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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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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生我的气。”云敏看出她凶恶的眼神,却依然平和地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要求,阿沅,你从来就是个性格刚硬、我行我素的女孩,散魄术是绝对自愿的法术如果不是你主观愿望如此强烈,我又能从旁做些什么呢?”

    可我被她利用了!阮沅在心里狂叫,她把我变成了复仇的工具!

    “何必恨我呢?”云敏咯咯笑起来,“你得恨你自己呀!为什么你竟要去爱一个仇人呢?这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阮沅无法回答。

    “所以,应你自己的要求,你变成了一枚射出去就不能回头的箭。”云敏指了指她的腹部,“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是……是我和宗恪的孩子!”

    “就把它当成你们的孩子吧。”她强忍住狂笑,双肩耸动,“它会帮你实现愿望的,因为它比你这枚箭,更锋利,更狠毒,它身上淌着宗恪自己的血这世间有什么办法,比自己杀自己更加有效的?哈哈!好玩!”

    阮沅浑身一忽儿冷,一忽儿热!

    “为什么?!”她失声道,“你那么伟大,那么厉害!你永生不死你天下无敌!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一刀,让他死个痛快!”

    “那怎么能成呢?”云敏娇滴滴地笑起来,“死之前,我总得让他尝一尝这世间最甜蜜的滋味才好啊!那么快就死掉,多没意思。在我们云家的人看来,死亡从来就不是最可怕的。”

    “那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引我们出宫来?!”阮沅瑟瑟道,“你绕这么大一圈,难道就是为了折腾他?!”

    云敏敛起笑容,慢慢道:“让你们离宫,是为了我女儿。”

    阮沅一怔!

    “阿沅,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吧?你们每一个选择,都会牵扯到身边人未来的命运。”

    “你女儿……还活着?!”阮沅悄声问。

    云敏点了点头:“为了她往后的人生,你们必须出宫来。不然,与她的那条路有妨碍,我虽然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但我也知道得为自己女儿打算。”

    阮沅想问谁是你女儿,但她知道,云敏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不过不管怎么选择,你自己的命运如今已经铸成了。”云敏笑了笑,眼光落在她的腹部,“这孩子……”

    阮沅哆嗦着嘴唇,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让我生下一个怪物,让这怪物害死他,还害死所有人。”

    云敏止住笑声,她的神情惊异:“哦?你怎么知道的?”

    “做梦,梦见了。”阮沅低头,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我还以为……还以为那只是个噩梦,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噩梦而已。”

    “原来如此。”云敏点头,“看来你被我给传染了。”

    阮沅懵懂着抬起头:“什么?”

    “预知未来。”云敏苦涩地笑了笑,“你的蛊毒里有我的血,结果你也带上了我的特性:预知未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阮沅都快跳起来了!

    “你能预知未来?!”

    “这是把我变成‘不死者’的副作用。恐怕当初,云家长老们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副作用。毕竟谁也没有真正成为过‘不死者’。”云敏说,“我能看见未来,很远的未来虽然很无聊,因为除我之外每个人的未来,最终都是死亡。”

    她说着,讽刺地笑了笑:“你看,多滑稽!我看得见所有人的结局,偏偏就看不见我自己的结局。”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是万事大吉了?”阮沅愕然道,“能够知道未来,那该是多么好的事!”

    “多么好的事么?”云敏盯着她,“当你新婚之夜醒来,看见身旁年轻的丈夫,竟然瞬间老迈不堪、白发苍苍惨死在敌人刀下,你会觉得幸福么?”

    阮沅的脸都青了!

    “清晨你走在那个家里,每个人都笑盈盈和你打着招呼,你却看见他们头颅横飞,血溅四壁……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阮沅的心跳渐渐不匀:“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云敏笑了笑,懒懒道,“一开始我也崩溃,发狂的追问上苍,为什么要我看见这些?惩罚我不死也就罢了,为什么逼着我看见这些?我那时候才十六岁,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丈夫什么时候死,更不想知道他怎么死,我就想稀里糊涂过日子,做小妾也可以,守多少无聊规矩都没问题,我只想看着他好好的,年轻又俊美,每天都疼爱我。可是不行,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阻止,那一幕幕还是不停在我眼前上演,就连大齐的灭亡,我在几十年前也已经看见了。”

    本来温热清新的柠檬茶,此刻,却像混凝土一样在阮沅的五脏六腑纠结,开始凝成一个坚硬的石块。

    小女孩儿说到这儿,停下来,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瞧着虚空,好像就在那儿,她曾经的岁月正在一幕幕上演,女孩幼稚娇小的玲珑五官,逐渐被一种无可挽回的凄怆所浸没,如同一个在无奈失意中,回忆自己年轻时代的垂暮老者,那副错乱倒置的模样,真让观者惊惧不安。

    “可是,知道了未来,难道不会想法挽救么?”阮沅试探着问,“如果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岂不是可以提前阻止?!”

