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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道阻且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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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1'恩客:青楼女子钟情的客人。
'2'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
'3'梳拢:青楼女子第一次接客伴宿。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最漂亮的妹子“荀自香”终于出场了,鼓掌欢迎。希望小荀荀没有太抢镜233,我好久以前就构思了她的故事哇,过几天有时间就写个番外出来。姚宪之这家伙真是越写越喜欢啊,他说纪启顺光风霁月,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可惜他就是一个苦逼的龙套2333我会给他一个华丽的退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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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道阻且跻 第二十七章 ·危崖(上)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自打解决了飞花客栈的事务后;纪启顺就一刻不敢停歇的往碧潭阁赶。虽然余元卜说是那位许道长欠了她一个人情,但是此番到底是有求于人,且纪启顺又是后生晚辈,自然不能在前辈面前拿乔。
只可惜饶是她那样紧赶慢赶;还是比原本预计的时间迟了三天。其实若是要按一个出窍修士的脚程来算,从中舍城到碧潭阁到顶一天半。纪启顺却硬生生走了三天;而且抵达之时十分疲惫。
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不去多想。一则,她在与姚宪之的那一战中消耗委实大了些,精神上略有些不济也没什么;二则,接下来就要去求见那位许守一道长了,少不得要强打起精神;好完成余元卜的嘱咐。
*
轻轻按住不断跳动的眼睑,纪启顺有些疲惫的叹出一口气,似乎要藉此挥去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微凉的指腹使劲揉了揉眉心,当放下手时她已经收拾好了面上的情绪,又是那个眉目英挺、笑容沉稳的纪启顺了。
恰有一股清风朗朗吹来,衣袂飘飞间,她乘风而下。遁光在空中拖曳出一道耀目的金线,气势逼人的向着那片粼粼湖光中投去了。
此刻恰是日落时分,暮色四合、天光渐暗,唯剩下满天浓重如血的猩红一片。乍一看十分骇人,叫人心觉不祥。
周杳侧坐在石舫中舱长窗旁,一手扶着雕琢精美的窗棂,一手搭在额前望着满天的云霞,静静的发着呆。如血的天空中忽有耀目的金光闪现,随即便向着石舫气势汹汹的坠来。
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赶忙起身向船头的敞棚走去。将将站定,便见那道金色遁光猛地砸在地上,迸溅出一片水雾似的细腻光点。未几,金光渐散,内里的裹挟的颀长人影终于分明了起来。
周杳礼数周全的躬身作揖:“晚辈周杳见过这位前辈,不知前辈此番造访是云游途经还是有事而来?”
从天而降的女冠向她礼貌性的微微一笑,清隽的眉目暧昧不明的暮光中显得格外动人:“在下太虚内门纪启顺,欲求见贵阁许守一道长,还请周道友为在下通传一声,多谢。”
周杳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为难的答道:“许道长常年闭关,恐怕无闲见客。”言下之意,就是连通传一声都不能了。
纪启顺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友毋需担心,通传时只说声‘是太虚余道长门下的纪启顺求见’便可,许道长听了自然知道。”
周杳依旧是为难的样子,但是见纪启顺这样执着,便只好犹豫的说:“那晚辈去问问孙管事,还请前辈在此稍等片刻。”说毕,也不等纪启顺的回答,匆匆忙忙就走进中舱不见了身影。
纪启顺对着中舱前水光涟漪的守护禁制苦笑了一声,只好将已经到了口中的话语重新吞下。却未曾因为周杳的唐突而不悦,反转而打量起了身周的景色——
