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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弦月(阳光晴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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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说完这段悲惨遭遇,她忍不住埋怨起他来,“香儿真不敢相信,胤贝勒为了那头母猪而忘了我的存在!”听来,她已经打探到这段日子成了深宫怨妇的原因。
“我没有忘记,只是忙。”
胤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其实是忘了她了,但——
他眉一蹙。难怪这阵子他都不见老嬷嬷人影,看来,是奶奶安排她去的,这两个老家伙,一再干涉他的私事!
“胤贝勒,你都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辛苦,我又有多么想念你……”
她紧紧拥抱他。
这一幕全落在阁楼外,隔着曲桥假山后的岳上弦眼里,她身旁站了一名在这儿工作的老妇,她也是这段日子向她努力习字的平民婆婆之一。
老婆婆此时可懊悔极了,她跟老伴的工作就是负责修剪打扫这庭园,吃住也全在假山后的小木屋里,而这儿是怡红院老鸨的住处,与那吵杂热闹的怡红院仅有一墙之隔。
这时,怡红院忙,老鸨绝不会来的,所以,为了表达对少福晋这段日子真心对待的感谢,她请她到这儿尝点她亲手做的点心,谁知,她们才从后门进入,就瞧见从庭园走进楼阁的胤贝勒,接着,又听到郑香儿的声音……
从这儿望向不远处的楼阁内,只见两人搂搂抱抱,就连谈话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是喜欢她而跟她在一起的,是不是?如果是,我可不饶她!”
“你想太多了,我跟她在一起纯粹是无聊好玩,换换口味……”
胤律这话是敷衍,但也惊觉到自己对岳上弦真的有不一样的感觉。
要不,他应是甩袖离去,因为没有女人可以干涉他的事,但就因为他很清楚郑香儿能得到花魁之冠,不全然是因出色的外貌,而是心机与手段。
怡红院曾买来不少美人,但有些没机会露脸就挂了,他常常在这儿出入,早耳闻那些美人是如何香消玉殒的……
他抿抿唇,见郑香儿的美眸仍有疑虑,为了保护岳上弦,他开始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把妻子批评得一无是处……
郑香儿愈听愈开心,她主动吻上他的唇,他亦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去……
这一幕看在岳上弦的眼里,在离开楼台后,她虽看不见两人了,但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的心狠狠抽痛着、撕裂着,像要死了一样痛苦难受。
老婆婆看着无声的流着两行热泪的少福晋,再看看老伴,一脸无措。
“我、我想回去了,点心下回再吃好了,谢谢你们。”
她强颜欢笑的跟老夫妇两人道再见后,再从后门离开,没有惊扰任何人,包括正忙着翻云覆雨的胤贝勒。
第六章
酒入愁肠,愁更愁。
岳上弦眼眶含泪,拿起一壶酒高高的仰头灌进嘴里。
“小姐,这些够不够?”小梅双手环抱了好几壶酒走进房里,一放上桌后,定眼一看,她刚刚拿来的酒壶竟然已经全喝空了。
“不够,再多拿些来。”岳上弦又大口喝了一口。
小梅想拒绝,但看她那样,便不说了。也不知道小姐在伤心、难过什么?问她也不肯讲,只说要藉酒浇愁,可她已经喝了好多了。
甫踏出房门,她一眼就看到宇王爷跟老总管往这儿走过来,赶忙回身又将房门给带上,不敢让两人瞧见小姐。
“小梅,宇王爷要见少福晋。”老总管看着她道。
“可是……”她不安的转头看后面。
“有问题吗?”建宇大方的越过她直接推门而入。
惨了!小梅暗呼一声,但也忍不住犯嘀咕。这英俊的王爷怎么这么没礼貌!
建宇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岳上弦会躲在房里独饮。这倒新鲜,牛饮吗?
