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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床上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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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人家?
方泽芹见向天有意,应笑却还无心,未免有些难言的顾虑,怕是他这做师父的不晓事体,叫小徒弟放不开眼、敞不开心,若因此白白误了这一桩良缘,岂不可惜?这花一样的小女儿,谁舍得真叫她去出家?方泽芹自是从来未曾想过。
这师父为徒儿可说是费尽心力,头发也不知白了多少根,徒弟却恁地不领情,往后数日只把脸冷着,不搭便不理。
且说姚伯仁班师回朝、还归三军。方泽芹捎了书信回医圣门,因着年关将近,便留在渭州家里过年。应笑拗着脾气,不肯住进草园子,王氏便收拾了一所偏院给她,配了个丫环葫芦留在院里伺候。
葫芦是个聒噪的阿姐,应笑不睬她,她自对自也能说起话来,把这方家大宅里里外外都叨咕了个遍。
便说那甄氏自忖在府中的地位不尴不尬,上有王氏掌权管事,下有李月兰得老爷宠爱,她本想借着甥女攀上嫡长子,日后雪娥做了长媳妇儿,她的身份不也跟着显贵起来?谁想方泽芹眼界甚高,偏是瞧不上,没奈何,只能将雪娥找户富贵人家嫁了。
没了雪娥,甄氏算是心灰意冷,却还有那一些拨着小算盘,指望沾些油水的亲眷找着机会将姑娘往府里塞。甄氏自个儿做得的事,见了别人做却老大不乐意,时常在王氏耳边小敲小打,多是些斤斤计较的牢骚话。
王氏几头圆着,哪方也不得罪,暗里却要估量一番,若是个好品性的,便也留得,权当多了个食客,若是行止不端的,还得想个妥善法子将人请出家门。只把个当家主母做得兢兢业业,不失一点身份。
再说那些小家姑娘心里仔细,进了门后总要暗暗将公子们挨个盘算一遍,见大夫人对方泽芹态度恭谨,不同一般,连大老爷在他面前也敛了声息,便知这嫡长子地位稳固。有道是宁做贵人妾,不为下贱妻,但凡有心的,无不瞄着他那牢靠身份去。也有那等无心掺搅的,便端着膀子在一旁冷眼相看。
元夕午后,应笑随方泽芹出诊归来,自回房里编录诊籍,葫芦推门说:“小姐,殷家小姐和冯家姐妹俩来找你了,都在院里等着呢。”
应笑正抄得用心,被这么一扰,心觉烦闷,皱眉问道:“什么殷家小姐、冯家姐妹,有何事?”
葫芦滔滔不绝地说:“殷家小姐是五奶奶家里的,冯家姐妹是潘姨妈家里的,都是沾着亲带着故来府里寄居的姑奶奶们,我见她三人手里提着食盒,想是来找小姐攀交情的。”
应笑略感讶异,问道:“我也不识得她们,有何交情好攀?”
葫芦挑眉一笑,说道:“小姐这可就不晓得了,她们实是冲着大公子去的,攀挂上你,便是攀得了大公子。”
应笑搁下笔,淡淡地说:“师父在草园子里,也不是月中嫦娥,何需攀?自去找他便是。”
葫芦又是一笑,说道:“直着找可不成,香闺里的花姑娘可得端着身份、守着矜持,再说那大公子虽温吞随和,却是个飘着仙气的高贵人士,也不常出来走动,即便出来了,两眼也不知瞧着哪边,若是搭不上,岂不叫人看了笑话去?她们定是觑着小姐年小,姊妹间好说话,闹了口角也不妨事,便要先来探探你的口风。”
应笑肚里寻思:这真是开门闭门都不得安宁,也罢,年后便回师门去了,也没几天应付的。
便收拾桌子,起身出门,走到院里看时,却见三个姑娘围簇着方泽芹站在石桌前,这个喊着头疼,那个叫着脑热,争相要他看病。方泽芹也只是笑着问些症状,并不去与她们把脉,见了应笑来,忙快步迎上前。
应笑躬身作揖,恭敬道:“徒儿见过师父,这就去为您老人家泡茶,您看是要龙井还是秦山茶?”
方泽芹道:“不忙,与师父去市里走走可好?”
