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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喜相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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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吧。”喜眉把休书递到钱有时面前。
休书上字数不多,签字大印一样不少,这当初看着极为心痛的一张薄纸,现在好像也不怎么能叫她伤心了。现在看来,那样的人家,被休便被休罢,离开时茫无头绪不知以后应当如何,又或者,其实这才是正确的。
只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人,肯要被休的自己呢?
果然,钱有时看了休书,脸色便有些发白。他沉默地看了数遍,方叠起纸来轻声道:“昨天不让你说是对的。”
喜眉不解其意,他又道:“你容我好好想想……定能有个万全之策。”
喜眉便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反正是笑了出来。
钱有时没有看她的笑,而是起身又行了一礼,方一步步退出了门去。喜眉始终没有起身,见他走了,才依然笑着把休书放回了包袱里。

第三十五章 动手

钱有时出门后没找到贴身小厮,低声叫了两声,那小厮才从隔壁房间里溜了出来。
音顾看着他们两个人下了楼,但是钱有时脸色却很严肃,一句话都没有说,连遮掩都忘了,直接出了店门。而小厮则跟在后面不知原因,吓得不敢开口,经过音顾时只朝她做了个苦瓜脸便跟了出去了。
音顾让伙计端了一屉小笼包子和一碗粥送上楼去,不一会儿,喜眉出来了,站在楼上看着她。
音顾也定定地看着她,她便又进去了,然后自己端着早饭下了楼与音顾坐在一桌。
客栈的生意不错,此时正是吃早饭的时辰上,人来人往很热闹。音顾与喜眉两人坐在其间,却没有人开口说话,耳里充斥着旁人的声音,然后只是安静地吃着眼底下的食物。
喜眉几乎算是狼吞虎咽,但也极力保持着良好的吃相,因为音顾已经搁下了筷子,正闲闲地看着她吃。
昨天在她面前丢了一个大脸,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所以今天再不能出丑了。喜眉十分勉强的咽着包子,然后抬起头笑了笑。这一笑便把包子堵在了喉咙,使她猛地咳了起来。
音顾提了一旁的茶壶倒了杯水,推到她手边。
喜眉已经先一步把半碗粥倒了下去,见状只好又把这杯水给喝了,然后抚着胸口,等脸上的热劲消下去。
“我说了。”喜眉冷不了开口。
“是么?”音顾自然地应道。
“他说要好好想想。”喜眉如刚才一般的笑,“说一定会有万全之策。”她拨了拨剩下的两只小笼包,看着里面的油从筷子戳破的洞口流出来,“万全之策……是不是既要娶我,又要他家里人不知道我是个被人休了的女子?”
音顾也给自己倒了茶,啜了一口,淡道:“你要给他机会吗?”
“不是你希望我给他机会吗?”喜眉极快地反问。
音顾一愣,微皱了眉:“我只是希望你给自己机会,至于对方是否是他,那不是重点。”
“再等等吧,”喜眉没有继续吃的兴趣了,“我喜欢这个秀江县。”
“可以再住几天。”音顾点头道。
喜眉犹豫了半天才又说道:“银子再多,也禁不住去乱使,你退了你的房,搬回来吧。”
这回音顾没有再说什么。喜眉虽然没有直说出来,但被噎住之前那个显然有些可爱的谄媚的笑还是缓合了些两人的关系。如果要一路作伴,两人之间自然就不能有太多矛盾,若是不可调和,就真的没有继续相伴往下走的必要。
昨夜,音顾是这么想的。喜眉昨晚大发脾气,也令她有些心灰意冷。今日她已经主动示好,如果喜眉再无理取闹,她只有把她送回安志县,再与桑梓联系,让她去找喜眉的姐姐——或者,由她通知喜眉的姐姐。再没有陪她散心的好脾气了
好在,喜眉没有令她失望,几句话下来,昨日莫明其妙的隔阂消散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成分,那自然音顾就不会做旁的打算了。
喜眉并不知道音顾差一点就要把她抛弃了,只是随着她高兴地去找伙计,然后又颠儿颠儿地亲自把音顾带过去的东西搬回了屋来。
一回到这边,音顾便愣住了,因为喜眉提了一个要求。
提这要求的喜眉一脸无限羞涩,万般扭捏,却又鼓足了全身的勇气。
只看她颤抖的双手,潮红的脸,还有坚定的眼神便一目了然了。
“你……能不能帮我上药?”
