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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煞新娘-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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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就这么贱,我偏非要花这个钱,谁也管不着。
好容易,冲到了斗大的“吴”字招牌下。
跟其他挂摊挂铺不同,别人家的那是招呼买卖的人多,顾客少的要死;吴真人的挂铺前面,顾客盈门,人头攒动,队排得老长。
我双脚用力,双肩一抖,毕竟也是和家里的武师偷学过几下子的,准备往里挤挤。
谁知,我刚动了这个念想,就被个彪形大汉赤条条的手臂给拦住了。
秋日微寒,秋风瑟瑟,这哥们居然只穿着件开敞的背心,扎着条黑色的破布腰带。
“站住,哪去?告诉你得排队,现在是第六号了。吴真人说了,不许加塞儿。”大汉横眉冷对我,毫不客气。
我赶忙笑了笑,客气道,“这位好汉,没加塞儿。一切好说,好说。看着您挺眼熟的,咱们原来认识吧?”
“别套近乎,拿号。”大汉说完低下头,在随身背的小包裹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两张牌九,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我,“八点加四点,你这是一十二号。待会叫号,凭牌入内。”
我不情愿的把两只手从袄袖子里伸出来,接过了两张字迹稍微有些模糊的牌九,“多谢这位大哥。呵,吴真人的生意可真够火的。”
说罢,我眯缝着眼睛,嘴角翘了起来,往大汉身边蹭了蹭,低声道,“大哥,大哥,给加个塞儿行吗?我把这八点还给你。待会拿四点进去,就说刚才拿了号,但是去茅房方便去了。”
大汉听完我的话,扬起了两道浓黑的眉毛,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着我。
我用即无辜又无助的眼神凝望着大汉,表情悲伤而夸张;歪拉着嘴角,紧绷着脸部肌肉,力图作出一副得不到吴真人的指点,我就嫁不出去了,一辈子死磕在家的丑女苦态。
“俺求姻缘”。
沉默片刻,大汉富有同情心的开口了,“我看你长的这样子,怎么长的你,这脸黑的,早晨挂了几斤面粉出门的。嘴还是歪的,怪寒颤的,挺可怜。待会有人出来,你就进去吧。”
“谢啦大哥,真乃好汉也。”我乐滋滋的把“八点”拍回给了大汉,紧握住属于我的幸运的“四点”。
瞧瞧,我陈玉莲这公关的水平,在晋城简直是所向披靡,无人可匹敌。
爹不把那份家业交给我管,真是可惜了。谦虚点说,大妈二妈外加大姐二姐,四个女人加起来,赶不上我一个人的聪明才智。
从小到大,我就没来由的自信着。
地位不比你们高,但是我鱼翅燕窝鲍鱼比你们吃的多。哼,进去的原料高等,出来的物种也优秀。
唉,吃的好,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嘎嘎嘎乐起来的事情了。
但愿老天再次眷顾我,吴真人给我算出一个能帮我改运的真命天子来,阿弥阿就陀佛。
怀着无比的虔诚,我热切等待着能够见到活神仙为我指点迷津。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呜呜呜……”眼见一个细皮嫩肉的落魄书生,一边颤巍巍抹着眼泪,一边垂头丧气的走出了算命小铺。
哎呦喂,吴真人是玩真的?
瞧那小白脸涕泗滂沱的样,天地恐怕都要为之变色。
“下一个,四号。”大汉双手插腰冲我使了个眼色,在铺子门口大声嚷嚷着。
话音刚落,其他排队的人可都不干了,纷纷怒目而视,议论起来。
“什么玩意,不是六点刚出来吗?哪又冒出来一个四点?”
“我这排一会儿了啊。怎么回事儿?会数数不你?”
“你们不能这样做生意,鼓励加塞儿……”
他们说话吵吵的功夫,我早就大步流星的迈过了“吴真人”算命小铺的门槛。
一迈进去,我就后悔了,完全没有时间酝酿感情,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借着门口的一些光亮,我隐约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道,泰然端坐在屋子正中。他面前是一张半新不旧的老榆木台案,上面是笔墨纸砚……
还没来得及细看,我身后的门就被“吱扭扭”重重的关上了,整个房间瞬时间漆黑一片。
这是要干嘛,油灯不点,难道蜡烛也一根没有吗?
