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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日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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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鼓腮帮子:“你才不会说人话!你全家都是说狗话!”
他眨眨眼:“啊,全家?现在家里就你还有我,那你算不算那个说狗话的?!”
“你!”我有点着急啊,一路你你你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吵架什么的,实在不是我擅长的,我只擅长砍人。
“去洗澡吧。”他伸手指了指浴室。
我忽然想到木叶在里头脱了个精光,并且洗得干干净净,就觉得有点脸红。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嫌弃吧?因为想到他在里面把肮脏的身体洗掉了,就影响到了我的心情,使得情绪发生了波动,所以一定是妖怪们说的七情六欲里面的嫌弃!
作为妖怪,我实在不太了解人类的情感。
我钻进浴室了,等到洗干净了才想起,没有换洗的衣服该怎么办?
于是我用尾巴绕到前面,挡住肚脐以下的部分,看起来就像是裹在皮草里一样,只是身上两个沉甸甸的包子?不对,馒头?也不对,说不上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挡住,不过既然我不是很在意,想必木叶也不会在意,毕竟我就是没有衣服蔽体才光着和他讨要衣服嘛!
我小心翼翼走出浴室,一路小跑到他的床上:“你有衣服吗,我洗好了,可是没有衣服。”
木叶抬眼看了我一眼,忽的避开头去,面红耳赤道:“先进被子里挡挡。”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必须要进吗?”
“没有衣服就先进被子,否则会着凉。”
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妖怪不会生病!”
他目光飘忽:“看着你这样,我会着凉,明白吗?”
“啊?!原来人类光是看看别人穿的少也会着凉啊!真是病弱娇嫩!”
他微笑,把我整个人拎起来,狠狠塞到了被窝里……
作为一只被虐|待的妖怪,我表示好无奈qaq!
世人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残暴!
我缩在被窝里,时不时探出头看看木叶。
他侧身坐在被褥之上,并没有着急去拿衣服,反而是手握着笔,捧着一小册簿子写些什么。
他的字迹清丽娟秀,笔水一触到纸上就勾起几点微芒,像是萤火飞舞,那些字竟是活了一样,从纸上缓缓透出。
“这是什么妖力,怎么这么厉害?”我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还会些法术,那可是最顶级的妖怪才会的啊!甚至最顶级的也只会些皮毛,那些皮影戏里面所说的什么法力无边啊,神器啊,释放妖术什么的,通通都是骗人的狗屁,也就唬唬三岁小孩了!
“这是《百物语》,渡物人记录妖怪所著作的簿子,每一个渡物人手里,都有自己的《百物语》,也可以算是沟通妖怪和人之间的桥梁。”木叶很耐心解释,他微微笑起来,左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梨涡,很是好看。
我了然:“啊!我明白了,就好像我的草灯一样,我现在能接近人类,是因为我拿着草灯,等我拿着刀,我就不能接近你了。”
他忽然笑起来:“如果拿着刀,我就不能拥抱你,如果放下刀,换成草灯,我就不能保护你。你的草灯,是这个意思吗?”
他说得太深奥,我有点消化不了,支支吾吾道:“啊?什么保护……我只会杀人啊!难道说,是你要保护我吗?”
木叶噎了一下,怔怔看着我,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更加兴奋了:“你是要保护我吗?”
他神色有点复杂,半晌回道:“好,保护你。”
我难掩心中的激动,猛然挨过去,将光|裸的身子完全贴上他的胸膛,我搂住他的脖颈,狠狠往他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心道:“那你就是我的朋友咯?你喜欢我亲你吗?他们说喜欢一个人就得亲他,我啊,很喜欢你呢!”
木叶将眼睛眯起来,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又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大口,得意道:“我喜欢你啊!”
