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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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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呢?现在这个时候呢?”
  在从松永克巳在十五年前藏下的那卷录音带里得知了那件事,在现在已经不能说“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这句话的当下……
  “你知道吗?能看到吗?那人来合宿了吗?”
  对我的连续提问,鸣有点害怕地抖了抖眉。和我同样地捂着胸口深呼吸,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目光移到腋下。然后又轻轻地咬着下唇。过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另一个人’来了。”
  “——果然。”
  我能感觉到有汗从衬衫下面的皮肤渗出来,我注视着鸣的嘴角。
  “——那是?”
  但是,那时——
  房子的门发出巨响,阻碍了我们的对话。是谁在外面敲门的声音。
  不是敲门,是撞门。
  “什么?谁?”跟鸣说着的同时,门被推开了。然后看到有人滚进来。
  “啊?”
  我忘了时间和地点,大声说:“勅使河原!?怎么了。”

  5

  勅使河原的样子有点奇怪。
  可能是奋力跑来的,呼吸也很急促。因为汗衬衫粘到了皮肤上。头发上和脸上也都是汗。但是脸色苍白。表情僵硬起来。没有焦点的眼神。
  “怎么了?”
  靠近一点,听到他喉咙里发出咕嘟声。头哆嗦着摇着。我和鸣交换了一下眼神。对鸣没带眼罩的事没做出任何反应。
  “哦,哦,不好。”
  断断续续的气息,终于发言了。
  “那……那个什么。冒昧地问你俩问题行吗?”
  问我们?——奇怪。很明显奇怪。勅使河原没事吧?到底是什么。
  “想问一下。”
  勅使河原穿过我旁边,向窗户边走去。走到那前面,然后回头问:“风见智彦你们认识吗?”
  “啊?”我毫不犹豫地疑问。鸣也有相似的反应。
  “什么?突然——”
  “所以,要问啊。认识吗?风见。是什么样的人。”
  勅使河原认真而反复地问着。
  “知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三班的,男班长。从前和你有腐缘。”
  “嗯嗯。”勅使河原敏眉呻吟着。“——见崎呢?知道风见的事吗?”
  “不可能不知道吧。”
  “是吗——是吧。”
  “勅使河原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了?”
  “糟了。”
  “什么糟了。”
  “可能弄错了。”
  “弄错什么了?”
  “我……我,觉得他一定是‘另一个人’。刚才……”
  “那个人是……”
  风见?
  “是风见。”
  “——难道是?”
  难道是这家伙杀了风见?
  “胡说吧。”
  勅使河原用两手抱着头,“那之后,我就时常地试探他。说了好多关于小时候的话。看他是不是都记着。那家伙……”
  “啊啊,这样啊。”
  “很奇怪,那家伙。”
  中间勅使河原抽泣的诉说着。
  “说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经常一块玩的秘密基地,他说忘了。小学五年级的暑假,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想去看海,但在出市外的时候失败了,他也说‘不太记得了’——所以……”
  “所以?”
  “那个是他的签名吗?最初多少有些不自信。但是一直想就觉得有点奇怪了。所以那个人是别人。真正的风见早就死了。现在的风见是春天混入班里的另外的一个人。”’
  勅使河原已经完全误会了。“另一个人”=“死者”。
  但并不是这样。听了鸣和千曳的解释,根据我的理解,真货和赝品,那个是真货。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是死者。是混入这个世界的。所以小时候的记忆什么的一点意义都没有。识别的线索和证据应该得不到。但是……
  大概谁都有像勅使河原说的这样忘了小时候的经历,对孩提时代的事记忆模糊。但是……
  “所以,今天我把那家伙约出来。勅使河原有时如鲠在喉,支支吾吾地诉说着事情原委。