    云敏再度笑起来。

    “你以为我没有做过这种努力?”她散漫地摊了摊手,“我做过无数次努力,可能够更改的,也不过是他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今天做点努力,明天他就不是自刎而死,就成了被枭首,明天再做点努力,后天出现在我面前的,就不是枭首,而是被毒杀……花样百出的死亡,每天上演新的一幕。到后来我终于死心了,我也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最终的结局,我无力改变。”云敏看看她,“我可以改变明天的早餐,不吃馒头吃大饼。我能改变丈夫的决定:把珍贵的珠串转赠给我,而不是给他的正妻。我可以改变身边丫头的命:是嫁给张三还是嫁给李四,是因为婆婆恶毒、投井自尽,还是因为丈夫疼爱、颐养天年……这些小人物的命运,这些小事情,只要无伤大体,我都能帮着扭一把。可我改变不了大齐覆灭的命运,那个太庞大了,那不是景安帝一个人的命运,是一个国家、几百年的最终走向,就像一头高速火车快进站了,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止。而我自己的丈夫就坐在这火车头上,我更无法把他拉下来。毕竟,我不是神。”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云敏哼了一声,“选一个看起来我最能接受的结局,然后不再插手,让命运自己前进。我不想我家老爷被狄虏杀死,我宁可他自刎,死在稀奇古怪的异世界房间里。”

    阮沅突然沉默,林展鸿不正是自刎于新翼总裁的办公室里么?……

    “这样的死亡就我所知不算糟糕,世间,比这糟糕的结局可多了去了。”云敏的嘴角微微上翘,“阿沅,你想听听,宗恪是怎么死的么?”

    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阮沅浑身像过电一样,她跳起来!

    “我会改变这一切!”她失声叫起来,“我不会让这个怪物去祸害它!我这就去打掉这孩子!”

    云敏咯咯笑起来!

    “那是你办不到的事。”她伸长手臂,顽皮地戳了戳阮沅的腰,“笨孩子,你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你唤醒了它,已经无法控制它了,现在是它在控制你啊!你可以去试试看,就算从几十层的高楼上往下跳,你也摔不死它不会允许你杀死它,如今它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你你要记得,下蛊的是个‘不死者’啊。”

    “……”

    “所以你和你老公完全不用担心了,你老公根本就不用为你的出行一惊一乍:就算一辆坦克从你身上碾过去,依我看,你也会完好无损的从履带下面爬出来,顶多蹭破点皮。”

    阮沅大张着嘴,丧魂落魄地望着云敏,她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云敏却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电影,睁着一双水晶大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阮沅瞧。

    “哦哦,你开始想法子了,你的命运开始发生改变了……”她喃喃道。

    “一定有法子,一定有。”阮沅机械地念着这几个字,她茫茫然四下里看,“我会找到办法。就算生下这孩子,我也能警告宗恪,让他当心!”

    云敏望着她的目光,逐渐转为同情。

    “你觉得那会有效么?你觉得他会相信你说的话?身为父亲,他会甘心疏远自己又聪明又乖巧的小儿子?就算他真的信了你,想方设法防着自己的儿子被他防范的孩子,难道不会心生恨意,长大了,反而更加无情的对付他么?”

    阮沅一把抱住头!

    她觉得自己疯了,她像一头困兽,莫名其妙钻入一条窄窄的死巷子,等到无路可走了,才猛然发现,自己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她被荒诞的命运之链锁在石屋里,她到处撞,不顾一切的撞击,妄图突破一个出路,可是四面都是墙壁,她撞得头破血流,却没有撞出哪怕一条裂缝。

    房间里明明寂静无声,阮沅却听见了巨大的轰响:那是命运之神对她发出的嘲笑。

    她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怜的阿沅,既然你这么为难,那我就给你支个招吧。”云敏撇了撇嘴,“你看过《海的女儿》吧?里面那个小美人鱼,曾经得到过一次机会。”

    阮沅陡然抬起头来:“你是叫我去杀死宗恪?!”

