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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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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恪的肤色偏深,因而更显得健壮,平日里三件套藏着还不能发觉,等全脱下来,就会令人诧异:坐办公室的人,竟然有这么完美的肌肉。

    那好像是栉风沐雨、在北方荒原上征战不休的蛮族男人的身体,生机勃勃,既健美匀称,又不会像那些欧美人,发达得过分刺目。

    真漂亮啊!

    “你又在想什么龌龊念头?”宗恪皱眉盯着她,他觉得阮沅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可疑。

    阮沅马上回过神来,她慌忙摆手:“没有!我没有在想你!真的!”

    说完,她不自觉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宗恪摇摇头,放下报纸站起身来:“我要去做饭了,你吃么?”

    “哦!”阮沅马上蹦起来,“我去做!”

    “都说了,我来做。”宗恪瞥了她一眼,“想吃什么?”

    “嗯……都可以。”阮沅开始装淑女。

    宗恪皱眉:“叫你说你就说。客气个什么?”

    “那……我想吃白菜肉丝,清炒莴苣,还有……”阮沅想了想,“对了,冰箱里的云腿是你刚买的啊?”

    宗恪走到厨房门口,回过头,鄙夷地看着她:“大肚婆,叫你别客气,你还真是很不客气呢。”

    阮沅脸红,她赶紧说:“那你随便做吧,我跟着随便吃。”

    那天宗恪炒的菜十分好吃,他的手艺一点都不逊色于阮沅。

    这让阮沅觉得自己幸福得像是生活在天堂里,她真希望这天堂般的好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尽管生活在天堂里面,阮沅仍然注意到了同事周芮的细微变化。

    周芮最近,好像有了点心事,和她讲话,说着说着就会出神,一个人的时候容易发呆。

    “这家伙,该不会是恋爱了吧?”阮沅在心里嘀咕。

    周芮之前有过男友,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房子也买了,忽然间,俩人就分手了。

    这件往事还是厉婷婷告诉阮沅的,等到阮沅认识周芮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杂志社里,其实有一些周芮的传言,甚至有人说她之前做过二奶,但是阮沅不信那个。

    谁也不知道周芮和她的男友是为什么分手的,阮沅虽然好奇心重,也不想去戳人家的旧日伤痛。

    只有一次,俩人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周芮说,她懒得恋爱了。

    “……人家脚踩两只船,踩了半年,我才察觉。”她和阮沅说,其实她早就感觉到裂痕了,但她一个劲儿欺骗自己,一直到欺骗不下去了才作罢。

    “自己不敢来收东西,叫那个女人上楼来,把他的东西收走。”周芮大笑,“他以为我手里会拿着菜刀?!”

    “什么狗屁男人!”阮沅听得来气,真想时光倒转,跑去现场帮周芮出这口恶气!

    “说什么发现了真爱……见鬼!我倒成了悲情小说里食白果的女配。”周芮哼了一声,“不过好在落下一套房子,你看,多好!认清一个人,得到一套房,如今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

    虽然是笑笑地说这番话的,但是周芮的眼底却还能看见泪光。几年时间,并未洗刷掉她心底的伤痕。

    不过,到底俩人之间的裂痕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周芮没说。

    “不结婚了。我。”周芮伸手抓了一根香烟,含在嘴里。

    阮沅默默看着她。

    “再不结婚了,和谁也不结婚了。男人可以来我这儿,也可以走,这都没问题,可我,再不会留谁过夜了。”

    作为朋友,阮沅无法给予切实的安慰,只能说一些“早点看清楚也好”之类无关痛痒的话。认识的这一两年时间,阮沅也没看见周芮和哪个异性走得近,大概她是真的被前男友给伤了心。

    所以,如今看见周芮成日心不在焉的样子,阮沅想,如果真是开始新的恋情,那也不错啊!

