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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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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们倒了下去,直挺挺的栽倒,像被收割的小麦,成片倒下,它们的身体变得干瘪,粘稠腐臭的血液在体内凝固,死灰的皮肤紧贴在骨架上,如同一具具深埋多年的僵尸。
一名武士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大胆抽出刀,刀尖刺入丧尸心窝,狠命一绞,已经腐软的胸膛顷刻间被开出一个窟窿,身子无力的栽倒下去。
他狂喜的抽出刀,将武器甩向天空,高声叫道:“胜了,我们赢了,赢了啊!”
雷鸣般的欢呼声响彻青河城。
困在城中五日之久,饱受饥饿寒冷,伤病疾苦,还要承受这些丧尸的蚕食,再有城外敌军的虎视眈眈,武士身心俱疲。如今得胜了,劫后余生,心中狂喜难以自已。
御殿炎将军终于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摇摇头,只觉得脸颊一阵灼痛,身边是淡泊儒雅的王钟离,他环视周围雀跃不已的武士,嘶哑问道:“这是……赢了?”
王钟离单膝跪下,扶起老将军,点头笑道:“赢了,那个黑铠人已经被杀,幻境和尸鬼大阵都解开了!”
他伸手指向高高的城头,指着那道在月光下剪影清晰的消瘦身影,说道:“还记得那个梁星辰么?是他一路追杀黑铠人,将之毙于城头,果真英雄少年啊!若是被那黑铠人逃出城外,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御殿炎将军那只独眼正凝视着他,是那种出自灵魂的审视,一种直接看到他心里的凌厉目光。
他的心咯噔一下,御殿炎将军总能察觉到事情表象之外的蛛丝马迹。
细细一想,这一战人为插手的痕迹太明显了,从他一开始从梦阳镇天大将军夜青山手中救下将军那一刻起,再到他带着夜星辰去见各位将军,都像是在为夜星辰的登场做铺垫。
若是这一切被大将军察觉,回是什么下场?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竭力保持平静。
“很好!这一战,那个叫梁星辰的小伙子立了大功。你我联手都没能敌过那黑铠人,倒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娃娃给做掉,当真是老了啊!”炎将军站起身,白发凌乱飞舞,重新恢复以往的沉稳决然。
王钟离长舒一口气,心中巨石落地。
“去清点各营伤亡,集结剩下的武士,半个时辰后向我报告!”炎将军将眼前头发撩到脑后,沉声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城内大患是解除了,可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梦阳铁骑和步旅,那些不择手段的人,比丧尸大军还要可怕!”
“嗯!”王钟离点头领命,转身离开。
尹苍炎抬头盯着城头那道消瘦的黑影,嘴角微微扬起,轻笑道:“老夫能猜个**不离十出来,呵呵,算了,不刨根问底追查个究竟,能活着就好。保住了这么多武士的性命,就这么稀里糊涂记你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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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外的梦阳大军都听到了青河城内爆发出的欢呼声,本是敌军,却要死于丧尸之手,现在听到了他们劫后余生的欢呼,梦阳武士都觉得如释重负。
梦阳镇天大将军夜青山摇头轻语道:“鬼神之力终究比不上手中刀剑可靠,大国师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他调转马头,对副将冷霜凝说道:“通知各军,舍弃青河城,返回梦阳!变防御阵型,有序后退!”
冷霜凝低呼道:“大将军,就这么走了?我们无功而返,陛下会心生不满啊!”一想起那个阴沉冰冷又霸道决然的皇帝,冷霜凝就禁不住脊背犯寒。
夜青山呵呵笑道:“这一仗是大国师安排的,大国师的计谋已败,我们就等于失败一半,不尊大国师的意志贸然挺进与梵阳几万大军厮杀,大国师不会高兴。”
他的眉头紧皱,低声说道:“陛下只会质问大国师为何会失败,不会指责我们半点。毕竟我们是按照棋手意志行动的棋子,下输了棋就摔棋子砸棋盘,陛下度量没那么狭小。”
“撤吧,等玉兰山官路里那两万多梵阳弩手赶来,就要被人追着屁股撵着打,风雷骑能骑着马一溜烟跑掉,这些步卒可就惨喽!”
