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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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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也使用潜水衣吗?”我有些纳闷,给潜水衣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放回原处。
在床头柜里,我发现了几张房租缴费单,上面留的名字为“盛品华”。
“先生,我们撤吧?待时间久了,别被人家撞见。”一个服务员提醒。
我退回到卧室外的走廊里,挨间屋子探头看。
盛品华一定是化名,在这个家里,我没能找到跟他个人密切相关的私人物品。
“一定有什么地方漏掉了……”我皱眉苦思。
按我的猜测,这个家里一定藏着一只保险柜,能够证明盛品华身份的东西都藏在里面。
“先生,你在找什么?”那个用铁丝开门的服务员凑过来,笑嘻嘻地问。
我心里一动,把他叫到卧室里,然后关门。
“我要找的东西,不说你也知道。”我盯着他的眼睛。
服务员并不慌乱,笑着点头。
“在哪儿?”我问。
我们都没说“保险柜”三个字,但彼此心知肚明。
服务员走到靠墙的那只床头柜旁边,弯腰搬起柜子,移到另一边去。
墙上露出了一个内嵌式的保险柜,柜门约一尺见方,黄澄澄的,应该是精铜铸成。
“打不开的,我试过很多次,双重多变式密码锁,另外是指纹锁、九柱机械锁,平时常用的撬保险柜方法根本用不上。能使用这种高级保险柜的,不是富豪就是官员,里面的东西至少价值千万。道上的行家要是能撬一个这样的保险柜,下半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服务员说。
从他熟练的撬锁手法上可知,他一定不是个老老实实干服务员的人,那份工作只是为了掩饰身份。
“把墙砸了,就能带走保险柜,回去慢慢研究。就算是暴力切割,也没人干扰。”我说。
世界上任何一种保险柜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各种精巧锁具一旦遇到暴力的切割、钻孔、压力剪,全都变成花架子,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不太好吧?”服务员吃了一惊。
“想要钱吗?我先给你十万,保险柜送到我指定地点,再给十万。”我说。
时间宝贵,我不转弯抹角,而是直线前进,怎么解决问题最快就怎么来。
服务员跺跺脚,咬了咬牙:“多加六万,给他们仨每人两万。”
我痛快地点头:“成交。保险柜弄出来以后,先用纸箱子包好,躲开大路上的监控,送到——移动大楼对面草包包子铺门口。”
为了掩饰身份,我只让他们送到附近的无人地点,然后自己打车接应。
“好,先生放心,一个小时后,草包包子铺门口接货就行了。不过,酬劳怎么支付?我们不收空头支票,只认现金。”他很狡猾,看来没少做这种无本买卖。
我点点头:“做你的事,其它不用你操心,到时候草包包子铺门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有这种担心很容易理解,毕竟谁也不会随时带几十万现金在身上。
很快,这个服务员就把外面的三人都叫进来,稍作商议,随即分头行动。把风的人仍旧溜出去巡视把风,另外两人则出门去拿工具,只剩开锁的服务员留在屋里。
他果然够专业,取出一只听诊器戴上,把听诊器的探头按在保险柜边框上,用一把小锤沿着四边轻轻敲打。
这样做的目的是探测保险柜有没有使用焊接手段与混凝土墙连在一起,或者是查明墙内是不是设置了防撬报警器之类。
我退出去,继续观察鱼缸。
如果盛品华喜欢生食,那他吃的鱼一定就是从这些缸里捞出来的。
“三只鱼缸……三只……”记忆中似乎有跟“三”关联的事,我凝神苦想,记起来铜元局后街十八号内富士山来客拼死救援静官小舞的事。
彼时,三名富士山来客分别屈身于三口瓦缸之内,利用水的流动性,吸取静官小舞身上的“死毒”。现在,这里的三只鱼缸之内也是**,盛品华的生食也是怪异到极点,似乎与富士山来客的自杀式行为有相似之处。
人可以救人,鱼也可以救人。
陈定康以自身为饵,也许是在给我蹚路排雷,引导我向更复杂的核心去追查。
两名服务员各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号旅行箱进来,跟我对视一眼,闪身进了卧室。
开锁的服务员出来,在我耳边低语:“先生,我们马上就要开工,噪音大,也有一定危险性。你先走,准备好钱等我们,其它事就不用你管了。”
我无声地点头,然后出门,沿着原路撤离。
盛唐巷里的行人多起来,我不便过多停留,马上向南,到饮虎池街向右拐,到了草包包子铺前面的街心花园里。
银行还没上班,我根本没地方去弄二十六万现金。不过,我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打电话给唐桑。
唐桑的声音十分清醒,并且没有寒暄废话,直接问:“夏先生,要我做什么?”