“坐吧,姑娘。”一个苍老而和缓的声音,轻轻传到了我的耳边。
我睁大了眼睛,微蹲着身子,两脚轻轻移动着,两只手在屋子里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圆凳。
“吴真人,小女……”
“唉,莫要开口,贫道知道你的来意啦。”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老头给打断了。真不过瘾,花那么多银子,您倒是让我多说两句话呀。
“贫道近来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这姑娘得撞到这里来,果然不出我的草料。”
黑暗之中,仿佛能够看清些吴真人的样子,但是看清后,那张脸怎么又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我的头突然昏沉沉、晕乎乎,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强大巨大引力,仿佛要将我的身体完全吞噬。
“姑娘,你是你爹的第三个女儿,你的一生中将会遇到三个男人,你还会陆续跳三次河。去吧。贫道在这里等你多时,如今也可以圆满而去了。”
等我?
不会吧。
我听这老道说的真真的。
“不是,吴真人,您得对我负责,我是慕名前来的。我来算我的姻缘,您非得说我要跳河,还三次。我这人可惜命了,我怎么可能跳河哪?我……”
“你速速去吧,贫道只能点到为止,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听吴真人的语气,老头心情还挺愉快。
问题是,算到我要去跳河,我不愉快了。
“吴真人,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个苦命的人,您倒是给我看看手相面相,或是摸摸骨。您就不能多说几句?说点好听的骗骗我也行呀?您这样草草了事,我可不能给您付钱。”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朱氏祖奶(四)
如此秋高气爽的日子,早晨起来我还喝了一碗加料燕窝粥,外加啃了两只肥嫩的三黄鸡腿。
如此幸福的我,这是挨雷劈了吗?饶着他把我命说得那么凄惨,我还得给他钱?
姥姥!
我咬了咬牙,腾地站起了身子,正要义无反顾的扭头就走。
吴真人颤巍巍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了,“你给我站住,不许走。你以为我这是菜市场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什么?
我陈玉莲在晋城还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居然还有我想走却离不开的地方?我高高的抬起了我的六寸金莲……
“姑娘,别走。贫道给你点钱。”吴真人的话音明显带着哭腔,我听得出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真诚。
什么?我来算命,你还倒贴我钱?
乖乖的,没听错吧,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吴真人该不是觉得自己说的根本不准,给点钱要封我的口吧?
还是我长的太好看了,他惊鸿一瞥,色令智昏,老糊涂了?
正想着,吴真人猛然间把桌子上的蜡烛给点亮了,整个屋子变得明亮了许多。
我镇静自若的转过身,只见这白胡子老道不知从哪掏出了两个金锭,神秘兮兮的说道,“姑娘,你收好。刚才贫道掐指一算,你应该用的上这个。”
“吴真人,这不太好吧。我陈玉莲虽乃一介女流之辈,好歹也是一代名媛淑女。家里也是有身份的人,初次见面,我怎么能占你的便宜。你挣点钱也不容易。”
说罢,我面带惊诧的表情,手却毫不客气的拿了其中一个金锭,看也没看,利索的揣在了怀里。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要不接着,对不起自己。
但是咱不贪心,拿一个金锭足矣,不能不给吴老头留条活路,俗话说山不转水转,山水还有相逢。
“吴,吴神仙。准,算得太准了。小女陈玉莲这就告辞了。”我高声嚷给屋外的顾客听着。
说完,我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吴真人算命小铺”。
刚出了小铺的门,我实在是憋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咧着大嘴,埋头撒丫子就往家跑,脸上擦的白*粉抖落了一地。
远远只听身后那些人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别人都是哭着走出去的。”
“这个居然是笑着跑出去的?”
“不会是受刺激,疯了吧。”
对,没错,疯了,乐疯了。
要是有人说你一生要跳三次河,然后你活得屁颠颠的,打娘胎出来,内心就特别强大,压根就不是那种能寻短见的人。
只听几句屁话,就能得一个金锭,这么合算的事情,你能不乐疯吗?