他耳根绯红,愣愣看着我,那眼眸似一滩黑水,摄人心脾,要勾着魂儿似的。
我将脸贴上他的脖颈,轻轻地蹭了又蹭,像是奶猫儿要撒娇一般乖张温柔,全心把木叶当成了我的亲人。蹭喜欢的人,这是狐狸的天性,不对,是所有哺乳动物的天性,我看隔壁家黑猫的孩子就是这样和母猫儿撒娇的,然后母猫就会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小猫的脑袋,以示喜欢,要全身都沾上妈妈的味道才好嘛!
我抬眼,满心期待地望向木叶。
我蹭了他,他也该有所表示了吧?
我等了好久,也不见木叶有动作,顿时就急了:“你怎么不舔我啊……”
你怎么不舔我啊……
你怎么不舔我啊……
你怎么……不舔我啊……
他眼角抽了一抽,迟疑道:“我……该舔你吗?”
我当他这是害羞的信号,可能觉得一下子有了我这么一个温柔知性的亲人有些不太适应,所以做出亲昵的动作得要先询问过我。
于是我大力点点头,表示‘快来啊,壮士!’。
还有,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把木叶从陌生人划分到朋友阵营,最后又收到亲人的阵营里。
因为木叶这样可爱的人,就该获此殊荣!
木叶又开始害羞地望天了,可他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我。
我又急了,哭丧着脸道:“母猫喜欢一只猫就会用舌头舔遍对方的全身,留下自己的味道的,我们狐狸也是一样的。我喜欢你了,你就得喜欢我,为什么还不舔我啊!”
所以,木叶妈妈快来快来啊!狠狠舔舐我啊!我不会拒绝的!
少顷,他低下头,似是不经意间看了看我的……咳,最终,流下一行鲜血。
那,是从鼻子流出的。
于是我又被木叶狠狠塞到被子里,永世不见天日了!
这个出尔反尔,阴晴不定的凡人qaq!
作为妖怪,真的,好屈|辱!
那夜以后,我就再也不能不穿衣服在木叶家里走动了(……)。
虽然他允许我和他同睡一张床,但是我也不能随意亲他了。
不过,只要能做木叶妈妈心中唯一疼爱的人,我还是很甘愿的……至于黑目老师,他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而我的身世,还在打探之中,但是木叶也不太晓得,这让我很失望以及挫败。
然而,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带刀红狐的出现,万一她不认识木叶,把我最喜欢的人杀了该怎么办?
那样可是了不得的,可我又不能杀了带刀红狐,因为那就是我啊。
我跑到厨房,对正在忙碌晚饭的木叶道:“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想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是我新学的一个词。
意思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打算从原本居住的地方逃出去。
他握着锅铲,面色不变道:“走到哪去?”
他居然没问我为什么要走,这让我有点难过,于是我把头垂地更低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道:“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你找不到我的地方。”
只有木叶找不到我,我才不会杀了这么好的人呀。
“为什么?”他终于有些动容,疑惑道。
“因为,我会杀了你哦。”我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就跟说‘你吃饭了吗’这样的家长里短一样平静。
他沉默了一下,又继续炖眼前的这道鱼汤,并未开口回话。
我怔怔站在原地,也不走动,就这样伫立在原地,静静看着木叶。
和木叶相处了一个月呀。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不害怕妖怪,可也说不上喜欢。
即使平时很冷淡,却会在我睡着时掖好被角。
是一个面冷心热,满肚子坏点子的人。
可也确实是非常好的人。
至少我混吃混喝这么久,他也没想赶走我。
所以说啊,木叶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将汤端上饭桌,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道:“好了,吃饭吧。”
“可我刚才说了要走了。”
他道:“那就别走了。”
我有些惊喜:“你是在挽留我吗?”
“嗯。”
“你不怕我杀你吗?”
“不怕。”
我爬上椅子,凑到木叶的膝盖上,一手搂住他脖颈,吧唧亲了一口。
木叶面红耳赤,抿了抿唇,居然也凑到我脸侧,回吻了一下。
嘻嘻,所以说木叶还是超喜欢我哒!
