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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一百二十天-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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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太阳升起来,一夜的初雪消融,冰冷刺骨。
你们也醒了……我被冻僵,偷听你们对话,直到林子粹掐住你的脖子。
于是,我捡起半块砖头,准确砸中了林子粹的后脑勺。
打开双肩包,将一长捆尼龙绳放下去,另一端系紧在天台裸露的钢筋上。这捆绳子已在我的包里藏了三个月。
我把林子粹的包留在原地,转身从巴比伦塔顶上消失。
那块有毒的蛋糕,被我扔进了苏州河,以免馋嘴的流浪猫吃了送命。
你自由了。
12月1日。
“如果把塔放倒在希拉平原上,从这端到那端,将要走上整整两天时间。当塔矗立着朝向天空时,从地面爬上顶端,将花去一个半月时间──如果这个攀登者没有额外负担的话。而实际情形是,很少有人可以徒手攀登。绝大多数的人身后都拖着一辆装满砖块的木质小车,于是,攀登的速度自然就大大减缓了。当砖块从装上车时起,到被运到不断升高的塔顶那一天,这个世界已经过去整整四个月时间。”
——特德·蒋《巴比伦塔》
12月10日。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
你住在巴比伦塔对面的经济型酒店,最近物价涨得很快,我取出银行卡里所有现金,还兑换了几千美元,这是送给你的路费。
我还在看着另外一个女人。
根据程丽君被杀现场床头柜的照片,我早就开始跟踪调查那三个女人——全曼如、章小雪,还有梅兰。
就是她。
我发现梅兰的电话号码,正是8月10日死去的中年男人手机里的唯一联系人——你可是看着那个大叔死的。
最近一个月,她们的四次聚会,都被我偷窥与录音,事实确凿无疑的……绝望主妇联盟,把你囚禁了一百二十天,梅兰是她们的主谋,也是第一个需要被惩罚的对象。
早上,我提前来到旋转餐厅,几个主妇定期聚会的地方。她们每次都选择靠窗第四个卡座,我在座位底下藏了一支录音笔。她们聊了一个多钟头,各自散去之后,我迅速拿回录音笔。同时,我用死去的半秃头大叔的手机,给梅兰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明天见面。
我骑着轻型摩托车跟踪梅兰,直到巴比伦塔下——这是我盼望的时刻,趁着她去超市买水的空当,我把你写的求救纸条,贴到了她的车窗玻璃上。
她看到救命纸条,自然抬头看烂尾楼顶,怀疑你究竟还活着吗?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梅兰小心地爬上塔顶,而我无声地跟在背后。在她看到林子粹的尸体同时,我抢过她的手提包,将她推入空中花园。
然后,我把录音笔放在她的包里,留在塔顶。
我回到对面家里,迅速收拾行李搬家,却用望远镜看到了长椅上的你。
于是,我来到市民广场公园,坐在你的身边,而你短暂地睡着了。我将贴着门牌号的钥匙塞入你的口袋。
再见,你将在我的墙上看到自己的人生。
你会看到巴比伦塔顶,看到刚掉下去的梅兰。她的生死,交由你来决定,当你听到绝望主妇联盟的录音以后。
12月13日。
如果世界末日来临,只能带一种动物上诺亚方舟——马、老虎、孔雀、羊,你会选择哪一种?
我能选天鹅吗?
亲爱的奥杰塔,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结局吗?