若说太虚门是依山,那么碧潭阁便是傍水了。
太虚门的依山,依的是铜陵山,山峦起伏间、浓荫翠色中时有乌檐飞挑而出,这固然灵秀喜人;然那傍水的碧潭阁也是不差:临水而建、映着满目深深浅浅的湖光水色,座座亭台楼阁凌于宽广的碧潭之上,当真是秀色明丽、风情动人。
此两者,好比是侠客与文士。前者是山的灵秀,壮丽而高峻;后者则是水的柔情,潋滟而空濛。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动人。
又因其二者各自所依地势大不相同,其山门自然也因地制宜,形式各有不同。
依山者,于铜陵山腰面南处的一座陡崖之上、建成一方百丈大小的玉台。玉台只有一半落在崖上,另一半则探出崖外。台上又建一座古朴楼阁,上悬一匾,书的自然是太虚之名。匾旁又悬一挂对联,倒是有些妙义——上联曰:去凡脱俗,无点真心难到此;下联对:出世归真,有些诚意自可游。'1'山涧中雾气缭绕,兼有仙禽异兽偶经,端得是一派仙家气派,叫人见之忘俗。
故此,太虚山门乃是以古朴庄严而为人称道,再看碧潭阁的山门,就要奇巧的多了。并非是一板一眼的庄重建筑,而是于碧潭潭口建了一座制式精巧不失稳重的石舫,正是纪启顺此刻所立之处。
石舫的梁柱、屋顶以玉石雕琢而成,舱楼则以一种产于九州的玄木建成。模样精巧,装饰却大方端肃,并不过于奢华、富丽,秀致之中依旧可见道门的清肃气派。舫上也悬一牌匾,上刻“碧潭洲”三字。匾旁又悬门联一对——上联道:红云拥白鹤归来,即此地便是真仙洞府;下联云:瑶草并琪花共生,更何方别求海外仙洲。'2'
正当纪启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座碧潭洲之时,一位绿袍的年轻女冠步履匆匆穿过中舱向她走来,周杳则瘪着嘴跟在后头,眼圈微红、仿佛受了委屈的样子。
女冠面上挂着歉意的笑,还未站定就向着纪启顺团团一揖,口中疾道:“未知竟是纪道友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因为对方亦是出窍弟子,是以纪启顺并不敢受礼,侧身避过后又拱手回礼道:“客气客气,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在下碧潭外门弟子万玟。”报过姓名后,万玟又板起脸将周杳拉倒前面,厉声道:“还不向纪师叔道歉!”
纪启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此时已然出窍了,万玟与她同样修为,故而还可与她道友相称。但周杳却还是养气弟子,自然应该叫她师叔。
就在她恍然的时候里,小姑娘周杳两眼中水光粼粼、几乎要委屈得哭出来,但是碍于万玟的怒气不敢哭出来,只是瑟缩着小声道:“对、对不起……”
纪启顺看得出万玟眼中的不忍,知晓她其实并不想责骂周杳,只是碍于自己是太虚门的内门弟子,不得不逼着周杳向自己道歉。于是笑着一摆手,道:“本就是纪某贸然上门,周小道友不过尽忠职守罢了。要道歉也该是在下道歉才是,哪里好意思令周小道友为我折腰。”
见她这样上道,万玟的脸色也和缓了不少,但是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于是依旧板着脸,轻轻一拍周杳的脑袋道:“纪师叔大人大量,不与你小孩子家家计较,还不谢过师叔?”
这回纪启顺不等周杳开口,便微笑摇头:“哪里就敢托大,令小道友称我师叔?萍水相逢,还该各称各的,一声道友已是足矣。”说罢,又向二女一笑。
倒不是她不想与碧潭门人亲近,而是现下九华众派关系繁乱,余元卜也并未与她说过太虚与碧潭是个什么关系。就从明面上的关系而言,太虚、碧潭虽在一州,但往来关系却并不密切,是以她自然不敢擅自与碧潭门人纠葛许多。
见她话语客气,万玟脸色这才彻底和缓下来,她打发走了周杳小姑娘。又一面微笑着引着纪启顺穿过石舫“碧潭洲”往碧潭内部走去,一面说着场面话:“其实道友要来的消息,余道长早先就吩咐下来了,范师姐几番叮嘱我等不可怠慢了道友去。”
“见天色渐晚,又恰逢上头有师叔令我等去办一件事务,料想道友许是明日才能到,我几个就留了周师侄在此。此事是我安排不周了,她小孩子家家的没经过事,还请道友要怪就怪罪于我吧。”
纪启顺被眼睑跳得有些心慌意乱,便只是礼貌的客气了一句:“道友不必这般客气,我并不介意这些小节。”
大抵是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又或者万玟也无心闲聊。听了纪启顺此言,她只是一笑,也并不再说话,而是默不作声的在前头带路。
