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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说腥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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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确定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可那股视线的存在感依然没有消失。那种陌生又热烈的视线,几乎让我忍不住脸红起来,我感觉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感,就好像是少女时期在课堂上被人盯着瞧一样。
  啊,到底是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
  自从嫁给了那个人,就没有了吧。
  即使是现在,只要想起那个人,我还是会剧烈地发抖。
  那是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即使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开着进口的车子,住着豪华的别墅,也掩盖不了他是魔鬼的事实。
  我真是愚蠢,竟然会被那些庸俗的东西蒙蔽。
  不对,这一切都不能怪我。
  是他的演技太好了。
  没错,他真的是一个很会演戏的男人。
  刚刚认识我的时候,他比任何一个男人都温柔,比任何一个男人都体贴,天真的我被他的演技唬弄得七荤八素,最终上了当。
  那时候,真是美好啊。
  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年轻女孩,突然被如此完美的人追求,任谁都会枪械投降吧?
  是啊,我能有什么错,我什么错都没有。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虚伪,因为他的肮脏,我才会走上那条艰辛的路。
  可是,男人真的是恐怖的生物啊,怎么能变化得那么快呢?
  直到如今,只要想起他因为酒精刺激而变得猩红的眼睛,还有手臂上因为恼怒而爆起的青筋,我就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后背又开始剧烈地疼痛,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倏地淹过头顶,我像一个溺水的可怜虫一样,一边猛吸着稀薄的氧气,一边瞪大着眼睛,望向头顶的虚空。
  一瞬间,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捋着袖子的样子,他的嘴唇不停地动着,似乎在说着些什么,但是我抱着头,根本听不清楚。
  只有零零碎碎的音节从手指的缝隙钻进耳朵里,我死死地闭着眼睛,任凭眼泪滴在地上。
  我不是贱人,我没有勾引别人……
  你听我说,不要再打了……
  打断我这痛苦回忆的,依然是那股强烈的视线。
  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后,我的大脑呈现出了缺氧状态,恍恍惚惚间,眼前白白的墙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又黑又沉,就像是大雾中远远走来的身影,浓重得化不开,却又任凭你如何眨眼都没法看清。
  我的心猛地咯噔一声。
  刚才那些如电影倒带一般的画面刷地退去,眼前只剩下了那堵光秃秃的白墙,和这个真实的世界。
  我愣愣地转过头,望向窗外的木棉树,大大的叶子上沾着晨露,随风轻轻的舞动,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张张美丽的绿色旗帜。有不认识的鸟儿在树杈间跳来跳去,它不停地左右摇晃小脑袋,绿豆般的小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呼。
  良久,我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依然能感觉到那热烈的视线。
  一定是隔壁的那个男人吧,我想。
  他那张像是被人囚禁折磨了好几年一样的脸猛然跃入我的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房间里传来的那股如同动物粪便一样的气味。
  我眯着眼睛望向那堵墙,望着那煞白煞白的一团,极慢极慢地靠了过去。
  像以前一样,我把耳朵贴了上去。
  想起来,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我也经常做这样的事啊。
  从窗户看到喝得烂醉的他被司机从车上扶下来,我就会如同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将自己反锁在书房。而性情大变的他总会准确地找到我,对着书房的门一通拳打脚踢,每当这种时候,我总会缩着身体,抱作一团。
  在门外的声响都停歇之后,我就会像现在这样,将耳朵贴着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呼哧呼哧。
  我总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那声音又粗糙又混乱,就好像是某种受了伤的野兽。
  呼哧呼哧。
  呼吸声近在耳畔。
  我猛地张大了眼睛,身体像是过了电一样,猛地一颤。
  这是什么声音?
