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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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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卖枣子的李小幺

    北风凄厉的啸叫着,卷着密集的雪团,在阴暗空旷的天地间肆意暴虐,雪团在狂风的卷送下,硬的如同砂石,狂暴的砸向苍茫旷野中一座破庙。

    庙宇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只有正殿还算完好,正中的观音像油漆斑驳,端坐在莲台上的观音大士,眼帘半垂,悲悯的俯看着世间。

    观音像左边背风的角落里,四个黄瘦的男子寒缩在篝火旁,背靠着观音像的一个骨架高大的男子怀里,抱着个瘦的皮包骨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头绵软无力的靠在男子胸前,无知无觉的闭着眼睛,只有鼻中那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高大男子正一只手托着小姑娘的头,一只手拿着勺子,小心翼翼的将温热的米粥往小姑娘嘴里灌。

    殿外突然一声炸雷,闪电瞬间将天地间照的通明,狂风凄厉的啸叫着,卷着雪团,飞速旋转着,仿佛有灵性般,从空旷遥远的天空直直的砸向破庙,穿过殿门,绕过观音,扑向殿内的人和火,旺旺的火堆应声熄灭,

    李小夭不知道自己在那美丽到极致又冰冷到极致的海底沉了多久,一股热热的暖流突然呛进嘴里,涣散的意识骤然聚拢,李小夭挣扎着想浮出水面,手脚却半分也动不了,急切慌乱中,李小夭猛的睁开了眼。

    “幺妹醒了!”

    一声惊喜异常的尖叫刺入李小夭的耳膜,刺的她烦躁无比,李小夭只觉得身体一侧燥热的仿佛有火在猛烈的烤,四肢却一片阴寒和麻木,沉甸的呼吸间,胸口如万把钢针乱扎。

    耳边的噪引得脑子里一个凄厉的声音突兀的啸叫起来,那声音仿佛是几百只尖利的钢爪,拼命要撕裂她,撕成碎片扔出去,痛楚中,胃里一阵抽动痉挛,刚才那股子温热直直的喷涌出来,李小夭痛的下意识的想蜷起身体,却半分也动不得,身体仿佛不是她的,脑子里的声音更加凄厉尖锐,极度痛楚中,李小夭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殿外,远处的风雪已经静默下来,只有破庙周围,高速飞旋着无数支大小不一的旋风,旋着雪团尘埃,低低的呜咽着,凄厉的尖叫着,不愿意退,又不敢进。

    ………………

    太平府九桥门大街的长丰酒肆里,茶饭量酒博士大刘捧着食牌从福字甲号雅间里出来,四下转头,看到过厅一角站着的一个身穿白虔布衫、胳膊上搭着条干净的青花手巾,双手捧着个干净到发亮的红漆托盘的少年郎,忙招手笑道:“小幺,福甲号客官要吃阿胶枣儿,快去!”

    李小幺清脆的答应一声,托着托盘,脚步轻快的往福字甲号雅间过去。

    “客官,送阿胶枣儿的。”李小幺声音刚落,门帘从里面掀起,门帘内,一左一右两个精壮汉子虎视耽耽的盯着李小幺,迎着四个大眼珠子,李小幺稍稍弯起眼睛,露出明朗干净的微笑。

    说来悲哀,这皮囊,竟远不如她从前那个好看,唯一胜得过从前的,就是这笑容了,照林先生的说法,笑起来如菡萏绽放于朝霞中,令人无法不心喜意动。

    李小幺托着托盘进了雅间,正中的桌子旁,坐着四位客人,七八个眼神犀利的精壮护卫错落有致的站屋子四周。

    主座上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贵公子。贵公子一身月白绸长衫,头发用一枝水头极好的大云头青玉簪绾着,面部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剑眉星目,眼神亮的让人不敢直视,正带着丝丝欣赏上下打量着她。

    “太平府果然物华人盛,连酒肆的小厮,也有这样的人品气度。”贵公子缓缓摇着折扇夸奖道,咬字清楚而重,是北地人。

    李小幺脸上的微笑不变,更显的从容淡然、气度不凡。这夸奖,她听的多了,要不是这样的人品气度,她的枣能卖的这么贵这么快!