概况来说,遇见你后发生的所有事,以及被我发现的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秘密,都是极其典型的“黑天鹅事件”,英文“Black Swan Event”。
十八世纪,欧洲人认为只有白天鹅,等到澳洲发现黑天鹅才被打破。“黑天鹅”就是指不可预测的重大事件。我们过去的生活经验,总会被一只黑天鹅而颠覆,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比如泰坦尼克号沉没、近几年的金融危机、2008年的大地震,还有你被囚禁在巴比伦塔顶,再到绝望主妇联盟,她们杀过三个年轻女孩,最令人意外的是——杀死程丽君的凶手,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梅兰,只是我不清楚动机。
未知要比已知更重要,而让我们生存下去的,往往是无法预知的悬疑。
虽然,我的大脑生锈了,但我还在看着你。
12月20日。
我想,那个叫叶萧的警官,很快就要发现这一切的秘密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偷拍林子粹的过程中,他的目光像刀尖锋利,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镜头,令人深感恐惧。
对于程丽君的死,叶萧始终不以自杀结案,不依不饶地调查梅兰,果然是个出色的警官。
他唯一的失误,是在第一次找到我以后,没有继续深入,比如亲自到我家来看一看。不过,他能通过广告公司的那个八婆,拐弯抹角找到我,已太令我意外了。何况在崔善与林子粹的关系曝光前,她与此案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警方也没必要把我拖进来。
不过,当林子粹与梅兰都失踪以后,叶萧自然会联想到另一个失踪者——崔善。
当他发现连我都失踪了,而梅兰的车是在烂尾楼下被发现的,他就会来到我住过的房间,站在窗口眺望对面的巴比伦塔。
叶萧会看到那两个人的。
他也会发现我所发现的全部秘密。
但是,他永远都找不到你。
12月21日。
所有往事都快忘光了,我却无比清楚地记得十五岁那年——
我在五一中学,绿色教学楼底层的初二(2)班。隔壁班级有个女生,永远留着一头洗发水广告般的披肩黑发,带着神秘的香波味从走廊经过,让我低头嗅着空气许久,恨不得要拿个瓶子装起来,藏在被窝偷偷闻一夜。学生们都围绕着她,老师也总是夸奖她,说她成绩好又懂道理。她的穿着打扮很有品位,既不显得暴发户,更无寒酸相。她家庭条件不错,人们都说她的爸爸是个军官,在某某地方很有势力。
学校周围没有高房子,教学楼顶上有个天台,夏天适合看星星。有一回,许多同学聚着看流星雨,我走到她身后,酝酿情绪之际,她回头只说了一个字:“滚!”
我灰溜溜地走了,却从没走远过,在操场的花坛后,在楼梯的转角边,在食堂门口的槐树下,都会看着她。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今晚,到天台上来找我吧。”
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很开心,特意弄好平常乱糟糟的头发,穿上最为得体的衣服,晚上来到学校顶楼的天台。
但我没等到她,只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我被她锁在了天台上。
那时学生还没手机,我大喊救命,但值班老师睡得很死。看着还算干净的星空,漆黑渐被黎明取代,晨曦笼罩额头。
恰逢十一长假,我在天台上饿了七天,奄奄一息,才被警察和家长发现,侥幸捡回一条命。
关在天台上的日子却不无聊,我拾到个望远镜,大概是别人看流星雨丢弃的。七楼顶上,很容易看清附近的秘密,包括校墙外的马路,沿街的商店和发廊,还有六层的居民楼。
我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她。
原来,她就住在学校对面,虽然隔着两排房子,却可以透过望远镜,从楼房之间的缝隙,看到她家窗户。那是间小得可怜的房子,必须跟妈妈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她的家具陈旧而朴素,只有梳妆台的镜子擦得锃亮。邻居们都是些粗俗的人,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乃至动手。虽然,她的妈妈容貌端庄,或许曾经很漂亮,穿着却像钟点工,国庆长假也要出门工作。她没有出门走亲戚,更没有人来看她们母女。她很少跟妈妈说话,假期里独自看韩剧,从中午起床到子夜睡觉。
而她没有爸爸。
我知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偷窥,但我从未改变过,她也是。
12月22日。
冬至。
我快要死了。
昨晚,我跟着你上了火车。
我僵硬地站在车厢连接处,隔着许多个背影,看着你从座位缝隙里泄露的头发。
虽然,你也在寻找我,却从未发现我就在你身后。
在拥挤的火车里站了一宿,我不怎么觉得累,这是病情已到末期的症状。
要不是还有这本日记,我已经忘记你是谁了。
事实上,当我下了火车,来到这座陌生的小县城,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来到这里,甚至忘了我的名字,除了用身份证买票的瞬间,转身又不记得。
而我唯一记住的,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必须跟着你,并且,看着你。
此刻,下雪了,我潜伏在流花河畔,再也走不动路,最后的力气抓着笔,写下这一页日记。
那个男人是谁?