  一种尖锐的恐惧从我身体某个瘦弱的器官钻出来,接着,就像有人突然扭了声量的调节旋钮一样,那种恐惧猛地增大,一瞬间几乎震痛了我的五脏六腑。
  好不容易从这种恐惧中挣扎开来,我像被针刺一样,陡然从墙边弹开。
  呼吸声再也听不见了。
  我听见自己轰隆轰隆的心跳声,那声音刺激着鼓膜,让肾上腺素一路飙升。做了那么多年惊弓之鸟的我,无比地熟悉这种感觉。
  有什么人……
  就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什么人在注视着我,那视线没有恶意,却很热烈。
  啊,是隔壁那个奇怪的男人吧?
  想起去打招呼时他打量我的眼神,在浓浓的厌恶之中,我还冒出了些许作为女人的虚荣感。
  果然,我还是有魅力的啊。
  窗外的太阳缓缓地升起,明亮的光辉照进房间,也照上这堵惨白的墙壁。
  我将脸紧紧贴在墙上,感受着墙壁散发出阵阵凉气,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融化在一汪清水之中,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包裹着我。
  门外传来小孩子愉快的说话声,似乎是准备上学的孩子路过。
  手不自觉地摸上平坦的肚子。
  曾经在这里,也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
  呼哧呼哧。
  那边的呼吸声渐渐地稳了下来,我就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妪突然找到了一个愿意倾听自己说话的人一样,欣慰地回忆起来。
  这个小生命的逝去,或许正是我真正决定离开那个人的原因吧?
  从前说过多少次什么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永远也不要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了,终究都是空话,离开了他,没有一技之长的我要怎么活下去?
  原本,我应该会继续忍受下去吧,如果他没有怀疑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也没有想杀死我的话。
  想想,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女人啊。
  那边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清了,我费力地将脸贴进墙面,半湿不干的眼泪纠结在脸上,就像被人硬生生地罩上一层劣质的面具。
  他一定是在同情我吧。
  我听着那轻浅的呼吸声,默默地想着。
  但是,我终于离开那个人了,离开了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也离开了那座让我讳莫如深的城市。像是惩罚他的暴力一样,我带走了他不少的钱。挥霍着他的钱,我做了所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房子。
  那个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是恨得紧咬牙关吧?
  想着那场景,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餐桌上的花瓶里,昨晚买回来的香水百合喝饱了水,正不遗余力地散发着迷人的香味。迎着阳光看过去,细小的灰尘跳跃着,像一个个顽皮的小孩子。
  真好,我眯着眼睛,望向了窗外湛蓝的天空。
  我知道,墙那头的他正注视着我。他的视线或许落在我的脸上,也或许落在我的胸脯上,又或者是落在我露出裙外的双腿上。
  不知道在他的眼中,这样哭得乱七八糟的我是否还有魅力。
  耳边的呼吸声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拨弄着耳垂,我侧着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眼皮照进我的眼底,每一个毛孔都突然张开,像植物一样拼命地吸收着阳光和氧气,我觉得自己像是寒冬腊月时围着篝火一样,整个人都透出了融融的暖意。
  我的大好人生啊,终究还是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墙(三)

  她就在墙的那边,我能感觉到。
  明媚的笑脸从眼前一闪而过,我欣喜地闭上眼睛,静静回味着。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清新迷人的香水味,这味道如此的迷人,甚至于将屋里本来的臭味都冲散了许多。
  啊,女人,女人……
  我默念着,居然开始窃喜起来。
  啊,是多久没有拥抱女人了。我望着自己的手指,望着卡在指纹缝中的肮脏痕迹,开始了不知道是回忆还是妄想的思想。
  像丝绸一样的触感?
  又或者像牛奶一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眯着眼睛,困惑起来。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有女人的,说起来,我似乎前不久还抱过女人。可那个女人是谁,现在在哪里呢?
  我按了按太阳穴,好像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年纪大了吗,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哎……
  叹了一口气,我坐起身,将背脊紧紧地贴着墙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背后传来微微的震动,就好像有人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墙壁,但是,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怎么回事?