下了碧潭洲,眼前便是忽的豁然开朗。月光静静落在一片宽阔平静的湖面上,可不正是“湖光明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而在这片无垠的水面上,一片亭台楼阁凌水而起。一座座竹桥、石桥、白玉桥、拱桥、曲桥、纤道桥,连接着一座座或秀丽或精致或恢弘或庄严的楼阁。
时有小舟从水面略过,带来一阵轻灵的笑声,叫纪启顺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赞碧潭果然仿佛仙境一般,当真不愧石舫上的那副对联了。
太虚铜陵山,有七峰道长、三峰执事之说;到了碧潭阁则是六池道长、四阁管事。六池道长,自然是六位上品金丹道长主六池事务,每一池便是一脉道统承袭;四阁管事,则分别掌管庶务、赏罚、外务等四门主要宗门事务。这些都是典籍上有所记录介绍的,但是说的含糊、只能知晓个大概。不过这也尽够了,毕竟是其他门派,并不需要明白得分明。
万玟引着纪启顺穿过许多竹木小桥,又曲曲折折的绕过许多水榭、回廊,最后在一座气势恢弘的巨大玉桥前停下了。立在桥头、透过晚间自水面腾起的雾气望去,隐约可见尽头挑破夜色的飞檐。
“我只能带道友到这里了,前头便是许道长的寒池,我们外门弟子等闲不敢相扰的。”万玟伸出手,遥遥一点桥的尽头,又道:“许道长素喜清静,所以门前也并无弟子侍立,平日偶有客至皆是至交好友,故而都是范师姐亲自来迎。”
纪启顺望着空无一人的冷清玉桥,不由哑然失笑,心中却联想到余元卜平日里的做派。心中暗暗打趣自家师傅,不愧是一对好友,竟连平日里的做派都这样相似。正这样想着,就见仿佛有一道人影破开夜雾自桥上来了,纪启顺心中暗想莫非是万玟屡屡提及的范师姐,李乐山曾提到的小师妹?
果不其然,那人才至跟前,万玟便笑着一拱手:“范师姐可算来了,听说师姐前几日受命去了中舍城,我还当是别人来接呢。”说罢,又转向纪启顺,介绍道:“纪道友,这位便是许道长座下的范峥、范师姐。”
纪启顺微笑着望向对方,手抬到一般却忽的一顿,随即才抱拳行了礼。面上表情平静从容,仿佛方才反常的一顿未曾发生过似的:“在下纪启顺,见过范道友。”
万玟并未发现纪启顺的异常,转过身又欲向范峥介绍纪启顺。却见范峥微一抬手,冷声肃容道:“毋需多言,我等早就认识了。”动作分外干脆利落,一举一动隐隐带了杀伐之气,秀美的容颜微沉,十分威严气派。
纪启顺表面依旧从容的微笑着,暗地里则绞尽脑汁的想着之前是不是哪儿得罪了这位范道友,乃至于对方一副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模样。
万玟也有些疑惑,她瞅了一眼纪启顺,心中暗自猜测莫非这位纪道友与范师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前仇旧恨?这么一想,再看看范峥愈发冷肃的面孔,便马上机灵的告退了。
见万玟离开,范峥便冷着一张脸,冷道:“请跟我来。”随即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向前行去了。纪启顺在她身后叹了口气,默默地跟上了。
寒池的建筑风格偏向于恢弘庄严,许守一又喜欢清静,导致偌大的一片楼阁都冷冷清清、毫无人气。纪、范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渗人。
忽然范峥开口道:“师傅见你迟迟不来,恐你路上遇了什么难事,便遣我去助你,不想还是迟到一步。”
纪启顺原本正在出神,乍听范峥开口一下子还未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才回道:“哪里话,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事,倒是我未能认出道友,实在是有些失礼。”
范峥垂下眼睑摇了摇头,侧过脸看了一眼纪启顺,蛾眉轻拢:“你……”
纪启顺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说话,便询问道:“什么?”
对方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纪启顺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心中那股莫名的忐忑又冒了出来,眼睑也跳得更厉害了些。大约走了刻把钟的功夫,范峥将她领到了一座巍峨富丽的宫殿前。走上高高的台基,甫一进入殿中便是满眼的暖黄灯光。
大殿宽阔,只在正中间放了一尊十分庄重古朴的香炉,有青烟袅袅从盖孔中溢出。一位杏黄道袍的女冠盘坐于炉边的蒲团上,衣着十分朴素,微微阖着眼仿佛入定。
范峥恭敬的行礼:“师父,弟子将纪道友带来了。”
纪启顺也跟着行礼:“晚辈纪启顺见过余道长。”
许守一悠悠睁眼,望向纪启顺,仿佛在看她、又仿佛不在看她,口中轻叹一声:“糊涂、糊涂啊!”