音顾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喜眉慢腾腾地把桑梓送给她的那两个瓷瓶掏了出来。
喜眉见音顾没反应,便忙自顾自地说起来:“离开安志县后就一直忘了要上药,虽然只抹了一次药,上回沐浴时看到身上的那些疤却觉得好了一些,所以我想桑梓姑娘的药大抵是有用的。”喜眉瞄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有些心虚,毫无底气。刚才放休书的时候看到了药才想起来许久没用这是真的,但是她此举却是想弥补一下两人昨天的小矛盾。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亲近的机会,而音顾又愿不愿意帮她。“这其中有一瓶,我是可以自己上的,但是另一瓶……”喜眉咬牙,简直快要说不出口来,“那地方自己都不曾看过,哪里能用手去上药。我瞧你……平时接生也不少,也医过病人,就当我是病人给我上药罢。”
喜眉一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见音顾要说话,便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是你要我给自己机会的。”
音顾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了,一顿子说这么多,刚才吃的太饱是不是?”
喜眉痴痴地看着她的笑,心里感叹非常。音顾笑起来便如严寒被□相拂,看得人直心暖花开。可惜她就是不常笑,使自己少了许多眼福可饱,而音顾的这句话自然令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浑身都畅快了许多。
音顾得之喜眉的信任,便想到那天桑梓介绍这药时的情形。自己这几年行迹不定,向来接完生后便一走了之,产妇如何恢复不在她关心之列,这与其他稳婆不同,有些还要看照着教习如何发母乳喂养婴儿之类的事。这导致那天她被桑梓笑了一回。事后她仔细想想,有些事便能明白过来,为了让喜眉安心信她,她便干脆端了些大夫的架子,说道:“上药只是一时之举。我方想起来,桑梓走前说过,让你平时无事,便练习着慢慢收紧,多多重复,应该有刺激那药效的作用。”
喜眉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顿时恼怒了起来:“谁……会没事的时候做那动作,那不羞煞人了?”
音顾倒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旁人又看不出来,有什么羞的。”
喜眉一时连药都不想上了,忙收了药道:“咱们先出去街上看看,上药的事以后再说吧。”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把音顾往外推,只愿离那药越远越好,心里暗恼自己想什么办法不好,偏生想到要让音顾帮自己上药,尽惹得自己手脚不自在。
不过喜眉出门以后,却反而觉得缚手束脚了。刚一出店门她们便碰到那钱家派来的两个使唤丫头,说是来服侍喜眉的。
喜眉没想到少夫人人选明明未定,钱家还能做到如此礼数,开始时还有些新奇,可是等上街后,一些认出钱家丫头衣着的人不是尾随在后,就是立在道旁毫不忌讳的大声讨论,直把她说得无处可站。可回头看看这两个丫头,却是气定神闲地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见她回头,还会行礼问她需要什么。
喜眉无法,只好向音顾伸手。音顾见她可怜兮兮地哀求眼神,便拉着她走得忽快忽慢,若是见了人堆便扎进去,看到路口就似真似假的转个向,不一会儿便把那两个丫头给甩掉了。
见摆脱了那两人,喜眉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是脚不点地般地在跑了。真是不知道音顾哪来的力气,拉得她像要飞了起来似的。可是她一但停下来,便汗如雨下,气喘如牛,若不扶着墙非得跪在地上不可。可是她再抬头看看音顾,完全就像没事人一般,这不由得喜眉再次佩服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喜眉断断续续地问道,又指了指所在的这条长长的小巷,“这是哪儿?”
