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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羽·赤炎之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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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的人把他推醒,厉声喝问,结果冬郎却似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劲地说自己刚在集市里唱完了戏,刚准备去码头参加海皇祭舞蹈,居然不知为何就困得不行,一睡过头,只怕要耽误了海皇祭的演出——说着就连忙站起来往码头跑,浑然不知道外面海皇祭早已结束,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
这一切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唯独海国来的使者,摇光岛主溯源,看到这一幕却脸色凝重,想了一想,带着随从来到落珠港码头前,反复地逡巡着,看着海面。
“岛主,怎么了?”随同前来的海国侍从忐忑地问,“您在找什么?”
“没什么。”摇光岛主淡淡回答,咳嗽着转过身,“我们回去吧。”
侍从们拥上来,连忙抖开一袭皮裘裹住岛主——岛主有着三代之内的人类血统,所以生命是一般鲛人的三分之一,如今才二百余岁,已经是相当于普通人的七十岁了,身体衰弱多病,在冬天被北风一吹,不出问题才怪呢。
摇光岛主咳嗽着上了马车,最后回顾了一眼那片空荡荡的大海。
——看来冒充舞者混入海皇祭的溯光,到此刻已经顺利走脱了……也是,作为一个鲛人,海国的皇太子怎么可能会因为掉落大海而出事呢?
他望着潮水渐渐退去的海面,有些诧异:
不过,此刻溯光不是应该在遥远的从极冰渊,和暗鳕一起守护着龙冢么?他为什么要扮成海皇苏摩,出现在海皇祭上?万年迢迢,离龙神的“换形”已经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作为海国皇太子的他为什么会忽然来到云荒大陆?
难道,云荒会出现更严重的事情?
——龙神转生在即,皇太子却离开了龙冢,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禀告给伏波海皇。
―――――――――――――――――――――――
殷夜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星海云庭的柔软床榻上。
纯金的小帘钩还在荡着,纱帐外,隐约看到春菀和秋蝉忙碌的身影,还有一大帮姐妹簇拥在床头,旁边老鸨不停地碎碎念着什么,走进走出地使唤下人——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仿佛是从地狱忽然间又回到了人世。
“夜来!”看到她一睁开眼睛,有人大喊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她吃力地看向那个泪眼朦胧的女子,虽然云鬓散乱、妆容褪尽,她还是认出了对方,不由得微微一笑,咳嗽着低声:“傅……傅寿?”
“你醒了?”傅寿喜极而泣,“你醒了!”
登时哗啦啦一圈人围上来,珠围翠绕,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美人儿,个个握着手帕擦眼泪,口里嘟囔着:“夜来姐姐醒了?真的?没事了吧?吓死人了……”
这些都是叶城青楼里数得着的红人儿,无不受过殷夜来的照拂。除了国色楼的天香没有来之外,几乎是十大花魁全到齐了。平日如果要宴请这些女人,只怕没有上万金铢一场请不齐全,此刻却是不约而同地济济一堂,莺歌燕舞,好生热闹。
“姐姐真是福大命大,”那些美女七嘴八舌地围着殷夜来,“我们都吓死了!”
“那个浪,真的太吓人了……居然那么高!”
“幸亏有城主在,否则姐姐这次可能就危险了呢!”
“是么?”她听到这里,虚弱地笑了一笑。
“是啊!如果不是城主跳下海把你救起来,姐姐只怕凶多吉少了呢,”袁绛仙年纪最小,说话也最直来直去,“城主救了姐姐后,一路马不停蹄地将姐姐送到御医那儿——这样才捡回了姐姐一条命。回头姐姐可得好好去道个谢。”
“是么?”殷夜来苍白的颊上浮起一个莫测的笑,“城主真是好人。”
“是啊,姐姐昏迷了一夜,城主就在榻边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夜,”绛珠却语义深长,望着她,掩口一笑,“不过,当听御医说姐姐伤情好转,即将醒来,他却又偏早早的回去了,连见留下一面都不肯——还真是奇怪呢。”
殷夜来默默地听着,不置可否地咳嗽着,就着春菀手里喝了一口药。刚一动,肋下便是一阵剧痛,那是那把黑色的长剑刺入身体后留下的伤口。她探手摸了摸,那儿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却有一种深深的绞痛和寒意,一直牵连到她的五脏六腑。
她刚喝了一口药,就猛烈地咳嗽起来,连忙拿过布巾捂住嘴。
“小姐!”春菀惊呼着上前,“你……”
“我没事,”殷夜来均匀了喘息,微弱地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那么多姐妹面前惊慌失措,然后把那块布巾随手收到了床底——布巾上沾染的药汁中,夹杂着点点的褐色血块。
“夜来,你没事吧?”傅寿关切地问,满脸担心。
她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力气说话——经过这一场剧烈的搏杀,重伤后的自己病势看来又恶化了。
这个在十年前就坏掉了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今天就会长眠在那一片碧海中了吧?
