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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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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气了。”戴口罩的人伸出手,摸着大哥颈侧的大动脉说。

    “废了夏氏嫡传长孙的掌纹手相,这件事似乎可以了结了,对吧?”有人问。

    “不不不,找到‘神相水镜’才是我们的目标。我坚信,那东西一定是在夏家。”踩着我的头的那人移开了脚。

    随即,我被人拎起来,一下子掷出去,跌在大哥留下的血泊之中。

    戴口罩的人攥住我的左手,我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企图不让他看我的掌纹。

    “算了,他掌心里不是川字纹,跟夏家嫡传不一样。”有人提醒。

    “那,这是个杂碎小野种喽?哈哈哈哈……”戴口罩的人大笑。

    我缩着身子,忍受着这种从未有过的侮辱。

    “一起做了他!”有人提议。

    戴口罩的人举手,那军刺就横压在我的颈侧。

    我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活着,才有可能给大哥报仇,替大哥杀了眼前所有的仇人,把他们一个一个剥皮、放血、残肢、寸断,把他们施加给我的侮辱百倍奉还。

    “叔,饶命啊叔!”我边叫边哭起来。

    军刺没动,但我身体在动,脖子上立刻皮破血流,疼得我向后缩身,嚎啕大哭。

    “不准哭!”戴口罩的人挥手给我一个大耳光。

    我收声不敢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往外涌。

    “他不是。”有人说。

    “他肯定不是,从小到大,我至少看过他掌纹十几次,弄不好还真是夏家从外面捡来的孩子。”又有人说。

    “你们,一会儿把他拖到南边,扔到湖里自生自灭吧。”戴口罩的人站起来。

    我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但仍然不敢大意,颤着声叫:“叔,别把我扔到湖里,水深着呢……别扔我……”

    戴口罩的人右手握着军刺,左手捏着刀头,发力一掰,喀吧一声,那军刺就折为两段了。

    “今晚的事,先告一段落。找‘神相水镜’是一件大事,另有一件事,长安遗址……”

    我只听到这里,就被两个人拖起来,一路出了大殿,到了湖边,然后被扯着胳膊和双脚,悠荡了几次后,抛进了距离湖岸至少十几米的水里。

    济南的孩子没有不会游泳的,我落水之前就捏着鼻子闭住了气,沉入水中后立刻蹬腿发力,向西面长满了芦苇的暗处游。

    很快,我就从芦苇丛里冒出头来,向北极庙望着。

    那些人陆陆续续从庙里出来,一拨向东,一拨向北,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水里多泡了一个小时才上岸,没敢进庙里,先哆哆嗦嗦地出了大明湖,跑回忠义胡同叫人。

    雷子没事,只是被人打昏了,医生诊断是中度脑震荡,在医院里连睡了十几天,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奇怪的是,所有人找遍了北极庙,也没找到大哥的遗体。

    这件事成了无头悬案,警察也毫无办法,只能详细记录了案发经过,然后存档上报。

    此时此刻,我摸着爷爷的掌纹,再想到大哥留给我的最后那句话,忽然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十年了,我想给大哥报仇,但这件案子毫无头绪。一开始,我每个月都到派出所去询问破案进度,后来人家办案民警烦了,都躲着我。

    到了今天,“为大哥报仇”完全变成了一句空话。

    “夏天石,你真是个又没用、又没劲的人!”我抬起头,对着玻璃窗里的影子嘲讽自己。

    窗外,白杨树头摇曳,猫头鹰又开始叫了,不断发出似哭似笑的“咕咕喵、咕咕喵”的怪声,像是在聚堆嘲笑我。

    我站起来,走到挂衣架前,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木叉弹弓和三颗玻璃珠,快步来到窗前,一把拉开了塑钢窗。

    夜风有点凉,远处楼顶的霓虹灯高高低低地变幻闪烁着。

    济南是山东的省会,高楼大厦、名车豪宅、俊男靓女、歌厅舞厅……这是一个先进的、繁华的都市,在山东省内是排头一号的,但对我来说,城市属于有钱有势的人,卑微如我,只能在忠义胡同里开着自己的小书店门头,过着半饥半饱的穷日子。我,还有很多我这样的人,都只是城市中的蝼蚁,跟那些奢靡生活永远搭不上边。