  我迟疑地转过头,凝视白惨惨的墙壁。
  与夜里的黑暗不同,此刻的墙面是触目惊心的白。这大概是由于窗外那个嚣张的日头吧,太阳正不遗余力地向大地散发着热量,没有空调又没开窗户的室内又热又闷,食物腐败的气味愈加的浓烈。
  墙壁上什么也没有。
  当然了,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这么想着,我将头再次转了回去。
  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照在我的眼睛里,如同一根针狠狠地戳进来,我流着不堪忍受的眼泪,竭力睁大眼睛。
  背后传来阵阵凉意,我舒适地闭上眼睛。
  似乎是被这么明亮的光刺激到,我的肚子居然开始咕噜噜地叫起来。摸着干瘪的肚子,我这才反应过来,从昨天中午起,身体就再也没有汲取过任何能算得上是有用的营养了。
  该吃饭了吧?
  我伸长了脚,慢吞吞地移向床沿。寒酸的裤子和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床单摩擦在一起,发出让人非常不愉快的声音。
  摸索拖鞋的时候,脚碰到了一个空掉的啤酒瓶。那绿色的瓶子撞击着坚硬的地面,发出了让人牙根发软的声音,这么一声锐利的声音过后,便是瓶子骨碌碌滚远的声音,伴随着那声音的,还有原本就粘腻不堪的地面上的啤酒渍。
  黄褐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就像是公用厕所的便池,我皱着眉望着这一切,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
  环顾四周,随意丢弃的外卖包装盒和塑料袋几乎将房间挤得水泄不通,数不清的啤酒瓶堆积着,有的立着,有的歪倒。在垃圾山一样的房间里,苍蝇抖动翅膀的声音几乎要将我的呼吸声吞没,蟑螂大着的胆子,四处的移动着,
  我昂起头,望着头顶前不久坏掉的灯。
  啊,我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啊。
  一种阴暗又苦涩的感觉席卷而来,我几乎要被这感觉压得喘不过气。
  良久,我眨了眨因为长时间盯着一处而发酸发涩的眼睛,将视线放在了冰箱的方向。
  总之,还是填饱肚子吧。
  拖鞋踢踏着前进,地板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再加上脚底的那种被拉扯的感觉,我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走在未干的油漆上。
  除了半包保质期到去年年底的微波炉食物,我什么都没找到。
  怀着侥幸的心理,我打开了那包装盒。绿色的霉菌蒸蒸地生长着,简直如同是深山里的茂密树林,有不少霉因为年头久了,已经泛起了黑。无数细细的丝线包裹着食物的表面,丑陋的样子让我头皮一麻。
  我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随手将它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堆。那里立刻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光听那声音,我就可以想象到,有无数仰仗我生存的生物正扑过去准备将那东西蚕食。
  胃中发出了一阵阵悲鸣。
  我叹了口气,“还是出去一趟吧。”
  开门的瞬间,新鲜的空气好似强盗一样突然涌过来,我那长期没出过房间的肺一下子接受不来,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我弯腰咳着,感觉身体像是负担过大的机器,各个零件都哐里哐当地晃荡起来,没动一下,似乎都要散架似的。
  “你……没事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我似乎无穷无尽的咳嗽。
  我撑起咳得发胀的脑袋,望了过去。
  她换掉了那件红裙子,换上了一套合身的套装,那套装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的优雅,又那么的美丽。
  我感觉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冲向下身,这感觉既原始又粗鲁,几乎让我无地自容。
  她的脸化着淡淡的妆,女性化妆品的味道正被空气拼命地往我的鼻孔里送。她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了真实的关切。
  我几乎要被狂喜冲晕了头。
  “没……没事。”
  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我惊恐地闭上了嘴。这是我发出的声音吗,我怎么会发出这种像跟踪狂一样难听的声音,她要是被这声音吓走了该怎么办?
  因为像探知她的反应,我仓皇地抬起头,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只能一边让着身子,一边偷偷地瞧她。
  她似乎并不介意我的声音,倒是在看到我的脸时,微微惊讶了一下。
  “我……我没事!”