  “虽然我们是同屋,但是让隔壁听见就不好了。我说我发现在二楼的角落有一个娱乐室,能一块去看一下吗?就这样我把他约到了别的地方。在那,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问他:你不是真正的风见吧。你是‘另一个人’吧。他惴惴不安,惊慌失措,我就越来越生气。我觉得奇怪,果然是这家伙。就像之前磁带里说的如果这家伙死了的话——就是一命换一命,大家就有救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我压制着自己上扬的声音。
  “真的?”
  “争吵之后就扭打起来。不是想明确地杀了他。啊啊,不对,那时候我也不清楚。就这样从里面到外面的阳台,不经意间,那家伙就从这里……”
  “掉下去了?”
  “——啊,嗯。”
  “推下去了?”
  “——可能。”
  “就这样死了?”
  “倒在下面的地上,一动不动。血从头里涌出。”
  “啊啊。”
  “但是,那时候我突然很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勅使河原单膝站着,两手捋着汗水浸透的茶色头发。
  “嗯,然后飞奔出楼道,来到这里。我知道榊来了见崎的房间,所以最先想到了你们。”
  “那望月呢?”
  “那家伙不靠谱。”
  “——即使问了刚才的问题。他也不知道。”
  “所以,看,那卷磁带。”
  勅使河原的手离开了头发,抬头看着我。刚才充血的眼睛里就布满泪花,现在终于涌了出来。
  “听过松永克巳十五年前杀了同宿的另一个人的事吧。听说另一个人死了之后那家伙早已经不在了。除了松永本人没有人记得那个人的存在。所以……”
  “想确认一下?风见君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另一个人’?”
  勅使河原抖动着肩膀,渴望地问我:“但是……你说你认识风见吧?”
  “果然还是我弄错了。对吧,misaki?怎么办?”
  我边想着答案,冷静下来发现有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像勅使河原所说“另一个人”不是风见智彦——也就是勅使河原弄错了。
  另一个可能性就是“另一个人”是风见智彦,但是他没有死。根据之前所说勅使河原把他推下阳台,但是并有确认他是否死亡。所以,还“没有死,有可能。
  “咦?”
  “从二楼掉下去,不是一定会死。有可能是失去了意识,但是还有气息。”
  “啊……”
  勅使河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重新走回窗户那边。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打开窗户,走出阳台,我慌忙追过去。
  在潮湿的风中。在从云间透出的月光下——
  勅使河原伸出右手指向斜前方。玄关的左手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那就是娱乐室。
  “在那,在那边。”勅使河原指向那边。
  “嗯。从这看不到啊。花丛对面。”
  那时我从我的裤兜里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看到我这一举动的勅使河原说:“喂,榊你准备把你的好朋友出卖给警察吗?”
  “傻瓜。”一边回答着,一边想到那个警察。
  因为水野的事录口供,之后在学校前面曾遇过一次的年长的刑警。叫大庭。听说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如果有什么对案件帮助的事的话……”觉得万一有什么发现的时候,就把他给的名片上的手机号码输入到了手机里。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跟他说明情况,他说不定会理解的。我离开勅使河原身边,迅速拨出了那个号码。——但是,没有接通。
  确认一下手机,只有一个信号。电话没能接通。
  “榊原君。”鸣出声了。她没有出阳台,在窗户那边向这边看过来。
  她很冷静,但是用力地摇着头。然后用不让勅使河原听到的声音悄悄的告我:“风见不是。”
  “这样啊。”
  根据她的“人偶之眼”判断,风见不是。另一个人是除了风见之外的谁呢?
  “勅使河原。”我语气强硬地叫他。
  “总之先确定一下他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有气息,就应该及时处置……对吧?”
  “嗯。”勅使河原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离开了栏杆。突然失望地垂下头。我绝没有开玩笑地这样说:“这可不是因悲观自杀的。”
  “啊啊啊。”
  “快点啊!”

