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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饰物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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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前思后想,只能想到向村里人求助,这里说不定有人懂得急救,又或者借用交通工具把丝洁送到附近的县城里去。
我闯进一个院子,院子里的树荫下正坐着一个抽烟的年轻人,他满脸愕然地看着我。
我跟他解释了两句,那个长相憨厚的年轻人二话没说,从院角的驴棚里牵出一头驴,手脚麻利地上辔头,牵出大门。
“你要干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村里只有孙奶奶会救人,她住得远,我帮你把人送过去。”
大门外有一辆板车,年轻人拉过驴子套上车,接着我们俩合力把丁丝洁抬上去。驴车在年轻人的吆喝声中绝尘而去。
驴车不多时停在村子边缘的一个院子前,院子是普通的农家小院,房子古老而破旧,让我联想到久经风雨的破庙。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把丁丝洁抱下车,放在院门前:“孙奶奶脾气怪,不喜欢人打扰,你自己进去吧。就说是山子带你们来的。”
说完年轻人驾车走了,我感动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有好人呐。
我扒着东倒西歪的院门喊了一声:“孙奶奶在吗?”
屋里一下子就走出一个个子奇矮的老太太,穿着一身灰布褂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一张脸,在她的额头、眼角甚至下巴上都挤满了深深的皱纹和松弛的皮肉,唯独颧骨上那两块皮肤平滑如瓷,红里透白,仿佛整张脸的营养,乃至全身上下的精华都被那两块肉吸收了似的。
老太太看着我说了句话,她的口音很重,腔调也怪,我一时竟没听明白。我急忙扶起地上的丝洁:“孙奶奶,这是我朋友,她突然晕倒了,是山子送我们来的。你能不能救救她?”
孙奶奶皱皱眉看着丝洁,说了句话,这回我听懂了,她说的是“又是这个白白的小姑娘”。
她的话让我觉得奇怪,难道说她曾见过丝洁?就算见过,也肯定是丝洁失去记忆那三天的事。我顾不上想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儿恳求孙奶奶救人。孙奶奶做了个手势让我进去,我大喜,急忙把丝洁背在背上往里拖着走,昏迷中的丁丝洁重得跟块实心铅差不多,体温也很低,要不是她的心还在似有若无地跳动,我几乎以为自己背着的是一具尸体。
孙奶奶打开房门,让我把丝洁背到里屋。屋里光线很暗,窗户上的油垢糊得密不透风,孙奶奶指示我把丝洁放到炕上,炕上杂物太多,我勉强腾出一小块地方让丁丝洁躺平。
这一番折腾实在是把我累坏了,我直了直腰,开始观察眼前的小屋。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会有人住在这样脏乱的屋子里。墙上基本没有白色,黑一条子黄一条子的不知糊着什么。低矮的炕上放着各种山菜干,看不出原色的棉被杂乱地堆放在乌黑的炕席上,饮料瓶子、陈年报纸都是上面的一员。
我的目光看向另一边,靠近窗台的位置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木头架子,上面摆着许多花盆,里面种的植物基本都没见过,有几盆植物开着艳丽的花,奇异的花香和屋里的怪味掺和在一起,让人香臭难辨。
孙奶奶走过来翻开丝洁的眼皮,又摸了摸她的心口。我怀疑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是她真的能救醒丝洁吗?我有点儿后悔,刚才应该问清楚再来的。
孙奶奶低声嘟囔了几句,突然搬起架子上的一个花盆,花盆里栽着一些细瘦的植物。植物的茎呈螺旋状向上,通体深绿,一簇簇地拥挤在一起。只见孙奶奶拿起炕边的一个矿泉水瓶子,把瓶子里深黄色的液体一股脑儿倒进了花盆里。那些深黄的液体似乎很黏稠,一时间就浮在土上,久久才渗进去。接着孙奶奶一把抓起丝洁戴古藤镯的手腕,连镯子一起死死按在那些奇怪的植物上。
这是什么奇怪疗法?我急了:“孙奶奶你这是干什么?”
孙奶奶斜了我一眼,叽咕了一句,大意是让我出去,别打扰她。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只好疑虑重重地走出了屋子。房门在我身后关上,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脑子中交织着许多奇怪的念头。
丝洁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孙奶奶是怎么认识她的?