“不知道,”音顾摇头,脸上有风拂过,“不过前面应该可以出去。”
“可是……我走不动了。”喜眉望着这条幽静小巷无力道。
音顾无奈,只得拉住她:“她们追不上的,慢慢走吧。”
喜眉只好被音顾拖着走着。
小巷的地面是铺着一溜儿青石板,大概是长年累月有独轮推车经过的原因,石板中间被压出深深的车辙,略藏有一点积水,又在石缝中有些青苔,故而喜眉几步一滑,走得十分狼狈。好在音顾步步稳定,是天然一块极好的磐石,喜眉便死抓住她的手,以她为靠。
两人转出了巷子口,看到了个“北城酒肆”的酒旗方知道原来走到了北城的区域。那个叫梁芝的姑娘好像便是这里的,喜眉生怕再遇上她,便急忙拉着音顾转身快走。
等回到住的客栈的时候,天已经临近黄昏了。
客栈的掌柜已经知道喜眉便是昨日接到钱家公子绣球的两位姑娘之一了,又听手下的伙计告密钱公子一早似是来过,他顿时亲自招呼着喜眉两个人,在得知她们只有一间房时,更是主动提出要再安排一间上等的房,省得两人住着局促。喜眉连说不必,想想今天两人都出了许多汗,便提出要沐浴的要求。
那掌柜自然不敢马虎,忙派人烧了热水又搬了尺寸最大的木桶送到房里,木屐、浴凳一类的用具也备齐了,并交待着音顾要小心伺候。
喜眉见他将音顾当成了下人,心里很不高兴,便让掌柜请了音顾去楼下好生招待着,掌柜这才知道有所误会。等下了楼后,掌柜亲自给音顾倒了点好酒,然后左右盘问喜眉其人,哪里想到音顾只管开口喝酒,一句话都不回,令掌柜好生无趣,只好摸摸鼻子走开。
等到了音顾沐浴的时候,她怕掌柜又缠问喜眉,便与她说了下,喜眉便干脆不出门去,只在床上躺着。音顾倒没有不自在,脱衣入浴,自然之极。反是喜眉不好意思打量,硬是闭着眼小睡了会儿。
两人轮流沐浴过后,屋里水气氤氲湿漉漉的,这回两人没有拒绝掌柜提出的换房要求,再等吃过了晚饭,稍作歇息,天便又暗了。
想起昨日此刻自己一人孤单地坐在房中暗自流泪,喜眉顿觉还有些余悸。此刻能与音顾同坐一屋,围烛而谈,竟是以前不曾想到过的美好。可等音顾提出要帮她上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别扭了。
进来关好了门后,音顾便脱去了外衣只留中衣,她挽了挽袖子,又拢了自己的湿发,说道:“你自己也说了只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何况,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害羞的?”
喜眉看着音顾解了包袱找到了那瓶“□”,便觉得口干舌燥的。可是大话已然出口,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迈豪,她昂了昂头,道:“来就来,当我怕你不成?”