模模糊糊中,她犹自记得那个人来到身边,奋力将自己从海里托出的那一瞬。那是她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最后的一个镜头——那一瞬,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当他在怒潮里不顾一切抓住自己的手时,她甚至以为是十年前的岁月又回来了。
而这一次他抓住了她,他们将永不再分离。
可是,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恍惚错觉。
醒来后,她还是处于这个青楼之内,这个一旦踏足便永生难以离开的、华丽而龌龊的泥潭,被无数的过往围困。她还是殷夜来,白帅的外室,青楼的花魁,永远也无法回到昔年那个码头上的那段洁净单纯的岁月——而他,也在她醒来之前悄然离开。
是啊,怎能不走呢?他有着太多的负累和顾忌。
她想起日间在街头人群里看到的那个少女,明丽而活泼,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地攀在他的肩头,亲密地窃窃私语——虽然只是一眼瞥过,但她注意到那个少女的衣服上绣有卡洛蒙家的萨朗鹰纹章,是广漠王卡洛蒙世家的象征。而她的耳垂上戴着的,赫然是那一对慕容家世代只传给新妇的辟水珠!
原来,他毕竟选到了理想中的妻子。
门当户对,年貌匹配,实在是一对璧人。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亲密地站在街头,看着彩车上走过的自己,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呢?她只听到那个少女毫无避忌的说自己年老色衰,并无传说中的那么美——声音刺耳,态度却坦然,仿佛只是一个孩子说出了实情。可是……他呢?他会怎么回答?
他会怎么向她描述他们的过往,而那个少女,又会怎样评论她的过去和现在呢?
她默默地想着,心思如潮起落。
“夜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傅寿却是在一边担心地看着她,急切道,“你年年都去海皇祭上跳舞,哪一次会出这样的事情?那风浪也太邪门了,怎么能大到把你们都刮下来?……你还算幸运,那个男舞者,据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是么?那个人……”殷夜来眼神蓦地一变,刚要说什么,忽听有人走到了门口,劈头说了一句,声如洪钟:“都给我回去!我妹子刚好一点,你们这一群娘们,别在这儿叽叽喳喳的惹人心烦。”
这话说的粗鲁,然而殷夜来听到却忍不住微微一笑:“大哥?”
“九爷?”傅寿失声,惊喜万分地回过头去。
站在门口的果然是那个胖子,衣衫华美,满身珠光宝气,只是额头和手臂上都绑着白带,整个人赫然又胖了一圈,又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他一来,就对着一屋子的女人一脸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那些莺莺燕燕知道这个九爷是叶城青楼里著名的暴脾气,嘴里抱怨着,对殷夜来慰问了几句,便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出去。唯独傅寿留在最后,到门口时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心里的关切,低低问了一句:“九爷,这几日不见,你……你好么?”
“嗯,”清欢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却不看她的眼睛,“好!”