    现在,我心里不仅有悲哀,更有愤怒和无奈,因为这就是现实。

    在现实当中,有钱有势的人就是大爷,无钱无势的人就得老老实实给人家当孙子。

    我拉开弹弓,在暗色的树叶间寻找着猫头鹰的影子。

    “叫,再敢叫一声,就弄死你们!”我恨恨地冷笑。

    十年了,我拥有的能够称得上“武器”的,除了一把一把的弹弓,就只剩下北极庙里捡回的断成两截的军刺。我求街坊把后半截军刺重新上砂轮磨平开刃,把它改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短刀,刀刃只剩三寸长,打起仗来似乎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

    说实话,我不知该怎么给大哥报仇,即使是找到那群人,我又有什么本事一个个弄死他们?

    这就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悲哀,明知无法背负重担,却不得不接下这个担子。

    父母失踪、大哥惨死、爷爷老年痴呆……这就是我面临的窝窝囊囊的现状。别说去当英雄了,就连当狗熊的资格恐怕都没有。

第4章 回光返照之时(1)

    终于,我在树头的阴面发现了一只猫头鹰,立刻双臂发力,拉开弹弓,小心瞄准。

    这些玻璃珠的直径是一厘米,发射出去之后,二十米内能穿透拼在一起的三层纤维板。别说是一只猫头鹰了,就算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成年人,脸上挨这么一下,也得皮肉开花,骨断筋折。

    济南人对猫头鹰普遍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很少主动招惹它们。

    今晚我只是心情过度愤懑,才跟它们过不去。

    “几点了?”

    就在我即将发射的瞬间,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惊得我手臂一颤,玻璃珠直接飞上了夜空。

    “几点了?”那声音又问。

    我猛地转身,爷爷已经在病床上坐起来,直直地盯着我。

    “你——爷爷你醒了?天……还早,你再睡一阵子吧。”我前言不搭后语地回应着。

    “夜猫子叫了几遍了?”爷爷又问。

    “什么?”我没回过味儿来,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爷爷在床头柜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孽障,欠揍的东西!夜猫子叫几遍了?叫几遍了?”

    爷爷得老年痴呆症已经十几年了,整天浑浑噩噩、愣愣怔怔的,我从没见他正经说过一句话,更别提发火骂人了。

    我回头看看窗外,含混地回答:“好像已经是……已经是两遍了。”

    算上我第一次从半梦半忆中惊醒的那次,再加刚刚这次,的确应该是两遍。

    爷爷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在床头柜上拍了一掌,高声长叹:“两遍了,两遍了,再有一遍——阎王催命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看起来,是我夏九襄的气数尽了!是我夏氏一族的气数尽了!真是可悲啊,可悲啊——”

    听到爷爷提到“夏九襄”这个名字,我顿时欣喜起来:“爷爷,你的病都好了?你记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自从患病,爷爷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有几次,曲水亭街上经过的游客跟他攀谈,他连自己到底姓什么都回答不出。

    “我当然记得。”爷爷枯瘦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突兀的疙瘩。

    “爷——”我刚张口叫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他用力下劈手掌的手势打断了。

    “别说话,听着,听着!”他说。

    我赶紧点头,一步跨到床边坐下。

    “韩主席死了,但争端并没结束。日本人还在行动,从南方到北方,从大陆到日本,他们永远贼心不死。日本是个小小的岛国,地震频发,国民都知道未来某天岛屿就会分崩离析,滑入深海,所以他们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登上大陆,一定要在亚洲大陆或者美洲大陆占据一块地盘,从而弃海登陆。你一定记住,韩大帅只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鱼漂,鱼漂上蹿下跳,都是表面现象,真正的战斗发生在水面以下。”爷爷喘了口气,回身去拿床头桌上的水杯。

    “韩主席”这个名字在其它城市的人听来或许很难理解,但老济南人但凡是提到这个名字,谁都明白它指的是谁。

    韩主席当然死了,日本鬼子南下的第二年他就死在南京了,而且背着“弃城而逃、不战自溃”的世纪骂名,死得毫无光彩。

    其实,在济南人看来,韩主席是个不错的帅才,在军阀混战的年代,他给济南人乃至山东人造福不浅,算得上是浊世中的一个清官。

    爷爷同时提到日本人,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当年日本关东军特种部队派出顶级间谍潜伏到济南的“刺韩”行动。