奥杰塔,谢谢你,让我活到了今天。
也谢谢这本日记——在八月的第一天,当我准备自杀,却看到困在塔顶的你,我会彻底忘记自己,但我要永远记住你。
当你发现这本日记,看到这行绝笔时,我已经死了。
再见,永别。
你的X
第十二章 曲终人散
冬至夜,传说中鬼魂出来游荡的时刻。
“我们拼命划桨,奋力与波浪抗争,最终却被冲回到我们的往昔。”
叶萧的脸颊冒出一层厚厚的胡茬儿,同时轻声念出最后一句话,这本浸着血污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精装本,是巴比伦塔顶上捡回来的证物之一。
这本书被发现时,正握在死去不久的梅兰手中——细长僵硬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放在最后一页的这行字上,不知被谁划过红色下划线。
警方在死者上衣口袋里,找到一根断裂的项链,看起来不像是梅兰所有。叶萧在灯光下仔细辨认,施华洛士奇的天鹅坠子,八成是A货,所谓的水晶表面竟有些发黑了。
她刚被塞进冰冷的藏尸柜。
女人的生命力总是比男人顽强,同样缺水缺粮与寒冷,林子粹三天就冻死了,梅兰却存活了超过十天。凌晨五点,她还蜷缩在白鹅绒被子里,看着头顶漫长无边的黑夜。她还看到那只猫,全身雪白只有尾巴尖的火红。她对猫说:我很快会被救出来,随救护车送入温暖的病房。
五个小时后,梅兰果真被担架抬出来,在市民广场公园众多大妈围观下,塞进一辆类似救护车的小巴,运往公安局的停尸房。
她的丈夫赶来确认尸体,当着众人面号啕大哭一番,指天发誓诅咒林子粹永世不得超生,但今晚他会睡在一个年轻女孩的床上。
冬至夜的验尸房尤其忙碌,又有四具尸体被送进来,依次躺在梅兰与林子粹的身边。
严格来说,那已不是尸体,而是骨骸。
一个是哑巴,入土埋葬了四个多月,只能依稀分辨出半秃的脑门——他是被梅兰毒死的。
另外三具女性尸骸,也都无法解剖,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从一年半到一年不等,有的还残留裙子布片与高筒皮靴,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只剩白骨的年轻女孩,紧挨着梅兰躺在一起——要是皮肉没有腐烂,梅兰或许能认出她来,正是丈夫最喜欢的小情人。去年春天,她成为绝望主妇联盟第一个牺牲品,被扔进郊外的烂尾楼顶。她们两个活着的时候,绝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重逢,并几乎躺在同一张床上。
今天上午,叶萧警官在两河花园七号楼3001室,复式群租房的某个窗口,意外发现对面烂尾楼顶的空中花园,竟有梅兰与林子粹的尸体。
警方又在楼底的地下室,挖出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尚未确认身份。
叶萧直接给局长打了电话,在他的强烈建议下,市局开始紧急行动,派遣上千名警力以及直升机,搜索全市所有烂尾楼顶,检查还有没有活人被囚禁。
冬至短暂的白昼,上百栋烂尾楼都被清查,结果在郊外、大学区以及市中心的三栋烂尾楼顶,发现了三具年轻女性的骨骸。
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很快确认——失踪刚满一年的某公司女秘书,而该家公司老板的妻子名叫全曼如,正是程丽君床头柜合影四人中的一个。
天黑之前,全曼如与章小雪依次被捕,前后脚押解到公安局。两人被戴上手铐,进入审讯室的当口,各自有不同的面目。
全曼如像泄了气的皮球,原本肥嘟嘟的脸也瘪了,只是重复着说女儿不能离开妈妈,问自己今晚能不能回家,否则孩子睡不着觉。
叶萧亲自审问,而她的丈夫已承认,其中一具女性尸体,是自己的秘书以及情人。当她知道梅兰已死,并且是跟林子粹死在巴比伦塔顶,不出十分钟,防线全面崩溃。全曼如交代了绝望主妇联盟的秘密,承认知道四座烂尾楼顶的牺牲者。她强调这一切都是梅兰组织的,第一次杀人纯属意外,大家只是为了教训对方,没想到真的会死人。现在看来,她断定梅兰是故意的,要把三个闺蜜全部拖下水。她说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并未真正参与杀人。出于所有正室对小三的恨,也是绝望主妇联盟成立时的誓言,她必须要保守秘密。
“梅兰这个女人,简直是坏透了!”