听他这一说,殷家小姐便道:“我三人也要去市里,这不正来找应笑妹妹同往?可巧大公子也来了,不如一道儿去,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冯家姐妹自然在旁附和。
应笑却不愿与她们兜在一块儿,只道:“师父,徒儿有些不妥,你便与姐姐们同去吧,我想回房歇着。”
这不正遂了姑娘们的心意?个个眉眼含春,暗把欢喜藏在怀里。方泽芹岂不知那等小心思,他素来宽以待人,唯独一件不能忍,便是如雪娥、荷云那般带着目的去骗取应笑感情的人,当下敛了笑容,冷声道:“小徒体弱,方某还需为她诊治,你三人若不识得路,可去大夫人那儿要两个本地丫头作陪,我这小徒儿经不得喧闹,往后有什么事,先来问过方某,葫芦,把小姐们好好送出院子!”
这冷言冷语一出来,只把三个姑娘羞得脸蛋通红,也无需送了,你怨着我,我怨着你,急急走去,一溜烟的没了身影。
进房之后,应笑请师父上座,奉上热茶,自坐在下首默不出声。方泽芹盯着她瞧了又瞧,也只能瞧见头顶两个发漩,暗自惊奇:这孩子小时是个单顶,何时变成了双顶?莫怪乎儿时乖巧,大了却显出拧脾气来。
便道:“若不愿见人,叫葫芦打发便是,为师也不乐见她们来扰你。”
应笑小声道:“徒儿明白,她们若再来,便按师父吩咐的,叫葫芦去应对,徒儿再不敢露面。”
方泽芹问道:“适才说不妥,是哪处不舒服?”
应笑打从营里回来便觉胸口气闷,自诊了脉,想是在军中染的热毒,症状并不重,也就吃了散气清毒丸,却也不说出来,只道:“徒儿无碍,方才是想避人才借的故,并非成心要骗师父。”
方泽芹见她始终低着头,心下叹气,说道:“应笑,可能抬起头来让师父看看你的脸?”
应笑回道:“若是师命,徒儿不敢不从,只是徒儿还不想看见师父的脸。”
方泽芹听她这么说,胸上似被压了块重石,半晌没透上气来,问道:“应笑对师父生厌了?”
应笑闷声道:“师父,您老说反了,不是徒儿对师父生厌,是师父不再疼爱徒儿,我若见了你的脸,想起以前的光景,便觉止不住的难受。”
方泽芹一时如鲠在喉,半晌方道:“为师怎会不疼你?纵是不如儿时亲近,你始终是师父最看重的家人,为师心里依旧疼爱如昔。”
应笑道:“徒儿明白,师父这么一说,徒儿便不难受了。”
这般口是心非,方泽芹岂会毫无所觉?恨不能抱她入怀哄哄,却碍于师徒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儿时那般随性,只得将拳头在腿上按了又按,勉强笑道:“既是如此,可愿陪师父去市里看看,买些物事?”