  说完这话,我就像个卑微的逃兵一样,着急慌忙地躲回了房间。
  浑浊的空气仿佛带着厚重的阴影,朝我一股劲地扑来。我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为什么那样看我,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人?
  一连串的胡思乱想挤在我的脑子里,我感觉到头颅被这些东西胀得几乎要裂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弥漫着,那味道就像是死了没多久的死老鼠被闷在脏水里面,直刺脑门的感觉让我蹲下身,不停地干呕。
  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呕了好一会儿,也只有泛黄的胃酸混合着浑浊的涎液流出来。
  这时,那道熟悉的视线又出现了。就像是干冰一样,那视线看似冰冷,却凶猛得可以将人灼伤。
  如同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那堵墙的面前。
  将脸贴上墙面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心和幸福。
  她一定也回到房里了吧……我的监视者……
  反复摩挲着粗糙冰冷的墙面,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在抚摸她的皮肤。怕自己肮脏又粗糙的手指刮伤她,我的动作轻得几乎如羽毛骚动。她的皮肤在我的手中微微颤抖,娇嫩羞赧。
  我的脸也学着手指,一寸一寸地膜拜起来。
  墙那边又传来了呼吸声,声音听起来不太清楚,就好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一样。
  我知道,这一定是她怕被我发现吧。
  我笑着,将脸更贴近了那呼吸的源头。
  多么美妙的声音啊。我的脑中像盛夏庆典一样,放起了灿烂的烟火,眼前好似出现了一瞬间的迷乱,我甩了甩头,试图弄清楚混沌的脑子。
  是啊,所有人都不了解我,只有你,只有你能了解我。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墙壁,像是一个疲惫的孩子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选的,是他们把我逼成这样的。
  没错,我能有什么错呢,错的都是他们。
  父母,老师,还有那些不愿理睬我的女人,错都在他们身上。而我,只是一个被无视被误解的可怜人而已。
  是啊,我之所以变得这么没用,都是因为父母的溺爱,如果他们不一味地顺从我,不在我耍脾气的时候纵容我,我一定会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好人吧?
  还有从小到大的那些老师,那些残酷的人啊,有什么资格称作辛勤的园丁,他们不过是一群拿着国家的钱混日子的混蛋!如果他们能在我误入歧途的时候正确地开导我,能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尽心尽力地开导我,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吧?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女人,那些虚荣又冷漠的女人啊,如果她们能耐心地发现我的优点,能用温柔的爱心和宽容接纳我的话,我一定会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吧?
  没错,对于成为现在这副模样的我,他们要付全部的责任。
  而我呢?我只是一个承担这不堪后果的一个窝囊废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几乎痛哭失声。
  墙那边的呼吸声变得沉重,就像是夜里的海水拍打岸堤的声音。
  我知道,只有你理解我的是吧。
  像是附和我一样,那头传来了微微的声响。听着那声响,我的眼泪霎时停了下来。
  皮肤一样的触感紧紧地贴合着我的脸,我感觉到一股美妙的悸动从心头升腾起来。
  有了你,我的人生就可以翻开新篇章了。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细细品味了这一股又一股愉悦的浪潮。
  墙的那头只有寂静的呼吸声,一直一直地持续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墙(四)

  那个男人没事吧?
  我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不安地搓了搓胳膊。
  钥匙打开门发出轻微的响声,我听着那响声,再望望手中的钥匙,几乎要欢呼出声。我终于有自己的房子里,虽然是用偷拿那个人的钱买的,但这房子的主人,是我。
  一想到这,我高兴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那个人的身影并没有远离。拧上门把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好像他会目眦欲裂地从那扇门里冲出来。
  这种错觉让我的好心情大打折扣,我紧盯着门,迟迟不敢打开。
  还怕什么,他不可能再出现了。
  在心里默默提醒了自己一遍又一遍,我才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香水百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即使现在是盛夏,我仍感觉到了阳春三月的气息。繁花似锦,草长莺飞,一切都好像是深刻的电影场面一样,在我的眼前缓缓地浮现。
  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逃离了那个人,一切都变得美好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逃离他呢?