  6

  我们三个人冲出223号室直奔玄关。在跑下楼梯去玄关大庭的途中。突然有种奇妙的预感。
  预感,一种不好的预感……啊啊,不是。冷静地想想,一定不是那种类似超能力的感觉。
  迹象。——对。感到某种迹象。
  是什么奇妙的迹象呢。不安的迹象。不好的迹象。冷静地想想,一定是在下楼时扫视周围,乱七八糟的原因。
  勅使河原和鸣都毫不犹豫地奔向玄关。只有我不由得驻足了。
  昏暗的大庭。被黑暗吞噬的走廊。在那——
  有一扇开了几厘米的门。映入眼帘的东西只有那个。
  是食堂的门吗?
  没有任何亮光从里面透出来。比走廊还要黑暗。从门缝中看去,在那幽暗的尽头,感到似乎有什么。那就是刚才的迹象吧。
  我一个人靠近那扇门,去拉那个闪着微弱的光的门把手。很滑。
  汗?——不是。不是汗。这是……
  离开门把手,摊开手掌仔细凝视。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不是汗。是什么黑漆漆的东西把手掌弄脏了。这是……
  血?
  是血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
  要不返回去追先走了的那两人?但是不能。想了很多。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门。我走进食堂。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我扶着墙,一步,两步,慢慢前行着。
  “哇。”不知道被谁握住了脚脖子,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哇。什……。”
  什么?谁?我急忙躲开那里。
  什么——谁倒在了地板上?多亏了从里面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知道了。
  “什……什么?”
  我发出及其恐惧的声音。
  “谁?到底怎么……”
  衣服是夏季学生服。因为穿的是裤子,所以是男生。
  以为是趴着,所以看不到脸。不知道是谁。右手伸向前方。就是那只手绊住了我的脚腕。因为很突然所以特别吃惊。
  “没事吧?”
  我回到了他的旁边,手拍拍他的肩膀。
  “喂,没事吧?在这种地方到底……”他对我的呼叫做出反应。微微地动了一下身体。我握住了他伸出的右手。
  ——跟刚才门把手的触觉一样。
  “受伤了吗?”我问。他痛苦地呻吟着。我扶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扶起来——但是。
  “。……不行。”
  从他嘴里发出像蚊子叫一般的声音。
  “不行。”
  “你什么不行。”刚说就注意到他穿着的白衬衣从背到腰都脏了。染满了血。
  “这……难道是被刺了?”我不由得把脸贴近他细看,黑暗中看到他血迹斑斑的脸。
  “前岛君?”
  晚饭后和久井的哮喘发作,奋力拍他背的前岛。身材娇小娃娃脸,其实剑道很强的前岛。——大概不会错。
  “喂,为什么这样?”我贴着前岛的耳朵说。
  “被谁刺到了?谁……”
  辛苦地低吟着,前岛渐渐地断断续续的说着。感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去看厨……厨房……”
  “厨房?厨房怎么了?”
  “去看……管……管理……人……”
  “管理人?”
  我摇着前天的肩膀。
  “沼田?怎么了?”我接着问。没有回应。刚才睁着的眼睛闭上了。
  没有意识了。难道死了?冷静,没有确认这个的时间。
  我起身,抵抗着越来越明了的恐怖,迈出了步子。即使没找到电灯的开关,借着月光,也能看到里面厨房的门。
  ——奇怪啊。那个大爷……
  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几小时前在这个食堂的勅使河原耳语的话。
  ——突然疯了,杀了自己的孙子的爷爷有的是。
  难道,这种事……
  ——那个大爷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的。
  来到厨房门前,又感到了奇妙的迹象。这次不仅是视觉上的。听觉,嗅觉。
  什么啊,听到有点异样的声音。
  是什么闻到有点异样的臭味。果然是从门后面传出来的。
  但是——
  我违背了不能打开这里的门的内心的忠告。手伸向了门把手。
  一伸过去,手掌就感觉到烫。幸好没有到烧伤的程度。但是,门把手现在惊人的烫。
  这时候或许应该停止进去的想法。但是,我还是继续转动了门把手,然后不假思索的踢开了门。
  异样的声音,异样的味道,那一瞬间都知道了——火。
  房间着火了。
  强烈的烟雾和热气溢出来。我受不了地向后退。手腕挡住脸,憋着气。这时——
  我清楚地看到。
  被大火包围的厨房的中间躺着一个人。头朝房门。火苗已经在衣服上蔓延,一动不动,或许已经死了。头和脸都有被刺的伤痕,可能是直接死因,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就是做完饭肉料理用的铁扦子。
  火势很凶猛。虽然手边有灭火器,但是不是一时半会能扑灭的。我回到前岛身边,大声叫他:“喂!”
  “前岛!不好了,着火了!喂!快逃啊。否则会被烧死的。”