林谦撒谎的目的是什么?
林谦父母对丝洁的厌恶从何而来?
一时数不清的疑问全都涌入我的脑袋,都快够我编一部《十万个为什么》了。
这时屋里传出模糊的响声,好像是说话声,我急忙把耳朵凑上去听。
“好累……”
是丁丝洁的声音!
孙奶奶真的把她救醒了?
房门一动,孙奶奶走了出来,她眼睛一翻:“小姑娘需要休息。你等着吧。”
孙奶奶话说得明白,我只好等。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屋里的气味,只能坐在院子里,看天看地地打发时间。
平日里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可现在却觉得时间慢得惊人。等到后来,我不知不觉倚着墙睡着了。
一觉惊醒,天空中氤氲一片,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竟已经是傍晚了。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往屋里看去,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
孙奶奶出去了?那丝洁……
我疑惑地推开里屋的房门,却看见丁丝洁好好地躺在炕上,胸口微微起伏着,睡得很熟的样子。
“丝洁,醒醒。我们该走了。”
毫无征兆的,丁丝洁的嘴突然一上一下地动起来:“昆仑山上一棵木,轮回路上活死人……”她哼唱的腔调极怪,听起来像是在唱戏,“红颜骷髅双交颈,泣血声声两重天……”
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唱着这几句,这回我总算听明白了她唱的全部内容,却生生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丝洁你怎么啦!快醒醒,别唱了!”我伸手去推她,却突然发现她一只手的手腕上缠着许多丝状的植物,密密实实的,有些甚至伸进她的衣袖里,乍一看像是许多细如牛毛的小虫附着在她皮肤上,吸食她的血液,看得我一阵战栗。急忙下手把那些植物从她手腕上扯下来,抛在地上。她的衣袖散开了,我看到她胳膊上的皮肤白得有些泛蓝,还有几块手指甲大的黑癣遍布在上面。
昨天在她脚上见过这东西,她说是过敏。真的是过敏吗?我颤抖着拉开她束得很严的衣领,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脖子上没有。
这时丁丝洁细细呻吟了一声。
“丝洁,你怎么样了?能起来吗?咱们该走了!”
“我好累,真的好累……”她微微掀开眼皮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合上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着急害怕,总觉着有许多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又说不清道不明。
眼看天一点点地黑了,孙奶奶却没回来。我守着丝洁离不开,又实在太饿,只好到处翻了翻,没想到竟然找到两个硬馒头,可惜没有菜。我只好就着凉水,勉强把硬馒头咽进了肚子,心里委屈得要命。
硬馒头难吃归难吃,可终究是食物。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身上舒服多了,那种发空的恐惧感,慢慢消退下去。
屋子里没点灯,很暗。我到处寻找电灯开关却没找到,后来才发现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灯。
没办法,我只能在一团漆黑当中发愣。因为怕听到丝洁在睡梦中唱歌,我把里屋的门关上,独自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
耳边忽然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我不禁抱紧自己的双臂,紧张地盯着某一处,会是什么……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我的脚趾上,因为脚上穿着凉鞋,所以那感觉很清晰,有些痒,有些刺,还有些凉……
我僵硬地低下头,隐约看到一个黑黑的小影子蹲在我脚上,眼睛闪闪发亮……
是老鼠!
我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地拍打脚面,那小东西仿佛不怕人,落地之后又朝我身边蹿了过来。紧接着黑暗中的某一处也传来“吱”的一声。
我的头皮一炸,不止一只老鼠!
世上没有不怕老鼠的女孩子,这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我吓得几乎晕厥,大声尖叫着逃出屋子,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差点儿跌倒,那人扶住我的肩膀,高大的轮廓看着异常眼熟。
“你是……林谦?”
