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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淑女之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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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去周谨的故乡问个究竟。
“她父母也真是,又没什么损失,人也没受伤,怎么就去报案了呢?那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这么做也太没人情味了!”凌戈评论道。
“你有没有复印这些档案?”
“我复印了。”她说着从她那土里土气的牛仔布背包里拿出几张复印件交给简东平,“电话记录、周谨的档案还有她父母的报案记录都在里面。”
“别忘了把苏志文的材料给我弄来。”简东平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这有点难,林叔叔看得很紧,我又怕他生气,不敢问他。不过不要紧,他现在带了个新警察,跟我挺好的,前天我挨骂后,他还给我话梅吃呢,他是上个月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凌戈喜滋滋地说。
“一个男人在抽屉里放话梅,是不是有点娘娘腔?”简东平一边说,一边把复印件放在抽屉里。
“什么娘娘腔,小郑很有男子气,武功也很好,能同时打倒三个你。”凌戈露出仰慕的神情。
简东平看着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凌戈,我根本不需要跟他打,就能叫他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凌戈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
“你真无聊,干吗好好地要跟小郑过不去?你又不认识他。”
这倒也是。被她这么一说,简东平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周谨最后打给苏志文的电话,是什么时候,除了打给他,还给谁打过?”
“她给苏志文的电话是5点45分,电话只持续了1分钟左右。在这之前,她给沈碧云的大女儿方琪打过电话,打的是她的手机,时间是4点左右。在打给方琪之前,她还有一个电话是打到沈碧云家里的。我在复印件上都勾好了,你自己看吧。”凌戈说到这儿,又看了看那堵墙,忽然低声说,“按理说,我不应该把这些资料给你的,我是警察,这是违反规定的。”
“凌戈,你不帮我,谁帮我?而且,我这也是在帮你,你不是想复职吗?”
“简东平,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可不想做一个不称职的警察。”
“你以为你现在不是吗?哈哈哈。”简东平大笑。
凌戈生气地站起身,她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墙问他。
“你为什么把我织的袜子钉在墙上?”
“你给我织的是袜子吗?要命,我以为是靴子呢!”简东平笑着指指他的衣柜,“你去看看我放袜子的抽屉,放得下这双巨人袜吗?”
“毛线多了,总不能浪费吧。”她跺着脚争辩道,“而且,我跟你说过我织得不好,是你自己硬要我织的。你说你妈死后就没人给你织过东西,说得那么可怜。”
“所以我现在给你的是最高礼遇,在我的墙上除了挂过费雯·丽的照片,就是你的巨人袜了。”简东平望着墙上那双每只可以容纳他两只脚的蓝色大袜子,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意,他非常喜欢她在袜子上绣的那朵模样笨拙的红色小花,但是他不想说,只是问道,“这真的是双袜子,不是靴子吗?”
“我懒得理你!我找萍姐去了。”她气呼呼地开门出去。
“千万别帮她做菜!我不想在汤里吃到土豆皮!”简东平连忙跟在她身后叮嘱。


淑女之家 4、淑女之家
林仲杰一点也不喜欢简其明的新发型。虽然年过半百也是到了该出白头发的时候了,但是把整头头发染成银色,也未免太前卫了点。更何况,自从染成白头翁后,简其明每次看见他都冒充他的老前辈,这更让他恼火。
林仲杰认识简其明已经有20年了,当年的简其明是一个身材清瘦、说话一板一眼的中学语文老师,林仲杰怎么都没想到,多年后他会变成一个身材圆胖、巧舌如簧、嘴角时不时咬着根雪茄的老油条。简其明现在是有名的律师,他们虽然私下是朋友,但经常会在法庭交锋,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赢的次数更多,但是两人谁也不买谁的账,那倒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一次,因为苏志文的死,他们两人又狭路相逢。
简其明是苏志文的妻子沈碧云的私人法律顾问,林仲杰去沈碧云家进行例行询问时,恰好在沈家的客厅里碰到他。
“老家伙,亲自来啦?”简其明带着惯常的揶揄口吻跟他打招呼。
“她身体好点了没有?”林仲杰问道。
前几次他的下属来,沈碧云都卧床不起。
“好多了,她很坚强。其实你们的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你还想问什么?”简其明斜睨着他问道。
“还有些补充问题,没办法,她必须合作。如果我要求她回答100遍,她回答我99遍都不行。”林仲杰冷冰冰地答道。
两人正说着话,沈碧云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林仲杰觉得,一个60岁的女人能保养成这样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但自从苏志文的尸体被发现后,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今天穿了件雍容华贵的黑色绣花绸衣,脸色灰白,眼袋比上次见到的更为明显,短短几天,染黑的卷发里便冒出几根醒目的白发来。虽然如此,她的威仪还在,林仲杰觉得当面容端庄、气质娴雅的她施施然走过来的时候,连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是属于她。