    云敏摇摇头:“不是叫你去杀死他,恰恰相反:阿沅,能够杀死你和你腹中怪物的人,只有他。必须让他亲自动手,只要他亲手杀了你,那么,一切危机就此解决了,明白么?拿着匕首的美人鱼不是你,而是他。”

    寒风呼啸着,从阮沅耳畔刮过!

    ……要让宗恪亲手杀了她!

    眼看着她的脸色青黄发灰,额前一缕头发无力垂下来,云敏笑起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阿沅,你可以不选择这条路,就这么和他过下去,然后让既定的命运替你做选择:几十年后,看着他和他的帝国被这个怪物毁于一旦……这本来就是你的初衷,二十年前,你就是为了这个结局再生的。拾起你的夙愿来吧!亲爱的,你完全不用有负疚。”

    她说完,又颇为好奇地看看阮沅:“怎么样?选择哪条路?”

    至此,阮沅终于明白了。

    云敏要的,并不是大延天下毁于一旦,也不是狄虏血流成河,那个对她而言不过瘾,不解恨。

    她要的,就是仇人宗恪生不如死,备受折磨,从此永远活在人间地狱里。

    这才是云敏的目的。

    阮沅呆呆不动坐在椅子里,好像脑子全倒空了,她被卡在了这一刻,既回不去从前,又不想面对将来,于是只有“暂停”在当下,一动不动。

    云敏却径自起身,走到柜子前,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然后放在了阮沅面前。

    阮沅定了定神,低头一看,却是一柄剑。

    ……是她小时候在林展鸿家看见的那柄剑!

    “家里的东西,我没有都拿过来,不过我专程去拿了这柄剑。”云敏抚摸着剑身,她慢慢说,“阿沅,这柄剑是你的。”

    “我的?!”

    “确切地说,是你伯父的。”云敏抬头看看她,“你伯父殉国,部下只带回来这柄剑,我家老爷一直保存着它。”

    阮沅浑身的血液乱流!

    难怪她看这柄剑眼熟!原来这竟是她伯父赵守静的兵刃!

    “这柄剑,曾斩杀了无数狄虏,就连宗恪最器重的武将宇文翔,也死在这柄剑下。现在物归原主,还给你。”云敏将剑交给阮沅,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赵家,如今只剩你一个了,这柄剑,我只能交给你。”

    良久,阮沅拿起剑,茫茫然起身开门,往楼下走。

    云敏在她身后跟着,她既不说什么,也不去阻拦阮沅。阮沅走到楼下,伸手打开大门,女佣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了慌忙上前:“阮小姐,你这就走么?留下来吃晚饭吧。”

    阮沅充耳不闻,她雪白着一张面孔,提着剑,摇摇晃晃走出了大门。

    女佣好奇地看着她离去,又抬头看看云敏:“媛媛,这位阮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人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云敏笑了笑,“张姨,你不用去管她。”

    出来云敏家的大门,阮沅在路上茫然走着,她的思维停止了,眼睛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今这田地的?她弄不懂,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拨弄她的命运,可她现在明白了,那只手其实,是她自己的。

    她太小觑当年的自己了!此刻,她甚至能听见那个十四岁的赵芷沅所发出的冷笑。

    就在这时候,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阮沅终于清醒过来。她停下脚步,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宗恪。

    那两个字映入眼帘,阮沅呆呆望着手机,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

    她瑟瑟接了手机,宗恪的声音从那头冒出来:“阿沅?还在舅妈家呢?”

    阮沅答不上来,用尽全力“嗯”了一声。

    “叫你给我个电话,你怎么忘了呢?”宗恪说,“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接你?”

    阮沅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唇发着抖,终于发出两声啜泣。

    宗恪听见,慌了神:“怎么了?阿沅?!发生什么事了?”

    阮沅断断续续地说:“舅妈摔断了脚踝,我送她去医院了。”

    宗恪“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糟糕,老人家骨头脆,这下可够她受的了。那你现在是在医院里?”