“洪灵?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我们认出了彼此。这真是太意外了,我和丝洁特地赶来六人班找他,找了一圈找不着,却偏偏在这里遇到他。我惊魂未定地看着林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我更想骂他,丝洁为了他吃尽苦头,他却连一个电话、一个解释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比我更有资格骂他的人在里面躺着呢!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我把昨天我和丝洁到殡仪馆找他,还有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无非是想让林谦知道,丝洁是多么的关心他。
林谦目光闪动,急急地往里走,我一把拉住他:“她现在很虚弱,你别刺激她。”
林谦点点头,一头扎进黑暗的屋子里。
我在屋外竖着耳朵听着,屋里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声音时有时无,好像还夹带着哭声。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说话声没了,另一种声音逐渐响起,急促的呼吸声……有力的撞击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声……渐渐地在我耳中响成一片。
我已经不是孩子,我知道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震惊之余,连耳根子都红了。他们未免也太大胆了,孙奶奶随时会回来不说,屋外还守着一个我,他们就不怕我突然闯进去,来个棒打野鸳鸯?
显然他们并不顾及这些,也许这种环境让他们更兴奋。
我拼命念叨着:“他们是情侣,他们是情侣……”可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像跑火车一样,奔突个不停。我只好蹲下身,死死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顺着指缝钻进来,像一只毛毛的手,不断地搔痒着我的心。
过了很久,直到我身上裸露的肌肤都被蚊子叮了个遍,那种声音才停止。我像虚脱了一样,坐倒在门槛上。
不多时林谦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外头蚊子多,丝洁让你进去睡。”
“丝洁……她还好吗?”其实我想说她明明病着,你还要和她那个,未免太不爱惜她的身体了。
“她很好,非常好。”
“哦……孙奶奶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不知道。可能是看到你们在这儿,所以走了吧。她的性子向来孤僻,最不喜欢有人打扰。”
“你到这儿是来找丝洁的吗?”
“……不是。我不知道你们来了。我本来有点儿要紧的事想要问孙奶奶,看来只好等明天了。”
“嗯。”本来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林谦,可是想到我跟他并不太熟,不适合问太隐私的问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进去看看丝洁。”
林谦倚在门边,黑暗吞没了他的表情。
我轻轻推开房门,猛地被屋子里的气味冲了一下,一股闷热的潮气瞬间将我包围。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这味道可真难闻,不知道丝洁怎么能忍受?
我坐到她身旁,凝视着她朦胧的轮廓:“丝洁……你还好吗?”
她呵呵地笑了:“我当然好了,不过我有点儿累,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累?你已经躺了一个下午了,还累?这屋里的空气很闷,我看不如把门窗打开……”
“哦,不用了,洪灵。开门进蚊子,我觉得这样挺好。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丁丝洁这么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我爬到炕上,摸索了几下,炕角上堆着棉被,里面不知道裹了什么东西,鼓鼓的一大团。我实在不想睡在那些肮脏的棉被上,只好学着丁丝洁的样子往硬炕板上一躺,拿了一摞报纸当枕头。
话说这炕板真硬呀,要是睡上一晚,恐怕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吧……
“对了,林谦怎么办?”
“他是个大男人,咱们用不着担心他。况且他家就在这村里头,你还怕他没地方住吗?”
“……也对。”
屋里一时沉寂起来,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瞄了一眼丁丝洁,她应该还没睡着吧。真想开口问她关于林谦的问题,可是想到刚才他们在屋里那一幕,我就尴尬得要命。
这年头,人都疯了。
没过一会儿,丁丝洁的呼吸开始有规律地起伏,看样子又睡着了。我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差的环境里,竟然能像在自己家的大床上一样,安心地睡了一觉又一觉。我本来一直以为她是个很娇气的女孩,看来我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了解她。
我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身下的硬炕板硌得我骨头生疼。屋里的空气又闷又热,几度让我呼吸困难。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住了,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屋里很暗,暗到只能看到东西的轮廓,可是突然间有些奇怪的东西酝酿出来,像是……像是有人藏匿在黑暗中的某一处,定定地注视着我。
是谁?……
我看向丁丝洁,她背对着我躺着,一动不动。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我自嘲地笑了笑。但是经过这一吓,我已经睡意全消。我摸索着从背包里抽出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推门走了出去。
时近半夜,屋外的空气沁凉舒适,我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了几口气,真舒服呀。
“你还没睡?”
身边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差点儿吓掉我半条命!
“林谦?你还没走?”我惊魂未定地看着林谦,他半身倚在墙上,嘴边有个红点忽隐忽现。
“嗯。”他甩掉那个红点,用脚踩熄它。我这才注意到地上散乱着许多烟蒂。他一直吸烟吸到现在?
