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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糖果-我要杀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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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洁接了白昭宁来的电话。

    “姐,你也别太难过,毕竟去了。”白昭宁眼眶红红的,“不如先在这边放
几天,到时候我来处理就好。”

    白洁哽咽着,“这孩子,一下喝那么多……丢下我们就不管了。”

    “唉,各人命各人定,保重身体要紧啊,姐。”白昭宁安慰着。

    江鼎盛这几天没有去公司,只是一心在家陪着白洁,她一闹就给她吃药。真
好,有这样一个男人。白洁醒来的时候总是念叨着江希文的好,从小时候讲起,
一直到他死去之前。

    “我想帮他做法事,让他在天上过得好好的。”白洁对江鼎盛道,“我总是
梦见他在水池里说苦说冷说害怕。”

    江鼎盛点头,“听你的。但你要吃饭,好不好?”

    白洁冷冷地转过头,一字一字道:“我——要——请——最——好——的—
—法——师。”

    坐到餐桌前,佣人端上一碟番茄鸡蛋,白洁吐了,桌布上全是胃液混合牛奶
和来不及消化的安眠药。

    江希凡对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李云儿说道:“你别这样泄气,一日之计在
于晨,把事情办好了,你一辈子都得这样。”

    李云儿道:“那你叫我声' 老婆' 好吗,想听一下有什么感觉。”

    “老婆。”江希凡开始穿衣服,今天要回去。

    李云儿从后面抱着他的肚子,两条腿还在床上,太阳照着,腿白得像尸体,
阳台上晒着昨天的衣服和悲伤。

    “不知道我们的小孩会漂亮成什么样子?”李云儿看着江希凡高傲的鼻子。

    江希凡回头看了看她,即使有烦恼,也烟消云散。

    “我先出去,你叫外卖吃,不许自己弄菜,手才好了不久。”江希凡拿好钥
匙,“我最迟晚上都会赶回来。”

    “知道的,我会一直一直等你。”李云儿钻到被子里。

    江希凡从门口退回来,吻了吻她的脸,带着一股奶味,估计半夜又到冰箱偷
喝牛奶了,说是以形补形。李云儿笑了,真是个最好的家伙,长的也好,对自己
又好,一定是上辈子做好事了,让我这么傻的人有这么好的运气。

    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一个人,出奇的安静。

    家,已经残破,但仍然是家。

    进去,愕然,白头发的白洁跪在地上,对着客厅角落的观音佛像念经,江鼎
盛陪在旁边站着。两人一回头,看见江希凡。

    白洁的眼眶一红,江希凡抱着她,她曾经那么坚韧隐忍,现在那么脆弱无助。
他是她生的,他只属于她,是这样的吗,不是,又或许是。

    “不要再离开我,我只有你了。”白洁洁白的头发晃得人头晕,指甲紧紧掐
着江希凡的胳膊,“和她分手。”

    江希凡觉得世界崩溃了。

    江希凡推开白洁,用了力,白洁倒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似乎在唱歌,歌词
背诵流利,声音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况味,“君生日日说恩情啊,君死又随人去
了啊,世人都晓神仙好啊,只有儿孙忘不了啊,痴心父母古来多啊,孝顺子孙谁
见了啊……”

    没人知道这个时候唱这个是什么意思。

    江鼎盛一步走到江希凡面前,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江希凡看也不看他,自己上楼收拾东西。

    白洁的眼泪滚滚又烫烫,圣洁的爱还是不伦的爱,占有的爱还是天经地义的
爱,绝望的爱就是永恒的爱。这一推,让人心寒啊。

    李云儿在睡,梦见江希凡和她一起逛街,牵自己的手,肩膀很累,江希凡帮
她提着包包,顿时就轻松。醒来的时候,十四点十四分。

    衣服,鞋子,帽子,画板,其他什么都不带,其实已经带得够多的了。下楼
的时候,白洁和江鼎盛在客厅站着。江希凡把车钥匙和信用卡往桌上一扔,声音
没有一丝感情,“我出去住,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哥葬礼我会回来。”

