃力地坐起身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远处隐约有灯光。

    宿雾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躺在医学实验(原文是试验,不过应该没有医学试验楼吧?)旧楼的一楼小厅里。

    下午的时候,她接到谢长卿的电话,急匆匆赶来医学实验旧楼,没想到旧楼变得很诡异,她原本打算从二楼窗户跳出去,却跌了下去。再度睁眼却已经是深夜,躺着的地方不是草丛,而是旧楼一楼的小厅。

    宿雾觉得左边胳膊刺痛,她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看了看,发现自己胳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痛得最厉害的却是手腕上的那道伤口!

    宿雾头晕目眩,身上的手机也不见了。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咬牙继续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蹒跚而去。

    黑夜里,桂花浓郁的香气令宿雾很不舒服。她以前很喜欢桂花的香气,却在今夜闻之欲呕。

    宿雾在黑暗空旷的校园里穿行,白日里的热闹喧嚣更衬托出此刻的寂静。她带着些许茫然走到了女生宿舍楼前。宿舍的木门紧闭,只有每层楼的走廊还有黯淡的灯亮着,守着宿舍出入口的女管理员也在值班室的单人钢丝床上睡着了。

    女管理员听到了敲门声,她摸索着穿好了衣服,没好气地低嚷,“这么晚还没回寝室,是想被处分?”

    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门外站着的宿雾。宿雾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女管理员。

    女管理员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你是宿雾!”

    学校昨晚失踪了一个纠察队的保安冯峰,白天的时候,一个男同学被人血淋淋地倒吊在医学实验旧楼,还有两个女同学,也失踪了。一个是宿雾,一个是薛琪。警察还到失踪女生所在的寝室问话。

    宿雾看着女管理员,“麻烦……麻烦您送我去医院。”她口干舌燥,腿脚发软,心脏跳得太厉害。

    宿雾的话音未落,就倒在了女管理员的面前。

    夜更深了。

    同一家医院。宿雾在第三层的加护病房,而谢长卿还在第四层的重症监护室。

    魏漫坐在宿雾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脸。医生说,宿雾有疑似自残行为,也许是伤口感染的缘故,她开始发高烧。

    宿雾的主治医师说,宿雾的血液里发现了和谢长卿一样的不明有毒物质。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类似的刀片割伤,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诡异的结局?

    宿雾和谢长卿似乎中了同一种毒,却远比谢长卿的病情乐观,到底为什么?

    黎明到来之际,宿雾的高烧退去,她睁开双眼看到在一旁对着她微笑的魏漫。

    宿雾的微笑脆弱,“又麻烦你了。魏漫,你们找到谢长卿了吗?”

    魏漫平静地回答,“谢长卿也在这家医院里,全身都被刀片割伤,警察判断你们用的是同一把刀片自残。宿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宿雾眨了眨眼,“我……我不记得了。谢长卿现在怎么样了?”

    魏漫淡淡回答,“他快要死了。”

    宿雾愣了愣,“你说什么?”

    魏漫说,“他的伤口因为某种不明有毒物质的作用,一直无法愈合。医生说,你的血管里也有类似的物质,你和谢长卿都是A型血。医生提出一种可行的方案,就是抽取你的血液注入到谢长卿体内,看是否能救他一命。”

    宿雾坐起身来,“还等什么?谢长卿是因为我才去旧楼的。”学校BBS论坛上出现的旧楼鬼魂的照片里,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和宿雾在梦里见到(的)谢莉很相似。她和谢长卿约好去旧楼一探究竟,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魏漫凝视着宿雾,“你高烧才退。”

    宿雾回答,“我可以。”

    魏漫垂下眼帘,语调里带着刻意的漫不经心,“很少见到你这么关心别人。”

    中午12点,谢长卿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全身细小的伤口也都不在流脓,开始结痂。

    宿雾站在监护室外的长椅上,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谢长卿。他和谢长卿来往不多,却是生死之交。在静美山庄的那个恐怖之夜里,她和他侥幸杀死了最后一批怪虫。

    谢长卿的小姑居然是谢莉,冥冥之中,似乎有命运丝线将谢长卿和宿雾牵连在一起。

    魏漫的声音清澈低柔,“宿雾,我昨天记起了许多被我们忘记的事情。也是你以为是一场梦的事情。就是地铁失事那晚发生的一切。”

    宿雾侧过头,“你说什么?”

    魏漫看着宿雾,眼中有着挣扎,“你忘记瓦刺大师了吗?”