    李小幺掀起托盘上盖着的雪白夏布,托了两碟阿胶枣儿放到桌子上,垂下托盘,往后退了两步,这是最后两碟阿胶枣儿了。

    “你这两碟枣子多少大钱?”坐在最下首的中年男子笑问道。

    “随公子赏。”李小幺看着上首的贵公子答了句,笑意更浓。

    贵公子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起来,眉梢微挑,探头看了看两碟枣子,慢吞吞的问道:“公子我要是不赏呢?”

    “这枣子能得公子这样风华绝代之人青睐,已经是它的福份了。”李小幺看着贵公子,很认真的答道,坐在贵公子左边的中年男子想笑又急忙忍住,右边的青年男子就放肆多了,用扇子掩着嘴,笑得肩膀抽动,贵公子斜睇着一脸认真看着他的李小幺,闷’哼’了一声,抬手示意,“赏他!”

    坐在下首的中年男子从荷包里摸了只二两的小银锞子出来,递给了李小幺,李小幺笑容不变,淡定的接过银锞子,微微躬身谢了贵公子,退了出去。

    贵公子紧盯着李小幺,一直看着她转个弯看不见了,左边的中年男子看着他,低低说道:“一个有趣点的小厮罢了,二爷,咱们此行事关重大,生不得枝节。”

    “嗯。”贵公子往后靠到椅背上,掂了只枣儿看了看,又丢到了桌子上。

    ………………

    大刘和到厨房和铛头报好了菜,李小幺已经一脸愉快的转了回来:“谢谢大刘叔!”

    “卖完啦?”大刘看着李小幺拎在手里的托盘问道。

    “嗯!”小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大刘伸手拍了拍李小幺的肩膀,跟着她也笑了,“那快去后厨找你哥去吧,肯定给你备好好吃的了,你卖完了,那些伢子们也就能开市卖东西了!”

    李小幺谢了大刘,拎着托盘,蹦蹦跳跳奔往长丰楼后厨。

    后厨间里正一片忙碌,李宗贵正忙着拆一只半熟的猪头,见李小幺进来,放下手里的尖刀,就要站起来,旁边的白案厨子老方站起来,拍着李宗贵的肩膀示意着:“你忙你的,这猪头铛头急着用呢,我空着,给小幺拿吃的去!”

    “谢谢方叔!”小幺甜甜的谢道,熟门熟路的从门后搬了只高凳出来,放到李宗贵案子旁边,又搬了只小杌子过来。

    老方从汤锅里拣了大半碗羊杂,又从灶头边拿了只烤饼过来放到碗上,连碗放到高凳上,再转过去,盛了碗红米粥端过来。小幺洗了手坐到小杌子上,掂起筷子,深吸了口气,“真香!”

    “尝尝这饼!这可是方叔特意给你打的,看看,上面全是胡麻粒!”老方指着烤饼笑道。

    李小幺拿起饼子咬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就是这个味啊!这才叫烧饼!

    旁边正揉着面的小秦转过头问了句:“小幺,你的阿胶枣儿这么快就卖完了?”

    “嗯。”小幺慢慢嚼着饼和肉,含糊的应了一声,李宗贵干净利落的拆完了猪头,一边伸手再拎一只猪后腿过来拆骨,一边转头看了眼小幺,关切道:“没累着吧?”