“沈女士,有几个问题务必请你回答一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林仲杰说。
“林警官,你想问什么就请尽管问吧,只要是为了小苏,我什么都愿意回答,回答多少遍都没关系。”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平静地答道。那意思仿佛在说,就在这儿问吧。
小苏。每次听到沈碧云这么叫苏志文,林仲杰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老妻少夫也不是什么惊天大奇闻,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是个保守的人。
简其明走到沈碧云身边,拍拍她的肩,既像是在跟她打招呼,又像是在安慰她。
“你身体好点了吗?”简其明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沈碧云回头朝他微微一笑。
林仲杰知道简其明问这句话无非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在问话中注意问话的方式,把握问话的时间。死胖子,林仲杰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你最后一次看见苏志文是什么时候?”林仲杰问沈碧云。
“5月6日,我们结婚周年的那天晚上。”
“几点?”
“晚饭后,大概8点,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她用手腕撑着脑袋,好像很累。
“在哪儿见的面?”
“在二楼我们的卧室。”
听到这一句,林仲杰不由得要起鸡皮疙瘩,他无法想象38岁的苏志文竟然愿意每天跟这个年过六旬的老妇同床共枕。
“对于这次出门,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要去香港看一个朋友,大概三天后回来。”
“你为什么不跟他同行?”林仲杰注视着沈碧云,心想让那么年轻的丈夫单独远行,作为妻子的你,难道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沈碧云扫了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
“我们之间彼此信任,我相信小苏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况且,他真的要瞒着我做什么,我整天盯着他能阻止得了吗?”沈碧云轻轻咳嗽了一声,“而且,那几天我身体也不好,根本没办法出门。”
“他要去见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他说好像姓……”她皱起眉头费劲地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姓蔡,对不起,这个问题你们上次就问过我,我好像是说姓辛,我真的记不清了,他肯定跟我说起过,但我当时没注意,我脑子昏沉沉的。”
“他去香港干什么?”
“他想跟他的朋友一起做生意,”沈碧云灰暗的褐色眼珠闪过一丝诙谐,“他不想在我的公司工作,虽然没说理由,但我知道他是怕人笑话,小苏自尊心很强,在有些方面固执得像个小孩子。那个香港的朋友好像是他的大学同学,做的是电子产品,小苏想跟他一起合作开一家加工厂。”
“开工厂?苏志文自己有能力投资吗?”
简其明咳嗽了一声,林仲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还是由我来说吧。”沈碧云对简其明说。
简其明很有风度地对沈碧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林仲杰觉得今天的他特别像个老花花公子,而非专业人士。
“作为结婚一周年的礼物,我答应为志文的电子生意投资300万。”沈碧云望着客厅角落里的一大盆落地金橘轻轻叹了口气,“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投资做生意,一出手就是300万,沈碧云对她的小丈夫苏志文可真够大方的,林仲杰想。
“他以前做过生意吗?”林仲杰问。
“没有。他以前是舞蹈学校的老师,他只会跳舞。”沈碧云把目光转向他,好像在说,我愿意给他300万是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这么做对不对。
“那么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储藏室里呢?”林仲杰问道。
沈碧云仿佛被刺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说。
林仲杰知道,她已经不止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但每次她都这样回答。
“储藏室的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有吗?”
“是的。”她低声回答。
“这就是说,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有了吗?”
“是……的,应该是的。”沈碧云微微蹙眉,口吻略显犹豫。
“苏志文为什么要去储藏室,你知道吗?”
“是我叫他去的,我让他去储藏室拿一幅画带给我在香港的堂姐,这是我答应堂姐的,她一直想要一幅我继父黄亚柳的真迹。”
“是他一个人去的储藏室?你没陪他去?”
