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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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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现在年纪大了,站着说话的确腰很疼!
“殿下,您是不是对这个梁星辰,寄于的期望太大了?”老太监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宁正低着头沿着路朝前走着,闷声闷气说着,声音远不如之前轻快灵动。“是有那么一份期待……郭爷爷你是知道的,我是为了躲父皇逃婚溜出来,父皇要我嫁给一个将种子弟,沧海军的李轻裘?傲羽长射的杨蕴浩?御殿炎将军家的尹哲?可这些人我都不喜欢,尤其是那李轻裘,我半点都不想看到,可爹爹若是下定决意,我能怎么做?悬梁自尽以死相逼?还是就这么委屈自己下半辈子和一个一点也不爱的男人过活?一点也不想!我若想和星辰在一起,他就必须在一两年内变得能和李轻裘尹哲这些将种子弟相提并论,这样我与父皇斡旋讨价时,也有底气有期望,不至于心灰意冷走一步算一步……”
女孩突然停下脚步,双手紧握,咬着嘴唇,“是我对他期望太高了么?”
她伸出双手,用食指与拇指框出一个长方形,对着尚吉城湛蓝的天空望去,神情迷惘。“他只要敢迈出哪一步,我就敢对他寄于无限期望!只要不坐井观天,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向上爬,我就敢倾力支持他!三百年前我皇甫氏先祖景澜皇帝也不过是粗卑武夫,用自己双手打拼下梵阳这片山河……只要星辰愿意做,我就愿意等,我等他坐拥天下的一天,等他成为帝国新贵,再当李轻裘父皇还有全天下的面,把我风风光光的娶走……郭爷爷,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双手框出来的那块儿天空湛蓝透明,可她的愿望遥遥无期。女孩的手终究是颓然垂下,神色黯淡,眉眼里一分淡淡苦笑。
老太监喏起嘴,双手插在袖子里,思量片刻,说道:“殿下啊,老奴就有什么说什么了……梁星辰这孩子,太年轻,心性砥砺差得远着呢,性情谦和温良,可少了一份拔剑而起的血勇……但是,老奴这一辈子阅人无数,唯独这年轻人眼睛里有一股子同龄人少有的失意,就像落寞的帝王,有过策马驰骋浴血杀人的过往,却没有了曾经的辉煌……这样的年轻人,只要他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步子该怎么走,他自己就会知道,就能走的顺理成章……说实话,若是他真的走上与世为敌的路子,老夫都禁不住对他一丝期待!”
老太监继续说道:“据说尚吉城城主对这个年轻人也青睐有加,甚至传言城主已内定此人为下一任尚吉城之主……若是真有这么回事,那在梁星辰身上押注,就**不离十,就算不赚,也绝对赔不了!”
宁正的眼睛有了神采,眸光炯炯盯着老太监,期待他再说点什么。
“老奴估摸着这梁星辰家族底蕴绝对不浅,他手下那两个仆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若是联手应付,应该能撑得住老奴五十手杀招,很是了得。还有,那么大一栋宅子,就梁星辰一个人,传闻他有个美若天仙的姐姐,咱没见着,还有他父母是何方神圣?咱也不知道!现在就对那孩子盖棺定论,为时尚早!殿下不妨冷眼先看着,给他指出一条明路,看他能走多远,能否成长到和帝国那几个年轻翘楚俊彦争锋,就算摔下去了,也看看他摔得有多惨,能否再爬起来……就像是下赌注输了,输了也要瞅清楚咱的筹码落到谁的口袋,输的明明白白!”
“梁星辰有庞大家族撑腰,有尚吉城城主这老怪物做依仗,再加上殿下时不时的铺路指路,只要肯钻营,怎么都不至于混的太差,就算爬不到帝国顶尖俊彦行列,名动梵阳总该可以……只要梁星辰立下一两件大功,到时候您再给陛下说说您已心有所属,老奴再多多美言几句,给陛下多一个选择,就算不能赐婚给梁星辰,可也不至于逼你嫁给李轻裘那厮逼得紧!说句实话,陛下这么做,是没办法的办法,西边那位好不安生,陛下急切想将一支劲旅抓在手心,好应付未来局面……老奴有感觉,这二十年太平日子,快要到头了!”
