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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煞新娘-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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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黑衣人连连点头。

    矮个黑衣人冲树上高个说了句,“大哥,我死了算我的,立了功算咱俩的。弟弟我去也。”说罢,四道黑影直奔粮仓附近而去。

    走着走着,矮个黑衣人侧头用余光一扫,一、二、三……四?怎么多了一个黑影。

    他停下脚步,向后张望着,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多了一个黑影,变成四个了?”

    三个随从互相看看,再看了看矮个黑衣人,“大人,没多,咱们加起来就是四个。”

    矮个黑衣人稍一思索,心想自己大概是眼花了,于是带着三个随从继续往粮仓蹿去。

    其实他的眼并没有花,只是那第四道黑影,动作快似闪电,轻功远在这几人之上;因此稍一闪躲,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踪迹了。

    *****

    六儿寻不到陈玉莲,只觉天昏地暗,一种难以名状的悔意,猛的升腾在心头。

    啰嗦焦急的劝告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送你走后,我回来帮你救人。”说着,啰嗦猛一抬手点了六儿的穴,扛起她便跑。

    “放我下来,我答应要救她们母子,你不能陷我于不仁不义。”六儿生气的哼哼着。

    啰嗦又往她脖颈后的哑穴点指了一下,“别叫了,邓大人说你现在比谁都金贵,我就是死,也得把你救出去。”

    六儿动弹不得,言语不得,心急火燎却又束手无策。

    啰嗦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幸好金人手忙脚乱,没人过来盘问,可是不知为何,还不见前来接应的人。

    他正在纳闷中,偏巧看到了正奔北面而去的四个黑影。

    啰嗦犹豫了一下,心中总觉这四个夜行人,也许就是接应之人,他叫了句,“莫愁前路无知己。”

    矮个黑衣人带着三个随从正脚底生风往前赶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诗,他停了脚步,回头深沉的对了句,“天下谁人不识君。”

    偏巧,这矮个黑衣人竟是个能文能武的唐诗发烧友。

    啰嗦一听对方这么快就说出了接头暗号,大喜过望。他紧走几步,将六儿往矮个黑衣人肩膀上一抡,“快带她走。”说罢一扭身就不见了踪迹。

    矮个黑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骤然间,平白无故肩膀上多了个人,他瞪了眼三个随从,“别愣着,我放下来,你们一刀宰了便是。”

    矮个黑衣人身子一蹲,一把把六儿从肩膀上抖落了下来,一个随从抡起了明晃晃的钢刀,刚要劈下去,却被矮个黑衣人照手臂上,狠狠飞了一脚。

    “哎呦。”那随从疼得直叫。

    矮个黑衣人揪起六儿的脖领子,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拍了拍胸口,立时给六儿解了穴,“您,您怎么又在这?”

    六儿刚被那么一摔,蒙灯转向的,她睁大了眼睛,只见周围四个身高马大的黑衣人齐刷刷看着自己。

    刚才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六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你,是小勇吧。怎么又是你。我差点又死在你手里。”

    矮个黑衣人赶忙抱拳,“小主,误会误会,您怎么被人点穴了,这是……”

    六儿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小勇,你,你怎么又干上了杀人的勾当?你现在,是,姓金还是姓宋?”

    矮个黑衣人霸道伶俐的眼光立刻暗淡了下来,“小主,适逢乱世……”

    六儿的小手按上了矮个黑衣人的肩头,“唉,上次一见,我就知道不是同路人了,我还要去救人,你们保重。”

    矮个黑衣人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小主,上次我们兄弟相求那事,您可曾记得。”

    六儿立时从怀中掏出了两串红线脚环,“一直带在身上,保存完好,两位大哥所拖之事,不敢相忘。好自为之,多积福德,留条后路。”

    矮个黑衣人站了起来,咬了咬嘴唇,一扭头带着三个随从离开了。

    六儿转过身,刚要寻着啰嗦大哥而去的方向迈步,忽然肩膀上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她脊背一凉,回身过去,嘴角立刻泛起了笑容。

    “邓……干爹。”

    “你这小丫头,到真是福大命大,若不是你和刚才那几个黑衣人有交情,悬一悬你的小命就没了。”邓老头一进金营,也被这些长得相似的帐篷搞懵了,好不容易寻到此处。

    “怎么会,我是天仙下凡,我才不会死。”六儿眯着眼睛乐了起来,“干爹,我知道,你是世上最最慈悲心肠的,我们去救人。”