“是的。”
“你把钥匙交给了他?”
“我那天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酒,脑子昏沉沉的,所以回到房间交代完事情,我就睡了。是的,是我把钥匙交给他的,我让他自己去拿画。”沈碧云神情忧郁地说。
“你给他钥匙,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给他的?”
“当然是我给他的。”沈碧云褐色眼珠闪过一丝小小的不快,“他很少提要求。”
“你后来还见过他吗?”
沈碧云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的钥匙是怎么回到你手里的?”
“第二天早晨它放在我床头柜上。”
“你对此怎么想?”林仲杰问道。
“我想是小苏放在那里的。”
“苏志文有没有跟你说,他去香港是乘哪班飞机?”
“他说是早晨7点40分。”
“他晚上有没有回房间?”
“他说要赶一大早的飞机怕吵醒我,所以晚上睡在书房。”沈碧云用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惋惜。
“你后来有没有去过地下储藏室?”
“没有。”
“有人在储藏室里拿过东西后,你不进行核对吗?”
沈碧云轻轻笑了笑,好像他提了个很可笑的问题:“如果他想跟我继续生活下去,如果他想获得那300万的投资,他就不会笨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蠢事,怎么也得等到投资到手后再说吧。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傻,是的,我没去核对。”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些,“而且我的风湿病犯了,我不能下地下室。警官,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会知道,身体是最大的限制,很多事我是有心无力的。”
林仲杰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腿,它们藏在她的裙子里,若隐若现。
他听到她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即便志文一时贪玩多拿了一两件东西,我也无所谓。跟年轻人做伴就该做好容忍他们放纵的准备,你说是吗?警官?”
“储藏室的钥匙只有你有吗?”林仲杰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这问题你问过了,林警官,她也回答了。是的,只有她有,换句话说,现在是沈碧云女士主观认为储藏室的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简其明转过头去平静地问沈碧云,“你是这个意思吗?”
林仲杰听出简其明的话里蕴涵了多种假设,如果沿着简其明新开辟的道路往前走,面前立刻就会呈现出一片崭新的天地。但是这些假设究竟离真相有多远,谁也不知道。林仲杰知道简其明不过是想帮沈碧云撇清而已。
“是的。”沈碧云稍稍犹豫,但最后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储藏室里到底放了些什么?”林仲杰根本不理会简其明,问道。
“有我继父黄亚柳的画、我母亲留下的旗袍、我以前收集的小玩意儿,到各地旅游回来时买的纪念品,还有别人送的礼物、花瓶、酒、艺术雕刻之类的,我做过一张清单,等会儿我给你一份。”
“在5月6日之前,苏志文有没有去过储藏室?”
“没有。”这次沈碧云很肯定地回答。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那天,他问我钥匙怎么用,他动手能力不强,别的男人都会修修弄弄,他什么也不会,”沈碧云伤感地说,“他说他小时候,他妈妈什么都不让他干,只让他读书,每次他去摸那些好玩的东西,他妈妈就用尺子打他,所以到后来,他就变得什么都不会干了。他对机器的东西,特别不在行,我给他买了个新的随身听,不,不是随身听,那个大概是叫MP4,他一个人坐在窗前研究了大半天,后来还给我了,说他不会用……他特别喜欢穿着睡衣,坐在窗前听音乐,有时候听着听着,还会一个人流眼泪……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5月6日那天他还好好的!”
林仲杰听出了她话语中压抑的哭腔,他知道再说下去她很可能会号啕大哭了,他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凭他的经验,在这种时候,安慰只会使对方的情绪更难控制,所以,他尽量用冷静的口吻问道:
“你对苏志文的事怎么看?”林仲杰看了一眼简其明,林仲杰本以为简其明会迫不及待地去安慰他的女主顾,却没想到,跟他一样,老油条选择了按兵不动。由于他们两人不约而同都对她的痛苦不予理睬,这让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真的不知道,警官。我猜不出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轻声说,一边掏出一块丝帕来擦了擦眼睛。
“他离开那么久没音讯,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其实……”沈碧云回头看着简其明。
“其实,”简其明代她说了下去,“早在5月11日,也就是他走后的第五天,她就已经发现不对头了。因为电话联络不上他,他也没来过电话,所以后来她找到了我。”
“为什么没报警?”