他扫过桌上那为数不少的酒壶,“一人喝酒太寂寞,本王爷陪你。”
岳上弦喝太多,已头昏昏、视茫茫,但她努力的睁大眼,总算看清楚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谁,“谢谢你,宇王爷。”
小梅担忧的眼神跟老总管相遇,两人想阻止,但还没开口,小姐又说话了。
“小梅,你出去!如果看到胤贝勒回来,马上来叫我,懂吗?”她拿着酒壶起身,身子摇啊晃的。
“好好好,小姐您快坐下吧!我出去看着。”她皱眉道。
她跟老总管点点头,两人一起退了出去,心知肚明小姐突然成了酒鬼,一定跟胤贝靴有关,偏偏跟他有关的,两人又说不得。
房内,建宇拿了杯子要为岳上弦酙酒,没想到她摇摇头,捧起酒壶就口。
真豪迈!瞧她喝得脸红通通的,那双美丽的眸子也雾蒙蒙的……
他微微一笑,真心建议,“少福晋如果肯减些重量,肯定比被喻为苏州第一美女的舍妹要美上十分。”
“美?怎么可能,我是母猪……”说着,她竟哽咽的哭出声来。
建宇一愣,“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我也不想承认啊,但胤贝勒……他跟他的小妾说我是母猪,跟我在一起是新鲜,好玩……但他绝不碰我的。”她拭了拭滚落脸颊的泪,“事实也是如此,我们这段日子相处得很好,但什么事也没有……”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突然很认真的瞪着他问:“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我笨、猪头猪脑、猪腰猪脚,长这样该羞愧得没脸见人才是,而我竟然整天嘻嘻哈哈,抛头露面,简直蠢到极点……”酒后吐真言,她愈说愈难过,泪水也掉个不停,“他说我压根没想到,跟他那样丰神俊朗的男子走在一起,只会凸显出我有多难看,而我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你听错了,他不会说那么恶毒的话。”建宇对好友有信心,他脾气是火爆了些,但人不至于这么坏。
“我听错?错,是真的,千真万确!他说我住的地方叫‘猪舍’,他还跟那小妾拥吻,抱她起来……”岳上弦泪如雨下,一边喝酒一边哭诉心中的委屈,话语已有些不清。
一炷香时间过去,建宇陪她喝了近十壶的酒,才知她也是酒量惊人,连他都要醉了。
此时,小梅跟着胤律走进来,两人一看到几乎是趴在桌上的岳上弦时,他也只能摇头。
他站起身,头都感到晕眩了,“胤律,她听到你跟郑香儿说的一些难听话,心情郁闷才喝成这样的。”见好友脸色凝重,他出言解释。
她听见了?他一愣。怎么会?!
“我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说气话,她说你可以跟别的女人亲热,她当然也可以跟我——”
胤律脸色悚然一变,“你没有?”
“当然没有。”建宇忙举高手,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没想到岳上弦的重量不轻,在好友心目中的份量也同样不轻。“我要回去了。”
“你为什么来?”他不解的看着脚步有些不稳的好友。
“好奇。”
“好奇什么?”
“一个在世俗眼中不属于美女的胖女人,是如何吸引万人迷的火爆贝勒。”
“你在胡说什么!”他粗声否定。
“你我心知肚明,我走了。”建宇笑笑的转身离开,看到站着不动的小梅,他以眼示意,她虽然担心,但也只好退下去。
胤律静静的走到桌旁,看着醉眼醺醺的岳上弦,又摇摇晃晃的拿起:豆酒,他立即将瓶子抽走,“够了!”
“不够不够,我还没醉呢!”她趴在桌上抬头看他一眼,又倒了回去。
“起来,上床去。”他拉着她的手臂要拉她起来。
“不要!”她用力的抽回手,抽抽噎噎的突然又哭了,“你不知道,胤贝勒他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她没看到他吗?他蹙眉,在她身边坐下,“那些都不是真心话……”
“是!就是!我听了好难过,快要窒息,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呜呜咽咽的又拿起另一壶酒,猛灌了一口。
见状,他两道浓眉都快打结了,“你醉了!”