    但事实上,阮沅只猜对了一半。

    与其说开始了新恋情,不如说,周芮正在为“这到底算不算恋爱”而烦恼,因为对方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到了年底,杂志社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来到年底这一期杂志,是个很好的市场拓展机会,周芮和阮沅特意选了当红的明星做了年历海报,还加印了几张彩页,结果,谁也没想到,问题会出在印刷厂。

    这家杂志社一直和一家规模不大的印刷厂合作,因为量始终不多,但是就在这期杂志即将上机时,印刷厂老板却因为涉及一场官司,突然全家人间蒸发。年底,工人们本来都指望着多发钱,好带回家过年,谁想一夜之间老板消失,又有谣传说那案子很严重,公安到处抓人,进去了就甭想出来过年,这下子工人们顿时作鸟兽散,于是,原本签好的合同也成了废纸。

    老板是连预付款都给了对方了。

    《樱学苑》的那间杂志社,乱作一团。

    ctp和菲林不同,制版之后就得迅速印刷,它对环境要求高,放久了,过潮过热都会使之变质。

    其实ctp倒还好说,坚持一段时间没问题,关键是工人。现在正在大节前,哪家的机器都在加班加点,谁会丢开自己的活儿,给人家帮忙?就算真的找了一家,强硬插队叫人帮忙,最后乱七八糟瞎给弄一通,出来的质量太差,又浪费钱又浪费力,那真还不如不做。

    “得想个办法……”周芮咬着指甲,忽然间,她一个激灵!

    “那谁,喂喂,对了对了!那张名片还在你手里么?!”她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谁?”阮沅莫名其妙。

    “元晟呀!”周芮扑过来,“傻瓜!你忘了?他是客户总监,又是广告公司的,和咱们业务沾边,人脉又广,这事儿求求他,搞不好会有活路。”

    阮沅顿时皱起眉头。

    “快点,名片还在手里么?”周芮催促道。

    阮沅只得埋头在包里翻,翻了半天,掏出那张名片:“是这张吧。”

    “快!打电话!”

    “啊?可是……”

    “快点吧姑奶奶!”周芮眼睛直冒火星,“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什么个人喜好?!没看见程总都成炸药桶了?!点上火就能冲天!”

    阮沅瞥了一眼对面的老板办公室,她能听见不太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程卓峰胖大的身影在里面走来走去,看情形,是在用手机和谁吵架。

    天气一变糟糕,程卓峰的脾气就会不好,员工们都知道,千万别在这种时候招惹他。据说程卓峰有严重的关节问题,到了阴天或者在潮湿的气候里,他的四肢会酸痛无比,阮沅知道老板这方面的病症挺重,他的手指、腕部,都有肥厚变形的迹象。

    没有办法,阮沅只好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

    她还是不想用自己手机。

    待机铃声响了五下,对方接了电话:“您好?”

    低沉清晰的男声。

    “啊……您好,是……是元先生么?”阮沅有点紧张。

    “是的,您是?”

    “呃,我……我是阮沅。”

    对方沉默了几秒,阮沅开始揣测,他是不是忘记自己了。

    “是阮小姐啊。”对方终于说,“有什么事么?”

    奇怪,那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紧张!

    可是阮沅顾不得那么多,她说:“对不起,在这种时候打搅你……呃,我是想问,你那边,有无印刷方面的熟人?”

    “印刷方面的?”

    阮沅把她这边遭遇到的难题解释了一遍。

    那边听她这么说,却奇妙的松了口气,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原来是这样,现在你们那边还剩什么?”

    “ctp板子已经出来了,”阮沅说,“人跑光了,机器虽然在,纸张油墨一时也弄不全。”

    对方听完,既不立即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让她再等一刻钟,他去打几个电话问一下。

    挂了电话,阮沅说:“现在只有等着了。”

    小廖在旁边一团迷雾,他问周芮:“刚才是打给谁啊?”

    “一个4a公司的客户总监。”周芮笑道,“年轻才俊,相貌堂堂,人家对阮沅有意思,阮沅对人家没意思。”

    “哦哦!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阮沅赶紧说:“没有的事!只是认识而已,别听她胡说。”

    三人正说着,电话又来了,元晟说,他找到了人帮忙。

    “找了家不大的印刷厂,应该能够满足要求。你们现在带着ctp过来就可以了。”

    阮沅十分不安:“会不会打乱人家的安排?”