  那个人明明那么的富有,那么的温柔,又那么的爱我……
  我的头隐隐作痛,记忆又出现了些微的空白,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眼前有雷电般的银光一闪而过。
  啊,对了。
  他是个恶魔。一结婚,他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身体的记忆似乎很深刻,脑中一浮现出那个人的脸,身体就立刻如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瑟瑟地发抖,甚至于,口中还不自觉地发出了呜咽声。
  可是,他为什么会变成恶魔呢?
  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乱麻,我不断地拉扯着,想要把它理清,却怎么都做不到。灵光一闪,我抓住了这团乱麻的源头。
  对了,他说我背叛他。
  想到这,我痛苦地呻~吟出声。
  那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我发出如此恶意的诽谤?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明明每天在家本分地做着全职太太。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在我的心头弥漫开来,就好像是被人泼了一壶沸水似的,那种热辣又钻心的疼像是要拧断所有的痛觉神经。
  是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明明就只有那些图谋不轨的男人,加上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帮佣,还有我那贪慕虚荣的父母。
  对,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从头到尾,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天真女人而已。
  如果说那些男人不因为那个人的财富而刻意接近我,如果他们不那么甜言蜜语让我上当,我一定会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吧?
  如果说那些帮佣没有在发现那些事的时候散播闲言碎语,如果他们收了我的钱就乖乖地闭上嘴巴,那个人一定也还会是个温柔的绅士吧?
  如果说我的父母在我想同那个人离婚的时候全力支持我,如果他们不因为财产问题与他纠缠,我一定不用在那种压抑的恐怖中生活吧?
  都是他们的错,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一定不会如此痛苦的……
  是啊,我是那么的无辜,明明一切都与我无关啊,为什么到头来,受罪的要是我呢?
  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然拼命地想要把眼泪擦干,可是不管我怎么擦,眼泪还是会一个劲地掉,就好像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的开关似的,任凭我如何努力,眼泪还是如溃堤的洪水一样。
  我蹲在地上,无力地哭泣。
  那个人如果知道我在离开了他以后还是活得如此不堪的话,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哭着哭着,墙上那强烈的视线感再次袭来。
  像是睡着的人突然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水一样,我猛地清醒过来。
  光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窗玻璃,毫无阻滞地落在地上,似乎有纤细的灰尘在那光中起起落落,就像是不停舞动的精灵。我眯着湿润的眼睛,凝视着那看似无比脆弱的景观。
  为什么我要在没有那个人的房子里默默哭泣呢?
  我反问着自己,停下了啜泣声。
  即使是在他的折磨下生活,我也终究是活下来了,不仅如此,我还拥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想到这,我望向了自己刚提回来的手提袋,那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还有新鲜的蔬菜和肉,那就像一个幸福的家庭主妇提回来的的东西。
  我擦了擦眼泪,调转了视线,望向了那堵墙。
  一定是他在看我吧?
  虽然是个怪人,却好像意外的是个温柔的人呢。
  想着想着,我缓缓地走过去,在那堵墙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指摩挲那白色的墙面,一种难以言喻的粗糙感从我手指的纹理缓缓地透上来。
  这种感觉……
  我陡然瞪大了眼睛。
  没错,是男人的手。干燥又温暖的触感刺激着指尖细细的神经,我感觉身体里女性的那部分本能缓缓地苏醒,一种美妙的喜悦感从手指一直传到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是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我的心里翻滚起一阵又一阵湿润的气息,望着指尖在苍白的墙面上发颤,我差点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泪意忍了了回去。
  好像自从和那个人在一起之后,我就变得格外的爱流眼泪。
  不行,可不能让那个人看扁,明明我是拼了命才从他的身边逃出来的……
  可是,我最后是因为什么才鼓起勇气逃出来的?