☆、第56章 【草灯之心…下】
即使相处地再好,也难以控制不被木叶看到我沾满鲜血的样子。
当我清醒过来时,手上脚上,纯白色用手洗涤的衣服上布满了艳红的血迹。
四周横尸遍野,伤口处还散发着一股升腾的热气,血味愈发浓郁起来,而手中的长剑还是冰冷的,一阵阵钝痛仿佛要提醒我,先前究竟酿下了何种滔天大祸。
太好了,死去的妖怪里面,没有木叶。
即使这样罪恶的念头会被讨厌,我也忍不住松一口气,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只要不伤害心爱的人,那就很好了。
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能察觉出,那是木叶。
像是做贼心虚,我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可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木叶的目光,似一汪池水那般冰冷,深不可测。
是讨厌我了吗?
我抬起头,由于眼睫上也染了鲜血,已经干涸结了血痂,黏住了眼角,导致我只能眯起眼睛打量他。
我微笑道:“我现在是拿着草灯哦,所以不要怕我会杀害你。”
即使不靠近我,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我啊,知道你最爱我了呢!
所以即使现在想要抛弃我,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难受哦。
只要离我远远的,我就能好好保护你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黑目老师说的那个刺猬交朋友的笑话了,即使内心柔软,触碰到别人就一定会让对方受伤,所以远远地看着,用目光爱护就很足够了。
木叶抿了抿唇,却在原地不动。
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去。
我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恬美安逸的微笑,呢喃自语道:“我觉得我这种妖怪肯定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哦,妖怪们有给我取名——杀人鬼。你不是喜欢记录妖怪名字吗,那就把我写在《百物语》上吧,就写,我有双重人格,一个是温柔的杀人鬼,一个是冰冷的杀人鬼,而温柔的杀人鬼拿着草灯,冰冷的拿着剑,看到草灯的呢,也不要去靠近,因为没有人能预测到什么时候是草灯,什么时候又是刀刃,还有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写上,温柔的草灯喜欢妖怪,接近人类,甚至会爱上人类,所以呐,大家要小心一点。”
说到最后,连我自己维持不住笑容了,双颊渐渐僵硬起来,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瑟瑟发抖,似乎是觉得冷,又似乎是觉得难受,就在心头那里,很多很多情绪拥挤着,想要出头,却什么都涌不出来,酸酸胀胀还有点想哭。
我垂下头,默默掰着自己的手指,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忽然,木叶冲过来拥上我,温暖的气息一下子将我整个人笼罩住,他结实宽厚的胸膛给予我安全感,跃动有力的心跳似乎又能赐予我力气一般,此时此刻的木叶,不是一个凡人,就像是神明降临。
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温柔抚着我的脊背,低声道:“别哭,我心疼。”
闻言,我越哭越大声了。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别哭啊。”
我抽抽噎噎,心道:你说不哭,就真的会不哭啊?
我用下巴蹭蹭他的肩窝,双手紧紧反抱住他,委屈道:“你不怕吗?”
他开着玩笑:“不怕,只是杀太快,我忘了记录它们的名字了。”
木叶这样满心满意相信着我,让我愈发不安,愈发愧疚起来。
万一,万一我杀的不是妖怪,而是木叶呢?
他拍拍我的头道:“你放心,在你杀我之前,我会让你变回草灯。”
他顿了顿,弯起嘴角道:“草灯,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大力点点头,望着比我高了一个头的木叶,撒娇道:“亲亲我。”
他伸手贴在我的脸颊上,俯下身吻上我的唇,细细密密吻着,直到我站不住,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像是猫儿一样。
木叶一手扣住我后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长舌直入,搅住我的舌尖轻咬舔舐,在上颚辗转反复,像是品尝着什么,依恋着,迟缓着,慢慢吮吸。
我没有尝过接吻的滋味,就好像吃了蜜一样,不是嘴上甜,而是心里甜,只是吻着吻着,连气儿都要被抽走了,我推了推他,面色潮红松开嘴,大口大口汲取空气。
他紧搂住我,沙哑低声的嗓音在我头上迂回萦绕,他问:“什么感觉?”