“可是……”傅寿瞟了一眼他身上的绷带,嘴唇动了动,还是不敢多嘴,只是低声婉转地道:“那天九爷不告而别,真让人担了半天的心。”
“没什么,赶着有急事,”清欢越发不耐烦,“等忙完了再去红袖楼找你。”
“那好,我等着爷来。”傅寿欢喜起来,眼睛在他脸上一瞟,轻声叮咛,“九爷要保重身体……有事不要强撑着。这世上钱是赚不完的,身体却只有一个。”
“好了好了,知道了……”清欢胡乱挥着手,“别罗嗦了,快走快走。”
看得傅寿一步一回首地走下了楼,殷夜来在榻上拥着被子笑了一声。
“笑什么?”清欢关上了门,瞪了她一眼。
“傅寿可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殷夜来白了他一眼:“我是笑你,心里明明喜欢人家,非要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势来——摆什么大爷架子啊?小心人家碰你的钉子碰多了,某一天转了心真的不理你了。那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惦记这些?”清欢咬牙切齿,然而刚一跺脚却哎呀了一声,只看到一股血箭从肩上射出,登时染红了衣服。
“哥!”殷夜来吃了一惊,顾不得什么,从床上赤足跳下。然而刚一举步,便因为牵动了伤口,一个踉跄跌倒在他身侧,同时也唉呦了一声不能动弹。
两兄妹就这样躺在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地笑了起来。
“怎么搞的?你是从哪里落回这一身伤?”殷夜来笑道,“这云荒上,如今能打得过你的人可几乎没有了。传出去可别丢了剑圣一门的脸面。”
“哎,真是好多年了!”清欢仰天躺着,看着屋顶,忽然一拍地板,没头没脑的叫了一声,“自从离开码头后,我们两个兄妹好多年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地联手和别人打上一架了!”
“啊?”殷夜来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你……难道也是‘那个人’伤的?”
清欢咬着牙,眼里有狰狞的神情一闪而逝,低声:“放心,我已经把那家伙给宰了……居然要我们两个人联手才能做掉,他娘的,也真是太强了。”
殷夜来更加的吃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
“怎么了?”清欢不解,拍了拍她的肩膀,“跟你说我已经把他宰了,别担心。”
“你……”殷夜来的声音低了下去,微微颤抖,“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怎么了?”清欢莫名其妙。
“你怎么能在对方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再杀了他?”殷夜来拳头握紧,厉声,“你是剑圣啊!怎么能违背师门的训导,做出这种事!兰缬师父在的话……”
“去他见鬼的剑圣!”清欢不耐烦地叫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还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当年你不辞而别,这种麻烦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我才不管他什么清规戒律,七不准八禁止,谁要杀你,老子先杀了谁!”
他用力捶着地板,结果牵动身上伤口,忍不住又哎哟了一声,痛得脸抽搐。
“……”殷夜来本想再说什么,然而看到他这番模样,又沉默下去。
是的,自从儿时在码头上相识,清欢从本性上从来都是一个追逐金钱的商贾,而不是一个剑侠。哪怕他接掌了剑圣一门,成了当世的剑圣,从内心里说,他还是那个在码头上好勇斗狠、不择手段的私盐小贩,一个梦想着成为天下最富有人的穷胖子。
何况,今天如果不是他赶来,那个神秘的鲛人一定早就在海里把自己杀了。
“但愿历代剑圣的在天之灵原谅你。”殷夜来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看得清欢有些不自在起来。
“怎么?”清欢摸了摸脸,“我的脸难道也被打肿了不成?”
“你前些天不是说要离开叶城去西荒么?走之前还把这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我,”殷夜来从怀里拿出那一本账簿还给他,眼神明亮而犀利,“可是……为什么你忽然又回来了?——难道你早就知道我在海皇祭上会出事?”
清欢手微微一抖,拿过殷夜来交回的账簿,看也不看地收入怀里。
“那个‘海皇’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殷夜来喃喃,眼神严肃,“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他从哪里学来的九问?而且,他居然还有辟天剑!太不可思议了……他是不是和海国和空桑两国的皇室都有关联?”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清欢沉默了良久,还是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别想了,好好休息。等明天我送你去云隐山庄。”
“云隐山庄?”殷夜来吃了一惊。
——自从九百年前开始,那里便是剑圣一门最隐秘的修炼之地。而她,自从十年前和师门断绝关系之后,便再也不曾去过那里。
“是的,只有那里还稍微安全点。”清欢喃喃,“要知道那个鲛人虽然被我杀了,但难保他没有其余同党——如今你我都重伤在身,哪里是那一群人的对手?”