    这些故事在山东史志上都有记载,其中一则给我的印象极深,那就是韩主席在五三纪念碑前亲手枪决日本间谍的事,让济南人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是和平年代,中日邦交,一衣带水,两国无论是庙堂之上的高官还是江湖之远的平民,都已经将那水深火热、你死我活的一页翻过去了,年轻人早在上世纪末就开始“哈日”,对日本的电器、动漫趋之若鹜,早就忘记了先辈们的鲜血是怎样染红半个大明湖的了。

    “对付强盗,要么斩尽杀绝,要么同归于尽,没有第三条路。石头,你记住,我们夏家人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管前面的路多险恶,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我就要死了,你今后是夏家唯一的传人,一定要记住,强盗不死,战斗不息。”爷爷一口气喝干了整杯水,杯子都来不及放,就急促地告诉我。

    “我要给大哥报仇,爷爷,告诉我,怎么才能给大哥报仇?”我也急了。

    的确如爷爷所说,他再闭了眼,姓夏的就只剩我夏天石一个了。

    “我们有鱼饵,日本人是鱼,只要‘神相水镜’在,他们就自动上钩。你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你。记住,‘神相水镜’是中国人的东西,绝对不能被日本人夺去。韩主席手里还有一样东西,去找,你要去找——天子……天子赌胜棋……找到它,那是帝王世家必须要拥有的……谁找到它,谁就能封侯拜相,封疆裂土,做大人物,做大人物……”爷爷声嘶力竭地叫着,额头上的青筋激凸出来,如旱地上裸露的老树根。

    我们夏家的人全都是国字脸,但爷爷的脸消瘦太过,已经变得狭长而干瘪,如一张磨损严重的麻将牌。

    “天子赌胜棋”的名字我第一次听说,但我为了节约爷爷的时间,不敢提问,只是在他每一次听下喘息时,努力点头,以示我已经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

    “韩主席是个好人,我夏家……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地转,算计到最后,还是棋差一招。你啊,小石头,一定要永远记住,手相面相人相是天生的,但相由心生,相由心灭,表相决定命运,命又能改变表象,到了最后,如果不能达到‘天人合一、命相两全’的境界,就必定命死相灭、呜呼哀哉……这是条不归路,但我们只有姓了这个‘夏’,就决定了要么大富大贵,要么断子绝孙……”爷爷的话越说越快,意思也越来越隐晦,令我渐渐摸不着头脑。

    我不得不打断他:“爷爷,‘神相水镜’在哪里?那是什么东西?天子赌胜棋呢?是一副棋还是一件东西、一张画?”

    隐隐约约的,我感觉我们夏家的来历没有那么简单,即使现在身居陋巷、少衣少食,也必定有过去辉煌的时刻。

    “那是棋,一副决定命运的棋,七王会的人拼了命也要来抢的东西。”爷爷回答。

    “什么是‘七王会’?”又一次出现的新名字让我困惑更甚。

    “七王会?”爷爷的喉结上下哽动着,眼里忽然有了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只有我们夏家,才能克制‘七王会’。韩主席亲手给我们夏家题过一块金字牌匾,那是‘万王之王’四个大字,在我们夏家人面前,‘七王会’算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夏家,乾坤在手,阴阳窥透,上看风云天时,下看人间百脉……七王会,齐、楚、燕、韩、赵、魏、秦……五千年了,有我们夏字当头镇守中州,他们能翻了天?他们能翻了天?”

    那种光芒,是“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大人物才会拥有的,而爷爷已经是风烛残年,之前又从未透露过他的人生经历,所以我看到他眼中那种光芒时,禁不住有些发愣。

    “手,手,你的手!”他向我伸出双手。

    我怔了一怔,才意识到他是要看我的手掌,马上双掌一起送到他掌心里。

    爷爷双手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右手握着我的左手,左手握着我的右手,两手同时收紧,攥得我的掌骨、指骨发出可怕的咯吱声。