    这小丫头,说完好话,准没好事,一贯的。

    *****

    陈玉莲的身上和脸上染满了鲜血,她缩在帐篷的角落里抱着朱十一浑身颤抖着。

    一刀,两个。

    二十年前的那个早上,胖铁匠的一句戏言,如今终于应验了。

    “十,十,十……一,娘……娘,又杀人了。”

    这二十年来,因为犯下了杀害朝廷命官的重罪,陈玉莲自家乡逃走后,一直跟着自己的男人朱三七。两人隐姓埋名,每日担惊受怕,在各地辗转漂泊。

    虽然那次杀人,纯属于意外中的惩恶扬善,但是,那又怎样。

    往北是金人的铁蹄;往南是宋人的通缉。

    天地那么大,竟然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

    **的大宋,怎会只毁灭在外敌的手上。

    如果良民百姓都不得安宁生活,那么终有一天会国将不国。

    休休莫莫,荡荡悠悠,夫妻患难,终隐平洲。

    谁能料到,在这充满了杀戮与危险的战争岁月里,被人遗忘的平西战场,竟然成了俩人的避风港。

    自从投奔了这支抗金义军,他们的生活这才真正的稳定了下来。

    这一年半载的岁月,无疑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而上天的恩赐——朱十一,竟然也诞生在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平西战场上。

    只是,不知这个可怜的孩子,这个陈、朱两家的唯一后代,能不能熬过今晚,活下去……

    *****

    “干爹,我,我……实在找不到了,我。”六儿吐着舌头,嘴唇急得爆裂。

    “笨的要死,去马厩,弄两匹快马骑上找人。”邓老头气的两只鼻孔都呼呼冒着热气。

    “太好了。”六儿傻傻一乐。

    “唉,老夫的头准是让门给挤了。”邓老头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几十年来,自己一向行事稳当,精于算计。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让这小丫头给带到沟里去了。

    对于六儿,邓老头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胆大惊人天不怕,恨的是冲动莽撞不动脑。

    他本不该身先士卒,将自己至于敌营窘地,但是为了保住这个难得的人才,邓老头决定亲自前来接应。

    他本应该目标明确,将六儿救走就撤身离去,但是为了收买人心,以备日后重用,邓老头决定放手一搏,所幸营救那母子出险境。

    有的人,总是带着那么一种特殊的气质,能够让人浑然忘我,舍身相随。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六儿似乎就有着这种不成神则成魔的狗屎气质。

    邓老头带着六儿很快找到了最近的马厩,他们牵了两匹高头大马出来,翻身而上。

    “玉莲姐,玉莲姐。”六儿一带马缰绳,纵马在金营的帐篷间跑开了……

    “在这,在这。”啰嗦在一个帐篷外气鼓鼓的叫着,原来刚才他费尽心力,终于找到了陈玉莲。

    可是陈玉莲现在已如惊弓之鸟,一手抱着朱十一,一手举着把大弯刀来回乱挥,还哭哭啼啼的,根本不肯从帐篷里出来。

    此刻,听了外面六儿的叫声,陈玉莲才长舒了一口气,仗着胆子迈开步,踩着倒在帐篷门口的两个金兵的尸体,跑了出来。

    六儿见到啰嗦大哥还有陈玉莲,顿时欣喜若狂。邓老头不由分说,运力稍稍一提,就将陈玉莲连带孩子拉上了马。

    “吓死俺啦,俺可吓死啦。”陈玉莲怯生生的揪着邓老头的衣服,吓得满身大汗,脸上水滋滋、油汪汪。

    六儿冲邓老头微微一笑,自鸣得意,“你看我,行吧。你们在前,我在后面掩护。”

    这当口还能这么自夸自恋的笑出来。

    邓老头彻底服了,小丫头心里素质相当过硬,这点就不用再培养了。

    六儿稍加思索,从脖子上摘下了一块金牌,交给了陈玉莲,“玉莲姐,你带着这块金牌,要带在身上,这是宝贝,见了金人拿出来,应该能保命。”

    “叽里咕噜,故里几里。”

    “抓人,有人偷马夜袭大营,抓人啊。”眼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金兵聚集了起来,他们发现了两匹快马和一个黑衣人。