冷霜凝领命,没再多问什么。他不懂庙堂顶端这些至高者之间的博弈与手腕,一直以来都很崇拜夜青山大将军,觉得为他跑腿卖命很值得,就算冲锋陷阵奔赴死境也心无怨言,没错,他就是大将军手下的一枚棋子,可是大将军又是陛下和大国师手中的棋子,一环套一环,不由得黯然绝望。
夜青山拉下面甲,回头看了看青河城高耸的城头,松开马缰绳,伸手捂住了心口。
刚才心头有一瞬的刺痛。
他能感觉到,他的侄子,那个在他儿子脸上抽了一马鞭的夜渊鸿,已经不在了。
以前夜国夜氏,年轻一代英才辈出,如今夜氏,只剩下三五人,真是死一个少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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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阳大军西撤了!梦阳军队撤退了!”站在城头眺望的武士突然吼道。
武士们闻声奔向城墙,看到打着万俟大旗的森然铁旅调转马头,如一条银色长蛇游弋消失在夜色中,举着火把的步卒也拆掉了帐篷,将之装在辎重牛车上,紧跟其后。
梦阳大军后撤极有秩序,留在最后殿后的武士冷冷看着城头眺望的武士,手中兵刃森森,他们用眼神宣告他们并非胆怯不战,只是听从将令,放他们一马而已。
但这一战已成鸡肋,梵阳武士若闭城不出,梦阳大军也奈何不了他们分毫,供给十万大军的粮草每日都是数量巨大的消耗,而且随时都会有临近郡县的地方军队汇集而来,再拖下去,对梦阳没有多少好处。
况且这一战除掉了沧海军都统李暹,傲羽长射统领杨煜,这两个成名已久的老将陨落,对梵阳的打击是沉重的。只可惜依旧没能杀死御殿炎将军尹苍炎,还有半路杀出的王钟离,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也算是摸清了梵阳的家底,下一次梦阳大军卷土重来时,绝不会在一城一郡计较得失,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乱世离殇。
尹苍炎登上城头,看到梦阳大军撤退,却未有长舒一口气的轻松感觉。
梦阳那边有个懂得秘术的可怕人物,且心狠手辣又不择手段,十万丧尸的狠戾手笔可见一斑。与其说是梵阳打退了梦阳,倒不如说梦阳敲醒了梵阳,切莫大意,切莫得意,我们的敌人,远不止这点手段。
“大将军,全军存活武士有六万四千七百三十三人,阵亡武士遗体已规整好,沧海军大都统和傲羽长射统领两位将军的遗体已单独放出。”一名传令武士禀报道。
“只剩下六万四千多人了么?这之前可是十二万的军队啊!”尹苍炎喃喃自语。
“比预想的要好太多,我们的敌人本来是想将我们一口吞掉的!”王钟离叹了口气。
“钟离,你先负责下战场善后,我去和两位老友告个别,然后返回帝都,向陛下面述战事。”尹苍炎用长刀拄在地上,走下城头。这一战后,将军看起来似乎更加苍老了。
王钟离看向天际,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淡淡的红霞浮现出来,想起几个时辰前月食时那浓重粘稠额黑暗,能活着看到新一天的太阳,真好啊!
沧海军都统李暹死了,傲羽长射统领杨煜也死了,一战陨落两位功勋老将,当真是帝国的损失。
可是这一战注定有一人会如新星般升起。
记录青河城战况的军隼已经带着写有‘梁星辰’三个字的战报向帝都飞去,很快梵阳都会知道是星辰扭转了战局,救了六万多武士性命。
名动梵阳,一步登天。
那名注定要成为梵阳新星的少年,此时却落寞的站在远离人群的城头角落,手中紧握着刀,珊瑚红色的眸子眺望远方,安安静静,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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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阳。
皇帝御驾亲征,摆驾梦阳边城,亲自督促战事,而运筹帷幄的修罗大国师也跟随其后。
此时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的红发大国师突然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眸子如一汪血水,他纤薄的嘴唇扭出一个戏谑笑容,喃喃自语道:“五和六背叛了我,夜渊鸿连你也要背叛我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天刚破晓,与以往的黎明并无区别,酣睡的人们似乎对几百里外青河城中的惊悚之事浑然不知。
修罗大口吸着冰冷的空气,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将破晓黎明的天际都揽入怀中。
“夜星辰若能羽翼丰满,不失为好事。林夕皇帝是一条路子,夜星辰也算一条路,就像人类常说的,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喃喃自语道,“我不管谁做皇帝,我只要一个完整的天下,一个完整的梦梵皇朝!”