  7

  前岛还活着。听到我的声音后微微地动了一下身体。
  我不能把他放在这不管。“振作一点!”我不停的鼓励他,不管一切地抱起他,奔向走廊。
  厨房的火迅速蔓延到食堂。
  可能多少能遏制火势蔓延,所以关上了食堂的门。
  “怎么了榊原君。”
  从大厅传来的是鸣的声音。因为看不到我,所以回来寻找。
  “在这儿……咦?”
  “这是谁?”她不解的问。
  “怎么了?那个人。”
  “受了重伤。”我喊着回答。
  “而且,厨房着火了!”
  “火……火灾?”
  “里面的管理人沼田死了,被人杀死了。一定是因为这个,犯人放的火。”
  说这件事的同时,“对了!”我心中泛起嘀咕。
  那个时候。
  晚上十点我拜访鸣之前,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看的那个时候。里面庭院里的储藏室里有亮光。当时觉得是管理人要拿什么东西。那是——
  那不会是犯人在杀沼田之后又或是在杀沼田之前事先准备好放火用的灯油吧?
  “那个人,前岛。为什么……他?”
  “倒在食堂。背部被利物刺伤。一定是同一个犯人所为。”
  “伤口深吗?”
  “出了很多血。”
  鸣也帮忙,两边撑着前岛向大庭跑去。总算看到玄关的门了。
  “一个人带着出去吗?”鸣问。
  “可能。但是不尽早治疗的话……”
  “也是。”
  “勅使河原呢?风见呢?”
  “风见没事。因为下雨,地面很松软。虽然脚歲了,但是头部没受什么重伤。”“太好了。”
  “啊,去哪?”
  “必须通知大家着火的事。”
  现在返回二楼。
  危险。火灾就不用说了,况且楼里恐怕会有手持利物的犯人。
  “等等,见崎。”我制止了她,但是她已经跑上了楼。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只有不能动的前岛一个人在这里。
  在玄关的门廊看到了勅使河原的身影。那旁边是风见。眼镜没了,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被风吹掉了。很辛苦地拖着右腿。手搭在勅使河原肩膀上。
  “不行,离开这栋楼。”我一下命令,勅使河原把目光投向我这:“啊?”
  “他是谁?前岛吗?misaki,你……”
  “着火了。”我叫着。
  “火从厨房传出,或是控制不住了。可能是放火。”
  “咦?不会吧?”
  “前岛被人袭击了,受了重伤。”
  “真的?”
  “暂时逃吧。”
  “哦。”
  勅使河原抱着风见,我抱着前岛,离开了玄关门廊。步履蹒跚地向前庭的小路走去。
  背后一阵巨响。回头一看,火从食堂那一侧的一楼的窗户里喷射而出。
  尖锐的警报那时响彻整个馆内。
  是自动火灾感应装置起作用了吗?还是有人手动拉响了警报。——不管怎样,在二楼的大家也会注意到火灾的。在火势还没有蔓延的时候大家快点……
  虽然很担心鸣的安危,还是不能扔下重伤的前岛。还有一步也不能走的风见,也不能交给勅使河原。
  总之还是先把前岛带到一个不会受火灾影响的地方吧。督促勅使河原快点离开这栋楼。这期间,注意到有火灾的学生从正门和侧门跑出来。
  人们都对越来越大不断扩散的火势害怕。超过我们,比我们先向大门跑去。他们要不穿着运动装、T恤或者就是睡衣。穿着拖鞋跑出来的人也有。
  前岛的身体突然变沉了。
  “振作一点,加油!”我喊着,但是没有反应。
  因为火灾,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很清楚的听到是谁的悲鸣。
  从斜上方传来的。
  抬头看,发现在二楼的阳台上有人在。比223号房间靠前两个的房间。火还没有蔓延到,但是无法走出走廊,在那寻求帮助。
  不是。立刻知道不对。
  能看到两个人在阳台。
  从背影和发型来看是赤泽泉美。尖叫的也是她。还有一个人……
  “住手!”尖叫的样子很符合赤泽的形象。
  “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赫然睁大眼睛。在阳台上还有一个人,是要袭击赤泽的人。手上拿着刺伤前岛的利器。
  “住手!”赤泽大叫。
  “救命啊。”
  袭击者和被袭击者都出现在了阳台上。
  就在那时,惨烈的声音传人耳朵,同时,在这栋楼里面的一个角落一个炫目的火柱喷射而出。
  ……爆炸?
  是爆炸。
  是厨房用的煤气。从布局来看应该是液化气。
  我的视线又回到了二楼阳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纷纷越过栏杆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我移开视线,重新握着前岛的手腕说:“没事吧?加油!”
  我单膝跪地,抱起他,但是毫无反应。
  “前岛?前岛君?”叫了几次之后,测了测他的脉搏。
  “啊,前岛……”
  他已经死了。