    元晟笑了笑:“没事,那边欠了我一个人情的。”

    这下,问题解决了。

    但是那晚去印刷厂,阮沅却回避了。她和周芮说她头疼,就不跟着去了。

    周芮看出阮沅说谎,却不好点破,只得带着ctp和小廖他们去了元晟告诉的地址。

    元晟开着一辆黑色suv到了那边,他今天还是衣冠楚楚,也不知是临时从哪个会议室跑出来的,浑身上下愣挑不出一点毛病。

    从印刷厂里接出来的是个银发的老机长,看样子和元晟十分熟,进去一看,几个工人正拿洗版液擦一台海德堡,明显是为元晟做好准备了。周芮暗自惊叹,此人真是神通广大,这种鸡飞狗跳的忙乱时节,居然能硬生生让人家停下自己的活来给她们帮忙。

    那晚上,元晟一直在印刷厂陪着周芮他们,周芮这才发现,这人好像什么都懂,他的眼睛比工人还敏锐。颜色稍有一点不对,ctp上稍有一点污渍,马上就能察觉。

    是因为做客户总监的,所以才这么神通?

    她正发愣,却听见元晟的声音:“这儿有点问题。”

    周芮一惊!

    他指着一个地方:“图片把文字压掉了。”

    周芮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这批ctp还是放在他们办公室里校对了一下午的,她和阮沅竟然全都没发觉!

    周芮脸红:“啊,糟糕……”

    “你们今天大概太忙乱。”元晟淡淡地说,“没办法,重做这块板子吧。”

    周芮满心惭愧,人家推开自己的工作、专门给她们帮忙,她们却马虎大意,给人家添乱。然而元晟的神色里,却毫无责怪之意,他立即转头叫小廖,才不过十多分钟,元晟对这几个人就都很熟悉了,话语行为里,显示他已经把控全局、开始毫不犹豫地推动事情朝着他的目的发展了。

    这是个脚踏实地、不做梦幻的领导者。

    整个晚上,周芮都有点恍恍惚惚的,只穿着白衬衣的元晟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偶尔和机长拿着样纸,仔细讨论微调机器的出墨量,元晟的身材很好,黑色西裤的腰部收得恰到好处。灯下,男人消瘦的、线条分明的背影,映在周芮的眼睛里,像一个刚硬漂亮的符号,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一个标准。

    是的,这正是做君王的素质,就像一个皇帝,如果事情没人接手,他会第一时间来接手。但他要一切达到他的标准,而且他不在乎耗费多少精力、时间。

    在元晟的带领下,在场所有人全都机警勤快,效率惊人。没有一个人敢偷一刻懒、多一句废话。但那并不是出于畏惧,元晟不是个让人畏惧的人,他身上没有杀伐之气,这男人只是令人不禁向往,希望以行动向他靠拢。

    这让周芮不由感慨万分,什么叫做“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今天算是明白了。

    他们熬了一整夜,又找地方装订,小廖那几个早就疲惫不堪,到三四点的时候,东倒西歪乱躺了一地。元晟行动依然敏捷,言辞温和,只是双眼熬得微红,神情里,却不露一丝疲态。

    但是到最后接近结束时,元晟依然问了周芮,为何不见阮沅。

    “她累了一天,有些不舒服。”周芮解释道,“程总就先放她回去了。”

    “是么。”元晟点点头,脸上倒是看不出多少失望。

第十七章

    因为帮了这个忙,老板程卓峰就总是说要请元晟一次,却都被元晟推掉了,他说程总太客气,不过小事一桩,用不着再提的。

    没能宴请到元晟,周芮有点失望,谁知一周之后,她却接到了元晟的电话,问有没有空,他想约她吃饭。

    接到这个电话的周芮,又疑惑,又高兴。

    接到意料之外的约会电话,周芮心中欣喜,不过作为成熟女性,她也明显感觉得出来,元晟感兴趣的是阮沅,而不是她。

    所以这次对方突然邀约,周芮心里却有种酸溜溜的味道。在这种情况下,周芮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将此事告诉了阮沅。

    “元晟要约你出去?!”阮沅的样子看起来吃惊不小。

    “怎么?不可能啊?”周芮笑了笑。

    “不不!决不是那个意思。”阮沅赶忙摆手,“其实……”

    “什么?”