我低声告诉她:“一小时内,我需要二十六万现金。”
唐桑毫不犹豫,立刻答应:“没问题,送到哪里?”
我报了地点,并要求她将车子停在普利街那边,步行过来送钱,免得让那四个服务员缠上。
“好,一小时,普利街见。”唐桑干净利落地重复,随即挂了电话。
身为蜀中唐门的人,单纯的现金往来应该难不倒她。二十几万对于老百姓是大数目,但对于奇术高手而言,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安排好这件事之后,我走到路口去买了份齐鲁晚报,坐在公园的石凳上慢慢翻阅。
看报纸是调整情绪、平复心情的好办法,并且能够掩人耳目,不引起路人的注意。
我相信,只要打开保险柜,就能揭开盛品华的底牌,找到陈定康的下落。同时,把与盛品华相连的这条线全都掀起来。
“很快就到图穷匕见、短兵相接的时候了。”我皱着眉感叹。
张全中找陈定康来教我练武,本以为能够过一段平安、有规律的生活,但他的出现,却一下子把我拖进了更湍急的漩涡之中,根本停不下来,只能强打精神,硬生生撑住,不让自己遭受灭顶之灾。
江湖就像趵突泉的三股水,夏盛冬衰,春落秋长,四季喷涌之势不同,但却从不停止,夜以继日地运行着。江湖永不平静,所谓平静,也不过是某一处大事了结,暂时停歇,等待下一次风起云涌的开始。
身为江湖一员,永远没机会享受平静、祥和、无事一身轻的好日子,只能随着这江里、湖里的滔滔流水前进。即便不能劈波斩浪,奋勇激进,也必须手划脚蹬,不甘于沉没。
“癞蛤蟆垫桌子腿——硬撑。”此时此刻,只有老济南人常说的这句歇后语才能表达我的疲惫之情了。
唐桑来得很快,通话后过了半小时便出现在我面前。
她把一个沉甸甸的灰色提包放在我脚下,脸上红扑扑的,显然走得很急。
“辛苦了。”我说。
她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
“稍等一会儿,有人会送一个小型保险柜过来,是黑货。一手钱一手货,然后你帮我装车,兜几个圈子送回医院去。”我简单介绍情况。
“好,我的车距离这边五十米,车上有司机,随时候命。”她说。
对面,草包包子铺开着门,顾客们进进出出,一大清早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要不要吃早餐?你身体还在复原期,不吃饭会很麻烦。”唐桑问。
我摇摇头,不解释什么,眼角余光一直瞥着饮虎池街口。
四名服务员很准时,在差五分钟一小时的时候出现在路口。其中一个人骑着电瓶车,后座上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子,应该就是得手的保险柜。
他们过了路口,停在马路牙子边上。
开锁的服务员走上来,没有说话,拎起皮包掂量掂量,向我点点头。
他的同伴把纸箱搬下来,随便丢在地上,然后四个人一起扬长而去。
唐桑打了个电话,一辆银灰色的尼桑越野车开过来,一个表情木讷的年轻男人下车,在唐桑指挥下,把纸箱放进后备箱。
我上了车,坐在后排。
“兜圈子,可能有人跟踪。”唐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吩咐那年轻男人。
她不想介绍,我也不多问,闭目休息。
我不担心陈定康的安全,他活着才有价值,挟持他的盛品华一定比我还清楚这一点。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打开保险柜。
“唐桑,保险柜没有钥匙,哪里能打开?”我问。
“有几个开保险柜的行家,只要打电话,他们就能上门。”唐桑回答。
我微微皱眉,既然盛品华是关键人物,他藏在家里的保险柜就会设计得非常复杂,不是普通锁匠能够搞定的。
“暴力拆解呢?”我问。
“也有人能干,但夏先生,我上午可以把锁匠叫来,万一能打开,也就省了不少事。实在搞不定,下午送到工业园区去暴力破拆,可以吗?”唐桑解释。
我勉强同意她的意见:“好吧,这就联系他们,抓紧时间。”
车子向东兜上了经七路,再到历山路路口右拐,上了历山路,笔直到了南头,贴着千佛山脚下左拐上了千佛山东路,再从那里去环山路,由环山路上旅游路。
一大圈兜下来,里程表的十位数跳了四次,也就是跑了四十公里。