应笑自然恭顺答应,二人同去市集,往那纸灯铺子里买了许多灯笼,有小小的莲花水灯,有带轱辘的兔子灯,还有提在手上的金鱼灯,回府拴了花烛,缠上彩条,吃完饭后,方泽芹便带了应笑,携着灯笼,一道上灯市游玩。
应笑这是第二次在渭州看灯会,方泽芹自是知道她前一次未能尽兴,那莲花灯、兔子灯、金鱼灯,都是小徒弟曾相中要买的,那回却是不了了之,这回便任着她玩乐。应笑到底年岁小,见了绮丽绚烂的街景便将烦心事尽都抛在脑后,只觉满眼生花,看的是目不暇接。方泽芹见她开怀,心里也不胜欢喜,只把香糖果点一袋袋儿地往袖里收,时不时拿出来讨好小徒弟。
到得戌亥之交,方泽芹带应笑去桥头放水灯,师徒俩倚在栏前看莲花灯顺水漂流,直到这时,应笑才偏头去看方泽芹的脸,却不想他也正望过来,二人目光相对,便都愣住了,各自移转不开。
方泽芹笑了一笑,柔声道:“记得七年前来看灯时,你还骑在为师颈上,转眼间便长成了大姑娘。”
应笑心中微酸,拉住师父的袖口,轻声说:“徒儿不愿长大,还愿像小时那般坐在师父肩上。”
方泽芹笑道:“在为师眼里,你仍是个孩子,若不然,怎会说这等不愿长大的孩子话?”终是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
应笑脸一红,偏身靠上,将手伸到他的掌前碰了碰,悄声说:“师父,市里人多,徒儿怕走丢了。”
方泽芹听她软声细语,又见她张着水盈盈一双大眼睛望上来,心中波动,当下握紧了她的手,这一握,却是再也不舍得放下,便这般牵手而行,直至回府方才分开。
谁想这夜过后,应笑得了一场大病,几乎没把小命给断送去。原来她在军中总以竹筒为伤患吸毒,到底初治毒伤,经验不足,难免将毒血咽进肚里,日日吞下一些,便如同服食性缓的毒药,积少成多,初时觉察不出,待到病发已是一发不可收拾。
☆、柳暗花明02
便说看灯这夜,应笑忽觉腹痛胸胀,她却不说,直到疼得禁不住了才觉坏事,就让葫芦去找师父。这时天已破晓,方泽芹听到急报,连外袍也顾不上穿,匆忙奔至偏院,进房一看,就见应笑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嘴角溢出赤黑的血丝,一诊,脉弦而沉,遍体高热,当下便知道是如何起的病,只在心里连叫大意。
方泽芹让葫芦在外把门,让应笑趴在床上,轻轻褪下衣裳,指取穴位,针刺放血,然而这毒虽与军中官将所中的毒是一个源头,却并非自皮肉渗入,而是直下腑脏,又且应笑体内正气不足,一时毒邪横肆,莫可阻挡。
眼见毒发迅猛,方泽芹这下是着了慌,想他行医多年,治过多少危症,但凡还存一线生机,他也绝不放弃救治,唯独这次方寸大乱,心底恐惧,待要施治,那手却是颤个不停,连针匣也捧不稳当。
应笑醒时,见了师父憔悴的脸庞,便知毒伤难治,恹恹说道:“师父不要难受,徒儿下辈子还做您的徒弟,把这世少了的时日全用在下世去孝敬您。”
方泽芹抓住她的手道:“不许说这傻话,为师必要设法救你。”
应笑感到他手颤得厉害,腹中虽痛,心里却觉温暖,低声说道:“师父,徒儿是你养大的,跟了这些年头,学了许多为人、行医的道理,去军营走了一遭,方知再大的事儿不过一死方休,中这毒是徒儿学艺不精,辜负师父的期望,该当的,能活到今日我也知足了。”
方泽芹轻抚她的额头道:“你才多大岁数,师父还未活够,你怎敢说知足?”
应笑咳了一阵子,轻喘道:“因徒儿这辈子便如此了,没什么盼头,多一日少一日也无甚差别。”
方泽芹忽觉怒火上冲,心里酸苦难言,忍着气数落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你气为师疏远,便有心说这些来叫我难受?小小年纪敢说甚没盼头!不准你再讲这丧气话,知道么?”