他一口气说出来那么多,显然是早已深思熟虑过。
“哪一群人?”殷夜来却还是有些茫然,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来的这个不是一般的杀手,分明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别胡思乱想了,”清欢截断了她,“可能只是你运气太衰,惹来凶星上身而已。”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把她扶回了榻上:“你好好休息,我连夜去准备马车——等明天你情况稍微好一点,我就带你离开叶城。”
“恐怕不行。”殷夜来愕然,咳嗽着断然拒绝。
“怎么?”清欢诧异。
“没有墨宸的同意,我哪里都去不了。”殷夜来低声道,眼里的表情平静而微妙,“如果他不让我离开,那么就算是死,我也只能死在叶城。”
清欢大怒,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嘘的一声按住了她的肩膀,指尖铮然弹出了一缕寒光,压低了声音:
“窗外有人。”
―――――――――――――――
五、名将之血
房间里的两人齐齐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窗子。
窗户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线,露出外面黑黝黝的夜,不时有冷风吹入。清欢握剑而起,闪电般地掠向窗户,迅速一推,一道剑光便匹练般地划在了外面的夜色里。
然而,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一击居然被挡开了。
“谁?”清欢和殷夜来都吃了一惊——虽然清欢现在受了伤,但能挡住他一击的,绝对也是个高手了!
“柒,玖,住手。”黑暗里,有个声音低声道。
窗被清欢推开,冷雨斜斜飞入,令房间里陡然冷了。窗外的露台上站着一行四人。如今已经是入夜,正是叶城最热闹的时候,星海云庭自然是门庭若市,人头涌动——然而,这一行人是如何穿过大厅,来到二楼这个幽静的非花阁的,竟似乎无人知晓。
一行四人均是个子高挑的男人、穿着清一色黑色大氅,目光冷锐,身材修长挺拔,虽然没有穿着戎装,但一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肃杀之气。站在冷雨夜里,风尘仆仆。
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黑衣银徽,气度肃杀,顾盼间令人隐隐有刀兵过体的寒意,他举手阻拦住了下属们想要上前的意图,看着女人房间里冲出来的这个男人。在看到眼前站的清欢的时候,目光又瞬地放松下来。
“是你?”他淡淡说了一声,便转过头去再不看那个胖子,似乎对方不存在。
“墨宸?”殷夜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人,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扑到窗口,脱口而出,“你……”
—— 穆先生不是说他要几日后才能到帝都么?怎么来的如此迅速?
白墨宸摆了摆手,示意同来的十二铁卫留在外面守卫,便大步入内。几位随从显然是极知主人心意,齐齐躬身,便迅速退往各处,把守住了非花阁内外。
他一按窗台,从外面翻身而入,站在了房间里:“我昨天下午才乘船抵达博浪角,但听前面传来消息,说你在海皇祭上失足落水了,便连夜赶了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被雨水打湿的大氅挂在架子上,等湿衣服除去,才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抱了抱她,低声问:“你……没事么?”
殷夜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脸上脂粉不施,受了伤,脸色益发显得苍白,长发散乱地披拂下来,在他的臂弯里简直单薄得如一张纸——白墨宸低下头看了又看,眉头渐渐蹙起。
“怎么回事?这不像是落水。”他捧了捧她肋下的绑带,语气渐渐凝重,“谁干的?我马上派人通知都铎,让他立刻封城缉凶!”
“算了……那个人已经被我哥给杀了。”殷夜来叹了口气,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帝君和藩王都还在叶城,此刻还是不要闹得人心惶惶才好——凶手的事,等海皇祭过去了,城主和缇骑定然会去彻查。”
“你哥?”拥抱着女人的男子彷佛这才想起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眼里掠过一丝不悦的表情,对着那个胖子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说什么。而被无视的清欢绷着脸,把头自顾自扭向一边,竟似是看也没看到白墨宸的招呼。
白墨宸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抱着殷夜来走到软榻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又扯过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军人的手在刺绣精美的绸缎上划过,粗砺的皮肤映衬着柔美的织物,有一种猛虎轻嗅蔷薇的微妙感觉。
清欢不声不响地看了一眼他们,眼神复杂。
如果外人不知晓,这两个人,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对恩爱伉俪。
“一年到头的在外打仗,什么也不管。”他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夜来这次几乎死在海里,你差点就是赶回来为她收尸了——你是怎么照顾自己女人的?”