到了最后,我们身后一辆车也没有了,再也没有盯梢的可能。
“回省立医院北门。”唐桑吩咐。
很快,我们就从北门回到了我住的病房,年轻男人抱着纸箱进来,累得满头大汗。
在此期间,唐桑已经打电话邀请了两位开保险柜、保险箱、防盗门的高手在病房等着,只等纸箱运抵。
我亲手打开了纸箱,看到的正是那个保险柜。唯一不同的是,它的侧面焊着八根拇指粗的钢筋,已经被圆盘锯切断,只留下十六个带着余温的断口。
“美国货!”一个稍微瘦点的老师傅一眼就看明白了保险柜的出处。
“加钱,这东西比国产货强一百倍。”另一个稍胖一点的老师傅干干脆脆地说。
“万师傅,加多少钱,开个价就行。”唐桑爽快地回应。
“加钱加钱,加了钱你也开不开,最后到手的工钱都得退给人家。老万,一把年纪了,不要动不动就把一个‘钱’字挂在嘴上……”瘦的师傅开口训斥。
老万涨红了脸:“要想打开这东西,就得先把工夫钱算上。老徐,你清高,你不要钱,你家里没有一大家子人要养,那你学雷锋义务付出好了……”
第456章 生食者(3)
两个老师傅一边斗嘴一边绕着保险柜转圈,不时地在保险柜顶上拍打。
到了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泄气,向着唐桑摇头。
“怎么?”唐桑问。
“这东西确实是美国货,而且使用了最新型的动态密码变换系统,锁孔里的弹簧弹子都是不锈钢滚珠,并且受电脑编码器的控制,随时、随意、无规则增减。要想打开它,必须使用美**方的密码矩阵电脑……”
“总之,这个活太难了,杀伤脑细胞太厉害。我们两个老了,不愿意为了这把锁连老命都赔上。对不起啊唐小姐,无论你出多高的价,我们都没福气伸手要了……”万师傅和徐师傅相互补充着说。
“暴力破解呢?”我不动声色地问。
“据我所知,济南没有能打开它的工具,倒是青岛那边的舰队工程部里有一种水刀切割机,或许可以切掉保险柜的正门合页。不过,那是部队里的工具,概不出借,要想用的话,只能带保险柜过去。”徐师傅说。
我马上做了决定:“唐桑,你带上两位师傅,马上带着保险柜去青岛,不管花多大力气,都要把它割开。里面的资料很重要,关系到好多人的生死。”
如果盛品华是鲛人奸细,则他的职位升得越高,对社会的危害就越大,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这个……”徐师傅面露难色。
“带上钱。”我继续补充。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并非万能,但这个世界离了钱却万万不能。
唐桑点头:“好,我们马上出发,路上联系,一切顺利的话,晚上就能返回。”
她的干练作风让我心里颇感安慰,这时候我需要身边有一位强悍有力的助手,而不是娇滴滴、颤巍巍、弱不禁风的古典美人。
唐桑着手安排,那表情木讷的年轻人进来,抱着保险柜出去,唐桑和两位老师傅也跟了出去。
我先冲了杯咖啡,坐在阳台上,把跟踪器拿出来慢慢研究。
屏幕上的红点早就不见了,这种情形下,陈定康已经被挟持出了市区,距离我所处的位置至少二十公里开外。
“打开保险柜,一定能找到盛品华的老窝。”我有这个自信。
一夜不睡,我的头有点昏昏沉沉的,甚至还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幻听,耳边总有“哗、哗”的水声。
“那三只鱼缸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盛品华为什么生食?他衣橱里为什么有潜水服,难道鲛人也需要潜水服才能下水……”潜水服的出现尤其让我感到困惑,甚至对盛品华的身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张全中进来时,我已经昏昏欲睡,窝在摇椅里,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唐桑出门前,向我请了假。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问。