应笑乖乖答应,方泽芹便给她喂药,却是吃不进多少,因着咽喉灼热肿胀,难以吞咽,药汁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方泽芹本还想以竹管插、入喉口喂药,谁想管头刚探进舌底,应笑便犯起呕,咳嗽不止,只将前头吃的药一并吐了出来,药汤中还掺着血。
方泽芹知她咽痛,不舍得再下竹管,便以口哺喂,将药汤缓缓渡进她嘴里,喂完之后正要起身,却听应笑轻声低喃:“师父,徒儿很爱你。”
这一听不觉心中大动,只惊得将药碗也落翻在地,怔怔然不知该如何说话。应笑咳了会儿,又道:“徒儿爱师父便如同敬爱自家爹娘。”话是这么说着,泪珠子却如断了线似的,成串滚落下来,她也不出声,直直躺在那儿望着帐顶,泪水便悄然湿了枕巾。
这没声息的哭最是惹人怜,方泽芹看在眼里,真个是心如刀割,忙去抹泪,边说着:“师父何尝不喜爱你,真是爱苦了你,快别哭,别把气全给哭乱了。”
应笑道:“徒儿的娘亲走得早,没能服侍到,本想把师父当爹娘来伺候,跟在您身边孝敬到老,师父却不欢喜,定要将徒儿往别人家推,徒儿这会儿走了倒好,还有师父来陪,若在别人家里病了,怕是连最后一眼也瞧不上,徒儿想着害怕,那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方泽芹听她说得可怜,模样也凄惨,恨不能代她受罪,只把能用的药全都用上了,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头照料,叫葫芦在外看着,谁也不许进院,谁也不能来搅扰。看着小徒弟日渐消瘦,身上长出了痈疽,枕上全是掉落的头发,还顾得旁人说什么?只怕少瞧了一眼,人就没了。
熬到第五日,应笑瘦得形似鹤立,肚腹深陷,胸口只是微微起伏,一时昏一时醒,口里喃喃唤着“师父”。方泽芹打来水为她擦洗更衣,自她颈上摘下春花送的朱结锁与一个锦绣香囊,正想搁在柜上,却见一缕头发自囊口滑脱出来,掉落在脚边。
方泽芹弯腰拾起,一摸,惊觉这缕发束不是别人的,正是他的头发,这才募然想起曾有一日搂着应笑入睡,待要起时发现头发被攥在小徒弟手里,便以柳叶刀将那缕发轻轻割去,回头收拾床铺时未找到头发,只当被扔了,原来是让应笑收进了这小小香囊里。
方泽芹托着头发怔愣许久,转而将这缕发丢进火盆烧成灰烬,只把书箱药柜给翻倒了个,非要找个救命的法子出来,不意翻出一对金镯,当下猛拍脑门,暗叫道:瞧我给急昏了头,竟忘了还有个解毒的高手在。
这解毒的高手指的便是凤仙楼的楼主玄度先生,方泽芹当即差人快马送信,怕应笑等不及,便死马当成活马医,把金镯里的解毒药先喂了,每日运气逼毒以续生机。
且说玄度先生接到急函,大略扫过,立即带了药材药具随至渭州,被引入房里看时,只见方泽芹蓬头垢面地坐在床头,心知情况危急,当即辩证施治,却是毒入腑脏,难以根除。
玄度先生道:“这娃娃血脉阻滞,淤毒已久,怕是脏腑已生病灶,单服药绝不能治,唯今之计只有开腹取疾,她所中的毒乃是西夏特有的一种毒材,在下有一剂十清正气散正是应对此毒而配,需敷在内创上方能化去毒囊。”
方泽芹暗中寻思道:开腹术大损元气,应笑本就气虚,好容易调养得似个模样,若再这般大动干戈,只怕日后离不了药了。
可这时已上了绝路,再无它法,便在净室里铺桌拼成长台,把应笑搬至台上,下了麻黄汤,两先生协力救治,剖开肚腹,割除溃疡,以十清正气汤洗涤毒秽,引桑皮线仔细缝合,涂以神膏,通身敷上桑白皮,将肚腹伤口密密裹紧。
二人自清晨起始,直忙到午后,应笑的面色稍见红润,待到傍晚高热渐退,人还没醒,只闭着眼睛要水喝,这时却不能给水食,方泽芹便坐在床头,指裹绢布,蘸水擦拭她的嘴唇,你看这先生夹着眼泪,也顾不得玄度先生在场,盯着小徒弟是看了又看,睡便靠在柜上,吃便坐在床前,守着护着,片刻不舍得离开。
这日夜里,方泽芹偏靠床头小憩,忽闻应笑轻唤:“师父,师父。”忙直身看去,就见小徒弟半睁半闭着眼,醒了。方泽芹心头一喜,忙扑在床前握住她的手,连声道:“应笑,师父在这儿,师父在这儿,你如何了?能听见师父说话么?”