*
注:
'1'引用并修改先人所做对联:福地名山,无点真心难到此。 蓬莱胜迹,有些诚意自可游。
'2'引用并修改佚名题天师府二门:红云拥白鹤归来,即此地便是人间洞府;瑶草并琪花生出,更何方别求海上蓬莱。
作者有话要说:恩,小纪又要倒霉了。最近时间严重不够用,本来这一章应该有七八千,一次性把情节写完的,但是作业还没做完,目测又要熬夜了……所以我先滚去写作业了,我们下次见!【不要问我下次是什么时候!
顺便感谢“玲珑粽子安红豆扔了一个手榴弹、玲珑粽子安红豆扔了一个地雷、一夜弦歌扔了一个火箭炮、扁扁扔了一个地雷”……给三位壕大大唱个金坷垃什么的吧:*农业不发达,要用金坷垃!*资源太缺乏必须要用金坷垃啦!掺了金坷垃,不浪费蒸发!
好了,我真的去写作业了!!!
第二十八章 ·危崖(中)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许守一其人,原名许景悠。原本是华洲俗世中人,仿佛还是个什么没落世家之后。后来有幸得了仙缘;便一路寻到蓬丘,入了碧潭阁。不久,就显示出了自己远超于常人的天赋;同辈碧潭门人无出其右。
蓬丘中人常传言此子目中无人、行事乖僻;一头雾水的纪启顺表示赞同。
因为许守一并未发话,是以她并没有贸然起身;而是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分外恭谨的问道:“晚辈愚钝;还请前辈……”
“指点”二字还未说出;便有一道暖流略过她的眉心,同时将她扶起。纪启顺有些惊讶的抬眼望向坐在蒲团上的许守一,却见对方正皱着眉不满的瞪视她。
看出了她的迷茫;许守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确实愚钝;愚钝得令人发指!”她站起身绕着纪启顺转了两圈;面上的不满更加浓郁了。
劳累了好几天,才到达目的地就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就算纪启顺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啊,何况她脾气并不太好。她有些询问的看了一眼范峥,对方却眉毛也没抬一下,仿佛没有看见似的。
纪启顺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深觉弄不懂这对师徒的想法,但因着师父的嘱托只能无奈的道歉:“晚辈这几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几日,还望前辈海涵。”说罢,便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块玉质传音符,恭恭敬敬的将其递给许守一。
见到符箓许守一极其短暂的一怔,随即就将符箓随手接过看也不看的扔给了范峥。看得纪启顺一阵心惊肉跳,幸而范峥动作灵敏的将它接住了。纪启顺揉了揉额角,觉得眼睑跳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纪启顺的错觉,许守一看到符箓后神色缓和了不少。她一撩袍脚,重新在蒲团上坐下来,又在自己面前扔出一个蒲团,向着纪启顺道:“坐。”
纪启顺又恭敬道了谢,这才坐下来。
许守一叹气了口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她抬眸凝视纪启顺,语调十分意味深长。
纪启顺一怔,随即礼节性垂下眼帘不与长辈对视:“晚辈愚钝。”她抿了抿唇,只觉仿佛有什么要从迷雾中脱出。
“刚刚我太过激动了,”许守一还是叹气,“你不会明白的,我们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本来或许就能……但是你!哎!”她咬着牙,看起来不甘又恼怒。
纪启顺被她弄得更加忐忑了,索性主动出击:“前辈到底什么意思?”
听到她这样直言向问,甚至是质问。许守一倒也不恼,而是有些好笑的挑起眉反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纪启顺有些愕然的张了张嘴,已经隐隐猜出了许守一的意思,但还是心存侥幸的答道:“晚辈丹田受损,才堪堪炼化六炉丹药,还差一炉方可功成。”
“原本是这样的,”许守一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干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只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先前的那些丹药为第七炉丹药打下的底子,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看也不看已经面色骤然青白一片的纪启顺:“其实本也没什么,只要你受得起,大可以将之前的过程重新再来一遍……”
纪启顺打断了她,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急促:“我可以!”
许守一的视线掠过她微微睁大的眼眸,似乎能分辨出其中若隐若现的凄惶、失措,她有些不忍的转动眼珠,但马上又硬起心肠,平静的说:“你不可以。”
纪启顺不解的皱起眉:“为什么?”