音顾扫了她一眼,略笑:“你哪里怕过我。”她看了看那瓶“玉色”,又道,“先上这个吧,如真有用,还是用着。”
“这个我自己来。”喜眉抢过瓷瓶,“你先歇着吧。”
音顾便先去床上坐着,然后看喜眉开始脱衣裳。
大概是上回知道音顾有瞧见自己上这种药的原因,喜眉并没有什么遮掩,或者就如音顾所说,同是女子,有什么好怕的。非但如此,喜眉还把脱下的衣裳抛向音顾,见音顾每件都可以伸手稳捉住,不由少了些乐趣。
脱得上身只留一件亵衣后,她又不好意思了,便背对着音顾开始低头上药。
音顾看着她的背,莹莹灯光下,竟比那天看到得还要动人。她突然想不通了,那个庆登科究竟是何榆木脑子,这美娇娘在前,竟然还可以忍得住去遵从那个庆夫人的主意,连同 房都不算多。
真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在怀。
她看了一会儿,见喜眉似要塞上瓶塞,便道:“背后腰上也有一些。”
“啊?你在那都能看到?”喜眉大惊失色,连忙扭头,却无奈看不到多少。上回她也完全没想到腰后也有,伸指摸了摸,似乎真是有些轻微凹凸的痕迹。
“过来,”音顾朝她招手,“我替你抹。”
喜眉这回倒没有犹豫,反而松了口气,反正待会儿要上“□”,现在便当是提前试试吧,若是这都接受不了,那也再没法子继续了。
喜眉这便走回来扑倒在床上。
音顾已经下了床搬了个椅子把烛台移了过来。
从瓷瓶里挑了些药,音顾涂抹在喜眉的后腰后。指尖不碰到还罢,碰到才知道她的腰竟然这般柔软,手指都仿佛要陷了进去。
离开安志县时,喜眉消瘦了许久,到现在看来,连日奔波,倒是长了些儿肉,手感好极。
音顾的手劲十分恰当,抹匀了药膏又不够重,偶尔还让喜眉感到些许痒痒,她不禁动了动腰肢,闷在枕头里笑着:“好痒呀……”
音顾轻拍了下她的翘臀,低道:“别动。”
喜眉便一动也不敢动了,只好强忍着笑意。可是,音顾的手法真是没得说,好像不单单帮她上了药,甚至替她揉按了一会儿,使她白天的那些疲劳都舒缓掉了。
也许让音顾来上药,是不错的事儿……
“玉色”上完了,音顾拍拍她的背:“起来上药。”
喜眉翻身坐了起来,手在裤腰处却一时没有动作。
“我记得上次就看到了,不丑。”音顾挑眉说道。
喜眉赤红着脸才不相信上次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看到什么。可是再一想想她是稳婆,接生过多少人又看过多少人的下身,实在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于是她还是微挺起身子把长裤给退了。
那边音顾已经擦干净了手,拔了“□”的塞子,挑了一抹在食指尖,然后跪上前到她的双腿之间。
喜眉的床事经验着实没有多少,音顾的手指刚才替她抹背上时已经微热,一伸进去便让她感觉到十分不适。她动了动身子,却被音顾另一手按住肩头。她看音顾一脸认真,便不敢再动了。
音顾知道喜眉很不适应,便尽力不低头去看,快速替她把药圈抹在了壁内便退出手指来。
“你看,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你自己也可以。”音顾跪坐在那,拉了被子替她掩住□的下身,“记得我说过的吗?自己试着用力看看。”
喜眉在她抽出指来时便吐了一口气。虽然刚才手指在内的异样感觉还在,却在音顾的体贴之下,心里的紧张卸去了大半。她满脸羞涩地暗暗用力收紧,又竭力不想让音顾看出自己在干什么,可惜她实在低估了音顾,好在音顾没有表示出来。
一会儿后,喜眉连说话都不好意思地套了裤子,然后一头栽倒在床里面。音顾洗了手,移回了椅子吹灭了烛火,也一并躺下。
好半天后,她才抬高了自己的手,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的手指在接生时也不是没有触碰到过那个地方,可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指尖抚摸到的炽热的柔壁,比她的腰间还要陷指力,简直要吃掉一般,害她立即抽了出来。
似乎并没有桑梓说的那么严重,她也才觉得,刚才那么做,好像有点,太奇怪了……

第三十六章 拜帖

第二日喜眉醒来便发觉身边无人。惺忪揉眼,才发现肩上的带子松散了,露出半边酥胸。她忙把长发拨开,坐了起来低头系好。
音顾向来比喜眉早醒,正立在窗前朝外看着。春雨细致无声,不想已经下得外面街道潮湿一片。听到身后动静,她回头,便看到喜眉正在系带子。
昨夜两人同榻而眠,原本总会有触碰到的时候,哪知喜眉睡姿奇稳,整夜都缩在角落里以背相对,害得音顾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把她踹到了那里。而喜眉这会儿看到立在窗前的音顾,却已经没有了昨夜的羞赧。不知怎的睁眼之际便突然想通了,更甚至,经了昨夜,她觉得与音顾之间更为亲密无间了。
喜眉滑下了床,拿了衣裳穿起来后走到窗边,见街上绽开了朵朵伞花,便微倚着音顾奇道:“呀,怎么下雨了。”她伸出手去接了几缕雨丝,微凉,倒有些舒服。
音顾不动声色任她把自己当做墙壁靠着,问道:“今天想干什么?”