“没醉!因为我还是好难过,醉了应该就不会难过了。”
这笨蛋!“别喝了,我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真心——”
“你骗人!我亲耳听见的,给我酒!”她突然朝他吼了起来。
河东狮吼吗?!这女人,他看她都已经视茫茫了。“不可以!”他没吼她,只是一脸凶狠,而她,竟然又哭了。
“没关系啦,你给我嘛!”
“没关系?!那酒后乱性,跟我翻云覆雨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啊,宇王爷!我不是说过了吗?”她想也没想的就回答,完全搞不清楚眼前人是谁了。
胤律的脸色丕变,一双黑眸翻滚出澎湃怒潮,桌上几壶美酒在瞬间被他狂扫落地,瓷醇破碎,酒香四溢。
“哪里没关系,该死的!岳上弦,大大的有关系!你给我张开你的猪眼睛,敲敲你的猪脑袋,看看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关系?!”
她还真的煞有其事的睁大那双蒙蒙星眸,再敲敲小脑袋瓜后,突然笑了,“嘻嘻,你是我丈夫,做那件事是义务也是责任,苏婆婆说过的,当然没关系。”
他一愣,“你知道是我?可你刚刚明明是叫……”她难道是扮猪吃老虎?!深吸口气,他指着自己的脸,“我是谁?”
微醺的岳上弦在此时多了一种柔媚,双眸也更为闪亮,她凑近他,近到他几乎可以感觉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脸,“你还问我,你醉了,你是宇王爷,跟找喝酒的宇王爷嘛!”
他咬牙一吼,“你这会儿又说我是宇王爷,而你说跟他翻云覆云没关系?”
她的眼皮重得几乎快阖上了,但一听见吼声,她再次瞪大眼睛,还以一种受不了的眼神瞪着他,“你不就是我丈夫嘛,那件事为什么不行?你就是认为不行才去找小妾的吗?!”
“该死的,你现在又知道我是你的丈夫了!”他是不是被她耍了?
她又眨眨眼,昏昏沉沉的低喃后又趴在桌上,“宇王爷,我们再喝好不好!”
胤律脸色铁青,“岳上弦,你给我装白痴吗?”他气得想掐死她了!
“呼呼……呼呼……”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这个死胖子,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火冒三丈的一手攫取她的下颚,原想将她吼醒,但这张圆圆的脸儿该死的很甜美,酡红色中还带有一抹迷人的娇憨——
他不禁蹙眉。气昏头了吗?还是他也喝醉?竟然在这只母猪身上用了“迷人”二字?!
“酒醉的人神志不清是正常的,你就别介意了。”
门外突然传来祖母的声音,胤律顿时从思绪中惊醒,而在惊觉自己正捧着岳上弦圆圆嫩嫩的下颚时,他脸色微红,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这才看向门口,却见小梅怯怯的站在奶奶身边。想也知道,一定是她到真礜楼去把这个臭老太婆请过来的。
他不悦的瞪了丫鬟一眼,才看着祖母道:“奶奶的意思是我是疯子,才跟她扯东扯西?”
“没有的事。”她一反过去的严肃,微笑的拄着拐杖走进来,看着趴睡在桌上的岳上弦。
就她刚刚所听到、所看到的,她相信律儿对这娃儿的感情已可用“渐入佳境”来形容了,只是她醉成这样,不知有没有感受到?
“她睡沉了,把她抱上床去睡吧。”
胤律双手环胸表示拒绝,“她睡死了,更重了,我会被她压死的!”
“你的功夫是练假的?还是全用到女人身上去了?”
老夫人一边念他,一边唤来丫鬟将桌上的东西清理后,跟小梅先行离开。
一会儿工夫,丫鬟们清理干净,也忙退去。
烛火下,胤律瞪着愈睡愈香甜的岳上弦,再看着外头沉静的黑夜……罢了!他抱她上床。其实,她没有想象中的重,而那张脸,看久了也不难看,还……还挺漂亮的。
漂亮?!他的审美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难道看不出来?什么叫漂亮?她的体型就够不上边!