“为什么?”许守一重复了一边她的话,苦笑了起来,“因为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就算有,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纪启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几次翕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守一沉默下来,没有人说话,范峥的垂着眼帘,面上有着溢于言表的不忍之情。作为一个修士,任谁看到纪启顺的遭遇不会动容呢?
纪启顺终于开口了,声音无比干涩,仿佛万年不曾开口一般晦涩:“我……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
纪启顺感到眼睑猛地一跳,她感到有些窒息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无意识的握拳,试图使自己显得稍微镇定一些:“我还能做什么?”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许守一专注的盯着纪启顺的眼睛,“一,放弃炼化第七炉丹药,三天后你会失去所有修为、丹田彻底损坏,但是你可以活下去,只是余生都不能再动刀剑了。”
纪启顺垂着眼,下颌线条紧紧地绷着,像是一条将断未断的弦。她一动不动的坐着,连眼睫都未颤动一下,仿佛入了定一般。
许守一并不等她的回答,只是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下去:“第二,你也可以选择冒险炼化第七炉丹药,去争取万中无一的……一线生机。可一旦你失败了,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作为一个炼丹师,我自然很希望你选择后者,”许守一难得的抛下那点对于炼丹狂热的执着,出于前辈对晚辈的爱护之情劝慰起了纪启顺,“可我同样也心向大道,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修士是多么的残忍,但是我建议你选择放弃炼化。”
“俗话还说呢,好死不如赖活。”她有些意味深长的说着,“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看问题难免片面一些。你要知道;活着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纪启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许守一有些泄气的揉了揉太阳穴,她从来不太会和人打交道,看到纪启顺这样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要是旁人遇着这样的事情,她抬个眼都觉得浪费自己时间。
但是偏偏这个小辈……许守一又想到那块玉符,心中烦躁的“啧”了一声:偏偏这个小辈这么得余元卜看中,要是她在这里出个什么岔子,余元卜找自己麻烦倒还是小事一桩。要是把那事儿耽搁了……
许守一摆了摆手,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逃避心态:“罢了罢了,你大概也累了,真朱你带她下去休息罢。不过最多只有三天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她大概是心里烦得厉害,竟然不知不觉将范峥的小名都喊了出来。
纪启顺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大殿,又是怎么到的住处。仿佛有奇异的介质将她的感官和世界隔绝开来,她行走动作和常人无异,但却眼神恍惚、神态迷茫,仿佛魂魄被勾去了千里之外。
直到范峥阖上房门的那个瞬间,那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火光终于“轰”的一声在脑海炸裂开来。纪启顺眼光陌生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许守一的话语在她心中不断撞击回响,几乎令她发狂。
她忽然露齿一笑,有些讥诮的问道:“我能怎么办?死?亦或者……生不如死?”她维持着这几乎可称得上是明艳夺目的笑容片刻,忽然噗嗤一笑。
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她捂着嘴、肩膀颤动,笑得几乎不能自己,到最后只能扶着桌子断断续续的笑、边咳边笑。黑红色的血液不断地从嘴角溢出,每咳嗽一次,就有更多的血液涌出,甚至带着细小的血块。
她笑得急了些,被不断涌出的血液呛住,咳得更厉害了。她撑着桌面慢慢坐下来,忽的吐出一大口淤血。粘稠的淤血沿着桌面慢慢的滴到地上,也滴在她的衣襟上。
纪启顺伸出一根手指从桌面划过,嘴角有些颤抖的弯了弯,她认真的自嘲:“纪启顺,你看你多可笑……多可笑,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么?可是你看,你谁都护不住,连自己也要死了。”
“你要死了啊!”她厉声嘶吼,随即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大将军?一个护不住自己麾下的将军?你以为你是谁,就连昔日的好友都想置你于死地!你以为你是谁!”她大笑着,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来,混着鲜血斑斑驳驳的滴在地上,溅出一朵浑浊的残花。
她时哭时笑,状若疯癫。
终于,她停了下来,呆呆的坐在那里。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抽动起来、握成了拳,纪启顺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极浓郁的杀气,她抬拳猛地砸向面前的木桌,拳势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股令人胆战的雷霆之势,乃至于玄木所制的坚硬木材都吃不住力颓然的裂开。
纪启顺“腾”的站起来,身上杀气不断翻涌,浓郁的几乎要凝成雾气。一向澄明的眸子不知何时呈现出狰狞的赤红色,紧咬的牙关发出骇人的“咯咯”声。一股冲天的恨意在她心中翻腾,几乎要将她仅剩无几的理智也吞噬进去。
她恨!她恨!