不是我说,这段时间林谦处处透着古怪,如果我是丝洁,恐怕早就受不了他了。不过他在这也好,我就不用怕那两只老鼠了。
我从屋里搬出小板凳,靠在门边坐下。
林谦又重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几口,突然问道:“洪灵,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六人班吗?”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但也因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难道他要讲故事?也好,这么长的夜正好不知道怎么打发。
林谦的嗓音在黑夜里显得异常低沉,以至于他说的故事也带着几分阴森的效果。
六人班,其实原本是个戏班子。它一开始是由六个人组成的,每天混迹于乡野小戏台,唱一些简单的曲目,性质跟民间卖唱杂耍的艺人差不多,日子没什么保障。本来这种小戏班很容易自生自灭,不过一个女人的加入改变了它的命运。这个女人叫秦溪。
秦溪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刚进戏班的时候,自称曾在城里大戏班唱过小旦,因为戏班的头名花旦被一个军阀看中,花旦被逼无奈寻了短见。戏班因此遭祸,迫不得已解散,而她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委身在六人班内。
秦溪的到来使得六人班逐渐红火起来,几年内就从不足十人的乡下小班子成为名噪南北的大戏班,秦溪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当家花旦,后来又成了六人班班主王良的妻子。
王良人到中年,得此美妻,自然非常珍惜,与秦溪恩爱无比,羡煞旁人。
可是羡慕的人不少,妒恨的也大有人在。其中一个就是戏班里的当家小生林玉朗。林玉朗人如其名,长得是面如冠玉,英俊潇洒。不知有多少姑娘在暗地里喜欢他,可他偏偏爱上了大他五岁有余的秦溪。
林玉朗暗地里对秦溪百般纠缠,秦溪碍于名声拒绝了他很多次,可是林玉朗毫不气馁,仍然想尽办法对秦溪示爱,有时甚至在台上唱戏的时候,也会借机偷偷碰一下秦溪的手,或是向她抛去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
有句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林玉朗锲而不舍地追求竟逐渐打动了秦溪,虽然她已经是有夫之妇,虽然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世俗的枷锁,还有梨园的禁忌,但他们还是毫无顾忌地相爱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秦溪和林玉朗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密着他们的关系,但这件事仍然被王良知道了。王良非常震怒,秦溪趁机提出离婚,她对于王良也许有亲情,也许是感恩,但绝对不是爱情。
面对秦溪离婚的要求,王良感到痛彻心扉,感到心灰意冷,不过他没有答应。因为不只是他的感情无法接受这种背叛,更因为他们离婚很可能会影响到戏班,甚至导致整个戏班面临解散的危机,于是他只能选择哑忍。
虽然没离成婚,但是秦溪不再顾及王良,她似乎突然发觉自己浪费了太多年的青春。白天,她大胆地跟林玉朗眉目传情;夜晚,她每每趁王良熟睡后跑出去跟林玉朗幽会。只是她不知道每次出门之后,王良都会睁开血红的双眼,将自己的双手都抓出了血。渐渐地,戏班内开始谣言四起,但就在这时战争爆发了,他们所在的城市遭到袭击,人们开始逃难。戏班也受到相当大的冲击,有几个人死在炮弹之下,大多数人都被逃难的人冲散了。
王良带着戏班的全部家当和一部分人逃往乡下,他们辗转了几次,后来逃到今天六人班的所在地,那时候整个戏班就只剩下八个人,其中包括秦溪和林玉朗。
他们刚到的时候,这里只有一栋小二楼和几间东倒西歪的破房子。不过因为这里远离战火,所以他们八个人决定安顿下来。他们简单修葺了那几间破房子,作为平日的栖身之所,不过谁都不敢住到那栋小二楼里,那里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所有人都对它望而却步,可是这其中却不包括秦溪和林玉朗。
在逃难的时候,秦溪和林玉朗一直压抑着心底的欲望,安顿下来之后,这种欲望就变得一发不可收。他们为了不被人发现,就经常找机会溜进众人都不敢接近的小二楼,在那里肆意偷欢。