但她心地好、人也好,跟一般女子不同,有情有义不怕死。
请别告诉我你对她动了心,那我会去撞墙!
拜托,别来真的,堂堂一名贝勒爱上一头母猪,这话传出去能听吗?!
该死的,她不是母猪!
容我提醒你,这是我们对她一致的形容词!
胤律的两道浓眉突地揪紧。他疯了?!竟然在心中自说自话,还人格分裂?!
不行,他再跟她相处下去真的太危险了,他得离她远一点,爱上她,绝对是一场灾难。
第二日,岳上弦是睡到日上二竿才起床,她因宿醉头疼欲裂,没想到还有一个坏消息等着她。
胤贝勒离开了,他带着小妾去游山玩水,归期不定。
她感到难以置信,也感到伤心,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变得融洽,而昨天他大肆批评她的事,她也还没跟他谈过,也许那只是玩笑话或有什么误会?她是如此的希冀着,他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一旁的小梅见小姐郁郁不乐,关切的目光看向同在房里的老夫人。
老夫人思索的目光一直停在岳上弦身上。律儿离去时表情带着不舍,所以她并没有阻拦,或许这份感情来得太快,他反而吓到,去沉淀一下也好,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替上弦改头换面。
“上弦,我问点床笫之间的隐私。律儿可曾碰过你?”
唉!她沮丧的摇头。
“这样……我想你也听闻他曾对外说不碰‘母猪’的传言,可见,你虽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他却全不认帐,这不悲哀吗?!”
何只悲哀?岳上弦眼眶微微泛红。他还说了更难听、更教人柔肠寸断的话。
“体重那么重,幸福也不来,减些重吧。”
她一愣,看向同样惊愕的小梅,再看着奶奶,“可是苏婆婆说我娘说过,我跟下弦瘦下来就不会有幸福,我娘她就是个铁证,她的一生应了‘红颜祸水’、‘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话,她不要我们……”
“傻瓜,那是你娘的心结,你长大、为人妻了,难道日后你也要你的女娃儿经历跟你一样的事?”
这话带着语病,仿佛知道她的童年,但岳上弦此时的心绪太乱,没注意到,只忆起她跟妹妹与苏婆婆经常捉迷藏,只为了不把肚子给撑破……
她摇摇头,“我不要。”
“这就对了,奶奶不会害你的,减重吧!趁着律儿带着小妾游山玩水,一个新的岳上弦将重生。”老夫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眸子有着鼓舞之光。
但她仍疑惑,即使如此,胤贝勒就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吗?他身边尽是出色美女、翠绕珠围啊。
“玉不琢不成器,相信奶奶,你绝对可以吸引律儿的目光的。”
她凝睇着奶奶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不由得有了勇气,“那我就试试看好了。”
老夫人听了颔首微笑。
一个时辰过后,福王爷跟妻子从监督运河的桥畔气冲冲的乘轿回府,他们听到儿子丢下正牌妻,带着小妾游山玩水,赶忙回来制止,但为时已晚,因而直接来到东轩园想安慰媳妇,却见母亲跟媳妇儿相视而笑,两人像是达成什么协议似的。
“阿玛、额娘。”岳上弦见到两人,连忙行礼,身后的小梅也跟着欠身一福。
云福晋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是我们没教好律儿。”
“那小子不用给我回来了!”福王爷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额娘、阿玛,请不要动怒,这会伤身的,我没关系。”
两人心疼的看着这个外貌虽差,但品德、个性绝对是上上之选的好媳妇,“太委屈你了。”
“不会太久的。”一旁的老夫人突地开口。
几个人全不明白的看向她,但老人家显然没有打算要为众人解惑,只是一脸平静的道:“我刚刚跟上弦说好了,律儿不在家的日子,她就搬到真礜楼与我为伴,她不会寂寞的。”
福王爷夫妇诧异的看向媳妇儿,无言的询问她的意思,毕竟老奶奶年岁已大,个性又不好捉摸,并不好相处。
但岳上弦愉快的点头答应,“我们都说好了。”
看来无一丝勉强,那也好,一老一小有伴。
从这一天开始,岳上弦跟小梅就搬进了真礜楼。
老夫人很有心,她不只要岳上弦变身,连她的个性也要改,尤其在对某人的态度上绝不能“没关系”,这会影响她的一生,马虎不得。
转眼间,秋去冬、来,岳上弦陪着老奶奶在真礜楼深居浅出,只有老嬷嬷及小梅照料着,除了王爷、福晋外,其它人等则一律限制不得跨进一步。
光阴荏苒,时间已届半年,府里传出少幅晋跟着老夫人吃斋念佛,已经剃度出家的传言,要不,怎无人再见过她?!