“下雨天也没哪里去的。”喜眉摇头,“不过我看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秀江县吧。”
音顾看她:“为何?”
“其实你也知道,我不适合那样的人家里。”喜眉笑了笑,“知道自己可以再嫁人再做选择,已经很好了,至于那个钱有时,”喜眉微眯起眼,“还是留给秀江县的姑娘吧。”
音顾沉吟:“你担心他想不出万全之策而放弃你?”
喜眉走到洗脸架前刚抽了手巾,听到这话便回头道:“我原本就不是顶好的姑娘,哪能这般要求别人。音顾,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就好。”音顾点头,开了门出去让伙计备些早饭。
伙计举着托盘进来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音顾便问道:“还有何事?”
“回姑娘,”伙计忙点头哈腰道,从袖里摸出一节系着丝绦的秀竹,“梁小姐派人刚到楼下,这拜贴是给越小姐的。我家掌柜的不敢让他贸然上楼打扰,所以派小的给送上来……”
“梁小姐?”喜眉一时没记起来,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哪个梁小姐?”
“北城的,和你一起抢得绣球的那位。”音顾接了秀竹过去。
这秀竹上刻着田野之图,手法精细,看着价值不菲,可它两头都是天然封口,竟无一开合处。这段秀竹在伙计手里时他便琢磨了一下,生生想不出怎么打开,再想想梁家来人的模样,倒好像等着看热闹一般。
音顾的手在秀竹上略转了下,便从中掐住一条刻凿轻轻一拧,沿着一条头尾相接的田野路径,把秀竹打开,顿时露出里面一张薄纸来。
喜眉在一旁看得悄悄吐了吐舌头,这竹子要是落在自己手里,想来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的,说不得会直接野蛮地敲碎了吧。
伙计也恍然大悟,暗道又长了一回见识。看来这越梁两位小姐之争,越小姐是先胜一局了。
音顾抽出了薄纸,展开一看,原来是那个梁芝邀喜眉于今日上午到一个什么茶楼相聚,说是有要事相谈。音顾看罢便又把两截断竹放回伙计的托盘里,说道:“你去替我回复,雨天不便外出。这竹筒非平常物,请送回去,以后还可以使用的。”
伙计忍着笑举着托盘退了出去,等到了楼下复命,梁家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又一问,对方竟然不会去赴宴,顿时觉得着实掉了面子,气呼呼地便走了。
梁家人一走,客栈里的人便哄堂大笑。大家原本就在等着这两位女子之间的较量,没想到梁家这么沉不住气。店掌柜也靠在柜台里抚须不住点头,店里住着这么一位小姐,这些日是不愁没有客官入住的了。人总图个热闹不是,瞧这一大早乐的。
喜眉也看了拜贴,不禁有些莫明其妙。昨天钱公子来了,今天梁小姐又来,自己怎么变得像香馍馍一般。
“她找我干什么?”喜眉问音顾。
“大概是想请你让出相争之位吧。”音顾想到那天抢绣球时梁芝的一声撕喊,便道。
“看来她是极喜欢钱公子的,”喜眉回想了下,梁小姐似乎看起来不错,与钱公子站在一起应该十分般配。她便突然兴奋道,“不如我们来撮合他们两个人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音顾顿感头疼:“你还是不要添乱了。”
喜眉只得撅嘴以示抗议。好在她两人现在说话已越发随便,话题便随意揭了过去。
不过,这梁小姐却比她们想象的要固执许多,不过多久,两顶小轿便停在了客栈门外,刚才离去的梁家人又重新回来,并心平气和地再次相邀。
喜眉隔着门听着,便觉得这么端着不太好了,便与音顾说道:“不然,就去去一趟?”