    我本以为他要看我的掌纹,但他没有低头,而是向后一拉,将我的手掌紧贴在他的双眼眼眶上。

    “喂,爷爷,你干什么?”我吓了一跳,而且手掌跟手腕被瞬间掰得接近九十度,疼得半身发麻。

    我感觉到,爷爷的眼睛睁到了最大,眼珠向外突出,压在我的掌心上。

    之后,他的眼珠一直在匀速转动,始终有指甲盖大小的部位一直贴着我的掌心缓缓滚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爷爷在用他的眼珠给我“看”手相。

    我无数次给自己看过手相,有时候对照着老宅书橱里的手相古籍看,有时对着电脑上的手相软件看。

    遗憾的是,按照那些资料解释,我的手相非常一般,没有飞黄腾达的潜质,也没有大富大贵的势头,仅仅只是凡夫俗子之相。

    “爷爷,我……我很惭愧!”我想抽回手,免得爷爷失望,但爷爷攥得很紧,我抽了两次,他的双掌却纹丝不动。

    扑啦啦一阵响,我左侧的窗台上突然落下一只鸟来。

    我转头望去,那竟然是一只身体健壮、爪粗毛亮的猫头鹰。

    猫头鹰是极少主动接近人类的,它的眼睛在夜间的视力水准超过人类百倍,但在日光、灯光这类强光下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近乎于盲。

    从爷爷话里知道,猫头鹰叫等于是催命,所以我对它的降落感到如临大敌。

第5章 回光返照之时(2)

    那扇窗子有一米半高、一米宽,除了玻璃窗扇,外面还有一层草绿色的塑料窗纱。此刻,窗纱已经被猫头鹰轻松冲破,它用两只利爪扣住塑钢窗的凹槽,高昂着头稳稳站定,几乎阻塞了大半个窗户。

    对于这样一只庞然大鸟,弹弓显然力有不逮。如果有一支鸟铳或者*的话,倒是能够一瞬间灭了它。

    某些生物学家曾经说过,猫头鹰与秃鹫、兀鹰之类的食腐禽鸟相似,都能够闻见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一旦有人濒死,其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独特气息,就能将这类生物吸引过来。

    如此一想,我不禁为爷爷感到悲哀:“他真的要死了吗?”

    “我窥见了天机,我窥见了天机……”爷爷低声地重复着。

    他的眼珠不再转动,而是紧贴着我双掌的掌心。

    “抱歉爷爷,我的掌纹从小就是这样,你知道的。”我惭愧得几乎落泪。

    我是个有责任感和道德心的人,当我知道别人把所有的期许全都寄托在我身上时,我无时无刻不感到惶恐。可是,我的掌纹手相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全世界——“我是个凡人,不堪担当大任,只能苟且活着。”

    虽然手相先天生成,每个人都无法选择,但我还是觉得愧对爷爷、愧对大哥夏天成、愧对夏家列祖列宗。

    作为最后一个夏家人,我只能令他们的希望落空。

    “那不是你的错,逆天改命……天上不能双日,天下不能双雄,我本以为夏氏一族的重担将要落在天成身上,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十几年来让你受苦了……如果我不是中了‘七王会’的移魂蛊,也不会如此糊涂一直到现在……”爷爷唏嘘起来。

    “爷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移魂蛊是什么?什么是逆天改命?谁给谁逆天改命?”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追问。

    “那就是天机——如是天机,必将不可泄露。”爷爷放开了我的手。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两颗眼珠在眼皮之下快速地转动着,应该是在急速地思考某个难题。

    我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掌心里还带着爷爷眼珠上的微凉和湿润。

    如果有什么人能够逆天改相的话,我愿意付出所有,去换取一个改变手相的机会,使它变得跟爷爷、大哥一模一样,以此来证明我是夏家真正的嫡传子弟。

    为此,我也访问过济南近百位看相先生,除了几个明显就是江湖骗子的人以外,其他人都说,改相、改名是触犯天条的事,会遭天打雷劈,谁都不敢为钱出手。

    “石头,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你足够强,改过的命还会再拨乱反正,回到正路上来。这一生,是龙是虫,全都在你自己。天命由天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去吧,去走你自己的路,好好地走下去,是龙就飞,是龙就高飞……”爷爷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却越来越低。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我说。