    “没,我就在过厅里站着,盯着那些隔间卖枣子,不累。”小幺喝了口粥,看着忙得片刻不歇的李宗贵:“贵子哥别说话,别分心,小心手,我吃了饭就去找水生哥,等会儿和水生哥一起回去。”

    “好,路上小心点,别净顾着看热闹。”

    “嗯。”小幺慢慢吃完了饭,将碗拿过去洗好,回来将托盘收好,和李宗贵、老方等人打了招呼,出了后厨,从长丰楼后角门出来,沿着狭长的青石巷,往潘楼街的朱家书肆找三哥魏水生去了。

    李小幺,应该叫李幺妹,还是李小夭?叫什么都行啦,反正她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

    李小幺捻着荷包里的几小块碎银子和那个银锞子,心情舒畅的眯起了眼睛。

    这日子总算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在太平府这个繁华的销金窝里,到处是挣钱的路子,也到处是花钱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可是她李小幺的大爱!

    李小幺转出幽静的青石小巷,转进一条热闹繁华的大街。

    迎面是梁家珠子铺,隔壁是李家香铺,再过去是王大麻子分茶店、楼家梅花包子铺,这边是唐家漆器行、大相国寺、钟家药铺……

    路中间,一对对矫健、骄傲的俊马高昂着头,拉着雕饰精美、垂着绣帘、珠帘,散发着幽香、浓香的车子,优雅的小跑而过,间或有华服公子哥儿骑着俊马,在衣饰鲜亮的仆从簇拥下,呼啸而过。

    李小幺站在街边,满眼羡慕的看着那一辆辆宝马香车,有房有车,是她第一阶段奋斗目标!至少,她要先做回有钱人!用回她用惯了的那些精致美丽的一切。

    呆站了片刻,李小幺才继续悠悠然然往前晃。

    今天运气好,福字号那群北地人出手真是大方,一赏就是二两银子!足足二两还挂点零,抵得过她卖几百斤阿胶枣子挣的钱了!今天真是财星高照!

    有了这二两银子,今天就可以去找温家果子行谈谈了,她要一粒粒挑着拿阿胶枣儿!

    她卖的枣子要是最好的才行,这样才能卖出口碑。有口碑的枣子才能卖出最好的价钱,有了口碑,也才能做自己的作坊,自己做枣子卖到各家酒肆。

    温家果子行管着拿货谈价钱的,是精明能干的温家大娘子,温娘子看水生哥的那双眼

    嘿嘿,她李小幺就是看这个眼力最好。温娘子那点小爱慕、小心思,别想瞒过她的眼睛!

    水生哥也真是帅气俊俏,高而挺拔,瘦削若竹,柳眉星目,冷峻中带着隐隐的忧郁,长的好,功夫好,字写得好,能文能武,就连她刚看到时,也口水心水过呢。

    嗯,不过跟今天这个帅哥比,水生又差的不少。

    今天这个,算得上是真正的极品啊,算上前面一世,这样的帅哥也不多见。精致硬朗,难得这两样融于一体又和谐无比。

    看那样子,必是身居高位的人,也就是因为居于高位,才能有那样的气势,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带了那么多护卫

    这样的极品帅哥,可遇不可求,要是从前要是从前多好,一定要凑上去说说话,说什么也得要个手机号,加个微信什么的吧说不定还能有点什么和什么……

    唉,从前的自己,也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女啊,如今这皮囊,竟还不如原来那个好看!远不如!

    唉,又想哪儿去了,关这皮囊什么事,如今这样的地方,还想往哪儿凑?凑上去就活不成啦……

    那帅哥看她那眼神,肯定愿意收下她,收她做个姬妾奴婢什么的。这个世间,做了妾侍奴婢,那就是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日子,她至少明白了这个道理。

    唉,如今她活在这个世间几乎最底层,皮囊好了才是祸根呢。

    就是现在,麻烦就不少了,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不能想这个了,一想起从前……她就难过的想流泪,跟从前比,如今这日子,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

    不想这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如何用一用三哥这把利器吧,不用可是白不用,正好,也给温娘子一个尽心的机会么……