    没办法,邓老头和六儿的两匹马在金营里来回这么一乱跑,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别人想不注意都难。

    金兵们一见如今马上又多了个宋人的妇女,更加肯定了这几个人不是善类。

    他们纷纷带上了弯刀,有的奔去马厩骑马,几个动作快的朝着六儿和邓老头他们已经扑了过来。

    啰嗦一见急忙催促,“你们快跑,我来断后。”

    说罢,他照着邓老头和六儿的两匹马屁股分别给了一掌,两匹马奔着金营的后身,疾驰而去。

    行到半截,六儿忽然带住了马缰绳,“粮仓在这附近,金兵肯定集中在这边。掉头,走前门。”

    邓老头带着陈玉莲跟着六儿,两匹马一前一后,又奔着金营的前门夺路而去。

    六儿大声嚷着,“干爹快跑,别管我。我去去就来。”原来她担心啰嗦大哥的安危,拨转了马头前去搭救。

    她知道这一次,啰嗦的身份算是彻底的****了,这帮金人不会放过他的……

    就算六儿是个超级傻蛋,她也该明白了:啰嗦大哥和邓老头应该全是大宋的特务和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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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暗夜凶猛(四)

    啰嗦此刻夺了一把弯刀,正在和十几个金兵大战,怎奈英雄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的身上已经是道道血痕了。

    眼见着六儿骑着马又回来了,他一边挥刀招架一边大喊,“快走,别管我。”

    六儿冲上去纵马一跃,立时踏翻了两个金兵,她一把拉着啰嗦大哥,“别废话,上来。”

    啰嗦虚弱的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纵身越上了马。“傻丫头,你带我跑不快。我……”

    六儿一手拉着马缰绳,一手握了握啰嗦冰冷的手,“抓住我,别掉下去,我们冲出去。”

    啰嗦的头重重的搭在了六儿的肩膀上,虚弱的开口,“为什么回来……”

    六儿一边挥刀砍杀着金兵,一边回道,“上次你救我,这次我救你。”

    啰嗦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气力已经明显不足了,“放下我,带我逃不掉。”

    六儿把嘴唇咬出了鲜血,“闭嘴,别捣乱,我看你要是死也是啰嗦死的。”她只顾挥着弯刀,就像金人砍向汉人一样,无情而冷血的砍向了他们的头顶。

    生杀予夺之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六儿知道,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好玩了。

    *****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眼看大火被风吹的越来越烈。

    大家一开始从伙房里抬着仅有的十几大桶水出来灭火,可是,纷纷一泼,水就都没有了。

    冬日里,金营附近唯一一处水源,那条后身的小河面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没办法,百十来个金兵用斧头猛烈的砸着凿着,盼望能露出一些水来,或者干脆就往火里扔冰吧。

    其实过冬的棉衣棉被,也能用来灭火,可是都用去扑火了,大冷天的大家穿什么?

    最后,大家只能铲土盖火了。

    金扎吉一边焦急的指挥分配人手救火,一边焦急的审问着看守粮仓的小兵们。

    四个小兵跪在地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浑身抖做一团。

    四个人众口一词,都说一没喝酒,二没偷睡;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起火了,并且是二十个粮仓同时起的火。

    金扎吉双手插腰,气的浑身抖着,他走近了四个小兵,仔细闻了闻,果然没有一点酒气;对于自己****出的兵士,他还是有自信的。

    但见这火势,再看看风向,粮仓的火着的太过蹊跷,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的……

    气死我也!

    放火放的那么不是时候!

    扰人恩爱简直是!

    猪狗不如!

    ****!

    ****都不如!

    此刻的金扎吉,全身被各种火气紧紧包围着,又有好事者跑的屁滚尿流,忙来给他回报:有蒙面人偷了马劫了女人奔前门而去,还跟着俩自己人。

    哎呀!

    还有内奸!

    居然还有两个!

    难道是里应外合?