    阮沅停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元晟和厉婷婷的事。

    “那人……不错。”临了,她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阮沅决定先不提,且看看事情发展,她瞧得出来,周芮对这个男人有意思,这种时刻,劈头盖脸告诉她说这男人动机不良别有用心,周芮绝无可能听进去,反而只会坏掉俩人的交情。

    做诤友,也得方式巧妙、时机合适才行。

    “我岂不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周芮苦笑,“人家的目标是你,只不过大小姐你太高傲,约不上,这才退而求其次。”

    “你乱讲。”阮沅哼了一声,“早说了,人家对我没那个意思。”

    见她死不认账,周芮也无法再说什么。

    周末,周芮去赴约,原来元晟定的是一家味道清淡、客人稀少的欧洲餐厅,他点了很多,吃得很少,却始终在问周芮还想点些什么。

    “放心好了,我会把想吃的菜全都点一遍的。”周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这家馆子在高级饭店的四楼,菜很正宗,名声却不响亮。

    “味道很好,为什么人这么少?”周芮问。

    “可能太‘欧洲’了。”元晟笑言,“国人受不了这么清淡,就算是菜肴也得符合中国国情。”

    周芮点头:“知道。单位对面会宾楼的‘大渔’开张不到一年,我和阮沅眼睁睁看着它的味道从鬼子国搬家到了四川。”

    元晟笑。

    开胃菜的小牛肉配黑松露撤下去了,蘑菇汤和番茄浓汁文蛤烩饭端上来,周芮看着面前美食,轻轻吁了口气。

    餐厅的音乐轻柔动听,是在海菲兹的琴弓上缠绵不去的西贝柳斯。

    “这本钱下得太大了……”周芮说。

    “什么?”元晟没听清。

    周芮微微一笑:“我是说,元先生这次的本钱投入太多了,如果就您的目的而言。”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元晟只微笑,也不出声。

    “要是阮沅知道来这么好的地方,说不定她会后悔。”

    周芮把话说到这一步,元晟也再无法掩饰下去了。

    他放下手里的餐具,表情有点尴尬。

    “其实,情况有些复杂……”元晟面带歉意地说。

    周芮却自自然然点头:“没关系,阮沅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元晟脸上的尴尬,变成了苦笑。

    “她不是有目标了么?”他说。

    “嗯,不过希望不太大。”周芮笑道,“追了人家两个月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算使出浑身解数了。”

    “为什么?”元晟好奇问。

    “这我也不知道。”周芮摇摇头,“也可能,人家对她就是没那个意思。”

    元晟的表情若有所思。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死追那个人?”元晟最后问。

    “说,前世注定、似曾相识,”周芮笑起来,“真的像中了咒,整个人,一下子狂热起来,魔障了,杂志社的同事们都觉得阮沅疯了。”

    她说得像笑话,不知为何,元晟却没有笑。

    餐桌上,他们的交谈一如所有初次交往的男女,平淡,恪守着各自的界限,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周芮仍然能感觉出,元晟是想探知一些什么。

    而关于他自己,似乎有些埋藏在最坚硬石头底下的东西,那些东西藏得如此之深,连最锋利的刀都砍不出一条缝隙。

    “别光顾着问我呀。”周芮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就不能说说你么?”

    “我啊?”元晟笑道,“没什么可说的呀,家里有几个兄弟,还有个妹妹,我是兄弟里面最小的那个,现在出来做事情……嗯,而且做的事情又不符合父母的意愿,所以好久都没什么联系了。”

    “怎么说?”周芮好奇,“你现在发展得不是蛮好的么?你们公司名气那么大,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

    元晟的笑容很无奈:“我的职业……反正我爸是看不上的,他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没再往下说,周芮不敢再问,俩人默默凝视着咖啡散发出的热气,太阳的影子在褐色的液体里闪动,捉摸不定。

    “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个世上,到处都是卑微弱小、掺杂着无数失望的人生。”元晟轻声说。

    氤氲薄雾之中,周芮看不太清元晟的表情。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周芮他们看见有老头儿挑着摊子在卖水果,红红的水灵灵的提子,格外诱人。

    元晟买了两斤,用两个纸袋装着,周芮一个,他一个。

    俩人边走边吃边聊。

    人流慢慢稠密起来,前面离他们不远,有个衣着非常简朴的农民工,怀里抱着个大脑袋的孩子,约莫三四岁,那农民工头也不回地走着,步子非常快,怀里抱着的女孩头发稀疏,脸色也是黄黄瘦瘦的,她把她的大脑袋磕在像是父亲模样的男人肩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父亲身后的元晟他们,大拇指含在小嘴里,孩子盯着的当然是那殷红的提子……

    然后,元晟就不出声了,他往前快走了两步,挑了最大的一个提子,塞进孩子的嘴里。那小孩子默不作声地吃着。吃完了,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元晟,那样子很明显意犹未尽。