白墨宸冷冷斜了这个胖子一眼,脸色很难看,却无话可说。
殷夜来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多年来谁也看不惯谁,清欢嫌白墨宸位高权重气势压人,而白墨宸嫌清欢铜臭味太重,只知道好勇斗狠,像个市井无赖痞子。加上清欢一直对十年前那一件事耿耿于怀,所以虽经她多次居中调停,这两人却连坐下来喝杯酒都难,更不用说好言好语地说话了。
“哥,你别这么说。墨宸不是没有留下人来照顾我。”眼看非花阁里的气氛开始紧张,她看了一眼清欢,低声道:“我和墨宸有话要说,你……”
她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白墨宸难得回来一次,他这个第三者应该赶快知趣走人——若在平日,清欢一看到白墨宸,不用她说就会立刻拔脚走人,然而今天这个黑胖子却没有反应,想了一想,忽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墨宸愕然转头,不敢相信这个大舅子居然第一次主动对自己开了口。然而清欢已经走到了非花阁最偏远的一个角落里,对他点了点头,眼神严肃。
白墨宸看了一眼,当下便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地推开了那扇窗,“出去说?”
清欢看了看外面飘着冷雨的夜,“嘿”了一声,却不愿示弱,立刻翻身跳了出去。
殷夜来看到这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密室,不由在榻上出了一会儿神,心思百转,却想不出到底两人之间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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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关上后,在外面冷雨里站定,不等对方开口发问,清欢却忽然单膝点地,对他行了一个大礼!白墨宸不由愕然,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他的手肘,只听清欢压低了声音,道:“我承认因为当年的事,一直以来我都看你不顺眼。但这一次非同小可,我不得不开口来拜托你——因为除了你,这云荒可能谁也没有本事保住夜来她的命了!”
“什么?”白墨宸吃惊不小。
“我希望你能立刻送她去云隐山庄,”清欢一字一句,“直到明年五月二十日之前,不要露面,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白墨宸蹙眉:“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要对夜来不利?”
“是。”清欢肥胖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肃穆之色,低声,“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和我都知道夜来的身手如何——你有没有想过,只凭一人之力,就能把我和夜来伤成这样,今天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墨宸默默颔首:“这正是我要问你的。”
“先给你看一个东西。”清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把手心张开——在他肥胖的掌心里,纹理肌肤之上,忽然隐隐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转轮!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金轮竟彷佛活了一样,在自行缓缓旋转!
“这是……”白墨宸倒吸了一口冷气。
“命轮,”清欢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犹如风暴来临前的海涛声。
“什么?”白墨宸愕然,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自光华皇帝开盛世以来,云荒承平数百载。然六十年一度,劫数轮转。幽寰重影,亡者归来;破军焕日,魔尊出世——时有浩浩之劫,滔滔之血,非扼守命轮不得以解其厄。
“幸三界有精英辈出,负剑而来,于暗影中诛魔卫道,纵横万里,上下千年。百兽拜麒麟为帝,百鸟以凤凰为王。白鹤上舞于九霄,蛟龙腾跃于七海,又有孔雀明王,食污秽净邪魔,随同众星之主,共守命轮。”
“天官湛深曾曰:九百年后,世当有王者兴,更有大难起。”清欢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眼神锐利地看着白墨宸,“你明白了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空桑元帅蹙眉,有些不明所以,“念经?”