    放火,救人。

    金扎吉大呼上当,料定自己是中了声东击西之计。

    他后悔不已,立刻点了十员猛将,骑快马,急匆匆奔金营前门而去。

    他准备活捉放火者和被劫的女人,扒皮吃肉掏心以泄心头之恨。

    *****

    六儿已经把零散的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眼看再有两百米就要到岗楼的大门下了,那大门敞开着,没有一人把守。

    本来,前门岗楼上的六个哨兵,在粮仓起火的混乱过程中,在金扎吉的严格****下,谨守岗位,方寸未乱。

    可是他们在方才,转瞬间全部倒在了邓老头的独门暗器下;邓老头开了大门,带着陈玉莲和孩子已经纵马逃出了金营。

    往前进一百米……就在六儿快接近大门的一刻,她骑的马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口哨声惊住了,无论六儿怎么叫嚷拍打,那马都纹丝不动了。

    原来金扎吉是个驯马的高手,他那特殊的口哨声控制住了这匹马。

    六儿此刻如果纵x下马,本来是可以逃走的,可是,她是不可能把啰嗦大哥留下的。

    啰嗦沙哑的喉头挤出了一个字,“走。”

    六儿侧头冷冷看着他,“我不会丢下你的。”

    啰嗦张开了嘴,两排牙齿狠狠往六儿肩膀咬了下去,他的嘴角流着鲜血,那是六儿滚热的鲜血,“走,不然我咬舌。”

    六儿肩膀一缩,疼的吱哇乱叫,“啊,你不是咬舌吗,咬我干嘛。”

    这时,金扎吉带着十员干将,早已经把六儿团团围住了。他眼看着六儿背后那个男子紧紧的挨着六儿,还,刚才居然还在亲密的咬她的肩膀……

    金扎吉的心中一种悲愤的酸楚冒了出来,他怒目横眉对着六儿,气的七窍生烟,“为什么?”

    六儿的右肩流着血,疼得她直皱着眉头,她都快被啰嗦给气死了,所幸拿金扎吉撒气。

    “为什么?你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们不在自己的地盘待着,来我们宋国干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这都是活该。”

    金扎吉气的手颤抖着,不自觉的去抓自己的络腮胡子。

    可是,胡子,已经没了。

    已经剃了,剃的还很干净。

    为了这个他无限迷恋的汉人少女而剃。

    最为可笑的,居然是趴在少女肩头的这个男人,帮他剃掉的。

    世界是个圈圈,甭管你怎么转。

    山水还有相逢哪……

    金扎吉看到六儿背后的男人,他的个子是那么的矮而瘦小,一看就知道是个伪军;金扎吉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如果他此刻知道,就是这个人帮自己剃的胡子,他会更加的失去理智,暴虐万分。

    在草原上,白山黑水间,男人是讲究抢与杀的,最猛烈的男人,拥有的女人和财富最多。

    这就叫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金人崇拜强者,崇拜暴力与杀戮,也许这是一种大自然最原始的崇拜。

    金扎吉的体内,一种原始的****的冲动,让他鄙视所有汉族的男人,他认为他们没有资格去拥有最美丽的女人。

    最美丽的女人,一定要在他们这样强壮而威猛的男人身边,才能找到灵与肉的极乐世界。

    金扎吉尽力平息着心头的怒气,他假装对趴在六儿肩头的男人视而不见,故作冷静道,“因为,你们是弱的民族,而我们是强的民族,弱者必须被强者统治。”

    其实,此刻,金扎吉内心真正想大声表白的是,“我才是你的主人,没有人可以那样靠在你的背上,没有人能够触碰与占有你的身体。我才是你的全部世界!”

    “哼。”六儿哼了声,“金扎吉,还什么强者,呸。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你知道谁是砸伤你的飞锅将军吗?本姑娘是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金扎吉的五脏六腑都在猛烈的抽搐着……

    什么?

    飞锅将军。

    这个对他来说充满着侮辱的字眼,让他心神不定,更无地自容。

    原来他所有的骄傲与霸道,所有的梦想和渴望,全部被这个美丽如妖精一般的少女给毁掉了。

    他的尊严,他的爱恋,骤然间通通被埋葬掉了。

    金扎吉的怒火,即使倾倒五湖四海都无法熄灭,他眼见六儿肩上趴着的那个男人,穿着金兵的衣服,而他心爱的少女,竟然也穿着金兵的衣服……

    他们居然离的那么近,还紧紧相依着……

    一种妒忌的恨意,让金扎吉举手挥刀架在了六儿白嫩的脖颈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六儿微微闭上了眼睛,“你动手吧,但你要答应我,放掉我背后的这个人,火是我放的,和他没关系。”