我认真回复:“甜的!”
“我怎么没尝到,那就再试一次。”
木叶没有等我反驳,直接又扣住了我,将我未曾说出口的话埋没在深深浅浅的吻里。
我埋在木叶的胸前,四周都是他清淡的香味,像是竹子,又像是桂花,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具体的,又可能是无数种花草糅合在了一块,总之让人觉得安神。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似乎怕一松开手,我就会和刚才杀妖怪一样,逃得无影无踪。
木叶道:“我们回家吧。”
“好。”我甜甜一笑。
和木叶回到那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木叶像是牵小孩一样,小心翼翼领我离开那个是非之地,那个沾满了鲜血的可怕地方。
我心有余悸,忍不住回头看去,在那尸体横陈间,仿佛又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从底下爬了出来,它一双眼睛黑得清亮,是只小狐狸。
它张着嘴,急急忙忙朝我喊了两句,具体什么我并没有听清,只听到了一个词——阿狐。
这是它给我取的绰号吗?
不过我刚才没有杀了它,真是奇迹。
木叶察觉到我的异动,伸手覆在我的眼睛前,不让我再去看身后的可怕场景,他低声说道:“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让你永远拿着草灯。”
“嗯,我也想要这样呢!不然拿着刀该多累啊……”又该有多吓人。
回到家中,木叶就绝口不提我拿刀的事,就好像我一直都是温柔的样子。
而我却时不时会刻意去回忆,一般多久会变成那个杀人鬼,十天,一个月吗,还是一年?
毫无头绪,好像很久很久,又好像立刻就会。
如果能预料到就好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木叶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就是态度上,还明显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什么嘛,年龄上,我肯定比他大上好多,都可以喊我奶奶了吧?
这天,木叶一大早就出门购买食材,我百无聊赖窝在被子里,打算再赖几分钟的床就起来。
隐约间,视线变得模糊,有什么在脑海里盘踞不去。
我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有另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红狐,执着剑,缓缓从远处走来。
她嘴角有两枚小尖牙,像是真正的恶鬼,吸人血,剥人皮。
虽然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不难分辨出是我还是带刀红狐。
每个人的气场都是不同的。
她自有一股风流妩媚,娇声道:“我可爱极了你这懦弱的模样,只有我啊,才能保护你,长长久久占有你,疼爱你。”
我皱眉道:“我从世人口中学到一个词,配你正合适,那就是——恶心。”
她又低低笑起来:“哦?是吗?我可是,一直爱着你啊,我的红狐,你不就是我吗,难道,你不爱你自己吗?”
“我宁愿死。”“你死了可不成啊——”她拖长了音,似乎是真的在惋惜什么,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失落道:“不如,我杀了他吧?”
我眯起眼睛,能察觉到这是肯定的语气。
她望了望手中的剑,叹息道:“要不是你啊,我哪里会是这个样子?如果连你都能死了,那就好了,那样啊,我便能随心所欲,你懦弱的样子,真叫我恶心,用刀刃斩断别人的喉咙,控制生死,才是世间美妙的滋味啊,不如这样,你亲手杀了木叶,那我就不动手了,啊呀,我忘了,你在意的根本不是死在谁的手里,而是让木叶死呢,这该怎么办呀,好苦恼呢。”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掌死死扼住,半天吐不出一口气。
如果我不杀木叶,就会被她杀了。
那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原本我也不太喜欢带刀红狐乱杀人的样子,丑透了。
我逐渐恢复了意识,可那些话语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我烦闷起床,正巧撞上了回到家的木叶。
他依旧是素色的长袍,利落干净的短发,并没有遮住额头,露出一双眼来,清清冷冷,却很是温柔。
我搂住他,亲昵撒娇:“吃什么好?”