我快跑到一个冷清的巷子拐了进去,哆里哆嗦的掏出了那个金锭,送到嘴边咬了又咬。
虽然我毫不犹豫的拿了金锭,但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吴真人不会逗我玩吧,比如拿街上买的假玩意糊弄我。
咬了又咬,看了又看。
真是真的,哦的妈呀,是真的耶。
我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又把金锭揣了个严实。紧接着哼着山西晋城小调儿,一扭一扭的蹦着就往我的家——陈府去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鸟,陈玉莲这次发达鸟,算个小命得金锭,我乐得美个天儿唉,乍看狗儿像老虎嘞喂……”
哈哈哈,金子在手,我看街上的狗都顺眼多了。
终于有了这么多的私房钱了,这回该能给奶奶买个好点的玉镯子了,以前溜须拍马都是光说不练。
到时候奶奶高兴一点头,爹正式收了娘做妾,那我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三小姐了吗。
俺要扬眉吐气做人。
哈哈哈哈。
“阿花,今天俺真高兴,下午给你吃大骨头。”我旋风一样的跑到了家门口,冲着看门狗阿花眉开眼笑。
可是我的腿还没迈进陈府的大门,就被老管家阿福气冲冲不由分说的一把拦住了。
“阿福伯,这是咋的了?咋不让俺进去?”我站在台阶上,疑惑而天真的抬起头,笑望着管家阿福。
“咋的嘞?咱家出事咧,出大事咧。老祖宗刚才没了。”阿福抬起手,在衣袖上抹了抹似有若无的眼泪。
“啥玩意?奶奶没了?你骗俺奏啥?不可能呀,早晨还嚷嚷着要吃三黄鸡哪?”我大步往上迈了一个台阶,心急如焚。
“呸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还敢提三黄鸡。老祖宗就是让你娘的三黄鸡给毒死嘞。”
“你胡说,俺娘是个大好人,咋会干毒害奶奶的事?你让俺进去,让俺进去看奶奶。奶奶没事,你们准是又商量什么幺蛾子,整害俺们娘俩。”
早晨出来还好好的,没到晌午回来咋就死人了?
开什么玩笑?
奶奶能死?
我死了奶奶都死不了。
奶奶要是插上对翅膀,立刻能飞仙:八十多了,腰不弯,腿不瘸,眼不花,耳不聋,一颗牙没掉,啃骨头啃得比我都干净。
煲汤、养花、按摩、打坐……天天养生,一样不能少,活得比皇上他妈都在意。
奶奶死了?
你们把我当二傻子了?
准又是大妈二妈看我娘不顺眼,又嘀咕出什么坏主意整蛊我们娘俩。
怪不得早上起来,俩老太太鬼鬼祟祟的往一处瞎凑。
“俺骗你奏啥?俺都报案啦。晋城县衙的人马上就到。大太太二太太说啦,不能让外人,尤其是你个小王八羔子进去捣乱。”
“啥叫捣乱?俺咋是外人?俺不是!俺是爹亲生的,俺是俺奶奶的孙女,俺……”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回我自己家你拦着我干嘛?
我正想豁出去算了,揍趴下管家阿福硬往里闯,回自己家,不算私闯民宅,你们能咋地?
还没来得及捋胳膊挽袖子,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让开,让开,让开……。”
“晋城府衙接到报案,先封锁现场,仵作进去验尸,其他弟兄跟着我把陈府的人都集中到前厅,统一问口供。反了,老子当差十几年,没听说过还有下人毒死主子的事儿?简直反天了。”
带头的捕快一眼瞥见了站在大门口的我,他没好气的问道,“你谁啊你,这府里出人命了知道吗?你堵在门口什么意思呀?妨碍公务?”
那捕快头子又冲着管家阿福一努嘴,“这女的谁呀,要堵门口这是,让不让我们进去了?”
老管家阿福皱着眉头,满脸皱纹一堆,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认识,过路的。”
我一听此话,泪水立时夺眶而出,疯了似的迈步就往台阶上冲去。
“阿福伯,俺不是过路的,俺是陈家三小姐,你咋能这么对俺。俺不是过路的,俺不是……”
捕快头子上前推了我一把,眯着小眼,轻蔑的冷笑了几声。
“三小姐?你以为我们傻啊。咱晋城府谁不知道陈季常,陈老爷子就俩闺女。你打哪冒出来的?还小三?快给我滚开,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俺凭什么滚开,你们让俺进去,就连这大门口的看家狗都知道,俺是俺爹陈季常的三闺女!”