我隐瞒了陈定康“诈死”的事实,轻轻摇头:“没有,一直在看宗博士给的卷宗,对陈定康说的那些话很感兴趣。只不过,很多细节云山雾罩的,牵涉面又广,似乎并不可信。我刚刚在想,太平洋舰队号称‘地球不沉方舟’,其领军者是五角大楼反复斟酌遴选出来的,智商、情商都是上上之选,岂能低于陈定康?我们中国人总是把自己想得太聪明,把外国人想得太愚蠢,这是个大问题。”
卷宗在桌上摊开着,所以我的谎话极有可信度。
张全中向卷宗扫了一眼,神色黯然:“宗博士疯了,这些卷宗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贡献。”
我没感到吃惊,以宗博士的气量和修养,那种情况下听到陈定康的声音,的确会惊骇过度。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曾经为了一己之私,对陈定康做过很多不友好的事,例如刑讯逼供之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宗博士一生最真实的写照,值得后人引以为戒。
“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说陈定康疯了,现在他自己也疯了,那么这卷宗上的话以及他做的研究就都成了‘疯言疯语’,即将束之高阁,封存起来,再也不会为害人间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是件大好事,免得好奇害死猫,贪心害死聪明人。”我直率地说。
张全中默然听着,目光深邃,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阳光从城市上空无私地播撒下来,驱散雾霾,送来温暖,为人类创造了欣欣向荣的崭新一天。
在我看来,白天属于人类,而黑夜属于鲛人以及其它所有邪恶势力。
正邪自古不能两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果不将盛品华那样的邪派人物彻底消灭干净,必定会演变为社会的毒瘤,最终成为一颗*。
“唐桑喜欢你。”张全中忽然说。
我不动声色,不置一词。
“连小姐重伤,‘锦鲤吸血局’的效力十分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复原,重新回到你身边。我不想骗你,‘锦鲤吸血局’能暂时保住她的命,却不一定能维护她的脑力与心智,很可能到了最后,无法取得一个圆满的结果。”张全中又说。
我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并不被张全中的话所影响。
“唐桑喜欢你是好事,她很有工作能力,稍加培养,就绝对是一把好手。非常时期,也许你需要做出牺牲,对她的态度好一点,把她发展为死心塌地效力的盟友。”张全中用眼角余光瞥着我。
我知道张全中要说什么,也知道怎么做就能达成目的,但我不想那么做。
“还要我说得更直白一些吗?”张全中问。
我摇头:“够了。”
张全中无声地笑起来,仿佛已经洞察了我进退两难的尴尬心情。
稍后,他又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哦对了,我今天约了几个朋友谈事,跟宗博士、陈定康都有关。他们两人一个疯了、一个死了,幸好曾经预留了两份委托书,让我做他们的全权代表,去完成进行中的事业。你先休息,等完全恢复了,我们再谈这些事。”
委托书是可以“被制造”的,以张全中的计算能力,他能预料并主导今后将要发生的事,截取宗博士、陈定康的事业精华,完全为己所用。
“好,那是最好的,大概也是他们失去意识之前所做的最明智选择。”我说。
张全中转过身,正视着我,慢慢地弯腰,双手重重地按在我肩膀上:“夏兄弟,你是个天才,下午你能早一点从个人感情的漩涡里跳出来,用你的经天纬地之才,帮我解决天大的难题。”
我迎着他深挚恳切的眼神,不避不让,微笑着点头:“固所愿也,未敢请尔。”
张全中放开手,转身走出去。
我凝视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锦鲤吸血局”的情景。张全中的锦鲤与盛品华的三只鱼缸似乎有共同之处,难道盛品华的“生食”也是为了疗伤?