    那温娘子能干是没话说,就是人长的,也太五大三粗了……

    李小幺一边转头看着热闹,一边胡思乱想。

    她如今卖枣子,是耍了滑头的,人家一碟枣子是堆尖了卖,她一碟枣子,虽说摆的好看,可比那堆尖了的,正经少了不少。因为这个,她从来不说价钱,只让客人看着赏。

    好在到长丰酒楼的人,几乎个个财大气粗,这看着赏的,只有多,没有少的,不过都是多个几个大钱,象今天这样的赏,还是头一回!足足二两银子啊!李小幺又捏了捏荷包,满意的叹了口气。

    前面是张记生炒肺,李小幺抽着鼻子,闻着那浓郁的香味,顿住脚步,二槐哥最爱吃这个,等会儿回来,买上两三斤,让二槐哥吃个够!她今天发小财了。

    李小幺左右转着头,看着热闹,晃晃悠悠慢慢逛着街,正要转进潘楼街时,前面一阵骚乱,路中间的车子急急慌慌的往两边避让,路两边的行人和店铺里的掌柜伙计赶紧跑出来看热闹。

    李小幺个子小力气小,被人群挤在后头,眼前除了一只只伸长的脖子,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支着耳朵听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

    “哎,来了来了!”

    “这可是正两品的大官呢!啧啧,一会儿就断头菜市场了!”

    “也是该杀,听说南越直打进来百余里,池州府死了多少人哪!一条条都是命!”

    李小幺上前拉了拉一个伙计的衣袖,笑着问道:

    “小哥,这是要杀谁的头啊?”

第二章 枣子的拿法

    伙计转头看了眼李小幺,热情的答道:“是池州制置使宋公升宋大人,小哥你不知道,去年年底,南越跟咱们吴国又打起来了,这宋公升守着池州府,竟然被南越人打进来百余里,皇上只好又遣了曲大人过去做统制,曲大人不但把南越人打了回去,还打进南越国几十里,这不,皇上就生气了,说宋大人贻误战机,拉出来杀头了。”

    “唉,你们听说没有?这宋公升还是皇亲呢,他妹子是皇长子妃,正经的皇亲国戚。听说,皇长子为了给他求情,在午门外直跪了大半天,皇上也没答应。”旁边一个伙计挤过来,一脸你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的得意道:

    “嘿嘿,你那是知一不知二,那是因为吴贵妃不喜欢皇长子,吴贵妃可厉害了,能当皇上半个家!听说那吴贵妃长的跟仙女一样,一笑起来,连神仙都得从云头上跌下来!”

    “再好看也是三十大几的婆姨了,能笑的神仙跌下来?!一看你就是瞎说!”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伙计,撇着嘴角道。

    李小幺乐不可支的听着伙计们的八卦,掂了半天脚尖,见实在看不到什么,就贴着店铺墙壁一路挤过去,转进了潘楼街。

    朱家书肆后面的抄书间里,魏水生坐在抄书案前,正一笔一划的抄着本书,李小幺一路打着招呼进来,魏水生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笔,起身从旁边挪了个板凳过来,示意李小幺坐下,再到旁边的茶水案上倒了杯热茶递给李小幺。

    书肆给佣书匠提供不错的茶叶,李小幺每天的日程差不多:在长丰楼吃饱了饭,再到朱家书肆喝几杯茶,看一下午书。就算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她也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让自己生活的有质量、有品味。

    李小幺喝了半杯茶,转头看了看满屋低头安静抄书的佣书匠,往魏水生身边凑了凑,低低说道:“水生哥,我刚才来时,看到池州制置使宋公升被押去杀头了。”

    魏水生正要说话,旁边一个花白胡子的佣书匠皱着眉头看了李小幺一眼,李小幺吐了吐舌头,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魏水生温和的笑着揉了揉李小幺的头,坐下来继续抄书,李小幺探头看着几案上堆着的几本书,翻了翻,取了一本过来,连人带凳子往后靠到墙壁上,喝着茶,看着书。

    送过来抄写的书,听说本本都非常珍贵,有些是抄了要送人,有些是借来的书,抄一份自己留着,有些,则是自己收的书,再抄个一份两份的,备着万一。

    李小幺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她一个下午可以看完一本书,这些柔软古朴的线装书,每一本都很薄,没有厚的。

    魏水生每抄完一页书,就转头看看李小幺的杯子,见杯子空了,就起身再帮她倒满。

    夕阳西落,魏水生收好纸墨,洗了笔砚,擦干净手,脱了身上的青布长衫,仔细叠好收好,叫着李小幺:“小幺,该走了。”

    李小幺从书里恍回神,忙放下手里的书,端起杯子,将茶一口喝干,跳起来,拉着魏水生的手:“走吧!回家了!”