我竭尽全力的大声咆哮着,眼中冒着直勾勾的怒火,心头更是烈焰滚滚。
“汪,汪,汪汪。”大黄狗阿花的两只前腿,往我脚上和小腿上扑腾着,他焦急而无助的摇晃着尾巴,那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
捕快头子冷哼了一声,面无人色的冲身后的衙役喊道,“把大黄狗哄进去,把这笑娘们给我拖走,哪来这么一疯婆子。”
“汪汪汪。”眼看阿花的四只爪子紧紧扒着地,摇头摆尾的不停挣扎。
狗都能进门,我却不能?
妈的,这什么世道!
热滚滚的泪水奔涌而出,我的浑身僵硬而颤抖,我承认我打不过面前将近二十个衙役。
说实话,兴许连揍趴下老管家阿福都够呛。
但是我还是运足了力气出招了,是的我出招了,为了我仅剩的一点尊严而战。
你们可以不承认我娘的身份,但是我是我爹亲生的,这是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还没等我把架子摆出来,两个大块头的府衙扑上来一边一个驾着我的双臂,只轻轻往起一提,然后晃荡了两下,像扔死狗一样,就把我甩在了门口的大石狮子脚下。
“去你妈的,什么玩意。一张挂了面粉的黑脸,还陈老爷的三闺女?烧火丫头吧。”
“你要是陈老爷的三闺女,我就是玉皇大帝的大儿子。”
你们扔就扔吧,甩就甩吧,但是为什么要倒栽葱似的扔我?大头朝下?还要骂骂咧咧的侮辱我的身份。
我陈玉莲不会放过你们……
额头忽然热热的,湿湿的,紧接着,我头一昏沉,嘛事不省。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朱氏祖奶(五)
“玉莲,玉莲,醒醒,醒醒。”一个老男人的声音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不是吧,就那么一摔就要见阎王爷了?到了这边我还是没身份啊,连认祖归宗都不行……
不行,我不能死,我得为自己的尊严证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可怜的娃,睁开眼儿,俺是你阿福伯嘞。”
哎呦,那我还是先死着吧,这个缺德的老头,要不是他把我说成过路的,我还能进去跟爹娘见上一面。
“娃啊,你快醒醒。”
什么玩意?我不是在做梦吧,娘怎么会毒死奶奶?娘不会的。
再说那只三黄鸡,我也吃了,我怎么没死。
娘是六月飞霜,蒙冤不白呀。
一,二,三,走你。
想到此,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我,拖着昏沉而无力的身体坐了起来,“阿福伯,你要害死俺们娘俩怎地?”
“傻娃儿,要害死你们的不是俺。”阿福伯脑门上的汗珠子都要下来了,“俺说你是过路的,就是不想把你牵扯到里边。”
我疑惑的看着阿福伯,他哆里哆嗦擦了擦汗,“娃啊,你娘是被人陷害的,可是,你就别往里瞎搅合了。虽说咱府里上下,都知道你们娘俩是咋回事。可是,官府和外人毕竟无凭无据的。”
阿福伯这话还真没错。
当初娘生我的时候,因为娘没有名分,又是个未出嫁的青年女子,所以登记我的户籍是独立的,并没有和我娘有任何关系。
书面上,也就是大宋律法上讲起来,我是个被陈家抱养收留的弃婴,跟着主户才姓的陈。
要这么说起来,我就更惨了,连娘都没有。
我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阿福伯伯倒是一片好心,“阿福伯,到底是谁要害俺娘的。”
阿福伯的瞳孔微微收紧,眉头紧锁,“娃儿,别问嘞,你快跑呗。跑的越远越好。”
“阿福伯,俺咋能丢下俺娘一个人跑了,别人冤枉俺娘,俺咋能不管她。再说,俺爹呢?爹他咋不管俺们俩死活哪”
“傻娃儿,你爹病了,现在已经人事不省了。唉,你跑吧,快跑吧,俺不能多说了。千万别和人说是俺救的你,俺可还有家小。”
照福伯的意思,我还是非跑不可了。
我昏沉沉看了一下这间“屋子”,灰墙图瓦,四处透风,破破烂烂,不知是个什么地方;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也是大窟窿小眼的,周围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臭气。
不管此处是何地,我还是赶紧离开才好,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我一把掀开破被子,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脑袋还是有些晕眩,头疼欲裂。
用手一摸,脑门上箍着圈包扎伤口的破布条,脑门正中一触碰就疼的要死。
临出门时,我感恩戴德的谢道,“多谢福伯救命之恩,玉莲有机会一定报答。”
“玉莲娃儿,你娘今天巳时在晋城府衙开堂受审,你撒丫子快奔,兴许能来得及看上最后一眼。”
娘……
我悲痛的呼唤着,急步冲出了这间破屋子,冷冷的秋风犀利的一吹,我呆住了。
往南?往北?往东?往西?