应笑微微偏头,“嘶”了声,皱起眉头道:“师父,疼。”
方泽芹忙道:“别动,没事、没事了。”
应笑哑着嗓音又道:“师父,徒儿想喝水。”
方泽芹忙跑去桌前倒水,谁知慌手慌脚,把茶壶盏子碰得翻的翻,落的落,好一阵叮铛乱响。玄度先生在外间歇息,听到动静也醒了,好心提醒他:“还未到时辰,不能给水。”
方泽芹暗叫“惭愧”,惊出了一身冷汗,拍拍脑门又折回床前,拿湿绢布轻擦应笑的嘴唇,说道:“为师与玄度先生为你开腹洗毒,这会儿不能喝水,忍着些。”
应笑看向竹屏外,勉强出声:“应笑谢过玄度先生。”
外头传来声轻笑,便没了声息。应笑细声嘤咛,虚弱地央求:“师父陪。”
方泽芹轻抚她的额头,柔声安抚:“为师陪,为师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应笑,你只管好好养伤,莫忧心。”
应笑要师父握着手才肯安心睡去,如此躺了四五日,伤痛渐缓,吃了些软面烂粥,略有些精神,玄度先生见状,留下些细贵的药材便带着僮仆辞行离开,方泽芹也不多留,仅是道了声谢。
此后,方泽芹又将应笑接回草园子来住,也不过问她的意愿,只道师如父母,处处替这小徒弟作了主,待她能下床时便扶着来回走动,一日将朱结锁与香囊归还,应笑拉开香囊一看,见没了发束,却多出一张平安符,心里好生困惑,还向师父讨要头发。
方泽芹道:“为师自在你身边,何需要这离身之物?给你求张平安符,日后无病无灾才好孝敬师父。”便将香囊与朱结锁给她戴上。
那边葫芦还站着冲这儿张望,应笑奇道:这一病,师父倒不提避嫌了。
便试探着问道:“师父,徒儿走累了,你抱我回房,可好?”
方泽芹道:“再支撑着多走走,若因护疼不走动,反不利于伤口愈合。”
应笑仰头望他,伸出手道:“那师父让徒儿靠着歇会儿。”
方泽芹便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抱着,应笑却是有些糊涂了,只道病了也有病了的好处,一时心气顺畅,不出二个月便已康复。只因这开腹术伤了大元气,使得应笑身子更虚,日日以药为伴,经不起操劳。
这虚症不知何时能调养得好,如此一来,方泽芹便绝了要嫁徒弟的念头,把上门求亲的媒子逐一打发走。
☆、王府01
话说这医圣门从属于归云道派,素有尚武之风,鹤亭先生乃是归云派宗家子弟,使得一手绝妙的逍遥剑,非医员的道众多是冲着练功养气而来。大师父空志虽然医术高超,却不谙武艺,门人多有怨言,他自忖难以服众,又有个翰林学士的身份在,常受宫里传召,怕是自顾不暇,便将门主之位让给方泽芹,将一切事宜嘱咐妥当,留了弟子打理养生堂,自去京城投官家。
方泽芹接任门主之后实难清闲,每日早出晚归,事务繁杂。应笑因毒患初愈,不便随行,自在东馆养着。方泽芹忙里偷闲,亲自为小徒弟熬药煎汤,每至傍晚送去她院里,也好陪着说些贴心话。
应笑年岁渐长,有了些女孩儿家的心思,见方泽芹对她百依百顺,起先欢喜,往后却有些说不出的闷气,好似每每都是自个儿讨着要亲近,师父也只是将就应付了事,嘴上虽不提避嫌,心里只怕还顾着。
又有一日见了师父与女学生并肩而行,依旧和容悦色、满面温柔,那女学生还红着张脸,心下更是不快意,便堵着气坐在房里。
待到晚间,方泽芹端药进门,应笑依旧躬身行礼,先请师父坐了,捧起药一气喝完,皱着眉头往桌前一坐,只低了头不说话。方泽芹掏出霜糖梨片递给她,应笑接了,也不吃,自往袖袋里揣。
方泽芹这便瞧出她带着情绪,问道:“可是哪处不适?难受了要对为师说。”
应笑道:“师父曾对徒儿说过,不可与男子独处,便是如向天那般有好交情的也还得避着,为何师父却能与女弟子独处?”
方泽芹一愣,问道:“你不想师父这时来找你么?若是不愿,为师自叫门人给你送药来。”
应笑恼得很,瞟了他一眼,微嗔道:“女弟子自不是徒儿,是在你堂上听读的女大夫。”
方泽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可是指颜姑娘?”