    李小幺拉着魏水生出了门,拉着他往金梁桥街过去:“水生哥,咱们从金梁桥街绕回去,我今天发了注小财,有个客人,一份阿胶枣儿,居然给了我二两银子!咱们去成记买一斤荔枝腰子给水生哥你吃,再买一斤胡店的白切肉给大哥,再去张记买个两三斤生炒肺,让二槐哥吃个够!嗯,再买一斤狮子糖,我和贵子哥吃!”

    魏水生被李小幺说的忍不住笑:“看样子,你是要把这二两银子吃光花光了?!”

    “二两银子呢!哪里花得光!水生哥,你再陪我去趟温家果子行,咱们跟温娘子再说说拿货的事。”李小幺眯缝着眼睛笑的含义万千,魏水生低头看着她,奇怪问道:“上次不是说好了,让你赊帐,十天一结,这又要说什么?”

    “咱们现在有钱了,不用再赊帐了,我先给她钱,那枣儿,我要一个一个挑着拿。”

    “那价钱呢?”

    “价钱当然不变啦!我倒是想再便宜点儿,就怕她不肯!”李小幺理直气壮的说道,魏水生失声笑起来:“你还想便宜?这买东西,一个一个挑是一个一个挑的价线,大把拿是大把拿的价钱,你要一个一个挑枣儿,人家肯不肯且不说,就是肯了,那价钱也上去了。”

    “就这价,我先付钱,让我一个一个挑着拿,水生哥,咱们去试试,也许人家肯呢,不试怎么知道?”李小幺摇着魏水生的手:“再说了,我一天只拿五斤枣儿,又不多,就是一个一个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水生抬手拍着额头,无可奈何的答应着:“好吧,咱们就提一提,人家若不肯,就不能再多说了,这么拿人家的货,到底是咱们理亏。”

    “嗯嗯嗯。”李小幺连声答应着,眼睛里汪满了笑意,她才不理亏呢,美男帅哥也不是白看的!

    两人买了吃食,魏水生拎着,李小幺一路上唧唧呱呱不停的说着话,进了温家果子行。

    温娘子正在里间盘着帐,听到李小幺响亮亲热的叫声,急忙迎出来,抬眼看到魏水生,呆怔了下,脸颊泛起红意,下意识的抬手拢了拢头发。

    李小幺瞄着温娘子,笑的眼睛弯弯,伏在柜台上,将手里的小银锞子伸过去:“温姐姐,这是这十天的果子钱,一共二两银子,你称称。”

    温娘子接过银子,一边拎着小秤称着银子,一边满身不自然、却又极力装着若无其事的说笑着:“小幺今天倒来的早,买什么好东西了?”

    李小幺笑眯眯的看着温娘子称银子,并不答她的话:“银子够不够?”

    “够!倒多了半钱,我钳给你。”温娘子放下秤,四下转身寻夹剪,李小幺忙摆着手笑道:“不用不用,我哥说了,温姐姐人最好了,这果子银子,要给足了,只能多,可不能少的!”