有一次,林玉朗约秦溪在小二楼见面,可是秦溪久久不见踪影,林玉朗等得无聊,就往二楼走,那里是他们从来没涉足过的地方。他在二楼的角落里发现一个蒙尘的大木箱,木箱上挂着锁,不过一掰就开了。木箱里放着个精制小巧的木匣,林玉朗好奇地打开看,里面竟是一只黑色的古藤手镯,手镯下还有四行字:“昆仑山上一棵木,轮回路上活死人。红颜骷髅双交颈,泣血声声两重天。”
那字是刻在木匣上面的,字迹上溅着许多暗红色的斑点,像是血。
说也奇怪,林玉朗看到这只古藤手镯竟有说不出的喜欢,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它戴到秦溪的手腕上。可是那一晚,他足足等了一夜,秦溪也没有来。
秦溪呢?你也许猜到了,是王良扣住了秦溪,因为秦溪告诉他,她怀了林玉朗的孩子,这对王良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秦溪不只辜负了他的爱,更践踏了他的尊严!他想要狠狠地报复这对狗男女,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良想出一个非常狠毒的计策,他把秦溪打晕,换上一套男人的衣服然后牢牢地捆起来。接着第二天他对大家宣称抓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日本人,为了大家的安全,这个日本人必须死。王良的话没有人反对,可林玉朗却在暗地里着急,因为他一直没看到秦溪。
王良单独把林玉朗叫出来,他开诚布公地说,他早就知道林玉朗和秦溪有私情,秦溪他可以放手,不过林玉朗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杀掉那个日本人,只要林玉朗能做到,他就可以放他们远走高飞。
这对林玉朗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诱惑,于是他答应了王良的条件。王良给林玉朗一把刀和一条绳子,让林玉朗去房间里解决那个日本人。林玉朗一心想着秦溪,当他看见那个戴着头套的日本人后,毫不犹豫地用绳子狠狠地勒死了他!
可是他等待王良履行诺言的时候,王良却狂笑着摘下了日本人的头套。
那一刻,林玉朗疯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亲手勒死了心爱的女人。
接着王良告诉林玉朗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秦溪怀了他的孩子。
其实那把刀是王良给林玉朗准备的。
可是林玉朗并没有如王良所料,他只是默默抱起秦溪的尸体,走到他们经常幽会的小二楼,温柔地为秦溪戴上古藤镯子,然后在她身边躺下。
事情后来变得有些匪夷所思,死去多时的秦溪竟然又复活了,可是林玉朗却莫名其妙地死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正如谁也不知道秦溪为什么会突然活了。
死而复活的秦溪整日生活在悲痛里,王良非常惧怕她。因为秦溪冰冷冷的像个死人,虽然她会吃会喝会哭。她整天穿着戏服,甩着水袖,还唱着四句莫名其妙的词——“昆仑山上一棵木,轮回路上活死人。红颜骷髅双交颈,泣血声声两重天!”
后来秦溪身上发生了许多奇异的变化,这种变化让王良异常恐惧,他只能把秦溪关进小二楼里面,任她自生自灭。谁也不敢去看秦溪是死是活,但是每当夜里,人们总能听见小二楼里面传出若有若无的歌声,直到很久以后才终于消失。
林谦的故事让我听了浑身发冷,巧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故事中的黑色古藤手镯,秦溪唱的那首歌,还有……丝洁奇怪的身体状况。
林谦为什么会给我讲这个故事,他在暗示什么?
我定了定心,世上怎么会有死人复活这种事?对,这个故事一定是他编的,是我太多心了。
我对林谦干笑了几声:“这个故事挺好听的,林谦,你可以去当编剧了。”
林谦“哼”了一声,听着像是冷笑:“是吗?原来你这么聪明,我还以为能骗过你呢。”
听林谦这么说,我的心不禁一松,果然只是编故事。
“林谦,丝洁戴的藤镯子是你妈给的吗?”
“不是。”
“不是?”
“镯子是我从探楼上面找到的,它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面,木匣子上还刻着四行字……”
“停……停。林谦,你又在耍我是吧?”
他呵呵地笑了:“被你识穿了,你可真聪明。”
他好像在夸奖我,可听着却很刺耳,像是讽刺一样。我本来觉得林谦是个不错的人,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我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我微微地侧过身不再理他,他却向我走过来,高大的身躯挡在我面前,把我整个人都堵在门口。
我有些光火:“你要干什么?走开!”
林谦一动不动,专注地盯着我,他说:“洪灵,帮我个忙好吗?”