恨天道不公,恨神佛无眼;
恨苏方、恨姚宪之、恨荀自香;
恨自己十年心血皆化尘土!
她怨、她怨!
怨天、怨地、怨己;
怨善无善报,恶无恶报;
怨自己逞一时意气与姚宪之斗法;
甚至怨余元卜、怨许守一、怨范峥!
她悔,悔不当初!
悔不该多此一举去救苏方;
悔不该多管闲事去参合姚、荀之事!
她恨、她怨、她悔,她几乎将所有人都恨遍了、所有事都怨过了、悔过了,但是她却依旧痛苦、依旧绝望。她忽然明白了,其实她什么也不恨、不怨、不悔。硬要说的话,她最恨、最怨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那股浓郁凝练的杀气渐渐散去了,眼眸也渐渐清明起来。
纪启顺跌坐在地,掩面而泣。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强大的,在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多么的自负啊!但是在现实的威逼下,却发现自己弱小依旧,甚至脆弱到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她仿佛跌落到了人生的谷底,失败的阴霾将她当头笼罩。她也曾想要将一切错误推到旁人身上,但是她还是清醒了过来。她又想起了卫贵嫔的那句话——没有人能够为你承担错误。
她无奈的苦笑,可是能怎么办?她已经完了。
但是马上,又有一股不甘之情从心头涌起。
是的,她不甘。她是纪启顺,她八岁就跟随柳随波开始修行,她十六岁就能率领军队出征。她和她的兄弟姐妹都不一样,她从来不畏惧严寒冰霜,她才十八岁就被金丹道长收为弟子。
她甚至可以窥见自己人生应该有的波澜壮阔!
许守一叹息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我建议你选择放弃炼化……好死不如赖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纪启顺挑起嘴角不屑的嗤笑一声,好死不如赖活?放弃?她若是放弃了,能干什么?回宫,乞求魏帝给自己条生路?还是流落俗世,浑浑噩噩的坐吃等死?
换做旁人,或许并不会觉得不妥,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但是她是纪启顺,她见识过惊天动地的神通法术,知道人生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过法,明白自己所热爱的是什么、所苦苦追寻的是什么。
她站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一轮依旧炙热、耀目的红日正冉冉升起,潭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粼粼金光。阳光斜斜的洒进屋内,温度鲜明。同时,一个坚定的念头渐渐在她心中成型。
她将目光放在远方几乎和碧天一色的水端,终于恢复了那素来镇定的表情。她知道的、一直知道——答案从来都在她心中。
弱小又何妨?变强不就好了!
余元卜淡漠的面孔又在眼前浮现:“赢给我看。”
她终于胸有成竹的、坚定的微笑起来:“我会赢。”
纪启顺——生而骄傲,并且会一直骄傲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小纪很痛苦,我也很痛苦。写到中途我是很难过的,感觉比小纪再惨的主角可能也不多。承认自己的弱小其实是很艰难的,但是只有在明白这一点以后,才能有更好的成长。恩,鲁迅先生有一句话很好“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我想小纪确实是一个勇士。
弱小并不可耻,那句话同样送给大家——弱小又何妨?变强不就好了:)
第二十九章 ·危崖(下)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纪启顺幽灵似的飘进屋,也不坐,只是立在屋中发着怔。范峥看她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但苦于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几度张嘴都未开口说什么。
看着她的背影,范峥忍不住想起了初见纪启顺时;对方身上的那股隐晦的傲然气度。她有一种预感,纪启顺一定会试一试。哪怕,会死。
范峥不知道那股莫名其妙的坚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她也懒得知道。她只是冷着脸在心里暗暗为纪启顺叹了口气,然后悄无声息的带上了房门;转身向许守一的住处行去了。
她没有看见纪启顺眸中浓郁的不甘;她也不知道有一些人注定会并肩而立。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日子还长着呢。
纪启顺的住处位于碧潭以西的碧潭别庄之中;碧潭别庄是碧潭阁特别划出来的一块地方。专用来招待云游途经碧潭阁、或者来此拜访故人的修士们;和太虚门的游云客居大同小异。
因此;纪启顺距离许守一的寒池当然不会很近。以范峥出窍修士的脚程;也走了一刻钟的光景。而她给纪启顺带路时;因为对方魂不守舍;速度自然还要慢一些。所以;这一来一回之后;当她再次踏进观云殿时已经是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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