音顾没有说什么,直接把门推开了。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下楼的喜眉身上。不过喜眉自有她的迟钝,众人目光友好,她便回以笑意,令一些人目光不由痴呆。
等喜眉与音顾上了小轿离去了,大家还在谈论着。
“我看事情难说。这越小姐看起来是大和善之人,怕是禁不住梁小姐的请求。”
“你当是一件衣裳的买卖还有个让价的?事关终身大事,断不会那么马虎的……”
“我听说那梁小姐确实喜欢钱公子多时,实在不行,两个都收了,不分大小,岂不美哉。”
“呔,你们男人啊,就想着要左拥右抱……”
小轿最后行至一家茶楼,茶楼里空无一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已经被梁小姐给包了下来。
茶楼二楼最里面的那间雅室里,梁芝独自一人正等候着。
喜眉走到门口见只有她一人,便回头看了音顾一眼,音顾停下了步子,立在门外。
喜眉进去,梁芝站了起来,勉强一笑:“越小姐好难请呀。”
“啊?”喜眉没想到她一见面便说这话,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着:“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梁芝原本想铁些手腕,结果人家不吃硬的,倒是白白丢了自己一个面子。原本也是十分气愤,可是又不能就此罢休,所以她反而静下心来再次派人诚心相邀。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人见到了再说。原本她一来,便想要冷嘲热讽一番,可没想到见她这一笑,自己却莫名的消散了一些怒火。或者就如一拳击打在棉花了,只陷了进去,还只一片无辜纯白的受着。
梁芝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问道:“听说昨天钱公子去找你了?”
喜眉一愣,点了点头:“你也知道了?”
“自然知道,”梁芝轻扯唇角,笑得有些暗淡,“我倾慕钱公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自然对他十分关注。”
“那日在街上碰到你们我不是骑马么,其实是因为家父不太认同钱公子家的做法。男子绣球招亲,家父怎么看都觉得怪异,所以不让我去参加,我是偷了马跑了出来的,不然肯定要失去机会。”
“那你还招呼别人一起去?”喜眉喃喃道。
“你是说那红装女子?”梁芝摇头,“她只图个热闹,不像我是动了真心思的。她知道我喜欢钱公子,我实指望到了那里她可以帮一帮我。”
“可是我再怎么企求老天爷,绣球也还是只到了我手中一次。”
喜眉心中暗暗摇头。当时那么多人,能接到一次是何其之难,她竟然还不满足。当然,自己这个接到两次的人纯粹是钱公子刻意为之,可不算什么。
“越小姐,”梁芝定定地看着喜眉,面露柔弱凄凉之意,“我知道你们只是路过秀江县,定然有自己的事要做。说不得越小姐心中另有心上人在哪里等着。越小姐若是有过中意一个人的心思,便一定能了解我。千里姻缘一线牵,我眼看着就要牵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还望越小姐可以成全我。”她倒了一杯茶,双手托举在半空中,“请越小姐喝了此茶。”
喜眉还记得。那天被一同请上“远香楼”时,这梁芝曾望着自己的充满敌意的眼神,有些凶狠的势在必得。这会儿她却这般温柔,与那日浑不似一个人,一时之间喜眉都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可惜现在音顾在门外,无法替她拿主意,否则何必她来为这个现况费尽心思。
梁芝的茶还举着,时间一长,便有些颤抖,可她一咬牙还是坚持着,眼圈也逐渐发红。
“我爹说我既然接到一次绣球,那便与钱公子有些缘分。他说我若能说服你放弃钱公子,便同意我嫁入钱家。”梁芝向前靠着些桌子,手依然抬着,“请……越小姐成全。”
话罢眼泪滴落在桌面,但她却仍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喜眉叹了口气,已然心软。不管是那天充满敌意的她,还是此刻固执举杯的她,似乎一下子成了同一个人。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有敌意吧,也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愿对自己这么委曲求全。
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呢?