“饺子,想吃吗?”
我眼睛发亮:“是自己包起来的那种吗?”
他点点头:“嗯,想试试吗?”
虽然有点难度,但是,好想试试!
和木叶一起做事情真是太幸福了!
我又害怕起带刀红狐所说的那一番话,不知道她何时会出来,只要赶在她出来之前杀了自己,就好了吧?
我微笑点点头,那就今天晚上吧?我再贪恋一个下午的独处时光,今晚,再心满意足赴死就好了。
木叶果然是做饭的一把好手,在我坐在桌子前磨蹭的时刻,他就已经和好了面,拌好了馅料。
由于包饺子不用发面,所以仅仅是在上头盖了一层布。
而馅料里,由于我口味重,木叶就加了麻油酱油还有一些料酒什么的,这样更加入味一点。
起初都是他擀皮,他自己包,我也只有在旁边看看的份。
等到那一个个金元宝似的饺子摆在桌上,我也忍不住手痒要包了,可惜我显然没有人类会烹饪的技巧,包了两个不成样的,也就歪在桌上看木叶忙活了……
等包好已经是傍晚时分,日落西山。
木叶煮了第一碗汤饺端上桌,我已经迫不及待敲碗要开吃了。
他拽走了我手里的筷子,不满道:“不准敲。”
“为什么不准?!”
他咬牙切齿:“又不是孩子!”
我嘟嘴,只能乖乖用勺子去盛了一个到碗里,嘀咕道:“这不让,那不让!”
他漫不经心道:“你这样,小孩子会学坏。”
我惊喜道:“我们会生孩子?!”
木叶一口汤喷碗里,咳嗽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寻思了一下,他那句话可能是:如果我不做好大人的榜样,其他别人家的小孩子看到我会学坏。
于是我臊红了脸,一时间手足无措,很是尴尬自己说错了话。
木叶用纸巾擦擦嘴,并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淡然道了一句:“以后会有的。”
这话是要和我生孩子了?
我笑弯了眉毛:“那小孩子生出来会变成狐狸人吗?”
他抽抽嘴角,无奈道:“那是狐狸精。”
“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明明差很多。
虽然只是善意的谎言,我也忍不住撒谎骗自己,会这样和木叶生活下去,生一个孩子,可能是狐狸,也可能是人。
临睡前,木叶抚着我的手背道:“如果想赴死,那就在真正要死的时候吧,譬如你杀了我的时候,如果你能好好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你怎么知道的?”
木叶道:“因为你很笨。”
之后的故事,并不用我多加复述。
我并不记得那么多,只记得当时的木叶,胸膛上中了一剑,那是我手里的凶器。
即使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却依旧眉目弯弯,安静祥和,笑的很好看。
我跪在他的身侧,目瞪口呆抽出剑,反手就是往自己胸口扎去,直入心脏,等到剑刺入心脏时,就化为粉末,渐渐凝聚成那一盏散发着温暖的草灯。
灯芯还亮着火光,越来越盛,即使我要死去,也未曾有熄灭之意。
我胸口不住流淌着血,汇聚在膝上,渐渐染红了一片。
我伸手搀扶住木叶要倒下的身子,他唇无血色,已经合上了眼睛,唇齿间微动,吐露出几个字眼:“下一世,我来找你,我来守着你,以,草灯之心……”
那草灯似是听闻召唤,隔空飞起,轻柔地,缓慢地,旋转起来。
而灯下的我与木叶,意识涣散,将要死去。
☆、第57章 【酒馆…1】
等到我能辨别感觉的时候,只听得耳旁都是呼啸的风儿,身下是温热的毛毯似的东西,偶尔有几块坚硬的骨头循环突起,像是被什么野兽背负在肩膀上,纵情狂奔。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黑红色的天,还有密集的星河。
我正浮在半空中,而身下是一只野兽,三目黑身的神犬,和梦境里一模一样。
我喉头有些涩,开口唤道:“黑目老师——”
他驾着云雾在天空中奔驰,朗声笑道:“你还记得我啊,你今生叫什么来着……阿渡?不好听,没以前的好听!”