    “那我就放心了。”爷爷睁开了眼睛。

    我向窗台上一指,爷爷也扭头去看。

    “催命的都催到家里来了?朋友,何必欺人太甚?”爷爷攥着拳头怒喝。

    那猫头鹰不为所动,依旧笔直地站着。

    我离开病床,拎起了一只方凳。

    “我死不要紧,但我得交代一下后事。”爷爷又说。

    猫头鹰发出“咕咕喵、咕咕喵”的低叫,那张天生像猫的脸一收一张、一张一收,仿佛在嘲笑我们爷孙俩。

    “我弄死你——”我蓄势之后,突然冲向窗口,抡起凳子砸下去。

    我明明是砸中它了,但猫头鹰却瞬间后退,振翼飞去。

    凳子砸在窗台上,塑钢窗框顿时瘪进去一大块。

    “爷爷,没事了。”我回头,看着爷爷笑。

    不知怎的,爷爷此刻面如土灰,眉毛、胡子、头发全都直竖起来。

    “我要走了,交代给你的事,努力去办,一样不落地去办,夏家将来全都靠你了小石头……记住,百尺竿头退一步,千万不要把话说满、把事做满……聪明十分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子孙……找到天子赌胜棋,可不要打它的主意,它不属于夏家……做谋臣,做谋臣,不要……不要觊觎天子之位……老宅里老宅里……”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干涩,到了最后,嘴还在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扑过去,抓住他的手。

    “老宅……老宅……”看他的口型,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

    “爷爷,你坚持住!”我腾出一只手按下呼唤铃。

    以前,爷爷也有过这种危急时刻,但只要注射强心针,就一定能救过来。

    这是在医院里,我相信医生能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呼唤铃响了两遍,门外走廊里却并没有响起医生护士奔跑时的脚步声。

    “他奶奶的!怎么还不来人?”我骂了一声,放开爷爷,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正常来说,我一出门就会大声叫医生救命,并不需要跑到护士站去,而训练有素的值班护士将在一分钟内赶到病房,给爷爷注射急救药物。

    门一开,我跳出去,猛地发现病房门的左右两侧三米之外,各站着一个人。

    在我左侧通向护士站的路上,站着的是唐晚。她左手里托着一个方形的医用托盘,托盘里放着针管、药棉、消毒瓶,而她的右手五指正按在针管上,做出了即将抓起针管的预备动作。

    她的视线笔直向前,直盯着病房门右侧三米外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遍体黑衣又戴着黑头罩的怪人,他只把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此刻双手全都握在腰部一个四寸长的剑柄上。

    我相信,他握住的其实是一把软剑,剑刃部分全都隐藏在黑衣外面的同色腰带里。

    自古以来,铸造刀剑的能工巧匠们就发明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独特技艺,能够将杀人利器伪装成柔软的腰带,巧妙地跟衣服融为一体。

    他们两个应该已经对峙了一段时间,我这一出门,立刻成了暴露在火线下的无辜棋子。

    “我爷爷有事,很急!”我顾不了那么多,向着唐晚脱口而出。

    唐晚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笑了笑。

    “你是夏天石?把那个东西交出来!”黑衣人在我背后压低声音叫。

    我没理他,继续走向唐晚,去接她手里的托盘。

    这种看似漫不经心动作,实际是用我的身体挡住唐晚,让她来得及选择“逃”还是“战”。

    唐晚冰雪聪明,我们两个的眼神一碰,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右手捏起针管,身体向我靠过来。

    背后风声一响,我听到了精钢软剑滑出剑鞘、抖直刺出的“咻咻”声,如同一条毒蛇在暗夜中吐出了它的毒舌信子。

    唐晚的双臂插入我的腋下,身体一扭一震,右臂自肩头至肘、至手腕、至指尖触电一般地发力,那支针管便瞬间弹射出去。

    随即,她勾住我的腰部,以我的身体为轴心,身体急速旋转,带动我也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嗖的一声,她放手直飞出去。

    黑衣人的软剑根本没来得及刺中我的后背,因为那支针管已经射中了他的眉心,令他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高声惨叫。不过,那黑衣人的身手也极为利落,当唐晚飞扑过去的时候,他也带伤而退,接着便由走廊尽头的东窗里翻身跃了下去。

    唐晚追到窗口,手扶窗台向下看。

    我跟过去,夜色中早就不见了黑衣人的影子。

    这里虽然是五楼,距离地面接近二十米,但从对方越窗而去的动作看,一定是飞檐走壁的行家,这么点离地高度自然难不倒他。

    唐晚后退,先把食指竖在唇上,示意我噤声,然后大声招呼李护士:“小李,再拿一支强心针来——”