“然后将这个命名为梦梵的天下捧到你面前,狠狠摔碎!”
他清秀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似鬼,双眼赤红,嘶声说道。
第90章 美谥恶谥,庙堂沉浮
十一月五日。
数日前在青河城的战事已在梵阳渐渐传开,尸鬼之力,月食之夜,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幻境,一战伏尸十七万人之多的惨烈,其中有十万多都是无辜平民,这些在过往二十年中闻所未闻的事情一股脑涌进人们耳里,引来一片震惊唏嘘声。
这一战梵阳损失了沧海军大都统李暹和傲羽长射统领杨煜两名老将,真可谓国失巨栋,就连平日见不得李暹大都统行事跋扈的文人士子也将嘴巴闭紧,不再大泼脏水。沧海军割据西南三郡二十年之久,皇甫家家梵阳三百余年,李家家西南也有二十年,俨然国中之国,甚至三郡郡主,西南道经略使这些朝廷命官都得看李暹的脸色行事。李家在西南三郡一手遮天,沧海军不尊皇族圣旨,只尊都统虎符。本担心坐拥梵阳最强战力的李暹此战只会出人不出力,怎料到这老儿连自个命都搭进去了。
就如一个平日在家中总捣蛋的熊孩子,恨得大人牙痒痒,忍不住要把他吊起来打,可家里被外人欺负了,偏偏是这熊孩子抄起家伙就上,结果被拾掇惨了,还令人心疼的不行。
不少人都在议论陛下要给战死的两位老将封个什么样的谥号。
傲羽长射统领杨煜这么些年行事低调,打点好自家傲羽长射的一亩三分地,丝毫不越过陛下底线,为人谦和,不带武将的枭厉跋扈。其独子杨蕴浩更是有望成就一代鸿儒的大学子,年纪轻轻已踏进黄门庭中,再打熬几年就能顺理成章踏进六部尚书这个圈子。这对父子与西南那两位云壤之别,估计杨煜老将军怎么都能落个敏、惠、襄等等靠前的美谥,其独子杨蕴浩踏上殿阁的时程也能提前三两年了。
至于李暹会落个什么谥号,这才是人们最想知道的,茗禅陛下当年清洗军界,唯独西南沧海军一系得以保留,这么些年还在西南发展壮大,兵强马壮,李暹俨然与那亲王公爵只差了个名正言顺的名头。李暹生前陛下奈何不了他,可现在死了,怎么都得恶心恶心你,至少都得遗臭百年。
陛下已诏命青河城一战的几位将军入京封赏,三军最高统帅御殿炎将军文至兵部尚书,武达御殿大将军,生平已达武将最巅峰的位置,实在是封无可封。听闻二十年前失踪的王钟离也在此战复出,这个当初靠五千步卒拖死四万倭寇而一战成名的年轻将军如今也已年过不惑,估计怎么都会接手沧海军或是傲羽长射其中一支强军。再大大小小校尉都尉什么的一一封赏,安抚将士,就算皇恩泽及了。
还引人猜测遐想的是,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又有年轻兵卒一战成名一步登天,二十多年前的王钟离便是一步从普通校尉一跃成五品千骑牛将军。帝国正从重文轻武变向重武轻文,封赏一名战功显卓的年轻武夫,无异于往军队这一堆柴火里泼了一勺火油,定能让无数年轻人一头扎进军营中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打仗时这些龟缩在帝都的家伙们咬着牙战战兢兢等候前线消息,嘴上劲儿十足,说着该怎么打该怎么杀,撸起袖子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和梦阳铁骑掐架,后来听到尸鬼之乱的消息,又嘴巴闭紧不敢说话,生怕前线将士一个没顶住,那些死东西就一路东来杀进帝都。现在战局已定,这些耍嘴皮子功夫第一的文士又聚在一起,都快立冬了还展开桃面拢锦折扇夸夸其谈,猜想这次陛下会怎么封赏会提拔谁。
若是李暹大都统还活着,指不定就又是一口浓痰吐过去,大骂一句闲的蛋疼。
可不管这些帝都名流是不是真闲的蛋疼,打退了梦阳铁骑,收回青河郡,虽然死伤武士六万多,可这是二十年来梵阳第一战,封赏立功将士意义深远,加封谥号,抚恤武士,皇恩泽及浩荡,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茗禅陛下已下达诏命,十一月十日,立冬日,群臣来朝。这次不比之前梦阳入侵时的匆忙急诏,给足了时间,各地五品以上官员都得来,除却镇守边疆的武将,任何人不得缺席。