其实,此刻我很想叫住他,请教锦鲤与救命之间的复杂联系,但话到嘴边,没有叫出口。
张全中知道得太多了,我如果只是开口问,而不是从其它渠道寻求答案,那么最后一切知识都会集中在他手上,等于是帮助他变成了世上最庞大的信息源。到那时,他想掩盖一些事、蒙蔽某些人、改变某件事的真假……就相当容易了。
彼时,他若“作恶”,没有一种邪恶势力比他更恶;他若“成魔”,则世间万佛万殿,皆为粉末废墟。
这一点,正如国内互联网领域内的某些超级公司,一旦扼住了信息源要害,就会一家独大、霸权强势,为了本公司的利益,强行向用户推送各种蛊惑性、引导性极强的广告,造成无法预知的危害。
我对张全中的担心没有真实依据,完全是来自第六感。
第六感不会骗我——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不会骗我的事物了。
“夏兄弟,还有话要对我说吗?”张全中在门边回头。
我坚定地摇头:“谢谢,真的累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想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张全中大笑,开门出去,随手带上门。
他太聪明,我只要稍有动作,他就能猜到我要干什么。刚刚我只不过是无声地张了张嘴,他不回头都能感觉出来。
“如果他是敌人,那就是平生大敌,没有之一。”想到这一点,我浑身不知不觉冒出冷汗。
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一个上午,十二点钟的时候,一个白衣护士送午餐进来,然后垂手站在一边,目不斜视,等我用餐。
“你先出去吧,吃完饭我再按铃。”我说。
她迅速出去,像逃出囚笼的小鸟。
我不禁愕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怕我。
饭吃到一半,唐桑打来电话:“已经抵达舰队后勤部门,联系到水刀管理处,大概下午三点钟能正式切割操作。我拍了照片发给对方,再三确认,获得了两点讯息。第一,保险柜来自美方,相当高级,并未进入民用市场,似乎不可能在济南的一间民居内出现;第二,可以切割,毕竟这不是美方的超级‘盾虎’保险柜,换句话说,水刀能切割‘盾虎’之外的所有保险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三点半中,我就能把保险柜内的物品拍照片发回去。”
我立刻纠正唐桑:“不,切割完成,马上封存返回,不要拍照片,更不要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唐桑会意:“好,懂了,一切保密。那样的话,切割之前,我就给徐、万两位老师傅酬金和路费,让他们坐火车回济南。切割完毕,我马上装车返回,不会出任何岔子。”
她果然善于变通,万、徐两位不过是搭桥的人,桥搭好了,他们也就失去作用,必须脱节分离,将麻烦减到最低。
“辛苦了,谢谢。”我衷心地道谢。
唐桑的笑声带着倦意:“姐夫,只要是您安排的工作,累到吐血也不觉得辛苦。等我好消息,再见。”
她挂了电话,最后那些话让我有些怅惘。
连城璧从未说过这一类的话,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在精神层面上是绝对平等的。至于唐桑,跟我则像是奴仆与主人,时时处处陪着小心,对我交代的事尽心尽力,唯恐做不周全。
两个女孩子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但两个人的心却是跟我同步跳动的,荣辱共当,风雨同舟。
这顿饭吃得很辛苦,因为脑子里太多事打架,食欲减退,近乎于零。
嗒的一声,餐桌对面的电视机忽然打开,屏幕上的频道指示跳动了几次,最后定在一个娱乐频道,里面正在播放国内很火的一档喜剧相声节目。此刻出现在舞台正中的是两个相声演员,一个姓郭,一个姓于,说的是一个关于前半生甘苦的段子。
郭和于是十年来国内炙手可热的相声演员,段子传播极广,几乎到了家家户户喜闻乐见的地步,并且走出国门,到全球各地去开相声专场。
看了短短的几分钟,我就被逗笑了四五次,顿时觉得面前的饭菜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吃完饭,那护士怯生生地敲门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
“刚刚是你帮我开了电视?”我问。
护士点头,头垂得更低,有点手忙脚乱。
“谢谢,你贵姓?”我又问。
“唐姐说,只让干活,不让说话。”她低声回答。
我不禁皱眉,料不到唐桑竟然预先做了这样蹊跷的安排。
“好,谢谢你,我知道了。”我识趣地结束了攀谈。