    我松了口气,吸了吸鼻子,闻见唐晚的发香已经飘满了走廊。

    “刚刚是意外,请勿多言。”她说。

    我点头:“嗯,明白了,只要我爷爷没事就好。”

    这本来是一句应酬话,但唐晚却正色地回应:“夏先生,恐怕我让你失望了,你爷爷不仅仅是有事,而且是撑不过七十二小时。”

    李护士动作很快,我们只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托着托盘飞奔过来。

    “给一号病床夏老先生注射大剂量强心针,把氧气喉开到最大,另外必须一直跟他说话,别让他昏迷过去。”唐晚的话是向着我跟李护士两个人说的,表情极其严肃。

    李护士答应一声,马上进病房。

    “你怎么知道?是医生根据常识判断吗?”我问。

    医院里经常会给重症病人下病危通知,但我不相信爷爷会病危,永远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是。”唐晚摇头。

    “那是什么?那你根据什么判断我爷爷……病得严重?”我不愿说“病危”二字,明知是自欺欺人,却仍然固执地盼望奇迹出现。

    唐晚沉默了几秒钟,向前一步,抓住了我的右手。

    “什么?”我不懂她什么意思。

    “夏先生,你也是相术行家,所以我不瞒你说,我练过摸骨术。”唐晚回答。

    我听懂了她说的话,但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漂亮、恬静、温柔、可人的女孩子竟然也是同行中人。

第6章 回光返照之时(3)

    摸骨术是相术中的分支,历史悠久,渊薮极深,在当代已经近乎失传,只有少数的盲人相师以这个名字来蒙骗混饭。

    唐晚的右手拇指扣着我的左掌脉门,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弯曲着,如一只小小的耙子,沿着我的小臂一直向上“梳”过去,很快就到达了肘弯。之后,她转动手腕,变成了拇指在上、其余四指在下的架势,又二次“梳”回来,停在手腕位置。

    “我察觉到了——你感到未来一片晦暗,你对现状很不满却又无力改变,不过很快,你就能因为一次葬礼接触到很多大人物,从此命运掀开新的一页……”她一边探索着我手臂上的骨骼,一边低声叙述着。

    这就是摸骨术,我在很多古籍中读到过,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都是你用摸骨术得到的?”我问。

    唐晚点头:“没错,各种相术都有难能可贵之处,一法通,百法通。”

    我问的核心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唐医生,之前你是不是也摸过我爷爷的臂骨?”

    唐晚第一次到病房的时候,曾经碰过爷爷的手臂。

    那时我以为她是对病人关心,却没料到,彼时她正在用摸骨术试探爷爷的根底。

    “对。”唐晚坦然承认。

    我长叹一声:“算了,不说了。”

    她是如此坦然而美丽,即便她曾出于某种目的暗地里向爷爷施展手段,我也根本不好意思出声苛责。

    “二十四小时内——最多不超过七十二小时,夏老先生就会离开我们。所以,有些仪式方面的细节,得提早准备。”她再次提醒。

    我背靠门框长叹:“好了,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的。”

    唐晚旋身扑向黑衣人的刹那,身手犀利,杀机凛然——我知道她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但我还是感到奇怪:“像她这样的奇术高手,又怎么会屈身于一个市级医院中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医生?”

    当然,我也知道济南城里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高手龙潜于渊,等待着飞龙在天的那一刻。

    我渴望成为那种一出手就扫荡乾坤的真正高手,也渴望命运改变,掀开新的一页——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们进了病房,李护士已经将氧气喉开到最大,正弯腰翻看爷爷的眼皮。

    爷爷僵硬地坐着,双手攥住薄被,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暴突出来。

    “唐医生,已经注射了强心针,只是刚刚病人的肌肉僵硬到极点,导致我向外拔针的时候,针头也脱落了。”李护士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脸色苍白,唇上殊无血色。

    “没事。”唐晚沉声回应,“交给我吧。”

    李护士得令,赶紧回身拿起托盘,快步向外走。

    “我爷爷——”我向唐晚低声问询。

    “没事,没事。”她连说了两个“没事”,等李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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