我忡愣,我能帮他什么忙?
林谦抬起手,缓缓解开两颗衣扣。我一个激灵,他要干什么?
林谦把手伸进怀里,从里面掏出一个细长的东西,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把带鞘的匕首。
他拿匕首干什么?这个问题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匕首的寒光一闪,向着我的咽喉而来。
他要杀我!
在他刺过来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往后一躲,完全忘记自己还坐在小板凳上,那一躲的力道直接让我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到了屋子里,恰好躲过林谦的致命一击。
我连滚带爬地拿起小板凳朝着林谦脸上扔过去,一边尖叫一边往里屋跑。林谦疯了,他竟然要杀我,现在能阻止他的只有丁丝洁了!
我拉开门后立即死死抵住房门,我感觉林谦正在大力撞门,我根本抵挡不住他!
可是经过这番惊天动地的折腾,丁丝洁竟然还在睡。
门边有个浅坑,我把脚跟放在里面,用后背抵住房门,但林谦的撞击让我感觉自己马上要散架了。我忍不住哭了,声嘶力竭地喊着丁丝洁的名字,丁丝洁在炕上翻了个身,突然开始唱歌:“昆仑山上一棵木,轮回路上活死人……”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那首歌分明已经成了我的催命曲!
我在丁丝洁的歌声中被撞翻在地,手肘扫到一个花盆,我立刻抄起花盆向林谦扔了过去。林谦没有躲,他闷哼一声,仍然一步步逼近!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被林谦逼到角落里,动也动不得,绝望的恐惧让我眩晕。
“我说了,只是想让你帮个忙,丝洁的身体不好,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必须帮帮她!”
“用我的命帮她吗?林谦,你这是什么疯子逻辑?”
林谦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兀自自言自语:“你的尸体一定能烧出很多尸油,那样丝洁就不会冷了……”
“咦,丝洁,你怎么跑到林谦的后面去了?”我突然指着林谦的身后说道。
林谦果然上当,我趁着他回头的一刹那一跃跳到炕上去。我记得炕的另一边有个很小的窗户,只要我能打开它就有逃走的机会!
可我还没接近那扇窗户,林谦已经来了,我抓起棉被想要抵挡一下,却被它的重量吓了一跳,我拽着棉被死命一抖,有个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砰”的一声砸在炕上!
是什么?一时间我和林谦都呆呆地看着炕上,半天才看清那是什么,那一刻我几乎灵魂出窍。砸在炕上的是一具尸体,冰冷、僵硬、身材矮小……是孙奶奶的尸体!
林谦杀了孙奶奶,这是我第一个认知。他马上也会杀了我,这是我第二个认知。
我把棉被往身后一披,接着提起脚踹向窗户,没想到窗户闩得很结实,我的力气不够,根本踹不开。这时林谦已经一刀扎到我背上,虽然隔着棉被,仍然痛得我眼冒金星,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我痛得跪倒在炕上。林谦狠狠拉住我的头发,将我往上提。我痛得没有力气挣开,脸上涕泪交横,这下死定了。
突然间我面前的小窗户整个碎了,一双手伸进来一把拽住我的衣服,猛力将我向外拉。林谦的手还拽着我的头发,我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快被拽掉了,那种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让我忍不住尖叫出声!
窗外的人显然没意识到我的处境,仍然在猛力拉扯着我的衣服,我听到“嘶”的一声,显然是某个地方已经被撕裂!这时林谦突然阴森一笑,拿着匕首的手快速地向我的咽喉划上来。
割喉……没想到我这种平凡无奇的人会死得这么特别……
这一刻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似的,我看着那匕首的尖端离我的肌肤只剩下一个手掌的距离,林谦寒光闪烁的眼睛带着笑,他的身后丁丝洁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向他爬过去……
越来越近……突然间抱住他的脚踝,林谦吃了一惊,划向我咽喉的匕首一顿,这时窗外那个人探进半个身体,抱住我的腰用力往小窗口拖。
这回他成功了!我整个人被拖出小窗口,摔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那人一把将我拎起来,拉着我开始飞奔。我不知道林谦追没追上来,我根本没时间回头看。那个人拽着我一路狂奔,直到我摔倒在地上,痛喊出声。
“等等,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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