渐渐的,这个谣传从府里传出去,在传遍苏州城每个角落后,又往其它城镇继续散布……
“律儿一定认不出你来了,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东轩园清素典雅的房里,岳上弦面对老夫人的问话,微微点头,美丽的脸上有抹喜不自胜的娇羞感。铜镜里的自己云娇雨怯、楚楚动人,她虽已看了多日,但总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而一袭合身裁制的紫绸百合图样长袍,裹着柔美娇弱的纤细曲线,在行走间她不再是庞然大物,而是步步生莲的大家闺秀。
“那为了报答奶奶,帮奶奶办件事好吗?”
她抬头看着老人家的面孔,“甭说报答了,只要是奶奶所交代的,上弦一定会照办。”
“好孩子。”老夫人微微一笑,倾身靠近她耳畔咬起耳朵。
她一双美眸倏地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笑容沉静的奶奶,“这是玩笑吗?”
老夫人摇头。
岳上弦傻眼。
“为什么急着回来呢?!”
深沉的夜,一行马车在苏州城外的一间小客栈安身,郑香儿的不悦完全表现在脸上,若不是她抗议,这会儿马车可能直奔福王府,而那代表的是,他们足足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胤律绷着一张俊颜,倚靠在窗棂前,瞪着天上那一勾晕黄的上弦月。
上弦月、岳上弦,那日,他在长江头望见一弯上弦月,看着、念着,竟将这几个字连在一块了!
从那一天开始,他会莫名的抬头望月,不管是到哪个县、哪个省,不必是上弦月,甚至夜色如墨,他也会想到她。
她好吗?还是那么肥吗?会不会他回去,她变成了两座山?!她在做什么事?对什么人,还是那一句“没关系”吗?!
“我的贝勒爷,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郑香儿从他身后抱住他,还特意将丰盈胸脯紧紧压向他,双手挑逗的在他胸前爱抚,但如他这段日子的“性”趣缺缺,毫无反应。
哼,那个胖女人最好不要胖得太过份,不然,他见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拖去油炸!
“胤贝勒,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郑香儿仍不放弃的继续挑逗。
那个消息是真是假?她会剃度出家?哼,哪有那么胖的尼姑,岳上弦不就变成岳圆月了?!
他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来,这也才发现胸前的纤纤十指不知何时已探入他的衣衫内,他撇撇嘴角,一把将那双手给拉出,转身就躺到床上。
郑香儿眼睛一亮,也跟着上床,将脸趴在他的胸前,却被他粗鲁的一把推开,她一个没站稳,跌坐地上,“胤贝勒!”
“我要睡了。”
“我……”
“别吵我!”他阖上了眼,自然也没看到她那张气冲冲的脸。
郑香儿气愤的回到隔壁卧房。她知道她被打进冷宫了,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这一路游山玩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入得了他的眼,究竟是哪个姑娘闯进了他的心房?!”
第七章
朗朗晴日,热闹的苏州大街上,一早就起了一阵骚动。
“哪来的天仙美女?”
“不,该说是哪个短命鬼,这么没福气?!”
“但这不应了‘红颜祸水’那句话!”