    走到门口,江鼎盛一句话,江希凡只有狠狠地把行李往地上一摔,有时候,
终究走不出那道门。

    保安队长高胖子在网球场上奔跑,可怜那个陪练的,左闪右闪,死了人,网
球还是要打的,强身健体呀,嘿咻嘿咻。

    江鼎盛说:“你不想那个女的马上死,就给我回来。”

    白洁虚弱的脸上浮现一丝感激的笑容,看了看江鼎盛。果然还是爱我的,我
难过,他会帮我,他多爱我,他为了我杀了他自己的父母啊,这样的爱,几个人
能有幸遇见。

    李云儿看电视看到下午,电话也没响,自己下楼吃东西。烧烤的兴旺的炭火
烟气惹得李云儿胃口大开,男人不在,吃点垃圾食品算了。

    一大碟羊肉,鸡肾,开始是鲜活的温热,然后是屠刀血肉模糊,最后是香喷
喷地上桌。这一桌都很便宜,羊肉是很有羊肉味的,鸡肾脆崩崩的。

    吃着吃着,摊主一脚把烧烤架一踢,卷起肉串蹬上自行车就跑。一辆车停下,
城管来了,又扑了空,于是坐在李云儿身边和她说话:“美女,你吃得下吗?”

    “当然啦,你要不要吃一串?”李云儿举起那串羊肉,油顺着铁签流下来。

    “你吃的是猫肉刷羊油,小心烂脸。”那人扶了扶帽檐上车了。

    李云儿爱猫爱狗,蹲在地上吐。黄昏,夏天还没到,黑夜还没到,那些可怕
的预感到了,太阳啊太阳,你照着活人,照不到死去的人,死去的人很冷,甚至
比不过这一摊热气腾腾的猫肉。

    电话响了,李云儿扶着腿站起来,电话号码是家里的,略略有些失望,“爸
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还有你的男朋友。”李爱书最近总是噩梦连连。

    “快了,他办完事情我们就回来,做点好吃的。”李云儿道。

    一直到晚上七点,李云儿打电话过去,没接。再打,没接。江希凡的电话被
拿走了。

    白洁给他夹菜,“多吃点啊,你瘦了很多。”

    江鼎盛道:“分手对你和你妈都是好事,你们在一起没有好结局。”

    “为什么这样做?”江希凡看着那把刀,切牛排的刀,但如果自己死了,李
云儿怎么办。

    “你妈要你怎样,你就要怎样,你妈不喜欢她,你要和她在一起,她就要死。
你自己选择吧。要么,你就杀了我们。”江鼎盛叉起一块肉在嘴里咀嚼。

    “哥哥的死,你们不难过吗?”江希凡看见刀锋在引诱自己。

    “所以我才更加珍惜你。”白洁拿起刀,“你要杀了你妈妈,对吗?那你下
手吧!”

    江希凡只要轻轻一按,那脆弱的脖子上的皮肤就可以割开,但他割在自己的
胳膊上,肉体的痛苦能减轻精神的痛苦。

    电话又响。

    “说,和她分手,永远不见面。”白洁微笑着递过电话。

    江鼎盛气定神闲。胸口仿佛写着:“你是我的孩子,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
给的,我们让你怎样,你就要怎样。”

    “喂。”江希凡的血掉在白色碟子里,浅浅的一盘子。白洁叫佣人去拿医药
箱。

    “你怎么不给我电话,我担心呢,事情办完没有,我吃了烧烤吐了,我一个
人睡觉很害怕,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李云儿一咕嘟说了一串。

    “我们分手,好吗?”江希凡低头说道。

    “我们见面说,好吗?”李云儿预感到他旁边有人。

    “不见面了,你保重。我送你的画要收好。”江希凡道,“以后也不想见面,
就是这样。”