  哦对了,是因为流产。我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了肚子。
  那孩子孕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可是他死亡时的感觉,我却记得无比的清楚。在那个人的拳打脚踢之下,我的子宫紧缩成小小的一团,强烈的挤压感排山倒海地朝肚腹涌过去,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刮着子宫内壁似的,我感觉到了炙热而锥心的疼痛,在腿间不祥的暖流中,我的眼前出现了如眼前墙面一般的空白。
  那种感觉,真的就好像死过一回一样。
  我痛苦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手中流逝。
  呼哧呼哧。
  呼吸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一激灵,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
  像一个疲惫的说书人似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更紧地依偎在了墙上。
  墙的那边传来了清晰的呼吸声,一丝难以抑制的骚动从耳廓传来,就好像是有人在耳朵旁吹着气似的。
  我舒适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那喘息声。
  那个人的事,就这么平静地浮现出来。
  我是如何逃离他的呢?
  啊,那件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吧。
  是的,下着滂沱的大雨,天上的云厚重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砸下来,雨水像是粗细不均的丝线将天地缝合在一起,眼前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纱,任凭如何睁大眼睛,都仍是看不清楚。
  我窝在角落里,缩得像是一只落水狗,雨点噗噗地砸在玻璃窗上,刺眼的闪电总是起起伏伏,没完没了。在那一阵阵的银光中,他的样子真的就像是魔鬼,我甚至好像看到了他血盆大口中的獠牙。
  墙那边的他好像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声音被声带压迫着,就像是风扇出风口卡住似的。
  你一定也觉得很可怕吧……
  我抚摸着身边的墙壁,全身沐浴在温柔的视线里。
  但是没关系,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出声。
  是啊,已经不在了。
  不在我身边,也不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感觉,真好啊。
  没错,我杀了他哦。
  那天的闪电真是刺眼啊……
  我半掩着眼睛,开始静静地回味。
  他摇晃着庞大的身体,步步逼近。他的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眼睛在闪电的照耀下看不见瞳孔,只能看到两个亮闪闪的像是野兽一般的眼睛。
  望着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我举起了背在身后的刀。
  刀刺进他身体里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妙,就像用刀刺进西瓜里似的,他的身体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刀尖好像碰到什么东西,硬硬的,我咬了咬牙,双手按住刀柄,将银色的刀刃全部按进了他的身体。
  噗。
  腥臭的液体喷出来,像突然打开的莲蓬头一样,不遗余力地洒到了我的脸上。
  血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了嘴角,我伸出舌头,将那血舔了干净。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事,眼珠子瞪得像是要生生脱离眼眶。是啊,谁会想到一个懦弱的主妇会举起刀子杀死自己伟大的丈夫呢。
  呵。
  我笑出声,指尖好像又感受到了那种痛快的触感。
  不知道刀刺进了他的什么器官,血突突地直往外冒,就像是春天山头上的泉水。拔出刀子的时候,那血糊了我满头满脸,铁锈味像是凝固了一样,盘桓不去。
  那种感觉……
  呵。
  墙那边传来了急促又低沉的喘息声,像是在笑一般。
  我将头靠在墙上,静静地聆听。
  笑吧,笑吧。
  叩叩叩。
  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门口正好传来敲门声。
  我像是做着美梦却突然被惊醒的所有人一样,不愉快地皱起了眉毛,心底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还冒出了几声低低的诅咒。
  可一想到如今美好的生活,我就突然释怀了。
  怀着愉快的心情,我打开了门。
  刺鼻的化学药品味道混合着不自然的黑暗,猛地席卷而来。我瞪大着眼睛,像将死的动物一样,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体臭像是强~暴者一样粗鲁地冲进我的鼻子,我在这股抗拒不了的恶心感中,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二十五章   墙(五)

  23:59。
  又是时间交替的时刻。
  在我密切的注视下,时间像是和谁商量好一样,猛地跳到了00:00。
  下眼睑猛烈地颤了颤,我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到了墙上。墙上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就像是爬虫类的皮肤,触感既不粗糙也算不上细腻,蹭在脸颊上的时候,有点微微地发痒。
  她在做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尽量将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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