    元晟笑起来,又塞了一颗到她嘴里,然而,抱着她的男人对此竟浑然不觉,只顾着继续往前走。

    这三个人,构成了一副奇异的画卷,周芮在一旁,看着元晟那种专注的神情,她忽然觉得这男人是如此动人。

    等到那对父女消失在人海里,元晟才意犹未尽地将空纸袋叠起来,放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吃葡萄,我和妹妹……”他顿了顿,“她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还不够,总是来偷我的。”

    他提到妹妹时,那双漂亮却锐利非凡的眼睛,一瞬间,不知不觉温柔了下来。

    “你和你妹妹感情肯定很好。”周芮由衷羡慕。

    元晟没做声,他低头擦了擦手指上殷红的果汁。

    分手的时候,周芮向他道了谢,甚至,她还对元晟说,她会试探一下阮沅,看他有没有希望。

    “其实,不用那么做。”他笑起来,笑容里,藏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意味。

    “真的不用么?”

    “嗯,只是想打听一些事情而已。”元晟说。

    俩人分手,元晟回到公司,他的电脑还开着,但那并不是在工作。

    他在调查一个人的资料。

    宗恪,35岁,现为新翼地产人力总监,三年前在一家大型外资仓储商场任职,学历为管理硕士,再往前是海外留学经历。

    但是着手深入调查就会发现,他的海外留学经历完全是虚构的,他的履历全部是伪造,然而却伪造得相当完美,如果不是找最得力的私人侦探刨根问底的挖,根本无法察觉。

    目前,他在蓝湾雅苑的房子里,住着一位女性。

    关上了显示器,元晟站起身来,屋里已经很暗了,可他没开灯。

    男人难得点燃了一根烟。

    站在窗口,遥望着彩霞满天的夕阳都市,纷繁的思绪如潮水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依然记得周芮关于他家人的提问,元晟没有说实话,而那一刻他真正所想的,是他究竟要保留自己生命到何时。

    他产生这困惑已经很有些年了,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盼望着的,不过是一柄利剑,毕竟,他的家人都已经死去多年了。

    良久,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元晟回过神,拿起它。

    “……王爷?”

    是男人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有些奇异,那是一种古怪的、被捏尖了的嗓音。

    “是我。”

    “我已经查过了阮沅的资料,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声音继续说,“只不过是厉鼎彦的外甥,仅此而已。”

    “这么说,和我们和宗恪都没关系?”

    “实在找不出任何关系。”

    元晟皱眉:“这就怪了,为什么萦玉对她和宗恪在一起的事这么在意?”

    那声音微微叹息:“萦玉简直是胡闹,她怎么能让王爷你去拆散人家?还说什么成功了再去见她……这太胡来了!”

    元晟苦笑:“我更担心,林展鸿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们的地方子涧,你觉得阮沅那女人……”

    “嗯,眼熟。”那边的男人利落道,“王爷说觉得眼熟,我之前不觉得,那天酒吧凑到近前看,的确眼熟。”

    元晟皱眉,停了一会儿,低声说:“……是咱们的人?”

    秦子涧不答,很明显,他也不能确定。

    元晟叹道:“看来,林展鸿是真有瞒着我们的事。上次匆匆一面,他语焉不详、躲躲闪闪的样子,我就怀疑里头有问题,只可惜萦玉怎么都不肯说。”

    “也许。但是现在咱们也没法问林展鸿了,我已经有好久没找到他了。”那人又轻轻啧了一声,“上次在酒吧里,我真该一刀杀了宗恪!如果这女人敢阻拦,就休怪我无情也怪我当时想得有点多,还以为宗恪找来了什么要紧的挡箭牌。现在看来,又何必管她是谁?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元晟马上说:“子涧你别伤她。阮沅毕竟是萦玉这辈子的表妹,你伤了她,萦玉定不会饶过你。”

    “嗯,她顾着自己这辈子的表妹,顾着自己这辈子的爹娘,顾着自己这辈子的同事……那她为什么不顾着王爷你呢?你不是她上辈子的同胞哥哥么?”