这种大场面上被陛下提名封赏,不仅脸上有光,无疑也是在群臣面前立威,看来梵阳重武轻文的局势是改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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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祥泉城皇宫。
初冬帝都已冷得人忍不住要把手缩在袖子里,可宁正公主殿下依旧身着轻纱长裙,赤脚踏在地上,原地转圈起舞,好似绝美的飞天。她白皙的面庞带着笑意,好似发生了天大的喜事——这是她回帝都后,第一次笑的如此开怀。
公主殿下的宫邸温暖如春,铺设地龙的大殿就算赤脚踩上去也不觉得冷,角落里几盆本是春末夏初开花的花卉绽放正艳。一袭红袍的大太监郭阿蒙束手站在一边,笑呵呵得看着公主殿下跳舞,从尚吉城回来后,难得看到殿下绽放出笑脸,现在看到她笑的和花儿一般明媚动人,老太监也是舒了一口气。
就怕殿下落下心病啊!体疾可医,心病难治,为情所伤,最是熬人。
“殿下,这地龙火候尚可?今年冷的早,要不老奴再让人把火烧大?”老太监恭敬问道。
“不必了!郭爷爷,殿里一点儿也不冷,而且我这心里热乎着呢!”女孩盈盈笑道,她停下舞步,摊开手掌,对着宫殿窗棂照射进的光线看着,青葱嫩指上套着一枚精巧到极致的戒指,濯银打底玫瑰金为衬,蚀刻出无数繁复精致的蔷薇花儿,就连宫里几位御用的匠人都自愧做不出如此精致的饰物。
与这枚戒指成对的另一枚,是在那个男孩身上。现在他就快要到帝都了!宁正满心欢喜!
“郭爷爷,你说星辰能封几品官儿啊?”
老太监撅起嘴,思索片刻,说道:“起码正六品,撑死正五品,再往高就该有人说闲话了!”
女孩气鼓鼓得说道:“才正五品,怎么也该三品吧!父皇真小气!还有,谁敢说星辰闲话,本公主绝饶不了他,现在这是在帝都,本公主说了算!”
老太监摇头苦笑,女娃娃大了,有了中意的男子,就开始拐着胳膊弯护开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公主殿下就开始和个记仇的小女人般,容不得别人说她男人半点不好。
“从战报上看,是星辰公子靠一己之力破开了尸鬼大阵的阵眼,否则困在青河城中的几万武士一个也别想活。这建军功不在于杀敌多少,斩首几何,就看能不能建在点子上,要是这一战咱梵阳大获全胜,全歼了梦阳,那星辰公子就算杀了上百个梦阳武士也算不得什么大功。这一战星辰公子只杀了一人,却是扭转战局的一人,破了尸鬼大阵的阵眼,十万丧尸大军倒下去,梦阳大军一看形势不对,就给开溜了!所以啊,给星辰公子册封加官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看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老太监泡了一杯香甜蜂蜜花茶,递到公主手边。
宁正接过热气腾腾的杯子,抵在唇间啜饮一口,甜美又暖和。她实在想象不到那个面容俊美如天神的男孩在满是丧尸的鬼城中如何威风八面,她只记得在尚吉城时,是他握着刀将他死死护在身后,不退半步,她要离开尚吉城时,是他拼死也要冲过御林禁军和鬼部斥候,不惜身受重伤。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疼起他来,
她只想要两个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小幸福,从不愿他为自己流血流泪甚至连命都得搭上。
看够了整天围在她身边只会说些空口大道理自诩名流的年轻士子,现在她就能理直气壮的给他们说去战场上立个大功回来,起码都要和星辰那般大的功劳,否则别再来烦她,本公主看不上眼。
“郭爷爷,你说朝会那天,我去宫门口接他怎么样?”