    温娘子放下银子,努力要显得落落大方,可只敢看了魏水生一眼,垂着眼皮谢道:“多谢您,小幺卖些果子也不容易,下次可不能再给多了。”

    魏水生有几分无奈的微笑着,踌躇了片刻,诚恳的谢道:“这一阵子赊帐,多谢您,如今小幺挣到了本钱,往后就不用赊帐了。”

    温娘子脸上闪过丝失望,魏水生正为难,没留意温娘子的神情,尴尬的咳了几声,口齿含糊的接着道:“前一阵子多亏您赊帐,如今有了本钱,这果子钱就先付,就五日一付,每天还是五斤枣儿,就是”

    魏水生又咳了几声:“小幺想一个一个挑着拿枣子,价钱……不变。”

    温娘子眨了眨眼睛,有些怔神的看着魏水生,对着很魏水生,她反应相当慢。

    李小幺急忙凑过去,笑容甜甜的解释道:“姐姐,你也知道,我一场大病刚好,卖果子时候一长,人就受不住,我哥心疼我,总怕我卖果子累病了。姐姐,要是我的果子比别人的好,卖的就快多了,也就不会累着了,我哥也就放心了,你说是不是?我一天只拿五斤果子,挑不挑的,您家一天上百斤的枣子,也觉不出来不是。”

    “不是这么说”温娘子瞄着脸上泛起红晕的魏水生,倒比魏水生更加为难起来。

    李小幺从魏水生手里夺过那包狮子糖,推给了温娘子:“温姐姐,这是我哥给你买的。”

    魏水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正要说话,却被李小幺狠狠的踩了一脚。

    李小幺一边狠狠的踩着他,一边急急的接着说道:“姐姐,往后我就这个时辰过来挑枣子,这个时候没人,挑枣子没人看见。我哥要是有空,就让他过来跟我一起挑,也就一会儿功夫就好了,什么也不耽误您,姐姐对我好,我哥都记在心里呢。”

    魏水生郁闷的看着李小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幺妹大病一场活过来之后,怎么就变得赖滑至此了?这满肚皮的鬼心思……

    李小幺可不管他郁不郁,将手里的银子块塞到魏水生手里,抬着他的手往前送:“姐姐,这是一两银子,不大足,再补十个大钱给您。”

    温娘子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魏水生手里托着的银子,李小幺飞快的在柜台上排出十个大钱,笑容灿烂的道着谢:“多谢温姐姐。”

    温娘子一枚一枚掂起铜钱,看着李小幺交待道:“从来没做过这样的生意,你可别外头说去,要是让人知道了,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姐姐放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姐姐为难!不然我哥也不答应啊。”李小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愉快非常的跟温娘子挥着手,被魏水生拎出了温家果子行。

    出了温家果子行,李小幺低低的一声欢呼,甩开魏水生,掂着脚尖,在魏水生前面转着圈、雀跃蹦跳。

    魏水生看着喜气洋洋的李小幺,到嘴的责备话又咽了回去,算了,还是让大哥管教她吧,这丫头,越来越不象话。

    李小幺和几个哥哥租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五个人,租了靠着院墙的一明一暗两间厢房,里间挂了帘子给李小幺住,兄弟四个住在外间。

    他们并不是太平府人,是去年南越和吴国那场仗之后,从池州府逃难过来的,这事,说起来话长。

第三章 家史

    李家住在池州府李家村,在乡下算是富足之家,父亲是个拳师,这功夫看来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大约功夫还不错,因为好象在十里八乡很有点小名气。

    李家阿爹平时在家收收徒,偶尔也应人家邀请走走镖,李家阿娘是秀才家姑娘,识书达礼,勉强算是书香门第出身。李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李宗梁,老二李宗栋,老三李宗福,最小的就是李幺妹。

    去年冬天,吴国和南越国的战火烧进了李家村。

    半夜里,李家村也不知道是被吴国的溃兵,还是南越的前锋,围住屠村。

    李家阿爹带着十几个徒弟,虽说能打,可到底敌不过有枪有箭有盔甲、成建制的兵将,被射成了一只刺猬,李家阿娘也被射死,三兄弟中,两个小的被长枪刺死。

    整个村子三百多人,最后只逃出了他们五个。李幺妹被大哥李宗梁背着,被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木棍击中了后脑,一直晕迷不醒,直到有一天晚上,在一间破庙里,李小夭在这具身子里醒过来。