  8

  比起恐怖,不如说是被徒劳感和无力感所吞噬。我慌张地使劲摇着头,又想起什么事——鸣呢?
  快速膨胀的悬念。
  她应该没事吧。
  焦急地想现在返回去找她。但是不行。玄关已经被旺盛的火焰包围。
  鸣——
  通知大家有火灾之后能顺利逃出来吧。出入口不止玄关一个,从别的出入口也行,窗户也行。应该行吧。
  如果不能,恨死当时没能阻止她。
  刚才爆炸之后火势更强了,已经蔓延到全馆了。慢慢地越来越糟。说了最后一句“对不起“就离开了前岛。
  难以置信的事浮现在我眼前。
  爆炸后从阳台掉下去的两人从花丛后面从容不迫地出现。
  衣服上又有血,又有泥,又有灰,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和露着的肌肤也同样。
  扭打着从二楼掉下来,这家伙没事。那么,赤泽呢?死了吗?还是被杀了?
  拖着一条腿,另一侧的肩膀向下,身子部分倾斜。那家伙用自己的力气朝这里走来。在熊熊火焰的光芒下他的动作像什么不死者的化身。
  那家伙,直直地向这边走来。与我只相隔几米。右手果然拿着什么利器。红黑色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双眸。一瞬间汗淋淋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在好多小说中看到,电影中也有——但是,在现实中却没看到过。
  疯狂的眼睛。完全失去意识的人的眼睛。
  跟在教室割断自己喉咙的保寺老师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老师的眼睛很空洞,一点像这样恐怖、凶狠的目光都没有。
  那个眼睛——我见过。
  一反应过来我见过那样的眼睛,我就用尽全力逃出这里。因为坚信一定会被袭击,会被杀。
  我逃了。再次之间,背后传来一、两次的悲鸣声。可能是那家伙袭击了来不及逃的学生。想到这里,也没停下脚步回去。因为实在太害怕了。
  穿过前庭。渐渐能看到见面门的影子。胸口有微微的疼痛。忍受不了停下脚步。两手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疼一下子好了。“饶了我吧。”我嘟囔着站起来。那个时候不由得向后看了一下。
  那家伙——杀人犯拖着一条腿。大概已经离开了吧。已经不会追到这里了吧。对,一定已经……但是。
  那家伙还在。
  虽然距离比刚才远,但是朝这里的步伐依然没有停。
  我很着急想赶紧逃,但是地面很泥泞。我非常华丽地摔倒了。我呻吟着,努力站起来。但是,不能马上使上劲。终于重新站起来,再回头看,跟对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与此同时,胸口又疼起来。
  啊……逃不了了。
  瞬间绝望了。
  逃不了——逃不了吗?就这样在这里,我也会像在厨房被杀的管理人,前岛,赤泽一样。
  “——别过来!”
  勉强发出声音,弱弱的反抗。
  “别过来,已经……”
  那家伙——疯狂的杀人犯的步伐没停止,反而更快。拿着刀的手上下抖动着。火焰更猛烈。滚滚浓烟喷出。
  突然,从旁边出现一个黑影。
  刚想是什么?谁?的时候,黑影猛然冲向杀人犯,打掉他手上的刀。然后,杀人犯直接一个跟斗摔倒在地。立在上面的身影……
  “啊?!”
  我瞠目结舌。
  “千曳?!”叫他的时候,已经解决了。
  那影子从没有动静的杀人犯上离开。站起来,向这里走来。
  “千曳!”
  他回答了我:“真危险啊!”一身黑的图书馆管理员说:“从医院回来就赶上这个骚动。吓了一跳,所以过来看一下,看到这个人拿着刀向你……”
  他重新戴起脏了的黑框眼镜’审视犯人的脸:“到底是什么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在厨房沼田被杀了。”“沼田?”
  “对——丈夫的那个……”
  “那么……”
  “大概那只是个开始。接着也刺伤了前岛,然后还放了火……”
  “全都是这个人做的?”
  千曳再一次向杀人犯——沼田太太看去。
  这可能也是今年“灾厄”的其中一个。
  “总之先逃吧。”千曳命令我。
  “向门外面逃。快点!”
  “啊……好!”
  “你先走,我处理这个人——沼田太太。”
  “咦?”
  “只是失去意识了。不能就这么放在这。”
  “但是……”
  “我一个人没事。你刚才也看见了吧。我可不像外表那自有一套办法。我现在还要去道场。”
  柔道也好拳法也好都非常有心得——确实跟他的外表不符。
  “那么,就快走啊。”
  “……”
  “走啊!”
  “好。”