“甚好,殿下开心就成,只要别再跟上次一样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宫,啥事都好说。”
“嘿嘿,上回是和父皇赌气,给郭爷爷添麻烦了,以后再不会了!”女孩伸手将飒爽马尾发梢缠在指头上,露出一分不好意思来。
“不敢说麻烦,老奴应该的,应该的!”老太监毕恭毕敬说道。
“大后天就要朝会了,郭爷爷怎么还这么清闲啊,都有空来我这儿一坐就是一整天!”
“嘿嘿,老了,陛下体察我年老体衰,免去老奴掌印大貂铛的职务,由年轻些的白洪连白公公接手,这次朝会也是交给白洪连负责了。过了明年,老奴服侍皇甫家满就六十年,老奴再把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位子交出去,就安安心心跟随公主身边,还望殿下莫嫌老奴衰弱!”
“怎么会嫌弃郭爷爷,郭爷爷是在宫里对我最好的人!”宁正声音柔柔的说道。这个老人真的是将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梵阳和皇甫家,对他年轻时的种种传闻宁正也有所耳闻,但她并不在意,她不管郭爷爷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一人屠戮得梵阳江湖二十多年抬不起头,不管郭爷爷是不是二十年前茗禅元年之乱的操刀者,在她眼里,郭爷爷只是一个为皇甫家鞠躬尽瘁尽死尽忠的老人。
郭阿蒙不禁长叹一口气,有的话,他还是压在心里别说出来的好。
他哪里是什么年老体衰?以他的武学根基,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重养生的话还能再续个五年出来。御殿总管大太监,皇帝掌印大貂铛,这是他这个皇宫五千宦官之首身负的两大职务,如今已被陛下卸掉其一,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擅自出宫前往尚吉城寻找宁正公主。
陛下曾许诺准他三次死罪而不死,擅自出宫是一罪,在尚吉城出手欲杀人又是一罪,虽抵掉两次不死的机会,仍是令他丢掉了掌印大貂铛的位子。自古以来,宦官如忠犬,绝不可擅自行事,不尊皇命轻举妄动,不论所行之事大小,皆是死罪。
丢了掌印大貂铛的位子,他并不在意,宦官爬升本就艰难,他如今的一身大红蟒袍子是靠当年屠戮江湖血洗群臣得来的,就算连御前总管大太监的位子都拱手让人,他这个五千宦官之首依旧不容小觑。
或者说只要他郭阿蒙还有一口气在,整个皇宫就不敢有谁敢乱来!
这是积淀几十年才有的余威。
渐渐淡出庙堂也好,反正老了,也不算是走下坡路,该给年轻人挪挪位置了。老太监把这些劳什子的事儿看的很开,只要能让他继续守着宁正殿下,守在这个叫他郭爷爷的女娃娃身边,那就算连这身大红蟒袍都丢掉也无关紧要。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老太监睁开低垂的眼睑,看着宁正公主,说道:“殿下,这次西南沧海军都统李暹将军战死,死人无可封赏,只能恩泽后人,李暹之子李轻裘也在朝会之列。老奴担心这李轻裘仍是对您念念不忘不死心,还望殿下心里有个准备啊!就怕陛下借这次朝会封赏之机,又让庙堂沉浮,动荡不安!”