这里居然是一个十字交叉的小巷……
晋城府衙往哪边跑来着?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后、左、右,我迈出的任何一步,都能改变我今后的方向是吧?
我问着自己,明明知道答案只有一个。
“嗖”……阿福伯那老胳膊老腿儿,居然跑得比我还快!佝偻的衰老身影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巷子的一头。
此时此刻,我还能依靠谁?信赖谁?去找谁?
我承认自己的内心还算彪悍,但是再彪悍,毕竟是个小小的女子,总得有个依靠不是。
我,我,我去找牛根生,对了,去找那兔崽子。
据说他已经暗暗倾慕我两年了,还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今后要迎娶我过门。
没错,他说过这些话,信誓旦旦的,就在前天。
虽然我一向看不上这个杵窝子,废物点心;但是,好歹是个爷们来着。
往西,往西,往西,没有偏移。
我咽了咽吐沫,真是又渴又饿,但是跑得却比平时都快了。
大妈和二妈的样子突然从我的脑海里飘了出来,邪恶的飘着,飘着……
我聪明伶俐的脑子猛然间一片空白了,就只没命的往前跑呀,跑呀。
我想的很简单,让牛根生陪我去县衙门,实在不济,要是那帮衙役再敢把我往石狮子上摔,好歹有个人能把我抬走收尸。
*****
我喘着粗气,刚才动作太猛,肠子差点拧一块。
终于跑到“三元当铺”的小侧门前了。
“梆梆梆,开门,开门。根生,开门。”我浑身无力,像个癞皮狗似的贴在门上。
“来了,来了,来了,这是叫丧哪。也不怕把门叫破了。”院子里传来了一个老女人的叫喊声。
“吱扭扭”门缓缓打开了,我一看正是牛根生他娘——陈三元。
“陈大婶,俺……俺找根生。”我气喘吁吁的,直摩挲自己的胸口。
“哎呦,是玉莲儿姑娘。你这大早上的,急急忙忙,这是来典当什么啊?”
“陈大婶,我找人。找根生。”
“打住,根生,啧啧啧,根生是你叫的吗?”
“娘。”牛根生惺忪着睡眼,一步三晃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猛一见到我,眼前一亮,神情既激动又害怕,“玉莲,你,你咋来了,我,我昨天还想去找你,可是……”
说罢,他偷偷溜了他娘陈三元一眼。
看到牛根生怯弱的眼神,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我现在别无选择,就仿佛是一个不慎溺水即将濒死的人,好容易看到了一颗救命的稻草,实在不忍放手。
我咬着嘴唇,眼眶湿润的看着牛根生,“根生,咱们出去说话行呗。”
“去哪?你个小贱人,要把我儿子的魂勾走啊?根生,你跟她说清楚,娘是怎么和你说的。啊,说啊!”根生娘陈三元斜楞着吊梢眼。
牛根生怯懦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娘,吱吱呜呜,“玉莲,我……我……娘我说不出口。”
根生娘陈三元双手一插老腰,“说不出口,你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说,今天你要是不说,告诉你,分家没你什么事儿。”
根生的眉头一皱,哀求着,“娘,您就高抬贵手吧,让我和玉莲出去说句话。”
“告诉你,牛根生,你要是敢迈出咱三元当铺的门,咱家就是你大哥二哥的,没你什么事儿!多大能耐啊,没有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们哥三能活到今天?”