“沈女士是顶着各种社会舆论和压力跟苏志文结的婚,她当然希望低调处理家务事,她不希望别人对她的婚姻说三道四。”简其明严肃地说,“我帮她找了香港的私家侦探调查苏志文在香港的行踪,但苏志文提供的香港住处是假的,电话也是假的。所以我们没找到他。”
“这种调查应该不需要10天的时间。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不报警?”
“的确,我们很快就有了答案,苏志文根本没有过境。本来想报警的,但后来她又收到苏志文的短消息,短消息说他现在在广州,等办完事就回来。”简其明似乎看出了林仲杰对这条短消息的质疑,立刻说了下去,“我们打算再等几天看看,如果苏志文还不回来就报警,但没过两天,苏志文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在现场没有找到苏志文的手机,林仲杰想。
“那条短消息是什么时候发出的?”
“5月22日。”简其明答道。
林仲杰决定等会儿把沈碧云的手机拿来看看。
“沈女士,请问你的亲生父亲是画家沈谦一吗?”他换了个问题。
沈碧云的眼中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跟本案无关。”简其明代替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不过是随便问问。”
“是的。沈谦一是我的父亲。”沈碧云的声音听上去很苍老。
“他的画在哪里?”
“很遗憾,他的画大部分都在‘文化大革命’中遗失了。”沈碧云冷冷地说。
林仲杰点了点头:“确实很可惜,好,今天就问到这儿。谢谢你的配合,沈女士。”
“谢谢你,警官,希望小苏的事尽快能有答案。”她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她的手清瘦纤细,柔弱无骨。真难以想象,这双手竟然一手掌握着一个资产庞大的成功企业。
林仲杰忽然想到她出版过的那本自传《淑女之家》,他决定抽时间翻阅一下。
简其明送林仲杰离开沈宅,他们穿过花园向外走时,林仲杰问简其明:“5月6日那天你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沈碧云请我参加她的结婚周年宴会。”
“你是她的法律顾问,难道就没谈点别的?”林仲杰根本不相信那天沈碧云叫简其明来只是单纯请他吃一顿饭。
“当然,她还跟我谈了那300万投资的事。”简其明嘿嘿笑了起来,“我劝她考虑清楚,但她说她想给小苏一个机会,‘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他该多亏’,这是碧云的原话。她说她的小苏情绪不稳定。”
“情绪不稳定?怎么不稳定?”这是林仲杰第一次听说。
“郁郁寡欢呗。他对沈碧云解释说,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他都会很忧郁,这是一种习惯。但沈碧云觉得,他情绪低落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她家里人的冷遇,所以她想安慰他一下,于是就有了那300万的事。”
“沈碧云的家里人都跟他合不来?”
“沈碧云跟苏志文结婚,当初她的女儿们是竭力反对的。”简其明看了林仲杰一眼,仿佛在说,这一点,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得到。
“谁反对得最厉害?”
“小女儿曾雨杉。”简其明耸肩一笑,“所以,这次在她母亲的结婚周年宴会上,她才会突然宣布,她已经跟男朋友向兵登记结婚了,她是在向她母亲示威。”
怪不得沈碧云说自己那天情绪低落,还多喝了几杯,林仲杰想。
“你对苏志文的事怎么看?”林仲杰问道。
“我觉得事情很简单,苏志文取画的时候遇到了小偷,两人起了冲突,苏志文不敌对方,最后被杀。”简其明轻描淡写地说。
“那钥匙是怎么还回去的呢?”
“小偷根本不用自己把钥匙还回去,他只要把钥匙扔在这幢房子里显眼的地方,自有人还回去,比如客厅的桌上、厨房的案板上、沙发上,等等。章玉芬是这个家起床最早的人,她对沈碧云一向忠心耿耿,如果她发现了钥匙,一定会送还给女主人的。而且她也不会声张,因为她会认为那是女主人不小心掉在那里的。”简其明说。
“那么小偷又是怎么溜进储藏室的呢?”
“尾随苏志文。”
“如果真有小偷的话,他很可能是这个家里的人,而且还是偷听了沈碧云和苏志文谈话的某个人,否则,他怎么知道尾随苏志文就可以进入储藏室?”