夜来的这个所谓义兄,一直是个不通文墨的粗鲁胖子,满身铜臭,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此刻忽然文绉绉地背了这么一段,还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六合书·天官》,”清欢一字一顿地道,“《鉴深行止录》第六章里,关于‘命轮’的描述。”
“鉴深?”白墨宸蹙眉,摇了摇头,“那个人……”
他知道鉴深是八百多年前光明王朝的第一任天官,西恭帝的心腹大臣,一度被世人认为是个可以窥探天地奥义的智者。然而这样的人,却晚节不保,因为一个天下皆知的差错而一朝身败名裂。
令他一世英名付诸东流的,就是他预测错了破军觉醒的日期。
光明历五十九年五月二十日,当鉴深断言破军将从地底苏醒,战火将要燃遍云荒的那一天,整个云荒大地上人心惶惶,无数战士枕戈待旦——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天下一片哗然,德高望重的天官无法解释自己的失误,羞愤之下,不得不以血来洗去羞辱。
因此,后世对鉴深的评论也分化为两极:一派崇敬他前半生的预言如神,而另一派却诋毁他最后一刻的妖言惑众。所以,他的形象也在“先知”和“神棍”中摇摆,因此在《六合书》的《天官》一卷里,他也并没有被载入正传,而只出现在附录里。
“尽管世人都对其有所怀疑,但在我师父看来,鉴深是对的。”清欢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正色道,“他的预言准确无误。”
“是么?”白墨宸蹙了蹙眉,有些不以为然:不要说光明历五十九年了,这九百年来云荒一直平安无事,哪里有过破军觉醒天下大乱的迹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原本也那么认为。”清欢无奈地摊开手,“可是师父说:那一次鉴深的预言之所以失误,是因为——”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张开手晃了一晃:“这个。”
“命轮?”白墨宸再度看到了那一个奇怪的金轮,下意识地脱口。
“是。”清欢殊无玩笑之色,“兰缬师父告诉我:当年破军之所以没有在天命所示的那一刻苏醒,是因为有人联手阻止了那两颗本该相遇的星辰,避免了大地的浩劫——这个可怜的天官的预言落空了,他也为此送了命。”
白墨宸听着,眉头越蹙越紧:“命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根据我师父的遗言,它是一个天地间最古老、也最可怕的暗杀组织。”清欢叹了口气,“由六位杀手组成,每隔六十年就会出动一次,以守护天下的名义去诛杀六个的女子——而今天来的那个鲛人,还有隶属于剑圣一门的我,其实都属于它的一员。”
“什么?”白墨宸按剑而起,眼神瞬间凝聚如剑。
那一刹那,他想起了夜来身上的剑上,开始相信了面前这个人说的不是玩笑。
“先听我说完,”清欢翻掌向下,示意对方放松,“我在命轮里的代号是‘麒麟’,而今天来杀夜来的那个杀手,代号是‘龙’——他是奉命来取夜来的命的,因为根据所谓的‘星主’的指示,夜来是这一轮他们需要杀的六个分身之一。”
“什么意思?”白墨宸眼里杀气越来越浓,“为什么是夜来? 杀人总要有个凭据吧?”
清欢叹了口气,低声:“命轮认为她会唤醒破军。”
“破军?胡说!”白墨宸一震,怒斥。
“唉,这事情太复杂了,反正就是组织认定了夜来是个祸害,要早点清除。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她的后背——那里有一颗会动的血痣,就是标记。”清欢将手掌一翻,把那个金色的转轮收了起来,言简意赅地总结,“听着,无论你认为我说的是真的还是无稽之谈,这次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起,不计代价保住夜来的命!”
白墨宸迟疑了一下:“不计代价?”
“怎么?”清欢斜眼冷觑着,“如果夜来真的会唤醒破军,难道你就要杀了她?”
白墨宸摇了摇头,断然回答:“不。我不相信把天下兴亡全部押在一个女人头上的说法——太可笑了。为了这个而杀人是懦夫的做法,而我是个军人。”
“说的好!”清欢击节,大声赞叹,“这才像是男子汉大丈夫!”
然而白墨宸却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沉了下去,有些琢磨不透。
“怎么?”清欢忽地觉得有些不舒服。
白墨宸声音低沉:“我只是好奇,你和夜来并无血脉相连,却为何如此维护与她?莫非……”
“呸!你转的什么龌龊念头!”清欢骤然跳了起来,“别以为自己得到了天下第一的美人,就把所有男人都当成居心不良!” 黑胖子有些恼怒,话语也粗鲁了起来,“告诉你,我认识夜来的时候她还只有八九岁。我们一起光屁股在海里洗过澡,在床上打过架——在我眼里她可不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想入非非的女人!”
“……”白墨宸沉默下去,没有回答。
他是一个成熟而有阅历的人,除了血缘的羁绊外,他并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纯粹的、明晰的感情——除非那些感情是培养于懵懂之前的童年时。因为那个时候,爱憎尚未启蒙,欲望也未曾觉醒,天宇尚自澄澈,才可能培育出最洁净而简单的感情。
而等成年后,男女之间的关系便复杂起来,再不可能单纯如昔。
“好吧,也迟早要和你讲清楚的。听着,”清欢语气缓了一缓,道,“别看我现在当了劳什子剑圣,其实以前我挺不爱学剑的,只喜欢做生意赚钱,只可惜没有足够的本金——如果不是我妹子,至今为止我还可能是一个穷光蛋,在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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