  9

  从逃到门外的人中,我最先看到了是勅使河原。他靠着石造门柱,呆呆的看着失火的“关谷纪念馆”。在对面的门柱旁边是风见。他坐在地上,两手抱着一个膝盖。额头靠着一个膝盖,让身子挺起来。
  “喂……sakaki……”
  勅使河原看到我无力的举起一只手。
  “前岛呢?”即使被问到,也不能有任何反应。“——不行了?”
  “……”
  “千曳回来了。”
  “——见到了。”我边回答,边找着鸣的身影。
  “——得救了!”
  “总之呆在这别动。等消防和急救来吧。”
  怎么也是场火灾。虽然已经逃到离事故现场很远的地方,但一看就知道事态严重。即使没有现场直接通报,消防队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
  “逃出来的就只有这些?”
  略略一看,们这边的除了我只有五个人。至少看不到鸣。
  “见崎呢?”
  “——嗯?啊,不在啊。”勅使河原喇啦喇啦的挠着茶色的头发。
  “望月那家伙也不在。应该没事。他们一定是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乐观的想法我到底还是不能接受。我盯着燃烧夜空的火焰。在那——
  “见崎鸣!”向某个看不到的地方,低低地强烈地呼喊着。在裤兜里找着。手机还在。还没有摔坏。在通话记录里找到鸣的电话,按下了拨出键。
  拜托了。怀着这样的心情,把电话放到耳边。
  傍晚确实打通过一次。所以,再一次,现在只要一次。
  ……接啊。
  拜托,只要一下也好。
  听到的是“接通中”的声音。
  第四次,她接了。
  “——榊原君?”
  虽然有许多杂音,但是没错,是鸣的声音。
  “啊……接通了。”
  “是见崎吧。没事吧。”
  “榊原君呢?别人呢。”
  “我们逃到大门这边了。但是,不是所有人。前岛不行了,但是千曳回去帮忙了。犯人是沼田太太……”
  “现在在哪?”我问到了重点问题。
  “正庭。”鸣回答。
  “是像储藏室建筑的附近吗?”在那儿的话……
  “受伤了吗?”
  “我没事。”
  “但是,有点不能动。”
  “咦?”她没事,但是不能动?——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仔细想想先“我去吧。”我说:“现在就过去。”
  但是“还是别来的好。”鸣这样回答。喇啦喇啦,杂音盖过了那个声音。
  “为什么?”
  “别来,榊原君!”
  “那……为什么?”杂音越来越大,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为了不听漏,把电话紧贴耳朵。
  “我不得不停了。”
  “停止?”
  停止?难道是——
  在脑中模模糊糊的相像,那时一下子具体了。不会是——
  “不会是,见崎……”我提高了声音,喇啦喇啦……杂音越来越大,我不知道我的话她听到多少。
  “那你现在跟谁在一块。”
  “我……”
  “跟谁?见崎?”
  “可能要后悔。所以……”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在这个盛夏时节,这场残酷的灾祸的夜晚,几乎奇迹般地接通的细线就这样断了,在那一瞬间——时钟走过凌晨十二点,已经是八月九号了。

  10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立刻跑去。向通向门东边的内庭的小路奋力跑去。本来就下雨,再加上火灾中的灰尘落下,脚底特别滑,但是一次也没滑倒,不一会就看到了目的地储藏室。我想这期间连五分钟都没有。
  呼啸的狂风,附近燃烧的火焰在咆哮。跟这些不一样,远处消防车的声音渐渐清晰。
  我走进储藏室,搜索着鸣的身影。跟主屋有大概十米的距离,因为风向火随时会蔓延到这里。但是幸好她没事。“见崎!”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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