    宿雾重复着魏漫的话,“瓦刺大师?”她记得瓦刺大师的双眼,冰冷无情却有无尽野火燃烧其中。

    记忆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荆棘缠绕,一旦触碰,就会被刺伤。

    宿雾记得瓦刺大师,记得那个诡异恐怖的暮色。记得玩具店里出事的公交车曾经被白霜攀爬。瓦刺大师曾经对她说:你和我是同一类有天赋的人,你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那段消失的记忆里,公交车司机在暮色长街被装修工人砸死,公交车冲入了玩具店,整车的人除了她和魏漫还有瓦刺大师,都被“雨水”吃掉。

    而正常的记忆里,公交车被迎面驶来的大客车撞上。玻璃飞溅,其中的一小片切破了司机的颈动脉。失控的公交车冲入了加油站,其他乘客没来得及跳车,死在无尽业火之中。

    记忆虽然错乱,但是记忆里死去的人最后还是要死。那是死神的陷阱,也是对另一个世界的献祭。

    【活着】

    当心中被埋葬的记忆苏醒,你会发现,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所有的经历都会在灵魂里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接受了警察的询问,做完笔录,左手手腕上包扎着绷带的宿雾疲惫地坐进了轿车里。她这才知道薛琪失踪了。

    魏漫吩咐司机开车。

    午后的阳光微醺,魏漫侧过头看着宿雾,“薛琪死了。”

    宿雾心中一惊,敏锐地抓住了魏漫的话背后隐藏的含义,“是你?”

    魏漫淡淡地回答,“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辆失事地铁车厢里发生的一切吗?薛琪变成了那段遗失记忆里的样子。当时,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宿雾呆了半晌,“能活着就好。”

    魏漫没有说话,眼中有着挣扎,半晌,他说,“薛琪死之前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在那个夜里遇到过雅原。她以为我当时已经恢复了记忆,还追问我雅原去了哪里。”

    宿雾觉得冷。她缩在皮质座椅的角落里,想要说话,嘴唇却颤抖得无法张开。她低下头,不想魏漫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她爱他,或许也是她选择了和他一起死,却没想到她活了下来。她的心中,她的梦里,只有雅原是有意义的存在。

    她以为那个人已经变成白灰,和她永远不会再见。

    如今,魏漫说,雅原也许活着。

    是啊,那么聪明的一个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暗地里买凶杀他?她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确信雅原的死一定和自己有关。因为嫉妒,因为绝望,她选择和雅原一起死在那场预谋的车祸里。

    如今,就算雅原活着,她能怎样?她觉得痛,似乎身体的一部分被利刃切除,空荡荡的。亲爱的,比死亡更遥远的距离是,我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魏漫没有再说话。车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宿雾沉默了很久,终于出声,“魏漫,我怀疑那个瓦刺大师对我下了蛊。谢长卿也是中了蛊毒。”

    魏漫双眼微眯,危险的光芒在眼底闪过,“我已经委托调查公司调查瓦刺大师。目前只知道他来自泰国,住在本市名媛曼玲的别墅里,有意思的是,曼玲的表弟就是前不久惨死的家明。”

    宿雾的脑海里有细细的涟漪荡漾。家明?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称呼隐约熟悉?

    是了,在最初的雨夜,她遇到梅溪的那一刻,梅溪借用宿雾的手机拨通了男友的电话说:家明,你在哪里?为什么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惨死的家明会不会就是梅溪打电话的那个家明?

    宿雾手机里那个号码的消失也有了原因,是雅原。雅原没有死,他只是用死亡作为他和她的关系的终结。

    宿雾对魏漫说,“查一查那个惨死的家明是不是梅溪的男友。”一切都是从梅溪雨夜搭便车开始的——

    魏漫扬眉,“梅溪?那个出现在指挥室里的女孩?”

    宿雾点头,疑团有许多,却暗藏联系,“魏漫,还记得三个失踪大学生里的原野吗?他和雅原太相似,我想,他就是雅原的父亲。和原野(原文为“雅原”)、谢莉打赌的是薛美心,是她亲手将自己的恋人送上了死亡之路。我前几天没有恢复记忆时,就梦到在那个黑暗天井里发生的片段。我查了旧新闻,而昨天,我之所以和谢长卿相约在旧楼,也是因为我在学校BSS论坛上看到了一张旧楼魅影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和谢莉很相似。”

    魏漫利落点头,他略带探究地看了宿雾一眼。宿雾没有对雅原也许还活着的消息表露出惊喜。更多的却是悲哀。

    魏漫问出了心中疑问,“你会不会去找雅原?”

    宿雾摇头,“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不敢求他原谅。”

    魏漫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对司机低语,然后放松地坐回后座,“宿雾,为了你的安全,在瓦刺大师被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去外地旅行吧。”

    轿车转入高速公路入口,向机场方向疾驰。

    宿雾呆呆地看着魏漫,“我没(原文为“买”)带身份证。”

    魏漫微微一笑,双眼波光潋滟,“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短短二十分钟,轿车就驶入了机场,魏漫扯着宿雾的手腕,得意洋洋(地)买了最近一班飞往秀丽南国的机票。

    贵宾休息室里,魏漫贴心地递给宿雾一瓶开盖的矿泉水,“根据所有我们已知的线索,可以确定梅溪一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家明的死很可能和瓦刺大师有关,他跪着死在自己的别墅里,死之前发了好几笔横财。也许,他是被降头反噬而亡。所有在那一夜出现在长街附近的人都受到了莫名力量的影响,即使时间改变了因,最后的果却在那时已经注定。”

    魏漫问宿雾,“我最后的记忆是你被脸蛊附着在脸上,我也被脸蛊的毒刺刺中。后来发生了什么?”