“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拥有这样天仙美人,死也值得!”
围观的民众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全盯着这跪在路边有着羞花闭月之貌的大美人。
“卖身葬夫”的白布条就绑在她额头上,一身素净白衫更显出她的清丽素雅,那一头乌丝腻柔迷人,教人心醉神迷。
也因而不少达宫富人,老的、少的,都忍不住上前喊价,毕竟如此美人只应天上有,而今就在眼前、伸手可触,大家可是抢破头。
“一百两。”
“二百两。”
“三百两。”
价格一次次攀高,蓦地,一声低沉有力的嗓音出现,“黄金千两。”
谁如此大手笔?!
众人哗然的纷纷回头,却也个个脸色丕变,但他们很识相的退到两旁,只是心里不免嘀咕。这胤贝勒早下回、晚下回,怎么就挑这个时间回来!
胤律高居在黑色骏马上,漂亮的脸上,一双浓翘睫毛半掩着那双比女子还要美丽的黑眸,反而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眼神。
但就在他身后,一顶豪华的轿子里,郑香儿正臭着脸掀开轿帘看着,而轿子前后几名小厮及丫鬟,他们的眸中也尽是对白衣女的惊艳。
胤律凝睇着跪在地上,犹如瑶宫仙子的女子,“你可以跟我走了。”
“对不起,奴家不能卖身给你。”她的声音纤纤弱弱的,与外貌极为相配。
“你以为还有谁会出得比我高?”胤律喊这价格其实没啥特别意义,只是一时兴起,当然,这样的美人也的确少见,只是会不会将她纳为第二个妾,就要看岳上弦的表现,还有他的心情。
她抬头凝睇,“此事无关金钱,而是胤贝勒并不需要奴家。”
她识得他?!“什么意思?”
“短短六月两茫茫,妾身并未尘满面、鬓如霜,良人相逢已不识,何处话凄凉。”
这一席话明显转述自苏轼的“江城子”之词,乃苏东坡悼念亡妻之作,当然,此女子撷取其中几句也改了词儿,意味深远也令人惊愕,这不说明她是胤贝勒的妻妾?!”
然而,胤贝勒惟一的妾就在他身后,另一名就是传言出家的正室,可眼前这个天仙美人会是胤贝勒曾戏称为“母猪”的正牌妻?!
胤律黑眸半眯,在她身上细心打量,一对上那双璀亮透人的熟悉星眸,他先是一怔,浓眉随即一皱,“岳上弦?!”
“是。”
众人哗然。
“该死的,我死了吗?!”他眸中立即窜出怒焰,对这张丽颜的惊艳已被她额上“买身葬夫”四个字所激起的怒火给淹没了。
“对妾身而言,良人的生死与否,有何差别?”
此言一出,一声声倒抽凉气声四起,不少人脸色发白的看着直勾勾的瞪着胤贝勒的大美女。怎么她有了美貌却没了脑袋了?还吃了熊心豹子胆?!
蓦地,胤律发出狂妄笑声,但这笑声可令众人头皮发麻,尤其那双在刹那间转为冷峻的幽黯黑眸,更是令人望之胆怯,但再瞧瞧国色天香的岳美人,那双星眸没有任何胆怯,清澈中只有动人的平静。
其实,岳上弦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在答应老奶奶当街演出这一出戏时,她是手足无措,胆战心惊、头昏脑胀,甚至担心自己会被他当场踹飞……总之,什么恐怖反应她都想过了,所以这会儿,也不知是胆子练大了,还是早有心理准备,反而不怕了。
但胤律对她这不凡的反应就很错愕。短短半年没见,那个笨拙愚蠢的母猪不见了,岳上弦她有了容貌、有胆识,竟然也有此时的沉静婉约!