全曼如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毛衣被泪水湿透。在叶萧的眼神示意下,旁边的女警给她递了一盒纸巾。
然后,她又交代了在程丽君死后,梅兰说死因并非自杀,真凶是林子粹的秘密情人,一个名叫崔善的女孩子。为了替程丽君复仇,“绝望主妇联盟”将崔善作为牺牲品,关进巴比伦塔顶的空中监狱,在七月的最后一夜。
全曼如继续忏悔道:“现在想来,简直是扯淡,梅兰拿不出任何证据,我们居然相信了她,简直是脑子昏头了。”
“你不忏悔杀人吗?”
这是叶萧在审讯中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走进隔壁房间,章小雪早已等得不耐烦,非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亢奋地大吵大闹,说是跟律师见面之前,她是半句话都不会跟警察讲的。
美剧看多了吧?但有全曼如的口供,叶萧的审问更为神速,不消五分钟,就让章小雪和盘托出。或许,前些天梅兰的失踪,使她们预感危险将至,不约而同把杀人之责,全部推到了梅兰头上。
章小雪向警方要了一支中华,把烟吐到审讯室半空,连续几个蓝色圈圈,慢悠悠地说:“叶警官,请转告我的丈夫,我从没恨过他。并且,我很感激婚后他给我的一切。”
叶萧说她的丈夫正在验尸房,刚确认女大学生的身份。
“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
“他说不想见你,但会雇最好的律师给你辩护。”
“夫妻一场,我领情。”
审讯持续到晚上,章小雪最后说回到梅兰:“她比我漂亮,读大学的时候,收到鲜花最多的也是她。大概,我心里对她是有些嫉妒的吧,才会故意炫耀自己有许多男朋友,其中一大半都是我虚构出来的。”
“你觉得她和林子粹的关系呢?”
“还用说吗?是他们两个合伙害死了程丽君,而我和全曼如都是他们的牺牲品,这就是绝望主妇联盟的下场。”
章小雪的脑中闪过《牢不可破的联盟》的旋律。
隔着两层楼板,可怜的法医老师,还在冬至夜加班。他先解剖林子粹已腐烂的尸体,清除掉一大堆尸虫,确认死因就是寒冷与饥渴。
然后,手术刀划破梅兰的胸口,她的死亡时间才十几个钟头。
“可惜!”