应笑道:“徒儿不识得她,也不知道什么名儿,只是远远瞧见师父与女学生在院中走着,身边也没旁人。”
方泽芹笑道:“颜姑娘是宫里送来的斋生,只在此听读月余,三天前已回去了,她来找为师只是为了辞行。”
应笑因见那颜姑娘面带春情,想是对方泽芹有意,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也没放在心上。
谁想那颜姑娘本姓为赵,实乃东平王的幺女永庆郡主。只因方昱台为嫡长子娶媳妇儿一事愁白了头,不慎在东平王面前漏了口风。东平王专爱结交天下异士,与鹤亭先生正是至交,自知方渭帅的长子乃是鹤亭先生的入室弟子,不免大为好奇,又听姚将军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迹,心中仰慕,意欲攀交。思及家中还有个小女儿待字闺中,与帅臣嫡长婚配也不算辱没了身份,便有心说合。
这永庆郡主姓赵,名唤文意,年方二八,是东平王长妻焦娘娘暮年所生,东平王府满门儿郎,只有这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爷娘俩疼宠倍常,广延名师训导,只当作男儿般教养,凡事皆顺她的意,兄长们与她年岁差得多,亦是万般怜爱。
这般养大的女儿又岂是那等逆来顺受的闺秀?胸中是极有主见的,听闻父亲有心要为她安排这一门亲事,定要在事成之前亲自去会会对方,把那相貌品性全都度量一番,若不合意,断是不肯相从,于是要隐着身份去医圣门查探。
东平王起初不答应,吃她缠磨不过,只得央太常寺出个空头的名牒,充作斋生荐入医圣门。赵文意投在尚气堂下,见了丰神俊朗的门主已是芳心怦动,听读月余,又见先生学识广博、为人谦和有礼,更觉非凡人也,自是欣然相许。
于是东平王趁着方昱台来京述职时,邀他往府上相谈。方昱台却是为难,他自觉亏欠已故的大夫人,又且性命是长子捡回来的,每每见着方泽芹总觉老脸挂不住,说亲之事实难开口,还怕方泽芹不愿攀这门亲,若然回绝,岂不是叫东平王面上难看?
前思后想,便言身份不合、不敢高攀,待要婉言推却,那东平王却是个极会为他人打算的贤王,三言两语间便体察出方昱台的难处,也不要他操烦,自去圣上面前提举方泽芹。天子对方渭帅家的浪荡子早有听闻,本当是个忤逆不孝的劣徒,谁想竟是悬壶济世的良医,正然龙体欠安,便传召方泽芹入宫诊治,见了这一表人物,满心欢喜,听说接掌了医圣门,倒也不便延入宫中为医,便授了个殿学士的虚职,兼任太常寺博士,赐封万和大夫。
这一来,身份便有了。东平王借此之际传方泽芹到王府,接至大堂。方泽芹在门外作揖道:“下官方泽芹参见王爷。”
东平王一看,拊掌笑道:“这便是方渭帅家的公子,鹤亭先生的高徒,从来只是听说,今日得缘一见,果是非凡。”
方泽芹只道“不敢”,便让至厅内,分宾主坐了,吩咐献上香茶。东平王见方泽芹举止端详、颇有气度,心中更觉欢喜,叙聊片刻,情知是个淡泊名利的先生,自思道:这先生老大岁数仍未婚配,想来是个清心寡欲之人,若然直言,只怕他要推托,不如从中撮合,有缘自成,无缘也好当个朋友来处,不至弄得两边尴尬。
便让方泽芹在厅上稍候,转而对焦娘娘把这心里话说了,娘娘也正有此意,转着心念道:“我让文意装个病,叫先生来诊治,文意冒斋生投在他门下,这一见,必有许多缘故要问,便由他二人自处,再遣两个忠仆内外作陪便是。”
东平王觉得此法可行,便分头行事,娘娘自去找郡主磋商,东平王回至客厅,对方泽芹道:“方才家仆报说小女害了病,还请先生一看。”
方泽芹听说有病人,不敢推辞,随至郡主闺房,见了赵文意后自是意外,问了缘由,郡主只道是好奇,方泽芹亦不多过问,照常看诊,却是无甚大碍,只得略微提点一二,半推半就陪了好些时候。