    “嗯……我在外头帮舅妈买矿泉水。”阮沅强忍住哭泣,慢慢说,“宗恪,我今晚就不回家了。”

    “是么。”

    “舅妈这儿没人,我不好一走了之。”

    宗恪听了,停了一会儿,问:“要不要我过来帮忙?你一个人,不太行吧?”

    “不用了。”阮沅抽了一下鼻子,又用手背擦干泪,努力笑了笑,“是我没用,一看舅妈摔伤了就慌了神。这边有几个老邻居帮忙,没事的。”

    “哦,那就好,也是,我贸贸然过去,恐怕你舅妈会不高兴。”

    “才没有。”阮沅说,“舅妈知道我们的事很高兴的,还说等孩子落生,她要来看着我坐月子。”

    宗恪笑起来:“是么?那太好了。那你明天回来么?”

    “嗯,明天把这边安顿好了,通知了我表姐,我就回来。”

    要挂电话时,阮沅又喊住宗恪。

    “怎么了?”他问。

    阮沅握着电话,好半晌,才小声说:“宗恪,我很想你。”

    电话那一端,男人的声音,顿时温柔了下来。

    “我也很想你,还想咱们的孩子。”他嗓音低沉柔和,“阿沅,你把舅妈那边安置好,明天我请假去接你。”

    “嗯。”

    电话挂断,阮沅垂下手臂。

    一手握着手机,又看着另一只手里那柄剑,一时间,她不禁泪水滂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

    次日,从公司下班回到家,宗恪打开门,就看见阮沅坐在沙发里,她面前堆着一堆衣物。

    听见门响,阮沅抬起头来:“哦,你回来了!”

    宗恪放下心来:“怎么自己回来了?都说了我去接你。”

    阮沅笑道:“接什么啊,我自己坐车回来,这不是挺便利的?免得你还请事假。”

    宗恪扔下钥匙走过去,低头看看,阮沅整理的不是婴儿的衣物,却都是他的。

    他笑:“怎么?又搞什么心血来潮?”

    “嗯,想收拾收拾,看看有什么要换、要缝补的。”阮沅慢慢说,“我这几个月,光顾着孩子了,都没想着你。”

    宗恪的心一阵温暖,他挨着阮沅坐下:“舅妈还好么?”

    “已经没事了,表姐今天来了,我把家里事儿都交给她,各方面安顿好了我才回的。”阮沅说,“舅妈说了,她再歇息两三个月,就能走动了,到时候她来照顾我坐月子。”

    宗恪笑起来:“那可不是个轻省活儿。”

    “可不是?”阮沅也笑,“你是没看见我表姐在旁边的那张脸,还说:妈你别给人添乱,你眼神不好手脚慢,事儿没做多少,人家还得好吃好喝招待着,人家花得那钱都够雇俩月嫂的了。”

    宗恪忍不住笑出声:“她怎么还这样?说的话能把自己妈给噎死。”

    “谁说不是呢?”阮沅笑道,“把我舅妈给气得……我知道我表姐舍不得舅妈累着,明明是好心,非得找这种方式说话,把人气死。”

    宗恪摇摇头:“谁跟着她谁吐血,姜啸之倒大霉了。”

    他这么一说,阮沅扑哧笑起来。

    “别提姜啸之,他把我给乐死了。”阮沅又笑又说,“就因为我表姐说她眼神不好手脚慢,我舅妈气得,就和她吵吵,姜啸之在旁边一个劲儿劝,说您一进菜市场身形那个灵活啊,我都撵不上,小商小贩敢和我缺斤短两,不敢和您缺斤短两,谁再说您眼神差、手脚慢,我跟谁急!结果他这么一说,我表姐就说,那你跟我急啊!姜啸之被她噎得,只好说:不敢。一屋子锦衣卫也不吭声,就在旁边木头似的竖着,全都呆着脸,笑死我了!”

    宗恪也被她逗乐了:“是我错了,不该派姜啸之去受这个罪,我该换井遥,井遥的能耐上来了,你表姐也得吐血。”

    阮沅低头又看看手中的衬衣:“哦,这儿扣子松了,得缝两针才行。”

    她拿过针线盒来,对着光穿上针,给宗恪那件衬衣的袖口,仔细缝扣子。

    “好好的,忙这些干嘛?”宗恪说,“刚到家,也不歇歇。你看看你,眼圈都是黑的,昨晚和你舅妈聊了一夜吧?”