宁正面颊微微泛红,露出小女人的羞赧之色,手指抓着云母绿长裙,小声道:“郭爷爷……谁要父皇赐婚给星辰,也太便宜他了!”
老太监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皇甫宁正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是帝国的天之骄女,泱泱梵阳多少大好男儿恨不得拜倒在殿下的石榴裙下,多少门阀豪族倾尽全族之力为自家少爷公子铺路,以求能与宁正公主结为连理,攀附上皇甫家这颗参天大树……可这个星辰,啥都没付出,就大晚上跟着殿下疯玩几次,便掳了美人芳心!这要是传到帝都那些公子哥的耳朵里,多少俊彦该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大骂天道不公!
呵呵,能被殿下青睐,算你梁星辰运气好!可真想与殿下修成正果,且不说九九八十一难,过五关斩六将总是少不了的!毕竟是皇甫家的女儿,不是那些靠一堆甜言蜜语哄一哄就能降服的花瓶少女,不拿出真本事,恐怕连帝都皇宫正门都踏不进!
已无欲无求死而无憾的老太监,突然就像多活几年再蹬腿闭眼,好看看那模样俊秀的年轻人能否闯出一片天下,能否抱得美人归!毕竟老太监当年也有过喜欢的女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连那人样子都记不清,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世间!
看梁星辰,就像在看当年的自己!
若是能将自己当年一人便与整座江湖为敌的气魄分出一半给他,那这梁星辰也不至于让殿下如此失望!年轻人最容易心高气傲,也是最容易妄自菲薄!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得自己觉悟,别人就算顺着耳朵将大道理往里灌,也无济于事!
老太监伸手抚着女孩的头发,干枯手指将那一捧黑瀑般的长发重新拢成一束马尾,说道:“殿下,那男孩说得没错,您扎马尾的样子,最是好看!”
女孩破涕为笑,心里安然不少!传言都说郭阿蒙是这是这三十年来里,江湖一大祸患,人人谈之色变得而诛之的魔头!可在宁正眼里,郭爷爷只是个尽心尽力料理皇甫家家务事的老管家,一个能说话很让人心安的老爷爷而已。
可是星辰,我作为一名女子,有魄力将自己下半生作为筹码,在你身上下注!你作为一个男人就没胆量接过这份期待奋起勇烈么?
女孩撅起嘴,愤愤的想道。
‘既然你是堂堂梵阳帝国的公主,高高在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呆在你身边?还有什么资格再把喜欢你说出口?’
这就是那家伙说的屁话!
星辰,莫要再让我失望!一天内让一个女孩失望两次,也算你本事!可一个女子下定决心的期待,经不起几次挥霍,失望一次,这份期待便苍白一次,待你后悔想要再次抓紧时,早已成过往云烟!
她重新用发带将长发扎起,扎出一个清爽马尾。
马尾为你扎起,那就唯你有资格将它拆开!


 第52章 白颜

送走了宁正和那个气势彪炳的老人,星辰怔怔站在疮痍满目的庭院中,好似失魂。
小五和六子相视一眼,交换了担忧的神色,也不敢像往常那样大胆上前谄笑挤眼耍宝。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得知他周围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甚至连记忆都是虚假的时,会有什么感觉。发现自己一无是处的伴从竟能被二十年前梵阳第一高手找上门来,发现自己心仪的女孩竟有‘皇甫’这么高贵的姓氏,若是再发现他只是被大国师流放到梵阳,他的记忆都是编造出来的,他的氏族早已被梦阳皇帝全灭,陪伴他的姐姐梁月心也不过是奉行大国师的命令来监视他……
就像一个人颤抖的伸手撕开蒙在眼前的黑布,结果发现外面是更加深邃的可怕未知。
看着公子落寞的站在院子里,秋风卷起枯黄梧桐叶,这画面苍凉悲怆。
最终还是小五上前,肥胖的脸上表情苦涩,嘴唇哆嗦着不知从何说起,说实话少爷待他们不薄,身为大国师调教出来的精锐刺客,整日接触的都是阴险狠毒的杀戮之事,与公子朝夕相处的日子反倒是最轻松的。尽管少爷总说他们带出去不长脸,总骂他们驴操的,总嫌他们好吃懒惰,可少爷从没有过半分要丢弃他们的意思。