    月光下,六儿的脸庞依然是那么的丰润而美丽。

    就像金扎吉第一次在月光下见到她一样。

    她的美的令人目眩的脸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只是,这次的鲜血,不是为宋人孕妇接生而溅上的,这次是杀掉金人而溅上的鲜血。

    金扎吉的手臂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他纵横沙场,弯刀挥舞,从不曾犹豫;可是面对这个如梦似幻的少女,他真的下不了决心。

    少女被夜风吹过的乌黑秀发,在月光下飞舞飘荡着,那发丝轻轻拂过弯刀与他健壮的手臂。

    一个曾经杀罚果断的将军,在此刻,已经与理智二字彻底绝缘了。

    少女的眉梢与眼角的弧度,那灵动而茂密的睫毛,那含苞待放的双唇……这个少女为什么如此的美丽。

    美丽的不像是一个人。

    像是妖精,或是一个仙子。

    “你们走吧。”金扎吉紧闭着双眼,蓦然扔掉了手中的弯刀。

    六儿明亮秀美的眼眸看着金扎吉,她深深喘了口气,一字一顿悠然道,“我应该谢谢你吗?”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拨转了马头,跑出了金营的大门,她关切的侧头问着啰嗦,“啰嗦大哥,你怎么样了。”

    啰嗦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刚才对战中,有一刀正捅在了他的命门之上,如今那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脊背和马鞍。

    他强忍着疼痛,“我……一时……半……会还……死……不……额。”紧接着“扑通”一声他猛地从马上跌落下去。

    啰嗦早已知道自己必定是伤重难医,此命休矣。他的灵敏的双耳已经听到了背后强硬而阴冷的风声,于是本能的猛地向后一倾,一个人挡住了那只长而尖锐的强弩。

    *****

    金扎吉本来心已经软了,但他看到六儿对身后的男人那么关切的样子,胸中的怒火再次复燃了。

    这少女是他的猎物。

    这个猎物只属于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别的男人。

    就算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

    爱不得是一种无法阻挡的恨意。

    他以惊人的速度搭上了一只强弩,瞬时瞄准了两个人的背影,如此近的距离,定能射穿两个人的心脏,一箭双雕。

    他要亲手杀死这个从他手里逃脱的少女,顺带埋藏自己荒唐无比的爱情梦想。

    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恨过一个人。

    从来没有。

    他又变回了一个杀人的武器,他要杀掉眼前这个少女……

    “啰嗦大哥。”六儿也听到了那冰冷的声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一带马缰绳,回头望去,眼见啰嗦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那支强弩已经扎穿了他的身体,那锋利而沾满鲜血的箭头,挑衅似的竖起。

    啰嗦的嘴角最后抽动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趴在这么美的姑娘肩头死去……

    “六儿,快跑,成大事者不惜小情。”邓老头在远处横马张望着动静,眼见六儿和啰嗦安全出了金营的大门……

    邓老头刚才一出来,本有心抛下陈玉莲和她怀中的婴儿,让她们先走,自己跑回去救六儿;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陈玉莲吓得使劲拉着他的衣服,怀里的朱十一嘤嘤呀呀的哭声,更是哭的他心烦意乱。

    很多年前,他也被这哭声烦恼过,他那时觉得,这哭声简直比鬼哭狼嚎还令人厌烦。

    可如今,他风烛残年时,能够仔细聆听这种生命的悦动,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的心爱的孩子们,而今都散落在哪里?

    又有谁能知晓。

    自从成为了一名大宋的高级特务,他就把儿女私情、老婆孩子抛在了一边,他以为自己铁血心肠,为家国事业真的全能抛下。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寂静的深夜里,苦苦思念着自己失散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没有经历过他这种长夜痛哭与悲伤欲绝的人,是永远不会真正懂得什么是坚强与冷漠的……

    *****

    邓老头的劝阻,丝毫没有阻挡住六儿的愤怒。

    她掉转了马头,与金扎吉对望着,气愤难忍的点指,“金扎吉,你这个小人,言而无信,我鄙视你。咱们战场见,我苏六儿一定会光明正大的把你打下马,再用刀戳穿你的心。”

    金扎吉颤抖着双手,整个脸在抽动着,面前少女那哀怨的眼眸,充满着无边的恨意,那恨深的好像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他微微低下了头,他以为他已经不再会爱恋这个少女。