    李云儿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画?那天江希凡和自己做游戏时随意画
的,被李云儿收在床下的那幅画?李云儿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那天在家无聊,两个家伙在下完跳棋以后决定来玩猜字游戏。李云儿画了日
落图,一家三口站在炊烟袅袅的屋子旁边。江希凡说是“春”字。好简单,于是
奖励插插一次。完了以后,轮到江希凡,他画竹子,竹叶浓墨涂染,枝叶分处中
留白线。李云儿问他是不是学宋徽宗的画法,江希凡说你很有眼光呢,怪不得泡
到了我。

    其实,李云儿猜错了,植物之中竹难画,古今虽画无似者。每个人眼里,事
物不尽相同。或者你觉得僧人头顶神圣的戒疤在另一个人眼里是丑陋的瘌痢。

    而竹林中的寺庙若隐若现。真是,乘兴随意,自然天成。

    “是个' 等' 字”。李云儿一脸崇拜地说,“请签名送给我,将来拿去拍卖
赚大钱。”

    题词为“你是我的最爱”,但签名是个不小的蜻蜓,很痞。

    “一定是他妈妈不想让他出来见我,他要我等。等,我会等的。”李云儿叹
气,继续打开电视无聊地看。

    等吧,只要你说要我等,我就等,只要你值得我等待,我押上我的一辈子。

    费青龙也在等,等一个人,心里很想,很爱的一个女人;也许,世界上根本
没有神仙,如果有,怎舍得让我们就这样分开。

    阿冬在春天疯长,春天,万物滋长,这话说的有道理。他在亲费青龙脸上那
条肉蜈蚣,电视里的少儿节目是一个小孩子亲父亲的脸,还有歌声,“宝贝爸爸
亲,忙碌了一天,宝贝真是乖,宝贝亲爸爸,玩耍了一天,爸爸真是累……”

    哪怕是小鬼娃娃,模仿能力也是与生俱来。

    刘思远在看报纸,角落一则小新闻:露山市光济庙观音阁重建,农历九月十
九日进行开光仪式……

    阿冬从费青龙的大腿上爬过来,扯那报纸,刘思远不耐烦地对费青龙道:
“抱他去那边。”

    费青龙一脸的口水,口水中有血丝。阿冬刚吃完中饭,血糊糊的死耗子,天
知道他怎么在屋子后逮到的,那片树林已经茂盛,大老鼠够阿冬吃一顿。

    那种腥味,带些鱼的味道。

    李云儿餐桌上的鱼却是死耗子的味道,一个人吃中餐,被那些疑惑和猜测纠
缠,餐厅的每个人都是多余,马路上的车,为什么没有江希凡的车。走出餐厅,
走上天桥,拥挤,为什么没有我要找的那张脸,连相似的也没有。

    星期天,乞丐殷勤乞讨,人们冷漠,李云儿一个一个给钱。走到天桥尽头,
一个男的走过来,神秘地说:“美国强奸迷魂药粉,十三块一包,要不要。”

    这世界让人绝望。

    高胖子看见李云儿来,立即站好,当时他正在教训门口的小伙子鼻毛不要太
长影响形象,赶紧道:“李小姐,江先生带着希凡早上就去公司了。”

    “哦,那我走了。”李云儿朝那屋子看了一眼,“我只是路过,希望能遇见
他。”

    “不过,你可以到里面等他。”高胖子搓了搓手。

    “啊,真的吗?”李云儿无精打采地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票,“请你喝茶。”

    高胖子其实并未收到不允许李云儿进入的指令,他只是感觉江宅最近气氛很
怪,也感觉白洁并不喜欢女孩子来找江希凡。看在钱的份上,凑到李云儿耳边,
“走右手边,靠墙走,绕到老人葵后面,再往里走,有个门,通地下室,没锁,
开灯,爬楼梯,小心啊,别摔了,爬到三楼,把顶掀开,是江少爷的阳台,翻进
去,没有红外线监控的。”