对于他们这做下人的,能被人坦诚相待已是大恩,可若是被人以国士待之,他们定已国士报之。
“少爷,小的知道,您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可是我们有命令,不能说!但绝无欺瞒少爷的意思……因为我们也不过是小卒子而已。少爷可以问问小姐,若是小姐肯告诉您的话……”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公子的眼睛。
那双珊瑚红色的眸子满是困惑,惊疑,还有,令他锥心痛彻的不信任。
小五慢慢低下头,躲开公子的眼睛——一瞬间心如刀绞。公子眼中的不信任,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星辰转身,沿着被老太监郭阿蒙踩出的残破沟壑走去,像慢慢走入苍凉遗迹的落寞神祗,背影萧索。
小五欲追,却被人抓住,他回头,看到六子那张黝黑消瘦的脸。
“别追,让少爷静静。”六子淡淡说道,“这些事情瞒不住,要是连这点儿事实都经受不起,那少爷就不是成大事的人。”
“可是——”
“你曾说过,少爷是猛虎,要在少爷身上下注,改变你我命运。那就相信少爷,让他自己缓过来。”
小五眼看着公子转个弯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终究是轻叹一口气,没有追上去。
他不知道一个人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时,心神会受到多大冲击。他是粗人,杀人放火有一手,揣摩人心的本事差远了,可他分明能感受到少爷方才眼睛里的孤独感——孤身一人的落寞悲怆,世间再无值得信任的东西。
就像失去一切穷途末路的帝王!
他狠狠一锤拳头,懊恼道:“手贱了手贱了,早知道就不去捅李轻裘的老巢,带出这么大麻烦……”
“早晚的事,就算不从我们这儿露出马脚,也会从别的地儿被少爷察觉……尚吉城城主不是想恢复少爷记忆么?而且咱们陛下不也准备开始攻打梵阳?与其那时候所有真相全摊在少爷面前,还不如现在这样慢慢渗透着,慢慢让他了解真相!”
“现在突然觉得,少爷做不做什么都无所谓,能无忧无虑好好活着也不算坏事。我们赌上身家性命,所争无非就是个自由之身,能娶个平庸女子,生几个平庸的娃娃,平庸的过活一辈子……”小五双手插在袖子里,本就肥胖墩矮的身子更显矮笨,透着一股子暮气沉沉,事实上他不过二十而已。
“只能想想而已,见多了身不由己的事,也就心灰意冷了。”
六子挺直了腰杆,消瘦脸上眼窝深陷,“找人把院子修好,小姐过两天就回来了,这事情要完完整整禀报给小姐!”
小五突然一哆嗦,咧嘴道:“这次捅这么大篓子,估计少不了被小姐吊起来打!”
“没被国师知道,也该偷着笑了……”
“也对也对,被国师知道,恐怕连小命都得丢掉。”小五嘴上笑着,脸色却是阴沉——保不准鬼神莫测的大国师是否已对梵阳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只是远在万里之外才没有发怒。
他仰起脸,看着湛蓝天空——与曾经梦阳夜国的蔚蓝风信子一样透明清澈的蓝。
尚吉城城主选定了少爷,宁正小姐也在少爷身上下了注,他们也把下半辈子的自由赌在了少爷身上……少爷啊,把这些愿望强加在你身上,的确令人厌恶,可是能不能像男子汉一样挺身而出,做一个救世主的样子给我们瞧瞧?
就算不成,也好歹让我们能看到些许希望。
少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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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阳,缥缈城皇宫。
帝王后宫向来是是非之地,娘娘嫔妃争奇斗艳勾心斗角,虽不见刀光剑影却最是杀人不见血,可这一任皇帝林夕陛下的后宫却是安分宁静的很。兴许是白颜皇后本就是一个只能让人仰视的女子,兴许是因为皇帝登基以来只立下了这一位皇后,即位五年也没有再娶嫔妃的意思,兴许是皇帝太过偏宠这位性情高冷的皇后,以至于宫女太监畏惧这位皇后胜过畏惧陛下!