法医低声赞叹她的美貌,但皮肤有些松弛,若非死前数天粒米未进,腹部还会有些赘肉。
尸检报告确认梅兰死于饥饿。
解剖后的遗体被重新缝合,推入抽屉般的藏尸柜。她看起来完好无损,除了胸口与腹部多了一道拉链。躺在隔壁的林子粹早已惨不忍睹。
因为,这两个人的尸体在同时同地被发现,专案组里大部分人推断:林子粹与梅兰存在私情——真正的外遇对象是妻子的闺蜜。
警方调出了梅兰的手机通话记录,证明在两年多前,她跟林子粹有过极其密切的接触。6月21日到22日,梅兰的丈夫在外出差,她独自一人,完全具有作案时间。程丽君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在6月21日傍晚打给梅兰的。梅兰向警方解释说那个电话只是聊天,当时叶萧就判断她在说谎,这也是迟迟不同意以自杀结案的原因。
在巴比伦塔顶的空中花园,除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警方还发现一些生活用品,比如白鹅绒被、发霉的大床单、毛绒拖鞋、乐扣盒子、许多空矿泉水瓶子、指甲钳、薄荷糖罐子、用过的牙刷牙膏、廉价的护肤品,以及浸满血迹的女士内衣裤,还有碎成布条的裙子——技术部门进行还原,是条黑色小碎花的无袖短裙。
除了林子粹与梅兰,还有一个年轻女子长期生存过,今年夏天开始,很可能持续到深秋。为她提供食物和补给的人,要么是住在对面的阮文明,要么是林子粹或梅兰。
她是崔善。
关于她与林子粹的关系,警方调查至今未掌握任何证据——崔善在今年的行踪,仍然一片空白,很可能早已死于烂尾楼顶,尸体则被林子粹与梅兰等人运走了。大家认为崔善是无辜的,只因她的妈妈麻红梅当年作为钟点工死在程丽君家里,具备为母复仇的可能性,才成了梅兰的替罪羔羊。
至此,杀害程丽君的真凶,双双毙命于巴比伦塔顶,也算是因果报应。或者,是更为惨烈的携手殉情自杀,不是有个版本的《天鹅湖》就是这种结局吗?也正符合林子粹与梅兰的共同爱好。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叶萧离开深夜的验尸房,回到办公室喝下一杯浓茶。
下午,他派人再次详细搜索巴比伦塔顶,用塑料布从空中封起来,以免遗漏什么重要证据。不出所料,墙角发现阿拉伯数字刻痕,从“1”刻到“120”,代表有人被关了一百二十天?粗粗估算,恰是绝望主妇联盟把崔善关入巴比伦塔,直到林子粹失踪这段时间。
警方把水泵运到烂尾楼顶,反复清洗四堵墙,发现在水泥颗粒间,暗藏着无数淡淡的“正”字——数十警力清点了三个钟头,统计下来约有八百多个“正”,如果这指的是天数,那么乘以五,则是四千多天,竟有十一年到十二年之久!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被关了那么多年头?随便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最后,在石榴树枝与泥土底下,发现一张被捏碎的小纸条,重新拼接才勉强看清——
“救命!我在楼顶!巴比伦塔!”
无法确定是谁写的,但可以排除林子粹或梅兰的笔迹。
想起三周前,叶萧再度进入程丽君被杀的别墅现场,发现最近有被潜入的痕迹。他在客厅找到《天鹅湖》的黑胶唱片,可能是死者被杀前听过的,封套背面写有“奥杰塔?OR?奥黛尔”,已确认是程丽君的字,最晚写于她死前的六月。
同一张唱片封套,黑色钢笔字底下,还有蓝色圆珠笔写的“她在塔顶”——另一个人的笔迹,像是男人写的。
当时看到这行字,叶萧并没有理解,但今天一下子明白了。
她在塔顶
公安局笔迹专家已做了鉴定,这个“她在塔顶”正是阮文明的字迹——根据24小时便利店提供的工作资料。
阮文明就住在“塔”的对面,他在一个月前闯入程丽君的杀人现场,对于死者写在《天鹅湖》唱片封套背面的“奥杰塔?OR?奥黛尔”做出答复——“她在塔顶”。
公安局刑侦队办公室,叶萧的电脑屏幕前,中了病毒似的,缓慢滚动着崔善的脸,以及迷离眼波。她从前的个人空间,留下许多自拍照,大多做成了黑白效果,就像她平常的穿着,不是黑,就是白……
最近一周,他再次调阅崔善及其家人的档案,除了其父崔志明在十四年前的火灾中消失,她的母亲麻红梅两年前做钟点工时,在程丽君的别墅摔断脖子而死……
崔善毕业于本市的南明高中,也是叶萧最熟悉的一所学校。她的班主任姓容,是个年轻英俊的男老师,在崔善高考之后失踪。一年后,尸体在学校楼顶的水箱被发现,当时草率地以自杀结案,但很可能死于他杀——据说容老师跟崔善之间,有过超出师生关系的暧昧,这或许是她的杀人动机。
还有,崔善大学毕业不久,在广告公司正式谈了个男朋友。一年以后,因为严重矛盾分手,她的不雅照被散播到朋友圈。没过数月,他在公司深夜加班时,死于一场电梯事故。
至于半年前被杀的程丽君,今天刚被发现尸体的林子粹、梅兰……
以上死亡事件,都跟崔善有关,为什么偏偏是她?叶萧紧盯着屏幕,这张脸只要多看几眼,就让人的心跳和呼吸加快。
还有件离奇的事情,他在公安局内网搜索“麻红梅”,意外发现一桩相关案件——七日前,本市一家公墓向警方报案,有人半夜潜入盗墓,撬开其中一座墓穴,挖走了麻红梅的骨灰盒。
是谁盗走了麻红梅的骨灰?