“也许小偷老早就溜进来,躲在储藏室附近的某个地方,盯着储藏室的门,他看准谁要进入储藏室,就跟过去。”简其明略带讥讽地说,“厨房和储藏室附近就是楼梯,楼梯下面有很大一块空间,那里放了很多杂物,如果有人躲在杂物后面,根本就没人会发现。所以这很可能是一起外人入侵、图财害命的凶杀案。”
虽然简其明的话好像也说得通,但林仲杰觉得这仍然是一堆屁话,他怀疑简其明故意扯上外人的目的就是在为这个家庭的某个人脱罪,于是他没好气地提醒道:“简律师,我提醒你,如果你的当事人有罪,你再怎么给她编故事也无济于事。真相总会大白的。”
“啊哈,老兄,有理说理好不好?”简其明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没道理,可以用事实辩倒我,不用威胁我吧。”
“好,你倒说说,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一定是外人作的案?而且还是图财害命?难道沈碧云有东西遗失了?”林仲杰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沈碧云提供给警方的信息可能不完整。
简其明看了他两秒钟,然后很深沉地说∶“是的。两幅黄亚柳的真迹。”
果真如此!林仲杰恼火起来。
“可是她说她自己从5月6日起就再没进过储藏室!她是怎么知道东西失窃的?”
“她是没去过,但尸体被移走后,她让大女儿方琪去核对过。最近她身体不好,公司的事已经全都交给大女儿处理了。”简其明说到这儿感慨地叹了口气,“毕竟,她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这种打击可能是致命的。”
简其明的深情感慨并没能打动林仲杰。
“据我所知,你的沈女士并不是第一次失去丈夫,在苏志文之前,她就曾经结过三次婚,除了第一任丈夫是离婚的,后面两任丈夫都死得很突然,第二任丈夫是在开会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作,第三任丈夫则是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
简其明回头盯着他。
“你是在跟我闲聊,还是在指控什么?”
“你的当事人有多位丈夫突然死亡,所以……”
“所以什么?老兄,说话前最好想想清楚,可不要让我抓到什么小辫子,你也是快退休的人了……”
“威胁我没用,我只相信事实,你的女主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林仲杰还想往下说,但这时候,他忽然看见沈碧云的大女儿方琪正站在大门口跟两个人说话,而那两个人他都认识,他马上对简其明说:“喂,门口的是不是你儿子?”
简其明抬头一看,马上露出惊异的表情:“是他,小丫头也在,他们怎么会来?”
“谁知道。”林仲杰说。
“凌戈这小丫头可是越长越漂亮了。”简其明津津有味地看着大门外,对林仲杰说。
“那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林仲杰已经忘了两人刚刚的争吵了。
“不清楚,两人都说是普通朋友,不过老林,凌戈是我儿子28年来第一次带回家的女孩,也是第一个被允许进入他房间的女孩。我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可一点都不普通。”简其明嘿嘿笑起来,“小丫头还认认真真给他缝纽扣呢,老实告诉你,我亲眼看见我儿子故意把纽扣全部剪掉让她钉的,等她钉完了,他再拆掉让萍姐重新钉。”
“你儿子真会搞事!”林仲杰瞪圆了眼睛,心里由衷地同情凌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是跟小戈闹着玩。”
“你儿子跟你一样刁。”
“应该说他比我刁得多。不过呢,”简其明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东西,但是我有一次看见凌戈在他的床上睡午觉,身上盖着他平时盖的毯子,他在旁边打电脑。嗨……我看小两口感情还不错嘛。”
“小戈这丫头也真够糊涂的。关系没确定怎么就……你儿子这样简直是耽误小戈。”
“确实是这样,老林!”只要是谈起凌戈和简东平的事,他们两人的意见就会空前一致。
“他们成不了,全怪你儿子!”