牛根旺,牛根发,牛根生哥三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肺病去世了,三个人全是陈三元一人拉扯大的。
虽然面前这个叫做陈三元的老娘们,很坚强也很能干,但是我窃以为:她把三个儿子,全当做她的私有财产了。
这三头小牛在我眼中,和当铺的幌子、家里的板凳、黑乎乎的锅台,并没有本质的区分;都是任她摆布,没有自我的东西而已。
而我陈玉莲的娘,纵有千般不是、万般错误,至少她把我当成了一个人。
就为这,我觉得这辈子能够和我娘做一对母女,不冤。
我的嘴唇颤抖着,眼神热切的望着牛根生,这个据说是暗恋了我两年的窝囊废。
牛根生不停地往地上看着,好像地上铺着黄金。;他说很长时间以来,他都不敢正视我美丽漆黑的眼眸。
这他妈的是情话吗?至少现在我觉得不是。
我在心里默念着:
根生,拿出点人样来,拿出点爷们样来。
根生,勇敢地走出来吧。
根生,对你个人来说,这只是一小步;但是对你的人生来说,这是一大步。
此刻如果可以,我应该擦点粉再出来,这样更美艳多姿一点,他会不会就义无反顾的迈步出来了。
啊?
我不是做梦吧,根生终于微微抬起眼皮了,他灰暗无光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而果决,我第一次看到这兔崽子爆发出如此的男子气概。
他的身子在微微前倾……
他的大脚在缓缓抬起……
“给我退回去,连你娘的话都敢忤逆?啊?”陈三元这老太太到底是修行了多年,那三角耷拉眼的凌厉眼神,如针似刀,足矣杀伤以至杀死九牛二虎。
更何况是小小的一个牛根生。
“娘,您可千万别动气。俺不出门,俺绝对不迈出三元当铺的门,俺在这跟玉莲说几句话成呗?娘,俺求你了。”牛根生的身子立刻笔直了起来,大脚也缩了回去。
妈的,憋了半天,我以为这个兔崽子能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做出什么惊天之举来。
谁知道,还是这副孬样。
“陈玉莲,你真行啊,还没过门哪,就开始破坏我们母子的感情啦。我今儿把话给你挑明了吧:来当东西的,我们可以不问出处来路;但是进门的媳妇,得有个身份出处。”
牛根生呲牙裂嘴,两只大手扶着他娘的肩膀,“娘,求您了,您就少说几句吧。”
陈三元老太太真不含糊,一晃悠肩膀,眉眼一横,“娘怎么了,娘没报官抓这小贱人,就够给她脸了。你娘可是晋城府,咱们全山西有名的贞洁烈女。她娘是个什么东西?小三,爬上老爷床的小三。我能跟这种人当亲家,我呸!”
我的两只小拳头纂进了,我能听到自己骨骼嘎嘎作响的声音。
我的肺要炸了,要气炸了。
我张大了嘴,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疯了似的怒吼,“陈三元,你说什么?俺娘是被俺爹骗了,说要娶她,要让她当妾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再敢骂俺娘,俺跟你拼了。”
“啪。”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重重的抽响了。
“啊。”我的脑子嗡嗡的巨响,用手轻轻抹了抹嘴角,鲜红而咸腥的血液,力道够足,味道不错。
我瞪着牛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三元。
我感觉我的全身都在热烈而悲愤的颤抖着。
我想还手,可是整个人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想嫁进牛家?做你的梦去吧?下毒谋害婆婆,呸,不要脸的货,你娘想转正想疯了吧!我要是让你这个杀人犯的闺女进门,你再谋害死我,我就是全山西最傻的傻娘们,没有之一。”
“咣当。”“三元当铺”的小侧门,刚才怎么开开的,现在就怎么关上的。
妈的,我的右手怎么了,我为什么不举起手来给这个老太婆一掌?
妈的,我的右脚怎么了,我为什么不抬起脚来给这个老太婆一腿?
狠狠的,惨绝人寰的,忘记尊老爱幼祖训的。
因为我真的做不到。
有理走遍天下,可我,我好像是真的没有。
至少在娘没有转正,和我的身份户籍上,我没有。
这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就在昨天我还期望和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名正言顺的做陈季常的三闺女,能够在阳光下自由的行走。
但是一眨眼,我的梦全都破灭了。
我仿佛马上就要失去我全部的亲人了。
我知道,就算看门狗阿花都找到亲爹了,我仍然只是一个弃婴的身份,甚至在户籍上都不是我娘的孩子。
娘,你在哪呀?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娘,我恨你,我好恨你。
可是我再恨你,也抵不过,我爱你。
娘,别怕,玉莲这就去找你。
玉莲要大闹晋城府衙,把你救出来,等我,千万……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朱氏祖奶(六)
我一把摘掉了头上缠的布条,姑奶奶我,不需要这个东西了。再多的布条也没法包扎我心灵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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