    但是,如果不再爱恋,为何不敢去正视她依旧迷人的双眸。

    金扎吉终于撕心裂肺的嚷了句,“好,我等你,杀了我。”

    六儿的发丝轻轻飘扬起来,脸儿苍白而淡漠,异常凄凉的冷笑了一声,“如果我能活着离开。你有本事再放一箭,从我背后穿过我的心。”

    “我……”金扎吉的话还没说完,就“扑通”一下栽倒在了岗楼之上,一把飞刀直插他的后心而去。

    高个黑衣人隐在一个角落里,放下了手臂,深深出了口气。

    矮个黑衣人带着三个随从凑了上来;低语道,“大哥,你不是说不杀金扎吉,不管我了吗?”

    高个黑衣人眯着眼睛,“我突然发现我看这厮特别不顺眼,我最讨厌人在背后射冷箭,捅刀子了,跟你没关系。”

    矮个黑衣人又问道,“大哥,咱们现在……”

    高个黑衣人的手往下一闪,“所幸帮主子再多除几个吧”……

    大黑、二黑、三黑,外加高个、矮个,齐齐出手,五个人十把飞刀,正好结果了那十个金人的性命。

    大家从来没有配合的如此默契过。

    五个黑影相视一笑,闪电般的涌出了金营的前门,伴随着几声响亮的口哨声,五匹高头大马从远处的树林里飞奔了出来。

    他们齐齐向六儿行了抱拳之礼,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六儿赶紧把啰嗦大哥扶了起来,使劲力气生生拽到了马背上,“你可别死,你要死了,咬我那下谁还。你不会死的。”

    六儿摸了摸生疼的右肩膀,一抖马缰绳,朝着邓老头的马儿跑去……

    (年年很用心的写作,为了和更多朋友分享小说带给我们的乐趣与感动。求收藏和推荐,你们的支持让我充满力量。)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我是特务(一)

    “快点,你快点走,别乱看了。”

    “干嘛哪?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咱们兄弟工作很繁忙,你这都几点了,啊?”

    “我们这属于加班,加班,知道吗?”

    “大哥,别跟他说这个,这小子加过班吗?世上有像咱们这么频繁加班的吗?”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大晚上折腾的了,尤其是二更天。”

    “对啊,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阎王让你三更死。”

    刚才那一幕在金营的拼死搏杀,奋力出逃……那些场景怎么全都消失殆尽了。

    我的七彩斑斓的世界,似乎彻底的灰飞烟灭了,忽然间钝化成了两片黑与白,在眼前跃动。

    面前则两位蹦蹦跳跳,举着小旗子的大哥,难道是黑白无常吗?我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猜想。

    “我是小黑,他是小白。知道你丫就得心思这个。”

    “大哥,咱们和他说这么多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要是下辈子投胎变头猪,就没机会说了。这叫什么,这叫人道。不是咱们底下说的那种人道啊,你懂的……”

    果然不出所料,我现在应该赶往在黄泉路上,同伴是黑无常和白无常。

    *****

    阴曹地府贵宾审讯室

    进这个审讯室时,我下意识瞄了一眼门口的牌子,“审讯室”三个字旁边居然写着极小的“贵宾”二字。

    审死官一身紫袍,那张紫脸像极了戏台上的老生,他皱着眉,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姓名?”

    周围一团漆黑,唯有我和他的周围,光亮如白昼,这感觉很阴森也很奇特。

    我很镇定,处变不惊是我的必修课,“我叫啰嗦,不,我叫李……东……田。”

    审死官怒目而视,“说实话,必须的。你以为这是哪?这是阴曹地府。”

    多年的磨练训练以及苦练,再加上我从入行第一天起,所树立的高尚的职业素养,还有无数他妈血泪事实教会了我:既然说与不说,都是个死,那么打死也不能说。

    因为任何时候,说实话都是要倒大霉的。

    “时光荏苒,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忽然跳闪在我的脑海中。

    这些年,什么老子庄子孙子韩非子,什么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琴棋书画,诗歌礼韵;轻功刀剑,骑马射箭;煎炒烹炸,缝补绣花。

    除了生孩子,我好像现都已经学会了。

    用十年的时间,一直走到今天,完成了人生最为华丽的蜕变。

    十年时光,从一个大字不识,成天流着鼻涕,到处要饭的丐帮小乞丐,到被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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