“你哪那么多挑剔啊……”我虽然语带埋怨,却忍不住笑开:“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阿渡。”
我翻过身,搂住他毛茸茸的脖子,迎风眯起眼睛道:“老师,你怎么找到我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我刚把你从野魂群里找出来,现在为了避开那些执行轮回任务的鬼差,正在逃亡。我要带你回到身体里去呢,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死了。哦,这里啊,这里是忘川,你没来过吧?和鬼府不同的地方,和那些各式各样的地狱相连,是要受刑的地方呢,我们得赶快离开。”
我忽的想起了什么,黯然道:“可我没有心了,回到身体里也会死掉的。”
“死的只是草灯之心,你今生是人,你的人心还活着呢!何况失去了草灯的味道,带刀的家伙就很难找到你了,或许以为你死了吧。”
死的是草灯之心?
我琢磨了一下,这个意思就是说,死去的只是木叶的心吗?
也就是木叶故意欺骗红狐,让她以为我们是共用一心,但是实际上是他早就设好的这个局,替我而死吗?
真是残忍啊,就连死也要和我抢着。
可这心是木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我不能死。
我要好好活着,保护好木叶给我的心。
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再去另外一个世界寻找木叶。
“别跑!”
我身后传来羽翼扇动的声音,一群长着翅膀的家伙对我们穷追不舍。
是那些执行轮回的鬼差!
我不由催促黑目:“老师快跑!”
他泪水盈眶:“阿渡啊,老师是老人家了,这真的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往下,穿过那条河就能到现世了,你再等等,要是他们抛钢叉啊铁锤什么的,你就帮我挡挡,反正你是鬼不怕疼……”
他话音刚落,一枚铁锤就直接穿通我的身体,我没挡住……只见得,那玩意儿朝老师的头顶心砸去,发出一声巨响,以及喷射出几尺高的血液。
黑目老师哀嚎一声,直勾勾掉下了地,落入那所谓的现世入口之河。
我也跟着狠狠落到水里,在快要被淹死之际,我心想:老师,对不住,我忘了和你说,鬼是不会被实物砸中的,我想帮你挡危险,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狠狠呛了几口水,又陷入了昏死状态。
等到我再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了。
显而易见,我被黑目老师救了,现所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抬起手,隔着暖黄的灯泡,仔细观察手上细微的纤毛还有血管淡青色的脉路,而心脏正有节奏地跃动,无一不说明我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那么,胸口呢,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我把手从襟口探进去,左胸上尽是平滑细腻的肌肤,没有一点儿狰狞的伤口,甚至是血结痂的痕迹。
就好像之前种种都是一场黄粱大梦。
但是想到木叶,我的心还是会疼,所以啊,那一定不是梦,最爱我的人被我最讨厌的人给杀了。
如果有机会,我会亲手杀了红狐。
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坐起身,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方,这个房间是旧时的厢房,床是镂刻着花草树木的架子床,窗是糊上了黄油布的木窗,隐隐约约还有香火的沉香,透了几分暖气。
“老板娘?”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异瞳的女孩儿。
她穿着绣花的长袍,及着地,腰身被精致的玉带勒住,不足一握,看上去更显得娇小可人。
她端着盆热水,小心翼翼走到我面前唤道:“您醒了?”
我眨眨眼道:“我不是老板娘。”
她咯咯笑起来:“怎么不是,这处是木叶老板专门留下来给您的,早在几年前就写下了您的名字,而半个鬼府的地契可都在您名下呢。”
我算是明白了,淡泊名利的木叶赢下那半个鬼府,竟然是为我准备的吗?