奥杰塔 OR 奥黛尔OR 她在塔顶 OR 崔善
叶萧在工作笔记上不断写下这些。
最后,他把整页纸都撕了,只留两个字母:CS。
不是反恐精英的意思,而是崔善姓名的简拼。
最近一次见到林子粹,在他的酒店式公寓。叶萧看到他有两台手机,其中限量定制款的那台,镶嵌着“LZCS”的字母。
LZC=林子粹
CS=崔善
LZCS=林子粹(崔)善
在程丽君被杀的卧室,发现过一块纯金挂件,说明此案并非抢劫。纯金挂件是林子粹陪妻子在香港买的,刻着“LZCLJ”的字样,想来就是“林子粹(程)丽君”。
虽然,镶嵌着“LZCS”的手机已经失踪,但几天前叶萧调查了手机厂商。今年二月,有人定制了这台机子,购买人却是另一个名字。顺藤摸瓜下去,此人是林子粹的大学同学,证实是林子粹购买的手机,但用老同学的名字办理,包括一张新的SIM卡,说是为了商业机密。
通过运营商的后台查询,找到这张SIM卡的通话记录。最近两个月,林子粹与几个不同的女性机主通过电话,可能是新交的秘密情人。但在二月到六月间,绝大多数短信与通话,都是跟同一号码,登记名却不是崔善,而是无关的中年妇女,线索到此中断。
窗外,凄寒的冬至夜,老法里说今夜必须守在家里,出门的话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但若等到天鹅飞走,再要捕猎就来不及了,叶萧猛然抓起车钥匙,快步冲出办公室。
十分钟后,他来到一条寂静小巷,地上有几摊烧过纸钱的痕迹。这是现在少有的老洋房,敲开其中一户房门,他要找的中年妇女,就是这栋楼的房东太太。底楼带院子的几间公寓都是出租的。
房东太太承认这个号码,但是给女房客使用的——那是个年轻女子,说手机和身份证都丢了,便借用房东太太的身份证去办了手机卡。
随后,叶萧出示了崔善的好几张照片,得到房东太太的确认:“就是她!”
再辨认林子粹生前的照片,她点头说:“今年,春节过后不久,就是这个男的来租房子的。以前,他每个礼拜都会来的。不好意思,警官先生,我知道他们什么关系——这条巷子里还有不少呢,被他老婆发现了吧?不过,这种事情需要警方出动吗?”
“这个姑娘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不是七月底,就是八月初。反正她是不辞而别,后来还是那个男的,过来结清了房租,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
叶萧终于证明了——崔善就是林子粹的秘密情人,她也具备了作案的时间地点。
“阿姨,你还保留有她的笔迹吗,比如纸条之类的?”