林夕陛下立白颜为皇后这五年来,从未传闻皇后与皇帝同睡过,甚至从未见过皇后皇帝有过亲昵举止,两人向来相敬如宾更如冰。皇后一个人处在空荡宫殿里,如枯槁石像摆弄算筹式子,足不出户,只是每天正午时会抚琴一曲,这时候皇帝不论有什么重要国事都会推掉,摆驾凤栖殿,站在殿门前听皇后弹琴,也不入殿,就那样细细倾听,五年来风雨无阻。
今日皇帝按时来到凤栖殿前,依旧身披琉璃龙翔袍,平天冠的珠帘后双眼微闭,双手环抱胸前身倚柱子,好似睡着。五年来皇帝勤政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处死左丞相凌风烈后,皇帝一直未立卿相,大小政事一手包揽,事无巨细亲自过目,朱批玺印一丝不苟,偌大皇宫里,皇帝仿佛一个孤独跳动的心脏,以一己之力将庞大的梦阳打造成极具侵略性的狰狞猛虎,再无之前诸侯分封制时,皇权旁落乱臣贼子揭竿而起违抗皇权的祸乱之端。
皇帝面色苍白,透着一股死灰憔悴,倚着柱子微闭双眼,神情疲倦却安详。
处理政事时状如疯魔,倾听皇后抚琴犹如孩童,仿佛只有在皇后弹琴时,他才能卸下当权者的厚硬面具,像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般,静听妻子的声音,尽管皇后从未将他当作丈夫过。
皇后的琴声时而轻快欢愉,时而低沉哀伤,六弦筝琴在皇后手下能弹奏出百年风雨春秋,忧乐悲欢。
曾有宫廷乐师倾听皇后抚琴,听完激动不已,直说:“枉活一甲子,不胜今半曲!”
满心狂热的皇帝,独自支撑整个帝国的皇帝,静静聆听皇后琴声,嘴角带笑,神情安详,若是被兢兢战战的臣子们看到,定会震惊——从未见过铁血残虐的皇帝有如此温柔的神情。
曲终,按例皇帝该用膳,接着小憩半刻继续处理政事。可皇帝睁开眼睛,上前两步,伸手想去掀开悬垂宫门的帘子。迟疑片刻,又收回手,仿佛触碰到火苗的野兽。
他剑眉入鬓,声音高亢,“明天就不来听琴了!”
等待皇后询问缘由,却寂寥无声。
皇帝苦笑,她弹她的琴,他听他的琴,不弹或不听本就是与另一个人无关的事,就算他明日不来,皇后的琴音依旧会响起。
“我准备攻打梵阳了,最后一支风雷骑已经开到边镇,待其休整完毕,就是大军东征之时,我准备亲自前往边镇督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可是吾要成就祖辈们从未做过的大事,吾之霸业无人可挡!”皇帝隐在琉璃龙翔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铿锵有力。
殿内依旧安静,皇后未有言语。
就算他打下整个天下,坐拥江河,天下共主,对白颜皇后来说,依旧不痛不痒而已。
皇帝垂眼颔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的往事,我大致知道一些。梦阳始帝万俟流年未能做成的事,由我来做,先祖对不起你的,由我这个后辈来补偿。梦阳梵阳,我万俟君不惜伏尸百万,也要还你一个完整的梦梵帝国,一个完整的天下。”
话罢,皇帝转身便走,面容冰冷坚硬,漆黑的眸子如深邃黑洞。
殿内面容高寒如皓月的女子终有动容,双手按在琴弦上,微微颤抖。
“那明日开始,我就不弹琴了!”
皇帝决然离去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冰冷的面容温柔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许久不听她说话,能在走前听到她声音,感觉真好啊!
凤栖殿内,白颜皇后起身,顶着摆满宫殿的算筹式子,掐指计算,黛眉轻蹙,露出女子罕有的慎密沉稳。
“渊鸿!”她轻声唤道。
“为您效劳——”角落里的阴影处竟站着一个男子,一身鬼魅般的纯黑长袍,甚至脸都隐在兜帽中,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既然梦阳皇帝要开始攻打梵阳,那就可以唤醒星辰了。拿着这枚种子,找到他,让他服下,就能冲破修罗布置在他记忆上的封印。”
夜渊鸿上前接过那枚小小的种子,仔细端详,轻声道:“风信子的种子!”