宁正脸上闪过一瞬厌恶,点了点头。
第91章 皇宫
梵阳帝都祥泉城,传承近五百年的古城,兴建于靖熙始帝时期,动用民夫两百万,耗时十六年完工。仅是将支撑皇宫的巨大椽木搬运过来就耗费三年之久,专门扩宽挖深沋河水道,将玉兰山脉深处生长千年的古树砍伐去枝,十数丈高的巨大松木便顺着河水一路漂流到帝都初址,接着打捞上来削劈规整,一一立起作为支撑皇宫大殿的支柱。专设数座巨型砖瓦窑,只为帝都建造烧制特供砖瓦,据说皇宫的琉璃金顶当真是往砖胚里混进了金粉,红砖金顶青石路,怎么大气怎么来。
靖煕皇宫建成后,始皇帝带领皇族群臣入驻,为这座城命名为‘天央’,伫立于皇宫中央,经纬天地,对应天宫星宿,大有天下气运入吾榖之势。靖煕皇城传承两百余年,天央城三次扩建,以皇宫为中心,一层一层扩张,这座城逐渐变成当时天下财富和权利的中枢。
靖煕皇朝末年,天下一分为二,万俟流年生生撕裂一般版图,自立为帝。见识过天央城华贵之姿的流年皇帝下令建造一座气势宏伟不逊于天央的城阙,于是梦阳帝都缥缈城拔地而起,夏秋之际缥缈城云雾缭绕,犹如仙境,冬日到来之时,雾气凝结,屋檐飞角冰晶悬挂,晶莹剔透,整座城犹如冰雪雕刻而成。
而皇甫氏建立的梵阳皇朝将帝都选址天央,更名祥泉。原因是景澜皇帝攻打天央城时,面对固若金汤的城池束手无策,便将纵穿天央而过的沋河水建坝截断,蓄水万钧,接着填充火药炸开大坝,涛涛河水以无匹之力冲入天央城,淹掉半个城池,而后洪水退去,却在城中留下一片趵突之泉,平日泉水升腾跳跃两人多高,雨季时数条泉水此起彼伏,犹如九龙缠绕,于是景澜皇帝将天央城更名为祥泉城。
传承五百年的祥泉城,居住其中的达官显贵文人士子靓影佳人皆以天下之中自居,站在这里,便是天下的中心,便是社稷气运汇合之处。哪怕西边拔地而起一座宏伟丝毫不逊的缥缈城,哪怕南边又有一座奢华天下第一的名阙尚吉城,可祥泉城五百余年积淀传承两大皇朝的正统之位已然无可超越。
十一月十日,梵阳立冬之日,青河城之战已经过去十日。
祥泉城能并列二十辆马车并驾齐驱的主街迎来一批披甲跨马的将军,为首一面炎字大旗逆风飘荡,猎猎作响,旗下的独眼老将军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巍峨雄伟的梵阳皇宫。他对这座城并无多少好感,这里是他登顶的地方,也是他狠狠跌落的地方。
他身后的王钟离恢复儒雅打扮,神情自然安详,眸眼里漫不经心扫过繁华街道,两边满是一脸崇敬的百姓。他回神看了看跟在身旁的夜星辰,看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第一次见到如此雄伟城池时心情激动手足无措,相反,他珊瑚红色的眸子中浮着一股倦怠。
自从青河城杀掉那个黑铠人,本就话少的夜星辰变得更寡言,眼神里却更坚毅起来,他的长发束在脑后,眉清目秀,目视前方,整个人的气质内敛沉静,变得沉着大气,少了年轻人的浮躁轻狂。
他并未过问夜星辰是如何杀死那个黑铠人,虽然他很奇怪那个黑铠人就算他和御殿炎将军联手依旧难以抗衡,怎么就死在了夜星辰手里。但目的已经达到,这个年轻人现在一脚踏进了梵阳庙堂的圈子,就看他今后怎么走了,能不能壮大自身气运以蟒吞龙,能不能一步登天后再青云直上。
无限期待。
从城门走入后,一路走过十里主街,来到皇宫正门口,两列威严的御林禁军武士重铠重戈,拱卫皇宫门户。一名黑色官补子的宦官已站在门口迎接,他恭敬的佝偻着腰等候诸位立下无上军功进宫封赏的将军,身材矮小的他在高大的皇宫正门下更显渺小。
“恭迎诸位将军!咱家是新任掌印貂铛,名洪连,陛下赐姓‘白’,白洪连,在此等候诸位将军多时了。”大太监满脸笑容,亲自上前,接过御殿炎将军的马缰绳,他身后一众小太监也为其余将领牵住马,迎接大驾。
尹苍炎翻身下马,鼻翼微张,看着这个神情恭敬的新面孔,嘶哑说道:“哦,白公公?怎么不见御殿总管大貂铛郭阿蒙郭公公了?以往进宫可都是郭公公引见,冷不丁换了新人,这还得习惯习惯!”