其实,我这也算不上什么攀谈,只是人与人之间必要的礼貌交流。
这小护士很有眼力,从监控屏幕上看到我饮食无味,就自作主张播放喜剧节目逗我开心,帮我调整情绪。我道谢,不过是针对这一点,而且仅限于此,绝无其它想法。
护士收拾好桌子,推着餐车出门,忽而回头一笑:“我姓魏,围魏救赵的‘魏’。”
我望着她点头,她羞红了脸,飞速出门、关门,消失了踪迹。
想到唐桑的“好心”,我只能报以苦笑。
她的确很能干,能干到连别的护士帮她代班都要做预先规定,免得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干起工作来一定不会出纰漏。
饭后,我蜷缩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睡去。
距离唐桑汇报讯息还有两个多小时,我强迫自己安心睡觉,确保有精力继续工作。
在两小时内,我做了个梦——一个“人化为锦鲤”的梦。
那梦的开始,我身处一个古代的园子里。园子的布置非常精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小桥,水声潺潺。天很蓝,云很淡,比现代人看到的天空更高远,更澄澈。
我低头看,才发现自己身在水中,身上覆盖着五彩鳞片,竟然已经化身为鱼。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掉进了游泳池一样,周边一切都很陌生,同时又很新鲜,所以心情忐忑,不知将来要发生什么。
之后,我听到了脚步声,一个手握书卷的书生缓步走来,坐在水畔的亭子里。他在读书,读的是《孟子》里的那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望着他,忽然发现水中出现了无数锦鲤,也仰面望着他。
民间传说中有《追鱼》的神话故事,讲的是鲤鱼精爱上了书生,历尽磨折,终于感动上天,化为人形,与书生喜结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看到这一幕,想到《追鱼》的同时,也想到了张全中的“锦鲤吸血局”,更想到了生食者盛品华住所里的三只鱼缸。
生物百年不死而成精,这是远古时期老祖宗总结出的箴言。任何生物,只要超越了其极限寿命,就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以超常规形式存在。
在日本文化中,也有“锦鲤化人”的记载。
当我梦为锦鲤时,对于水的感受十分复杂。水既是承载我身体的元素,又带有一种奇特的治疗作用,让我从身体到心灵变得安宁和谐。
就在我神思远飚之时,身边的锦鲤瞬间化身为美人,飘然上岸,向着亭中那书生而去。
从表面看,婀娜多姿的美人与真实人类没什么两样,但只有我知道,她们是由锦鲤化成,除去一张人皮,内里全都是鱼身。
如果这个世界被锦鲤化成的人占领,那人类就无法继续繁衍生息,从此人种灭绝了。
锦鲤人、鲛人是同一种东西,向更深处想,它们与机器人、外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另外一种生物借助“人”的形象,全盘占领人类生活的空间,以“劣币驱逐良币”的疯狂姿态出现在地球上,扰乱秩序,破坏生态,直至所有生物同归于尽。
这是梦的第一段、第一层,即我以鱼的视角、鱼的感受反观人生,所得出的结论一定是客观而有效的——“人类在鲛人攻击下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只能迎着挑战向前冲,用蛮力打败蛮力,用疯狂击退疯狂,用死亡消灭死亡。”
能够化身为人去倒追书生的是真正的锦鲤,就像化身为人去蛊惑许仙的白蛇、青蛇那样,她们对生命形态的理解已经误入歧途万里,所以才成了那些悲喜剧的主角,并甘愿为情受苦、为情受辱。
如果我是锦鲤或长蛇,就绝不会逆天而行。
鸿雁在天鱼在水,各安天命,各得其所,不好吗?
梦的第二段、第二层,我还是锦鲤,但却是在“锦鲤吸血局”的透明盒子里。
连城璧昏迷不醒,身体经络中充满了压抑、沉重的负能量,只有通过水的浸润洗刷,才能降低负能量,维持生命必须的氧气、营养和热量。
鱼在水中,与连城璧的身体通过液体连接,就能把她释放至水中的负能量吸走,一刻不停地对水质进行天然净化。
这种情况下,鱼在用自己的命救连城璧,等到自身负能量积攒太多之后,鱼的生命就彻底结束,再换另一批鱼进来。
鱼不能选择自己的一生之路,因为它们向来都不是这个星球的主宰者,而是被猎杀、切割、烹煮、果腹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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