还真是把我下半辈子都想好了啊……
我叹了一口浊气,胸口郁结,抬抬手道:“那这里是?”
“这是一间您名下的酒馆,处于妖市的繁华之处,而我是老板雇来的管事,专门打理酒馆的。”
“那你是什么?是妖怪吗?”
“我啊……”她抚上自己的半张脸道:“我是半妖,您看我这眼睛,一只是妖眼,一只是人眼,算不得人也算不得妖,而您现在是活生生的人呢。”
我忽然想到自己从前的悲惨身世,我以前不也是这样,一半是草灯的妖气,一半是人,受尽苦难,可怜哟。
我怜惜地望了她一眼道:“我懂你,一定苦得很吧?”
她愣了一愣,转而娇笑出声:“您这是说什么话,老板娘是不知道,我这样一副身子,可是受欢迎得很呢!”
她坐在我身旁,突然摆出妩媚的姿势,素白的指腹从自己的耳垂处细细滑至肩上,露出一片柔白胜雪的肌肤,那软滑的绸布之下,星点红印若隐若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引人遐想。
她顿了顿道:“要知道啊,我前世可是艳鬼,只有这风月之事才能安抚我呢,而这人的甜美滋味自然是迷得那些妖怪大人们神魂颠倒,又知晓我骨子里头是个妖怪的事实,这芙蓉帐内,好不快活呢!”
我哑口无言:“还……还要卖|身吗?”
她又呆滞住了,凑近我道:“老板娘,您真是可爱得紧,哪里是要卖|身啊,那都是奴家,心甘情愿的,这些是奴家爱做的事儿呢!”
这下我才明白了,原来这货是有点明骚啊!
我想象了一下那些话本子里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都是酥肩半露,手里执着一管儿水烟,袅袅缭绕的烟雾不知是自醉的还是醉人的,总之美得很啊,意境好得很啊。
我哆嗦了一下:“那你叫什么名字?”
“唤我娇娘吧。”
我又哆嗦了一下,没好意思喊出口。
如果是香蕉娘,我还能招架一下。
她轻轻合上了眼睛,狭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凌冽的铁扇,细密微翘,仅仅是这一嗔的娇态,就溢满了难以言喻的慵懒,就像是骨子里透着艳丽一般,称之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可原先明明只是一个异瞳的小姑娘,却又为何会有着成熟女子的魅力以及味道呢?
她张口道:“哦?老板娘可是在打量我呢?”
我脸上一红,尴尬望向了别处。
她像是势在必得的猛兽一般,悄然接近我,抚了抚我的脸侧:“不如,我来给您解惑,因为我这皮下,可是数万艳骨之魂啊……”
艳骨?难道不是艳鬼,而是旧时的所有香艳女子之魂所塑造的艳骨吗?
这种妖怪,我只在木叶的口中听说过,难道,艳骨也是他亲自寻来把持酒馆的?若是有艳骨在,再怎么简陋破败之处都能被经营地风生水起,正所谓,美酒与女人,都是天底下所有人肖想之物,更何况是妖怪呢?这可谓是高招啊!
就像是旧时的妲己,妺喜一般,都是倾国倾城的人物啊,更何况这些女子一起塑造的艳骨——娇娘……
我道:“不愧是艳骨,这间酒馆经营成这样也都是你的功劳,不如我就把酒馆送给你,你只要定期交一些租子,其余的自己经营就好,老板娘什么的,还是你比较合适。我还是喜欢当幕后的老板,对于经营是完全没有兴趣,也一窍不通。”
她抿唇一笑,并不退却,轻声道了句:“好。”
娇娘恢复了之前那种清丽脱俗的模样,伺候我洗了脸,又低声叮嘱了一句:“今晚是一年一度的聚会,凡是在妖市中有经营的老板都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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