他抿紧了唇,突地策马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后,将她拉上马背。
她一怔,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用力一踢马腹,马儿仰头嘶鸣后向前奔驰,这令频频挣扎的岳上弦一个没坐稳,差点摔下了马背,还是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硬是将她拉了回来。
她喘着气儿,回头瞪着那张多月不见却更令她思念的容颜,他还是如女子般漂亮,但此时的眉宇间有一股怒火,让他的脸多添了狂傲与阳刚气。
“因为是你,要是他人胆敢这样盯着我看,我早已挖出他双眼。”
低沉的威胁嗓音一起,她才从这张令人迷醉的容颜中清醒,她尴尬又愤然的转头背向他,“我一点也不感到荣幸,再说了,与‘母猪’同骑,贝勒爷不委屈?”
他脸色悚然一变,突地狂踢马腹,马儿像疯了似的疾行狂奔,她心儿怦怦狂跳,不敢多吭声也不敢多动,在此当下,他扣住她腰间的手一旦松开,她铁定摔下去。
马儿一路往近郊奔驰,速度却不见放慢,眼见左弯右拐、险象环生的奔上山,她心跳如擂鼓,吓得不敢再看,索性闭上眼睛。
狂风在耳边呼啸,但贴靠的胸膛却令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胤律被思念多月的女人咒死自是火气难消,他愈想愈火,突地用力一拉马缰,马儿前脚一仰,仰头嘶叫一声后,岳上弦的身子也跟着马儿弹高,吓得花容失色,更不敢睁开眼了。
接着,她似乎摔离了马背,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跌断脖子或手脚时,身体下温热的躯体却给了她另一个答案。
她倏地睁开眼,不意外,自己就躺在胤律的身上,而四周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坡地。
两人实在贴得太紧,她仓皇的欲从他身上爬起,却教火冒三丈的他硬扣回怀中,她用力推拒挣扎,他眸中怒火更炽,用力抱住她,力量之大像是要将她嵌进他身子里,而那双圈住她腰问的双臂,就快要将她的纤腰给拧断了。
“痛……好痛……我快……快要……不能……呼……呼……吸了……”她脸无血色。
“痛?!”他冷笑,“‘卖身葬夫’是什么鬼东西?!你这举动是要休夫吗?我有听过休妻,就没听过——”
“无……无……所谓,就是要……结束了。”
看她一脸痛苦,他稍微放开她,看着她在他身上急喘着气儿,脸上慢慢恢复血色后,才道:“我们之间不会结束!你说过,一女不嫁二夫,要从一而终!”
她摇摇头,已不想浪费力气挣扎,“自始至终都是你不要我的,现在却要我从一而终?!”
“你!”她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抱着一只母猪难看吧,胤贝勒?”她看到不远处有两名樵夫走过来。
他也看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她。
她很快起身,“胤贝勒可以再去任何地方逍遥,我绝不会过问的。”
一见她转身就走,他先是一愣,但随即回神,不悦的上前又扛住她的手臂,“去哪儿?”
她回头看他,“回去。”
“从这儿回王府至少要走上两、三个时辰。”
“那是我的事。”
“你变得这么有骨气?不再是没关系小姐?!”他半眯起黑眸瞪着她,但她只是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好,很好,你就慢慢走吧!”
他怒不可遏的翻身上马,随即策马疾奔,远远的将她甩在身后。
岳上弦也的确走了三个时辰才回到王府,庆幸的是,胤贝勒在见蝶山庄。
不过,她今日的不当举止及他当街掳走她一事,已闹得人尽皆知。
福王爷没有掩饰他的不快,大半年不见儿子,没想到一回来就闹出这么轰轰烈烈的荒唐事,他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对媳妇儿荒腔走板的演出,若不是母亲在场,他早吼了她。
云幅晋知道丈夫在气什么,然而看媳妇儿已是一脸愧疚,她也开不了口责备。
老夫人过去一向是在真礜楼用素斋的,今儿个破例到大厅用膳,让岳上弦甚为感激。至少,她不孤单,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如坐针毡,因为奶奶都不说话,要她如何跟阿玛及额娘解释,那件荒唐事是她老人家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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