“嗯,找到他,让他吃下去,打破封印,是时候让星辰踏入天下人眼里了!”白颜平静道。
“陛下要与梵阳开战,您是想让星辰参与其中?”
白颜没有回答,事实上白颜是个能把想法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女人,在凡世间行走三百余年,对于人类最擅长的谎言和欺骗,早已熟稔于心。
“在修罗那边依旧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尽量活下去,你被做成毒蛊之体后,注定就是一枚弃子,如果想挽回些什么的话,就按我说的做。我现在灵力被十方天罗封印着,没办法为你解除封印,若是星辰能恢复,那你还有一线生机。”
“是!”夜渊鸿沉声说道。
“若是星辰能成长起来,我也能够将过去的遗憾弥补上吧……”
大殿内满是悠悠的叹息声。


 第53章 开幕

梦阳边镇,饮马镇。
边塞深秋萧瑟,天地一线间一马平川视野开阔,远处山峦重叠,如苍青的兽脊,再往后便是梵阳的国土。
饮马镇旁一座峭壁高地,几骑身披坚甲腰挎弯刀手持长枪的将军逆风而立,身下的战马鼻翼贲张,边塞刀子般冷冽的风吹得它们不安的刨着蹄子。花重金从极北草原买来的纯血统高云马远比梦阳本地战马高大威武,尤其是那张扬的马鬃,自马儿出生以来未修剪过,搭配将军们身后的火红大麾,在边塞烈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好似一面面杀气腾腾的旌旗。
为首一骑将军肩头停立一只军隼,他从隼腿上的竹筒中抽出卷起的羊皮纸,撕展开来,隐在铁环编织成的面罩后的眼睛扫过信笺,嗤嗤笑了一声。
“最后一支风雷已经开拔,不日便能开到边镇。”他将信笺狠狠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能让他一步登天的钥匙。
“五万风雷铁骑,五万游射轻骑,二十万轻甲步旅,三万鱼鹰踏弩手,一万精锐斥候,再加上后方无数愿为帝国以死尽忠的热血男儿,只要陛下一纸诏令,便又是百万雄师!”身穿月白铠甲脸带铁环面罩的将军沉声说道,“陛下有如此雄心壮志,吾等怎能辜负陛下期望?”
身后几名将领默不作声,唯独露出铠甲外的眼睛里,满是坚毅与焚天煮海的狂热。
五年前的梦阳,内忧外患,北边的饿狼觊觎梦阳的财富,而寄生在万俟皇族下的诸侯王们也生出贼子野心,妄图推翻皇族取而代之。先帝神罗陛下临危驾崩,帝国危在旦夕,三皇子万俟君挺身而出,镇北蛮,平内乱,削诸侯,集皇权,几乎给臃肿的梦阳来了一次大换血,用帝王的霸道,铁腕,冷血,狠狠打压世族豪阀,王公贵胄。对官员贵胄阴沉狠辣,却对百姓施以仁政,降税,分地,鼓励经商和民间贸易,对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只有一个杀字……
短短五年时间,梦阳被林夕皇帝打造成一个极具活力的帝国,不复当年神罗皇帝时的臃肿陈冗,整个帝国日新月异,帝国人民满是对皇帝的崇敬和狂热,没错,就是狂热!虽比不过极北蛮族妇孺孩童老人全民皆兵同仇敌忾,如同将一坛陈年白月醉一饮而尽的灼烈,却多了一股如刀劈斧砍的峥嵘。生活安逸的南方人,向来都是过好了自己的日子,只要不杀到自家门口,都觉得无关紧要,从未有过极北蛮族那样对荣誉,对尊严的执着,这也是极北蛮族的武士常轻蔑的说南方的人是软骨头虾的原因。
林夕皇帝平定诸侯国后,将皇权统治贯彻进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将荣誉是要用鲜血来擦拭的信念灌输进每一个梦阳人脑中,绝对的遵从皇族,绝对的捍卫帝国,绝对的忠诚信仰——犹如狂热信徒!
将军闭眼轻叹,想起风雷骑刚刚组建时,那个身披黄金铠甲的年轻帝王冰冷无情的言语:一人懈懦杀一人,一伍懈懦杀一伍,一队懈懦杀一队,若全军懈懦,不惜全部杀掉重新招募武士!