    李小夭,其实就是李幺妹,自然是个小娘子,今年十四岁,生在五月初十,九死一生好了之后,硬要把自己充作男孩子,名字也从幺妹,叫成了小幺。

    她是最小的那个,吴地的风俗,最小的就叫小幺。

    小幺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份活,每天到长丰楼卖阿胶枣儿。人家卖一斤阿胶枣儿赚二十个大钱,她至少赚四十个大钱,偏卖的还比别人快,过去长丰楼没几天,只要她的枣儿不卖完,别的男孩子的枣儿就卖不动。

    因为这个,几个一直在长丰楼卖枣儿的男孩子在后巷里堵住她,想要教训教训她,最好把她打出长丰楼,却被她一声高喊,喊出了在后厨做工的哥哥李宗贵,几个人倒被李宗贵一通拳脚打的鼻青眼肿。长丰楼的掌柜又偏着她,几个男孩子也只好认了这事。

    好在李小幺一天只卖五斤枣儿,多一个也不卖,倒也没让大家亏去太多,渐渐的,大家也就习惯了,每天等她卖完了枣儿再开始做生意。

    李宗贵小名贵子,是李小幺没出五服的堂哥,从小死了父亲,娘没守两年就改嫁走了,李家阿爹就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养大。

    贵子长得有几分猴相,也真的很有几分猴子的长处,头脑灵活,反应极快,耳朵特别好使,就是说起话来,也比别人快上不少,可话却不多。

    刚到太平府没几天,他最先在长丰楼后厨找了份肉案剔骨的活,李小幺也是跟着他,才去长丰楼卖上了阿胶枣儿。

    魏水生原是大富人家的子弟,不过,李小幺不太确定他们说的大富,到底是不是她理解中的大富。

    反正魏水生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丫头,或者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丫头,不过魏水生倒有过奶娘。

    魏水生自小聪明,四五岁上父亲就请了先生到家里教他,一心盼着他能考个秀才举人回来,也好光光宗、耀耀祖,可魏水生长到十一二岁,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读书,一心要当个侠客,打听到李家村有高人,就偷跑出去学武,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拣了条命。

    魏家紧邻着南越国,魏水生跑到李家村那时候,两国正打着仗,一支溃兵经过庄子时,洗劫了魏家,然后放了一把火,一家人,只有魏水生因为淘气拣出条命,从此,十一岁的魏水生就成了李家的一员,

    魏水生一个人坐着时,总散发着几分淡淡的伤感寥落,他话不多,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人也文质彬彬的象个书生,毕竟读过六七年的书,比起二槐、贵子,气度优雅从容得多。

    贵子说他功夫很好,动起手来又准又狠,比他厉害多了,可小幺还没机会看他动手,她只看到贵子打人很厉害。

    魏水生写的一手好字,年后在书肆里找了份抄书的活,李小幺卖完了枣儿,就去找他喝茶看书。

    李二槐是李家阿爹走镖路上拣回来的孩子,到李家时只有两三岁,暂时跟着姓了李,因为是在两棵槐树下拣的,就给他起名叫二槐。

    原本是说等他长大成人后,就带他回去找找爹娘兄弟,若能找到,也好认祖归宗,不过据李小幺看起来,二槐对于姓李极其满意,半分要认祖归宗的意思也没有。

    李二槐长的粗壮,力气大,饭量大,也极能吃苦,几个人中,活都是他干,或者说,脏活累活粗活都是他干,他却干的乐哈无比。

    二槐手也算巧,编草鞋、筐子、竹席,甚至一些简单的木工活,他都会,编出来的草鞋、筐子,四平八稳,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就是让人觉不出精巧,怎么看都少了份灵气。

    二槐嘴笨话却多,他说起话来,越是想奉承夸奖,那话说出来,就越让人听着闷气,是出了名的臭嘴槐。

    大哥叫李宗梁,是李小幺嫡嫡亲亲的亲大哥。

    李宗梁和李二槐如今在一家粮食行做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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