    李云儿道谢,胖胖的,大多是敦厚老实的,这话也没错。

    做贼心虚,李云儿爬阳台,茂密的树叶遮挡她的身影,玻璃门内,是江希凡
的房间,凌乱,地上摆满了颜料。

    白洁站在门口迎接,经常失眠的女人耳朵特别灵。

    李云儿进来,害怕,声音发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白洁让开一条道,示意让她从正门出去。

    “为什么?”李云儿深吸了一口气,“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喜欢你。”白洁的白发已经盘起来,簪子是玳瑁材料。

    不知道为什么,李云儿想起“白发魔女”这个词语。本来想笑,但想现在不
是笑的时候,于是道:“那你喜欢谁?”

    “我谁都不喜欢,你走吧。”

    “那,我喜欢希凡,你让我们在一起,好吗?”李云儿慢慢地走近,“我们
一起对你好,好吗?”

    “不好。”白洁有点恼了。

    “为什么不好?我比你更爱他呢。你把电话还给他好吗,我平时不求别人的,
你让我们见面好吗?他也很喜欢我呢,我们死都不分开。”李云儿心存侥幸地哀
求,眼泪掉下来。

    “我送你下去。”白洁什么也听不见。

    走到楼下,李云儿叹气,“你知道吗,没有人喜欢我,很多人都说我是傻瓜,
只有希凡喜欢我,如果他和我分开了,我……”

    白洁摇头,对门口的高胖子道:“等下你收拾东西也走吧。”

    李云儿蹲在大门口的地上看灰蒙蒙的天,似乎要下雨了。春天的雨,是什么
意思呢?他怎么还不回来,我等着。

    白洁蹲下身子,拿手捏着李云儿的下巴,摇摇头,“啧啧,看你那眼睛,跟
死鱼似的。唉,希凡怎么找了你这种不知死活的。”

    李云儿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路,念叨着:“哎呀,怎么还不回来,要下雨
了啊。”

    白洁回屋前对门口的保安说:“以后任何外人都不能进来。叫警察把她拖走,
打白局长的电话,听到没有?”

    警车声音响的时候,李云儿已经跑了,一身的雨。

    江希凡坐在江鼎盛的车后座,活在被软禁的爱中像蛰伏的野兽时刻想着逃脱。
今天一天在公司,什么也没听进去,却也装作很感兴趣,要屈服,才有胜利。

    “顾鸿!”江希凡摇下车窗玻璃喊道。

    “谁?”江鼎盛将车靠边停下。

    “哦,MBA 班上的同学,我上次没带现金,借了他一千块。”江希凡的手飞
快舞动在座位下。

    “叫他过来拿。你别下车。下雨了。”江鼎盛亲自开车。

    顾鸿先生今天和女生约会,竟然穿得很有派头,如果是平时的打扮,江鼎盛
不会相信他会是江希凡的同学。

    “还你钱。”江希凡把钞票塞在车窗外一脸迷茫无辜的顾鸿手里。

    车开走了,顾鸿站在原地不动,他什么时候欠我钱了,难道他和李云儿一样
脑子烧坏了?不管怎样,有钱是好事,正好今天给女朋友买礼物。

    那条白金链子刚好一千块,一个钥匙和方块组成的坠,很漂亮。恋爱中的女
人总是喜欢这些废物,高兴地挽手一起看电影去了。

    打烊时分,商场卖首饰的女孩一边数钱一边对同事道:“快来看,这钱上还
写字呢。”

    有张一百的上面写着:

    “云儿不急,千万不要来找我,三日后见。”

    三日后,是江希文的葬礼。

    李云儿淋雨后洗热水澡,像小狗一样蜷在被子里抖,忘记吃晚餐。这是糟糕
透了,失恋的人们总是不吃饭,不吃饭哪有精神谈下一次恋爱。遇见缠绵,煎熬,
分离,仍然是期待前方那个人是你。