“一点没错!老林!是得怪他!”简其明点头赞同。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这是一间面积不会超过15平方米的小房间,虽然地方不大,但地上铺着精致的波斯地毯,红色沙发上罩着薄薄的镂空纱帐,茶几上摆放着大束艳丽的香水百合绢花,就连小小的烟灰缸外面也包了一个带白色花边的小套子,简东平觉得这里处处体现着一种优雅、精致的女性情趣,不禁慨叹,有钱人家的女子永远有闲心在细节上下工夫。
经过父亲简其明的介绍,简东平和凌戈顺利进入沈家别墅,并受到沈碧云的邀请在沈家吃晚餐。现在他们在别墅的小客厅里跟方琪面谈。
方琪是个身材修长、神情略带冷漠的冰美人,五官长得跟沈碧云有七分酷似,只是骨架大了一轮,她的身高超过一米七,穿着一身驼色的职业套装,长长的头发滚着大波浪披在脑后,看上去就像个独当一面的公司主管。
“真没想到你是简律师家的人。”方琪坐在沙发上,用冷冷的眼神打量着简东平,轻声说。
“我也没想到我父亲是沈女士的法律顾问。”简东平轻松地说,“只怪我平时跟他沟通太少,不过这大概也是时下年轻人的通病。”
方琪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说得对,这大概就叫代沟吧。东平,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问道,声音很轻,却非常有距离感。
“当然可以,方琪。”简东平彬彬有礼地说。
“这位是……”方琪瞄了一眼坐在简东平身边一直盯着她看的凌戈。
“我是……”凌戈声音响亮,听上去像要宣布自己的警方身份,简东平吓了一跳,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她是我的女朋友凌戈。”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凌戈,她正朝他瞪眼睛,好像准备反驳他,他向她皱皱眉头,暗示:别说话,乖!他希望凌戈能看懂他的眼神,通常她都能看懂,但为了让她更明白点,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肉鼓鼓的,他曾经握过很多双纤细美丽的手,但唯有这双手,令他想到超市柜台上摆放的小猪蹄,这让他心情愉快,感觉良好。这下凌戈不说话了,只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了。
“你们真配。”方琪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简东平好像隐约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一声叹息。
“其实这次来,也是为了她。”简东平摇了摇凌戈的手说,“她是周谨的读者。”
“周谨?”方琪轻轻蹙眉。
“她在我的版面写旅游专栏。”简东平说。
“我买过你们的周刊,不过,我很少看旅游版,我只看财经版。”
“为什么?旅游版很好看哪。”凌戈插嘴道。
“我没时间旅游,工作太忙了,也许我以后,会看一看……”方琪温和地说。
“这么说你不认识周谨?”简东平问道。
“不认识,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怎么了?为什么来问我?”方琪的目光在他跟凌戈之间移来移去,略显不安。
“她失踪了。”简东平平静地答道。
“失踪?”方琪很惊讶。
“周谨最后使用她的手机是在5月7日晚上5点45分,我查到她5月7日下午4点左右给你打过电话,这个电话持续了7分半钟。”凌戈道。
方琪警觉地扫了一眼凌戈,笑了笑道:“你对这事还真热心啊。”
有的人即使每分钟都在微笑,你还是会觉得她是块冰,方琪就是这样的人。
“她在电话局工作,再说她又是周谨的读者,所以也可以算是利用工作之便吧,她顺便查了查,别见怪,她年龄小,不懂事。”简东平笑着打哈哈,随后道,“不过,看起来周谨好像真的认识你,否则她怎么会打电话给你?也不像是打错了电话,因为7分半钟可以说不少话。”
简东平说完便静静地注视着方琪。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方琪把目光移开了。
“5月7日下午4点,让我好好想想。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恐怕是……”方琪好像挺为难。
“那天是沈女士结婚周年的后面一天。”他提醒道,顺便放开了凌戈的手,凌戈在桌子下面悄悄踢了他一脚。
方琪的眼睛忽地一亮。
“啊,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电话。”她犹豫不决地说,“那天我是接到过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哦?”简东平马上来了兴趣,心想她记性可真好。
“你说的周谨,应该是个女人吧?”方琪问道。
“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嗯……打电话的女人好像是很年轻。”方琪慢悠悠地说,“我确实不认识她,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她说了些什么?”
“让我想想……她首先问我,是不是方琪?我说是的,我很奇怪,问她是谁。她说我们不认识。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她只想听听我的声音,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又问她有什么事,我觉得她好像在骚扰我,”方琪耸了耸肩,面孔显得严肃起来,“我告诉她我一般不接陌生人的电话,如果她没什么事,我就得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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