方泽芹留京三日,却不过东平王的盛情,也就住在王府里。郡主是个娇养大的泼辣姑娘,行事恁的大胆,借着学医为由,摆桌铺茶相邀。方泽芹心里有几分知觉,因着她未把话说明,也就佯装不知,还如在门里那般,只当堂下学生对待。
回了医圣门后,这先生概不提入京之后的事,对谁也都说是奉命讲习,谁知州府地方闻听消息,都来门里道贺,便把这加官封职、受东平王青眼相看的事俱都传开了。有些好事者专瞄着儿女私情,背后都说门主要攀上郡主。
风言风语传到应笑的耳朵里,可把她给憋闷坏了,因着方泽芹不吐露,便当他是有意隐瞒,满心的不快,这小徒弟却也是个茶壶罐子,盖子一闷,料都藏在肚里,终日只把脸冷着,快成了个小冰人。
那段时日,方泽芹忙于各方应付,时有不归,便将药一副副包好,叫应笑自己煎了服用。一日晚上回来,忽闻门人传报,说小师妹病了,他去探视时,只见应笑正躺在床上睡着,本就没血色的脸蛋更是苍白如纸,忙去诊脉,感到脉象细促,不觉纳闷,寻思道:我临行前已将药给了她,只要按日服用,不至于虚成这样。
眼目一转,发现那些药还搁在柜上,一副也没少,不禁愕然。这时应笑醒了,见着师父先是一喜,接着委屈起来,把手缩回被中,也不唤他,堵着气翻了个身,面朝床里。
方泽芹问道:“为何不吃药?”
应笑不说话,端了水来,她也不喝,方泽芹没奈何,好言哄了几句,自去院中煎了药送来,再进屋时,应笑已经靠坐在床头,恭敬地作揖道:“徒儿方才实是难受,没回师父的话,师父切莫见怪。”
方泽芹心里叹气,没得可说,只得把药端给她,应笑接了便喝,喝完便落下泪来,她扯着衣袖擦拭,说道:“药太苦,让师父见笑了。”
方泽芹哪见得她哭?忙抱在怀里拍了拍,又问:“我离开这几日,你为何不吃药?若是怕苦,隔日一副也好,怎的就不吃了?”
应笑道:“徒儿近来修编医录诊籍,没人提醒,一时给忘了。”
方泽芹半晌无言,问说:“可是觉得师父去得久了,没能来陪你?”
应笑只是摇头,方泽芹自觉近来疏于照料,便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往后为师会早些回来,不耽搁你吃药,可好?”
应笑有板有眼地回道:“徒儿听师父的话,日后会好好吃药,师父大可安心去宫里当太医,若是做了郡主的夫婿,怕是不能时常回来,徒儿自会将东馆照料好,不叫师父在外操心。”
方泽芹这才知道她因何闹脾气,原来是为那些闲言碎语,这先生也无奈,想他成日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有那个闲心去管旁人嘴杂,偏这小徒弟是个受气包子,不给她敞开口出出气,只怕要把肚子给撑坏了,便道:“为师攀不来那等权贵,安心照看好这一门徒众已是不易,你把身体调养好,再上京时便随我一同去,你可不知,那东平王的千金正是前日来堂下听读的颜姑娘。”
听他一说,应笑便没了声,叫吃便吃,让睡便睡,药汤按期服用,她平日里不爱出东馆,在这之后却不避人了,每日赶早到祖师殿外随道众养生练气,到吃饭时再不叫师父跟在后头提醒,自去饭堂吃个饱,乖巧得了不得。方泽芹又是欢喜又是惊疑,实是摸不透小徒弟的心思,只暗暗叹道:这脾气来一阵风,去一阵风,可不还是个孩子么?
没隔多久,到了东平王的寿诞,广邀高官名士到席,邀请函送至医圣门,方泽芹也不好推却,便差管事去备办水礼。应笑晓得之后颠颠地跑去找师父,说道:“上回去开封只进了衙门与官学堂,徒儿也想去王府里见识一番,师父说调养好了便带我进京,徒儿这程子养得顶好顶好,师父可能带我一同去?”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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