    阮沅笑了笑:“可不是,这么久没见面了呗。接下来恐怕我什么都做不成了,趁着眼下手脚还轻便,赶紧检查一遍,我也安心。”

    她虽然是笑着说的,手上的针却微微发抖,好几次都没钻进扣眼里去。

    宗恪叹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别累着才是正经。”

    一针一线扣子缝好,阮沅这才像是完成一件大任务似的,放下衬衣,松了口气。宗恪看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伸臂搂过她来,低声道:“都到这会儿了,还操这么多心。也该换我来伺候你了。”

    阮沅只觉甜蜜又苦涩,她笑道:“都伺候半年了,还没伺候够么?成天做饭买菜的……”

    “怎么会够呢?”宗恪贴着她的嘴唇,轻声呢喃,“给你做一辈子饭、买一辈子菜都可以。”

    他开始轻柔地吻她,像爱惜一件稀世珍宝,没有狂热的索取,只是温柔地眷顾,这本来是阮沅一向习惯了的温柔,她所深爱宗恪的,也正是他心底的这份温柔,可是今天同样的温柔,却忍不住让她泪湿……

    “怎么了?”宗恪察觉到了,仔细看她。

    阮沅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唉,我最近眼皮子浅,动不动就这样爱哭。坐在麦当劳里看店内广告都会哭,你说我得有多没用啊。”

    宗恪笑起来,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自然看什么都心软。”他看着她,柔声说,“假小子也有长大的一天。”

    宗恪无意间说出的这句话,让阮沅心中不由一恸!

    窗外碧蓝的天空愈发深远,羽毛一样的云团更加雪白,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就像金色的阳光碎屑落在他们身上,暖暖的,洁净无比,叫人心醉。那浅浅妃色,染成了一屋明艳的红。有明亮的光芒照进阮沅的眼中,她闭上了眼睛,有吻轻柔落在唇上,如永不满足的猫,舌尖,咖啡的香味还残留在上面……

    阮沅忽然觉得万分不舍,如果能够,她想拿一切来交换,只换这个人温暖的怀抱,换这个晴朗的深秋黄昏,这半明半暗的角落,她和宗恪静静相伴的一秒。

    可她换不起,这一秒太珍贵,她又太穷,除了一条性命,她什么都没有。

    “还不饿啊?”宗恪贴在她耳畔呢喃,他的黑眼睛闪烁着,仿佛暗处发亮的云母片。

    阮沅回过神,睁开眼睛笑起来:“好吧,去做饭吧。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买了猪蹄。”

    “哦?愿意吃肉了?”

    “猪蹄不算肉……”

    宗恪大笑:“这是连翼教你的么?他的名言就是‘猪蹄不算肉’。”

    阮沅也笑:“你不知道么?全世界吃货的心都是相通的。”

    看着他起身走进厨房,阮沅赶紧低头擦去眼角泪花,她重新检查了一遍手头的衬衣,确认每一颗扣子都没有松动,袖口都没有裂损的迹象,阮沅这才把衬衣仔细叠起来。

    这就是她最后的任务,她的时间不多了,要做的还有那么多,这短促的人生,阮沅浪费不起。

    所以接下来,宗恪就感觉出异样来:因为他渐渐发觉,阮沅把孩子的那些衣物都停下来,转头忙起了他的生活琐事。

    对此,阮沅的解释是,孩子的衣服做得也差不多了,小鞋子小帽子都做得了,再说舅妈也在给做呢,孩子肯定够穿的了。

    反倒是宗恪,去年她给做的一套练功服早就破了,他现在在拿运动服替换着,阮沅说这是她不好,怪她,光顾着孩子了,忘了丈夫。

    她又去买了布,要给宗恪重新做一套。宗恪说你忙什么啊?练功穿什么不行?干嘛急着现在做?等孩子落生,她月子做完了,后面大把的时间闲着呢。

    阮沅却不肯听,只说孩子落生以后天翻地覆,睡觉都不够,哪有功夫做衣服?还是趁着现在空闲,先做起来一套再说。

    宗恪见她不肯听,也只好依了她。

    宗恪的这套练功服,阮沅做得相当细致,她知道自己手笨了,所以裁剪方面格外小心,下剪子之前得反复考虑好久,宗恪就笑她,这哪里是做衣服?这简直是在雕玉呢。

    阮沅却认定,宁可慢一些,也不要留下任何缺憾。她甚至想,也许自己,就是想用这缓慢的速度来拖延时间……

    白天她往往一个人在家,开着电视机,一针一线缝着衣服,阮沅最近很少下楼了,之前在屋里独处时的那种恐惧感也消失了,自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她就再没感觉到害怕。