当真是一个乱世之主啊!
尽管林夕皇帝将夜氏灭了满门,可将军竟生不出半分恨意,不是不恨,而是不敢恨!而且有一股近乎病态的兴奋——若不是陛下杀了夜明山,他怎能得到现在的地位?若陛下不是流放了夜星辰,他的儿子怎能有机会得到世袭大将军?若不是陛下将那个高傲的女人困在皇宫成了一只金丝雀儿,他这么多年的嫉妒不甘怎能平复?
他怎会恨陛下?分明要感激陛下啊!
大将军夜青山倏然抬手,铁枪平举在前,肩头军隼骤然腾空飞起,嘶声鸣叫。他双目狰狞,仰头咆哮:“为陛下尽忠,为帝国捐躯!”
身后几名将领同样将长枪抬起,横在身前,齐声咆哮:“为陛下尽忠,为帝国捐躯!”
将军手腕抖出一朵漂亮枪花,锋锐枪头在马蹄前划出一道沟壑,他低下头,眼神炽烈,盯着那道沟壑,沉声说道:“这道线在哪里,吾等马蹄便踏到哪里,所到之处皆是我梦阳国土。”
军隼振翅高飞,盘旋在边塞昏黄天际,嘶鸣摄人。
梦阳林夕五年十月底,滚滚铁流终于冲向梵阳边界,梵阳当冲的三座军镇与梦阳花了五年心血的风雷骑兵遇上,犹如遇上一场噩梦。
尽管梵阳军力在重出庙堂的御殿炎将军打造下隐隐有了当年的风骨,可在梦阳风雷的刀芒下依旧不够看。风雷骑兵出其不意的奔袭的确令梵阳武士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输在了气势上。正如当年御殿月华候陆妙柏所说,梵阳比之梦阳少了一种叫做血性的东西,就连边军校尉平日操练甲士,也是‘弓弩远引,滚石沸水当头,不可与敌硬撼,如若不敌,退避为先,再做计较。’
连近身搏命的觉悟都没有,怎可能低的过这些强悍可比蛮族铁骑的风雷骑兵?
风雷只派遣一千骑兵,领头将领宋豪,以前是申国人,当年在申国公麾下便是火烈骑副统领,火烈骑号称梦阳战力第一骑,便是出自此人的调教。擅长极烈之枪,所用长枪刚猛难弯,臂力惊人,全力攒刺,能轻易洞穿蛮族轰烈骑的重甲,甚至他的名号便是‘破甲枪’。
五年前蛮族入侵,申国公申孤岚一意孤行,与蛮族结盟,林夕皇帝借秋月公之手铲除叛逆,后平灭申国。可宋豪并不厌恨陛下,申孤岚是他主公不假,可错在主公,并非陛下,而陛下赏识他才华,非但未有降罪,反而予以重任,真真正正的用人不疑,坐上了风雷骑校尉的位置。与当年申国公给的火烈骑副统领比起来,陛下才是给了他鱼跃龙门的机会,如今更是将旷世之战的首战之功让给他,怎能不狂热?怎能不兴奋?
他一骑当先,率领大军推进,从极北草原花重金买来的高云马最适合奔袭战,一千风雷骑一路风驰电掣,推进极快,好似闪电直劈在军镇城头。混在风雷骑兵中的又有大将军夜青山调教出的奇士,临近城墙,便滚身下马,与风雷骑的硬铠不同,他们身披轻质软甲,嘴里叼着匕首,腰间缠着绳索,指头上带着寸许长的尖锐铁指套。
奇士蚁附城墙,铁指套扎进墙砖缝隙中,仰头向上攀爬,嘴中叼着匕首不言不语,唯有双眼灼烫,顶着墙头弓箭滚木向上攀爬,丝毫不惧。
梵阳边镇一般都是三座一燧,任何一座军镇受到攻击,只要点燃烽火,另外两座军镇都会看到前来支援。三座军镇互成犄角,每座军镇驻军一千,御殿炎将军重掌军权后,亲自设置新式机括装备在军镇上,以防万一。
奇士攀爬极快,手足并用登上城头,取下嘴中匕首不言不语,潜行避过被城下骑兵吸引的武士,摸到军镇门口做掉守门武士,为风雷骑兵打开军镇大门。
将领宋豪冷笑一声,本来他是想让大将军派一尊破城锥来,没想到真是多虑了。大将军调教出的奇士,当真了得。若是带上足有数千斤重的破城锥,风雷骑的机动性大打折扣,还谈何动如风雷/?