    元晟答不出来,许久之后,他才说:“也许是因为,我曾经不承认她是我妹妹。”

    他说最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得嘶哑难听。

    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元晟觉得听筒那端,死掉了一样寂静无声。

    萦玉出生那年,元晟三岁。

    元晟是大齐的皇子,后被封为湘王。他是景安帝的第五个儿子,他的母亲,是被父皇宠爱着的甄妃。

    关于幼年最早的印象,元晟的记忆是模糊的,依稀仿佛是在一个很热闹的夜晚,有无数漂亮的灯霞,映着夜空,宫人们举着小巧精致的玻璃灯,轻声嬉笑着走来走去,他能闻到很香的味道,他当然不知那是酴花提取的香液,只知道母亲身边的宫人们,都喜欢用这种香液……然后,好些人围着他笑,乳娘把甜甜的红色糯糍团,递到他小小的手中,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于是他使劲咬了一口,糍团又甜又冷。

    那就是最早的记忆,稍微长大了点儿,元晟才知道,那是他三岁时候的上元灯节,就在那一天,母亲生下了妹妹萦玉,后来,妹妹被封为嘉泰公主。

    母亲是个幸福的女人,元晟明白,因为她总是在微笑,心满意足的那种笑容,就算偶尔遇到不太顺意的事情,郁闷不了多久,就又能恢复到愉快的样子。

    这再自然不过,景安帝一直就很宠爱甄妃,他爱她的娇俏可人,懂得男人心思,而且又善丹青,能给他热爱的瓷器先绘制小画……元晟曾目睹过母亲作画,父皇那时候就守在一边,目光里充满欣赏。

    所以,虽然不是太子,这却并不妨碍元晟在他皇帝父亲心里的地位。

    父亲十分重视自己,元晟能够感觉出这一点,他专门给元晟请了最出名的丹青手,还对他的习字课程格外注意,别的皇子跟着师父一板一眼读书,他却能被父亲单独叫去,欣赏刚刚画好的作品,说几句极在点的评论,然后再看着父皇亲手为那副牡丹图,提上“甲第名园,天香染袂”之类的词句……

    父皇说他天生就“通”这些,老师也赞他的字“如游鸿似惊龙”,元晟有天赋,所以不用按部就班的跟着师父学。元晟自己却并不在意这些。后来他明白了,之所以他“通”那些,是因为他的心是空的。

    他的心像个瓦罐,里面空空如也,所以什么都能流进去。

    好长一段时间内,元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习字画画,吟诗作赋,那是父皇的要求,他只是有能力做得好,他觉得自己也许并不怎么喜欢这些,只因为父亲很喜欢这些罢了。其实元晟也很喜欢像四哥那样出去打马球,他喜欢在太阳下出一身汗的感觉,虽然他的马球技艺远不如四皇子,甚至有的时候,四皇子还要在比赛过程中不着痕迹地捉弄他。

    既然不被兄弟们喜欢,那么元晟也有办法独自开心,他习武,默默独自磨练自己的能力,他喜欢自己变得更强悍一些,书上不是说过么?真正的宝剑,锋芒都不外露的。本来习武之事并不是父皇提倡的,齐朝的主流文化是摒弃武林的。但是元晟却挺喜欢,哪怕他对此没有什么太高要求,反正他也不可能跑出皇宫、去和那个什么白氏山庄的人一争高下。

    一个皇子,功夫再高有什么用?他往后只能老实在王府里当他的王爷,用不着去华山论剑。

    比起成日紧张兮兮的太子元,他活得要洒脱一些,元晟是个天赋异禀的聪明孩子,学习和成长对他而言并不是一副苦差事,他从未有过“心力不足”的感觉,父亲说他是个“潇洒”的孩子,他欣赏元晟这样的,因为他自己,他身边的重臣例如靖海公林展鸿,都是这等潇洒倜傥的人物。元晟清楚,父亲喜欢漂亮的人,举止漂亮,做事漂亮,在他眼里,只要这人风度翩翩,那就一切都好。

    人一旦生得潇洒倜傥,就会瞧不起那些缺乏灵气的同类,即便顾及礼貌,表面上不流露出来,内心也不屑与之为伍。元晟知道,父亲不喜欢太子,因为太子“缺了灵气”,所以回头看看疲惫的大哥,他总想叹气。

    尽管宫里都在传闻,陛下早晚要废长立幼,元晟内心却不想取代长兄,那条路他原本是没兴趣的。比起总爱耍小聪明的二皇子,比起更喜欢马球之类户外活动的四皇子,尽管他更让父亲喜爱,但元晟仍会尽量避免太出风头。

    然而萦玉却连这样的压力都没有。

    看着妹妹,元晟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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