    阮沅不专心看电视,有时候就让它自己开着,一下午一个长篇家庭剧播过去,她都记不清内容。

    她甚至都不会再哭泣了,那晚上独自在宾馆里,她已经哭够了,因为怕留下痕迹被宗恪发觉,阮沅不停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她知道这样做不好,要是旁人看见,恐怕得担心她的身体。

    可是阮沅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她肚子里的这个生物是不会受影响的,在明了一切之后,她对于自己,以及自己腹内的这条命,早就不再怜惜。

    对于过去,也许是遮蔽的盖子被云敏掀开,如阴翳从头顶拨开,青色的天空重新显露,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事情都不可思议地清晰起来,那是一种渐进的过程,很多非语言的信息,一点点从四面八方飞涌到阮沅眼前,它们沿着某种无法琢磨的线索拼凑,回忆,犹如无意间滴落在画布上的点滴染料,然后被阮沅慢慢给描绘出清晰的画面……

    她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的脸孔,还有身边的丫鬟,她甚至想起早年随母亲进宫去陪伴萦玉的那些往事,原来她对那座宫殿早就有了感情。那时候,大齐还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很多个傍晚,她都曾被斜阳下那座宏大宫殿的艳丽夺目所震撼……每当再度想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会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在阮沅的脸颊上,但是往日激烈的情绪却已不见踪迹,而她,就只是静静望着,像隔着一道忘川,望着这些逐渐浮现出的海市蜃楼一样的场景,久久无言。

    她不迷惑,不,一点都不。尤其是,当阮沅明白宗恪那一次为何会转头回来。

    他明明可以从此离去,再也不回这个家、再也不来见她。甚至他明明可以手刃敌人,然后理直气壮回到延朝,继续自己无碍的帝王生涯。

    ……可他还是选择了回来,选择放弃从前,陪在她身边。

    宗恪舍弃的是什么,没有谁比阮沅更清楚,这令人不忍目睹的真相,一定给他带来过巨大的痛苦谁能容忍曾经的刺客躺在自己枕畔?甚至,谁又能不去想:这个失去记忆的刺客,什么时候会突然清醒过来、忆起从前,再给自己补上一刀?

    得有多么深的爱,多么大的勇气,才可以抵挡这愤怒和恐惧啊!

    可是宗恪做到了。

    尽管他一个字都没告诉过阮沅,可她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更不能把这样一个男人,拖累到绝路上去。

    事到如今,阮沅也不想再问为什么,更不想去深恨什么人,这一切,是她亲手策划,亲自实施,年少的她,把自己推上了这条不归路,连丝毫逃脱的机会都不给留。她没有办法去痛恨任何人,除了自己。

    她就是她自己的掘墓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练功服快做好了的晚上,阮沅把衣服拿给宗恪比看大小,宗恪说,这衣服她费了这么多心血,弄得他都不敢穿了,得找个檀木盒子装着、供起来。

    阮沅笑:“你当这是御赐的黄马褂么?”

    “御赐黄马褂算什么。”宗恪摇头,“这可比那珍贵多了。”

    阮沅想了想,好奇问:“我好像没看见你赏赐谁黄马褂,对吧?”

    “那边没有马褂这种衣服呀。”

    “可你也没赏赐过别的衣服给大臣啊。”

    宗恪笑起来,他摇摇头:“狄族人没这规矩,而且平白无故的给人一件衣服,在我们狄人来看,是非常不吉利的事。”

    阮沅更好奇:“是么?”

    宗恪点头:“狄人一生都在马背上过的,在外发生意外不是稀罕事,像这边说的,最后不得不‘马革裹尸’,都很常见。如果条件太恶劣,或者路途太远尸体无法带回来,那种时候,伙伴就会把死者的衣服带回家来,交给遗属。这是一种,另一种,父亲临终前,把一件常穿的外袍给哪个儿子,那就是指定这孩子继承家业的意思衣服一递,那就是有人死了,在狄族人眼里都是这么看的,这都是老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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