“哎呦,大将军这说的哪里的话,怎能让您习惯咱家,应该是咱家怎么着都得伺候得您舒坦了!这宫里啊,五千宦官,过来过去就那几个面孔,您可是统管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这不就换个人儿来给您接驾嘛,咱家还特意候着就等着一堵大将军英姿,您说这话,可就真让咱家脸搁不住啊!”白洪连说话极为圆滑巧妙,奉承之语天衣无缝,他的笑容灿烂如花,笑声也没有宦官特有的阴阳怪气,反倒透着一股子豪气。
“行了,在这儿,您是主,我们是客,随你怎么安排!”炎将军狰狞的脸也露出笑容来,只是他一笑满脸伤疤愈显狰狞。
他的独眼微微眯起,目光越过大太监的肩头,看向正门内威严规整的梵阳皇宫。这个大太监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始终没有解释为何郭阿蒙的掌印大貂铛一职被卸去。
“诸位将军先虽咱家去謦茗苑歇歇脚,试试朝廷给各位新制的官补子合不合身,品点香茗点心,时间一到啊,咱就上朝面圣去。”白洪连搓着手视线扫过几位将军,目光落在后头的夜星辰身上,他小声笑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梁星辰?”
“嗯!”
“星辰公子不必随咱家去謦茗苑了,自有人等候你!大太监笑容古怪,目光透着好奇与敬畏,仿佛多看这个年轻人一眼,便会暴毙而亡。
几位将军跟随白洪连穿过皇宫正门往里走去,临走前王钟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不必担心,这儿是皇宫,天子眼皮下,没人敢乱来,咱是受封赏来了,大胆放下心!”
夜星辰看着他们踏过高耸的皇宫正门,钉着黄铜铆钉的巨门嘎吱一声合上,仿佛威严的皇族气势,拒人门外。
看到两旁这么些披甲持戈的御林禁军武士,他心里就极不舒服,当时宁正离开尚吉城时,他差点就死在这些人手里。
他仰起脸,眺望皇宫的琉璃金顶重檐叠角,在初冬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就这么站在了皇宫门口?他与宁正的距离,也许只隔了这一堵深深宫墙,却是牺牲了多少人才奠定他的战功,才让他能站在这里,不至于自惭形秽?
他轻声苦笑,还真是自私到了极点啊!
身后有人走来,他回头望去,一袭猩红的大蟒袍,一个窈窕女子身影。
身后御林禁军齐齐跪下,“拜见公主殿下!”
星辰深吸一口气,思维在这一刻窒住。
朝思暮想的宁正束手而立,眉眼清秀,白皙面庞笑意盈盈。
红衣蟒袍大太监郭阿蒙呵呵笑道:“原以为你走到这一步起码要几年之后,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站在这儿!这几天可把咱公主殿下乐坏了!”
宁正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老太监,嗔怒道:“郭爷爷——别什么话都往出说!”她脸上流露出一抹红霞。
她低着头不敢看向眼前的人儿,一袭军装的他如此英挺,消瘦的身材笔直如剑,锋利俊美的五官在阳光照耀下宛若透明,仿佛最精美的工艺品。可她明显从他的眼睛里感觉到一股以前从未感受过的伤感悲凉,仿佛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她感受不到在尚吉城时,这个少年那股优柔温软。在尚吉城时,明明他是主人她是客人,却每次都是她翻过他家墙头,轻声叫他的名字,接着两人就从墙上跳下来,挽着手跑进尚吉城的灯火通明中,街上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都是她伸手说想要,而他只是站在那里笑着为她付钱。
可现在,她再从他的眼里找不到分毫优柔犹豫,他站在那里就像狭长战刀一般笔挺,目光沉静,就连清秀的面庞都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执着与坚持。
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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