    宿雾茫然摇头,“我不记得了。”记忆错乱断裂,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她的脑子已经渐渐坏掉。雅原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对劲儿。在静美山庄,她中毒后,更是产生幻觉,看到死去的人。

    魏漫沉吟,“也许是瓦刺大师,也可能是雅原救了大家。”

    宿雾(在)听到雅原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一颤,她笑笑,“也许吧。”

    魏漫看了看时间,“要登机了。”

    宿雾沉默地跟在魏漫身后,一直到坐进飞机的座位里,也有些心不在焉。真的是雅原救了大家吗?雅原假装死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魏漫知道宿雾还是被雅原还活着的消息扰乱了思绪。他知道她很喜欢雅原,喜欢到不肯和别人在一起。魏漫心中只有遗憾,是他先放开了宿雾的手,所以宿雾至今不肯对他敞开心扉,只是把他当做老朋友。

    魏漫替宿雾扣好了安全带,不一会儿,飞机加速,升入蓝天,往目的地飞去。整个城市从窗边望出去,小小的宛如玩具。

    宿雾的心脏抽搐了起来,她捂住心口,大口喘息。心脏上似乎有虫子在爬,令她恐惧又难受。她觉得氧气都变得稀薄。

    魏漫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浓雾传来,“宿雾!宿雾!”

    【离不开】

    瓦刺大师带着蛊童子在城郊的湖边捉虫,一阵波动传来,他露出冷冷的微笑,“想要离开这个城市?怎么可能?”

    蛊童子懵懂地看着瓦刺大师,“师傅?”

    瓦刺大师微微一笑,“我是在说你的师姐。小蛊,今晚师傅带你去一个地方。”

    因为旅客突发疾病,原本离开城市的飞机不得不紧急返航。

    等在地面的救护车载着疑似心脏病发作的宿雾前往医院,宿雾却在半路上恢复了神智。她的心跳正常,呼吸正常,和半小时前在飞机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判若两人。

    在宿雾的坚持下,她和魏漫离开了救护车。两个人回到学校,坐在芬芳的桂花林里,沉默良久。

    宿雾的视线和魏漫的视线交错,她轻声说,“他不让我离开……”

    魏漫知道宿雾说的是瓦刺大师,他只是握住宿雾的手,低低地说,“我来想办法。”

    宿雾摇头,“魏漫,你该回到你父亲那里去。”

    魏漫眼中有了怒意,“你什么意思?”

    宿雾的声音平静柔和,“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下蛊,生不如死。”想到自己身体里藏着古怪的虫子,宿雾就头皮发麻。

    魏漫问宿雾,“如果我是雅原,你会不会也这么让雅原离开?”

    宿雾的眼中有水气升起,“是的。”

    魏漫站起身来,径直离开。他背对着宿雾,眼中是决然的光,他可不相信瓦刺大师是世间最厉害的降头师。

    瓦刺大师似乎并不想宿雾死掉,这段时间,足够魏漫悄无声息地去一趟东南亚。

    宿雾看着魏漫的身影消失在桂花林的深处,她叹了一口气,绑着绷带的左手按了按心脏处。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如果她注定要在命运的洪流里溺毙,那么,她就不要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就在这个时候,宿雾的手机铃声响起。手机是宋警官还给她的,没有摔坏,只是掉了一小片漆。

    这是一个陌生来电,宿雾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是悦耳轻柔的女声,“宿雾吗?我是雅原的母亲,我想和你见一面。”

    宿雾愣了愣。魏漫说过,货车司机的女儿,那个曾经挽着雅原胳膊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坠楼身亡,这背后就藏着薛夫人的身影。她可不会以为薛夫人电话她只是为了叙旧,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宿雾问,“有事吗?”

    薛夫人说,“落雪说她看到了雅原。我原本不信,后来我发现雅原进入焚化炉的前晚,殡仪馆的监视录像除了故障。加上之前,我查到一些其他的线索。我肯定雅原还活着。”要不是一封美国来信令她暂停对宿雾下手,宿雾早就和那个货车司机的女儿一样死了。

    宿雾叹息,“您想我做什么?”

    薛夫人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哀怨,“我找到了雅原,但是他不认我。我希望你说服他回到薛家。”

    宿雾自嘲地笑笑,“雅原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能勉强他。”

    薛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恼意,“雅原现在是美籍华人官神,他的身份毫无破绽。我甚至觉得他很可能只是和雅原一模一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再次确认。”

    宿雾沉默了几秒,“对不起,我不想介入这个事情。”她果断地按下了终止通话键。然后坐在桂花树下的长椅上发呆。官神?

    宿雾不敢再想下去,无望的思念如同吞噬人的漩涡。

    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是谢长卿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宿雾看着短信,站起来离开了桂花林,她在校门外买了鲜花和水果,乘坐公交车前往医院探望转入普通病房的谢长卿。

    病房里不止谢长卿一个人,还有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白发老人正在谢长卿的头上扎银针,把他扎成了闪闪发光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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