喜眉抬起头来,接过了那杯茶,一饮而尽。
梁芝顿时大喜,一双手仍然颤抖着,还有些不可置信竟然如此轻松:“你真的愿意放弃钱公子?”
喜眉放下茶杯,笑着:“你幸好遇到的是我,我只是一个过路客而已。”
“太好了!”梁芝喜得几乎跳了起来,但看自己在对方面前如此失态,又不由轻咳了声端正了坐姿,“越姐姐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大恩人。”
喜眉摇头,微有些出神地问道:“你说的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呢?”
“越姐姐还不曾有心上人?”梁芝微惊,继而笑道,“我第一次看到钱公子的时候,是他跟着他娘上山进香。你不知道,我们那群女孩儿野极了,在那玩耍得厉害。他穿着女装,却斯斯文文的,也不与我们玩,只是坐在那儿笑着。那时候大概觉得他与众不同,便留意了。后来听人说他是男扮女装,就觉得有趣之极,所以总会想方设法去打听他的事,没想到,”梁芝叹了口气,“便不知从何时开始,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只想做他最亲近的人,陪在他身边。想知道他穿着女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换了男装又在想什么。整天胡思乱想的,动不动还会哭呢。”梁芝有些赧然,“我也是碰到他,才知自己的这些女儿心思。”
喜眉听得频频点头,暗道自己之前算是白活了。嫁了一回人,却一点也没有体会过梁芝所说的这些。
“那你……”梁芝依然有些不放心,又问道,“准备怎么回绝钱公子?”
“我们会尽快离开秀江县,人一走,自然就无处可寻了。”喜眉站了起来,“我的同伴还在外面等着,我就先告辞了。”
“哦,”梁芝也站了起来,迟疑了下方道,“上次那个红装女子姓葛,她家有人在官府任职。我知道……外面的姑娘和她有过一点冲突,还请你们仔细安全。”
喜眉一愣:“什么意思?”
“从没有人让她在人前那般受辱。”梁芝点到即止,不再说话。
出去后,音顾原本准备了伞,既然已经出来,那不如就在外面走走。哪知喜眉神色匆匆,只拉着她要回去客栈。音顾一问之下才知道梁芝最后说的那些话,颇是不以为然:“她只管来,不必怕她。”
“她是地头蛇,难不成你比强龙还要厉害么。”喜眉急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秀江县吧。”
音顾叹气,知道喜眉从来没有把自己最初告诉过她的东西记在心里。不过看喜眉一脸担忧,生怕自己受了欺负似的,看着,倒是让人好想欺负。
回到客栈里,音顾任喜眉替她掸着衣角的几点泥圬:“你真的都应了她了?”
“还能骗人不成?”喜眉白了她一眼,“我看她是真心喜欢钱公子的。”
“是么,”音顾笑道,“真心喜欢钱……公子。”
喜眉再次听到音顾的毒舌,不禁好气又好笑,她突然想到梁芝说的那些与喜欢相关的言论,不禁问道:“音顾,你有喜欢的人么?”
音顾回道:“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你喜欢一个人时会怎么样。”喜眉有些失落。如果音顾有喜欢上谁的话,那她的身边还有自己的位置么,她便又问道,“你……最亲近的人是谁?”
音顾愣了愣,想也未想,轻吐出口:“你。”
喜眉闻言,脸上竟然渐渐起了燥意,心里却似是开出了花儿一般。

第三十七章 汛期

喜眉想着要离开秀江县,却是天要留客。
昨日还说是春雨缠绵,老天立即便翻了脸,连日如无白昼,瓢泼大雨毫不松懈地下了数日,秀江河面眼看着猛涨起来,一举摧毁了河堤,很快淹进了地势较低的人家。
五月正值汛期,秀江县没能逃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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