    江希凡在酝酿,他小心地安慰白洁,问江鼎盛公司今年的利润,装作漫不经
心,不提起李云儿一个字。在入睡前,双手枕在脑后,回忆李云儿的点滴。

    打喷嚏,江希凡以为是李云儿在想他。网线断了,电话断了,手机没收了,
现在去见她,等于害死她。杀了他们?我和江希文一样软弱,只是我还活着。

    你们都在干什么?李云儿吃饭了吗?哥哥你那边黑不黑冷不冷?死就是生,
生就是死,见是不见,不见是见。

    夜晚,江希凡枕畔的那滴眼泪湿润天空,雨下得大却飘不进来,把窗户打开,
觉得寂寞的时候,连时常梦见的女鬼也不见来访,想你的心,就是癌细胞,遍布
全身,痛不欲生。雨点进来,他却不知道她白天进来,倘若知道了,会如何?知
道,又能如何?哦,那些雨,我需要你们。

    费青龙的记忆里的那段空白,强迫自己丢掉的空白,像拼图一样渐渐清晰。
想起方芬芬和爱她的男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费青龙既觉得遗憾又幸福,想见
见,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她会不会长胖了,会不会受气,哼,如果谁欺负她,
我杀了他们。

    江鼎盛睁开眼睛对白洁道:“你又失眠了?”

    “嗯,李云儿今天来找希凡了。”白洁翻了翻身,背对着江鼎盛。

    “她不该来的。”江鼎盛从后面抱着白洁,“失眠对你身体不好。”

    “杀了吧。”白洁一动不动。

    夜深了,爱的,不爱的,都睡吧,明天,又是新一天,湿滑的地板,有晒干
的一天,那些青苔,被人践踏,无人记得,我们的脚印,就这样轻易地粉碎,一
切充满犯罪的快感,占有的绝望,错过的无望,麻木的人,一定是受过很多伤才
变得麻木。杀人的音乐,黑色星期天,唱响在悲伤的天空,我的眼泪,终于无人
能懂。

    三天,可以发生三次一夜情;三天,可以死很多人;三天,对于彼此思念的
人犹如三年。得了重感冒的江希凡,躺在床上头昏沉沉的。在医院的头天,白洁
对医生道:“他睡觉不关窗户,结果下雨了,还好没有感染肺炎,否则我活着有
什么意思。”

    这三天,白洁几乎寸步不离。

    医生戴着眼镜,温和年轻,身上散发淡淡药水味,用碰过无数尸体的手轻轻
拍着白洁的背,“您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到外面等候,我现在要帮他做全身检查
后决定是否如期出院。”

    白洁抬头,那耀眼的白发已经染黑,六千八一支的羊胎素打了一针也顺便漂
红了乳晕,效果不错,皱纹平淡,又年轻了好几岁,总是相信自己的魅力,仍然
变成善意和蔼的老熟女。对医生微笑,“让你费心了。”

    医生长的像江希文,嘴角那抹温柔的笑容。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比自己年龄大
的女性。

    门一关,章锦才赶紧掏出一张机票和VISA卡,走到江希凡面前,确认李云儿
的地址后道:“非得明天晚上这么着急要走?法国最近天气也不是很好的。”

    “你等下就送过去,告诉她,明天一定要去,什么都不要带。”江希凡的脸
色苍白,眼神坚定,“让你费心了,借你的钱,我会尽快还。”

    章锦才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年暑假去蒙的卡罗赌场的事,我也没
敢忘记,就当先还一部分吧。”

    如果不是要装病,江希凡真想好好捶他一拳,当时自己赢得盆盈钵满,准备
乘兴而归,谁知道在门口见到章锦才蹲着哭,一问是同个学校的,学医的,拿奖
学金来赌,把学费都输光了,借钱给他翻本不说,还倒赢了好几千法郎,又请他
住酒店。

    打开门,章锦才恢复常态,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紧紧捏着飞机票,对门外等
候的白洁道:“可以出院了,一切正常,注意营养。”