“让我想想——嗯,好像还有她的租房合同,我翻出来给你。”
虽然,合同是用别人的名字和身份证,但房东太太确定是崔善本人当面所写,有好几条是手写补充的。
不必等待笔迹专家,叶萧的记忆力惊人,那张“救命!我在楼顶!巴比伦塔!”的求救纸条,与眼前的租房合同,正是同一个女子所写。
“我能看看她住过的房间吗?”
“嗯,上礼拜的新房客刚搬走,正在空着招租呢。”
房东太太打开底楼一扇房门,叶萧走进这套清冷的公寓,面积出乎意料的大,经过狭长的客厅,进入一间幽暗的小院。
冬至夜,月光异常皎洁,蛋青色颜料似的,扫过满地破败枯叶。叶萧拧起浓眉,看着院墙上的夹竹桃,还有……那是什么?
“马路对面的老教堂,解放前白俄人做礼拜用的,老早这洋房就属于他们。”房东太太站在后面解释,同时不停地搓手取暖,“听说啊,有个俄国音乐家在这间公寓住过,留下一台钢琴,沉得不得了,从来没人弹过,六六年抄家时被砸烂了。”
叶萧的全部目光,凝固在这座拜占庭式的圆顶上,俄罗斯般寒冷的深夜,化作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深蓝,童话般迷人,沉醉……
当他离开崔善住过的洋房,在小街与巷子间徘徊,却再也找不到那座东正教堂了。
深呼吸,让冷风灌满整个肺叶,叶萧掏出手机,拨通局长的电话:“金局,抱歉那么晚打扰——关于程丽君的谋杀案,以及林子粹、梅兰的死亡,我申请向全国发布通缉令,全力抓捕两名犯罪嫌疑人:一个叫崔善,另一个叫阮文明。”
“小叶,你找到证据了?”
“证据链还不够完整,但我相信崔善才是主犯,阮文明可能是协犯,已经死亡的林子粹也有罪。金局,明天再跟你详细汇报。今晚,务必通知崔善老家的县公安局,注意有没有嫌犯的活动踪迹,尤其是火车站!”
“理由?”
“崔家还有老宅和亲戚,最重要是祖坟。七天前,崔善妈妈的骨灰盒被盗,今天正好是冬至,传统上坟和入葬的日子——直觉。”
“我现在签发通知,但愿你的直觉没错。”
局长批准了叶萧的申请,全国所有的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还有出境的边检窗口,都将收到崔善与阮文明的通缉令。
然而,嫌疑人尚未落网,叶萧就难以轻松。他疲倦地回到警车,没有点火发动,而是打开车载音响,闭上眼睛,躺在放倒的座位上,耳边充盈《天鹅湖》的高潮部分……
奥杰塔or奥黛尔
正如梅兰所说,一个天真纯洁而脆弱,另一个性感诱人而黑暗,简直水火不相容。但她们又一模一样,宛如双生姐妹,镜中自我。
也许,就连柴可夫斯基也难以揣摩,究竟谁才是白天鹅,谁又是黑天鹅。
随着乐曲不断刺激耳膜,仿佛把听者的心脏撕成碎片。刹那,叶萧窥见一盏聚光灯,照亮原本浑浑噩噩的舞台。
她们本来就是同一只天鹅吧?只不过有黑白双重的羽毛——就像女人,带妆时,卸妆后。
奥杰塔=奥黛尔
当你需要时,她就是白天鹅;而当她需要时,她就是黑天鹅。
叶萧急着打开车窗,让冬至的寒风侵入双眼,以免在逻辑分析中走火入魔。
深夜十点,车载音响已调至最高,短笛、长笛、双簧管、单簧管、大管、圆号、小号、长号、大号、定音鼓、锣、铙、大鼓、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曲终人散之前,那个叫崔善的女子,不知现在地球上的哪个角落?
第十三章 绝望复仇
冬至夜,同一时刻。
叶萧的两公里外,公安局,停尸房。
梅兰依旧僵硬地躺在藏尸柜,早已坏死的脑细胞,保留着永远无法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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