宋豪将头盔上的铁面幕拉起,露出引兴奋而扭曲的脸,回头大喝,“左翼五百骑驻守,阻杀另外两座军镇援军,右翼风雷,杀!”
这就是风雷骑的自负,明知这一座军镇中驻军一千,三座军镇互相照应,便是三千武士,依旧敢以一千骑兵硬撼三千守城武士。并非热血无脑只知向前冲的愣头青,而是建立在自身战力上的自负,无情碾压而过的绝对实力差距。
五百风雷鱼贯而入,破甲枪宋豪嘶声狂笑,战马人立而起,钉了蹄铁的碗口马蹄沉重踏下,将一名来不及逃窜的梵阳武士头颅踏裂,脑浆迸溅。他手中长枪起落,挑起两名逃敌,长枪从后背刺入,锋锐枪头又自胸口探出,鲜血顺着血槽飞溅。两名武士如同糖葫芦被串在一起挑在空中,却并未死透,凄厉惨叫,而将他们挑起的风雷猛将大声狂笑,引得那些正仓惶逃窜的梵阳武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差点丢了魂。
二十年未有战事的梵阳武士何曾见过如此场景?
若是二十年前的梵阳武士,与东海倭寇厮杀过,与南蛮武士厮杀过,与残忍海盗厮杀过,见了这场面兴许还能激出骨子里的血性与敌死战,可如今整日昏昏沉沉混日子的梵阳武士,血性没被激发,反倒连最后一丝胆气都被吓没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逃啊——’,千余名驻守武士弃甲而逃,恨不得比同伴多生两双腿。
在装备着极北血统。战马的骑兵面前,人腿又能跑多远?
分明就是一场虐杀。
五百风雷骑兵如洪水冲刷过一千座礁石,就像农民收割成熟的麦子。以蛮横不讲理的手段,取得情理之中的胜利。
全力开动的风雷就是一台绞肉机,来回两个冲锋,这一千驻军便倒在血泊,皆是一击毙命。
月白铠甲的风雷骑第一次染血,便如此森然可怖。
几乎毫无抵抗便拿下一座军镇。
破甲枪宋豪调转马头,高声喝道:“出城,碾碎另两座军镇的援军。”
无情碾压。
若是对梵阳的战争,每一场都像今天这么容易,会不会太无趣了点?说好的硬仗死仗呢?宋豪伏在马背上,阴测测的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拿到的战功,老子还真不稀罕要!
若说这一千打头阵的风雷骑只是开胃小菜,那接下来的动作,才真正令梵阳朝野震动。
拿下三座军镇,等若撕开梵阳防线,大将军夜青山当机立断派遣一万精锐风雷和两万轻骑穿过被鲜血洗刷个透的军镇,扑向梵阳腹地,首当其冲的是青河郡。
三万骑兵奔袭五百里,如一柄锋利匕首,一刀一刀将这座盛产酒酿的馥郁之郡捅了个透。
不管是当地驻扎的军队还是平民百姓士农工商,皆是镰刀割麦齐茬收割,偌大一座青河城十万余人一夜成了一座死城。
梵阳大震。
梵阳皇帝皇甫茗禅紧急诏令朝会,六品以上官员放下手头事宜回京议事,押送青河郡郡守,守城校尉问罪,皇子和公主立即回返帝都,不得贻误。
得到皇帝诏令的御殿炎将军尹苍炎一袭麻布白衣,面朝西方呵呵冷笑:“梦阳当真是大手笔,一开场便是屠城?梵阳啊梵阳,千万别被打垮的太快啊——”


 第54章 面圣三不跪

梵阳,帝都祥泉城皇宫。
一众身着云雀走兽官补子的帝都大员神情焦虑,三两成群头挤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不时地摇摇头叹息一声。这些能站在皇宫里面见圣上的官员,都算得上帝国的中流砥柱,哪一个不是手握实权威风了得?每每相聚朝会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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