    李云儿开门,一个男人,给自己带来了希望。也不多说,只是充满了喜悦,
远走高飞,对于每对即将被拆散的恋人来说都是浪漫的字眼。章锦才并没给李云
儿打兴奋剂,但李云儿一扫疲惫,打开冰箱将食物一扫而光,哼着歌开始收拾衣
服,什么都不用带,好吧,那件墨绿色底子金色小龙的外套要带的,去法国,那
些外国人会喜欢得晕过去。那爸爸、妈妈和扎西怎么办?算了,到了那边再给他
们打电话,请他们过来旅游。又去银行取了结婚基金——自己偷偷存的。路过商
场打折,又顺便买了几件漂亮内衣和鞋子,还有包包以及头饰,两个大行李箱塞
得满满的。“

    葬礼的早晨,全家黑衣。江希凡三天瘦三斤,昨天晚上睡得出奇得安稳。他
怕顾鸿把钱花了却看不见字,有的人,眼里是只看见钱。翻通讯录的时候看到章
锦才的地址,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为了美好将来,故意感冒又何妨。今天
晚上,和自己的女人私奔,江希凡突然觉得兴奋起来。

    江希文墓地考究,生在富贵家,死葬荣华冢,注定一生富贵。

    刘思远早晨起来得早,阿冬在床底下睡觉,垫着天蓝色沙发垫子,抱着一根
骨头当枕头,头歪歪的,越来越像人了。

    费青龙合着嘴巴也在睡,得到这个杀人工具,又听话又不说话,处久了,觉
得他人不错,至少懂得感恩。

    这一家,真是其乐融融。

    我是最好的巫师?刘思远开车去墓地,我当然是最好的,被我杀的人变成鬼
都不敢来找我报仇,因为我没有感情,不付出,就不期待得到。这样活着,何等
轻松。不要你关心,我就不要关心你;我不关心你,你就伤不到我的心。

    费青龙醒来的时候以为是下午,谁知是上午十点。过了这么久,人们早淡忘
了这个杀人犯,大家都只关心活着的人——甚至,活着的人也不关心,只关心自
己。

    桌上有纸条和照片,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是谁。

    李云儿的照片是红色的头发,很久以前的李云儿,牙齿整齐露着八颗,头略
有些歪,是夏天照的,在阳光下的皮肤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也要死吗?费青龙
喝了一口水,却舍不得吞下去,想了想,还是喝下了。喝完水就要出发了,出发
前阿冬牵着他的衣角,“饿。”

    刘思远下车,人群显得安静。江希文躺在灵柩中,是两百年的金丝楠木做成
的灵柩。顾名思义,木头中有金丝。刘思远在心里一惊,这灵柩是少有的珍贵,
古代皇帝就用这种材料,最好的能放数百年不腐烂。下雨天,下葬天,天不下葬
人下葬。

    江鼎盛和白洁点头表示欢迎他到来。江鼎盛咳了一声,刘思远提着箱子点头。

    刘思远算了算时辰,对江鼎盛道:“现在先抬下去,你们在外面等,两个小
时后下来。”

    墓地的阶梯两边,灯笼里是灯泡,灯光并不昏暗,往下走,一片空地,泥土
挖开,瓷砖撬在一边,风水先生是请好的,也是一流的风水先生。钱,能给我们
带来很多方便,“活得精彩,死得风光”,八个字可以形容江希文的一生。

    对八个抬灵柩的壮年男人道:“打开。”

    其实讲究的,要童男抬,但又有力气又是童男的男人,比处女还稀少,于是
找壮年代替了。新时代,新办法,因为没有办法。

    “打开,你们出去吧。”刘思远冷冷道,声音有些回音,那些“出去吧,出
去吧,出去吧”不停地在响。

    江希文的身体僵硬,从冷库里拿出来,像冻僵的猪肉,头发是头发,脸是脸,
似笑非笑。旁边是他的随身用品,刘思远眼放光芒,他看见一个日记本。

    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好东西,怨气十足,来不及翻看,左右环顾,无人无鬼,
藏在怀里,拿去烧成灰,给那些胆小怯弱的顾客喝下去,面目全非,杀人的勇气
都有。

    坐在地上,盘腿,念咒。

    从随身带的箱子里取出透明瓶,洒古怪气味的药水,药水是绿色的,均匀地
洒着,念咒。刘思远从小就背这些,靠这个吃饭的,总有些本事。

    需要等下午六时才正式入葬。刘思远坐上江鼎盛的车,和宾客一起用餐,吃
得不多,赚得多。

    最后一次见到江希文,就是此时了。江希凡忍住眼泪。

    白洁决定下次把咖啡收好,放在孩子拿不到的地方,要喝就给他拿一点。

    江鼎盛没有内疚,只要白洁高兴就好。一切都正常了,入土为安后,一切都
会正常,他安慰着自己。总有一天,白洁会爱他多过孩子的,年轻时候让她一人
孤独的日子,现在已经给她足够的补偿,代价甚至是很多无辜人的生命。那又如
何,那又如何,神仙管不着恶魔。

    李云儿等天黑,天黑就可以出发,去机场,逃奔。午睡的时候听见自己尖叫。

    天黑时,李云儿提着行李留恋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小屋。阳台上的花草,以后
没有人浇了,很可惜。昙花开的时候都是半夜,一次也没见到;有你温暖的怀抱,
我没有半夜起来看昙花的必要,那些脆弱的一现,惊艳短暂,辉煌地凋残。

    开门见到费青龙,带一个孩子,很小的孩子,笑起来尖锐的牙齿;阿冬的睫
毛长,脸色红润,那是经常喝血的缘故。

    “你,你不是那天……”李云儿感觉到杀气弥漫,往后退,“你来干什么?”

    费青龙想说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手里拿着刀走近,短的。对方要求是一
刀结果。

    “你,不要杀我。我……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知道吗?你是方芬芬以前的
男朋友吗?方芬芬死了,你知道吗?江希文也死了,你不知道吗?他们的妈妈爱
他们,你知道吗?”李云儿退到厨房门口,她知道里面有刀,比费青龙的刀要大。

    费青龙“啊啊”地叫喊,他听到“方芬芬”三个字,瞳孔很大。

    “我要逃跑了,逃跑,是的。”李云儿看见厨房的那把刀,“方芬芬很可怜,
她是无辜的,你相信我,是希凡告诉我的,就是江希文的弟弟。他现在要带我走,
你放了我,我们都是可怜的,都是任人摆布的。”

    费青龙转身,他要去江家。

    阿冬急了,扑上李云儿的身体,对准脸就是一顿啃,主人忘记喂它食物,从
早上到现在,一口肉都没吃。它以为费青龙转身是让它上,以前带它出来杀人的
时候不也是这样?

    李云儿在尖叫,每尖叫一声,嘴巴的血洞“咕咕”往外冒鲜血。费青龙抓起
阿冬一抱赶紧逃了。

    江希凡只在机场等到了两个人,白洁和江鼎盛。

    刘思远回家,看见费青龙一脸悲痛,问道:“办了?”

    费青龙点头,头上的雨水没有干,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阿冬的眼睛咕噜咕
噜地左看右看,纸上歪歪斜斜写着“方芬芬”三个字。

    刘思远坐下,拍拍他的肩,“咱们换着,彼此都不会心软。”

    他是知道他们的故事的。这一次,他问了杀人的理由,以前是不问的,因为
有李云儿,所以要问。他下不了手,问了还是下不了手。

    某年某月某日凌晨一点,我们被神仙捉弄,彼此错过,我到你想我的地方去,
你来我想你的地方来。江希凡在机场哀嚎,疯子似的挥舞着拳头,“让我再见她
一次,最后一次,以后随便你们怎么样,求你们。”

    钥匙打开门,除了地毯上的血迹,什么也没有。行李箱孤独地在门角,江希
凡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去哪里了,下这么大的雨,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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