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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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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沅听得心惊胆战!

    “看来每一个平凡家庭的背后,都有一部动人心魄的小说啊!”她叹道,“没想到,我竟然住在这么传奇的一对夫妻的楼下!我真是长了一双钛合金的狗眼!居然这么多年什么都没看出来!”

    “反正当年,局面肯定闹得不堪收拾,云家长老们为了这事儿差点要血洗京城。”崔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好多人都弄不懂,林展鸿有妻有子,官居高位,怎么会为了个江湖女子而不顾性命?也有人说,多半是云敏先给他下了蛊你知道这种事吧?”

    阮沅点点头:“我们那儿有这种传说,苗疆女子看中了男人,就给他下蛊毒,这男人就会为她不顾生死,永远守在她身边。”

    “可我觉得云敏不会那么做。”崔玖拿起一枚玉搔头,目光凝润,“如果她真想如控制傀儡一样控制林展鸿,又何必不辞辛苦、跟着他去华胤做小妾?如果是视为玩物的男人,下了蛊毒之后,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何必闹出这么一场戏来?那样做与她毫无损害,也用不着和父母家族翻脸了。”

    阮沅讶异:“视为玩物?!可那是靖海公啊,她哪有胆子那么做?!”

    崔玖莞尔:“靖海公又算什么?云家从来就不怕朝廷,而且他们在越州,说得难听一点,那一片的百姓都还没开化呢,比我们江南四县更放肆。云家的人,本就不像中原人那样讲究礼制、顾忌男女大妨什么的。”

    少女莹润洁白的手指,在同样洁白细腻的玉质上轻轻滑过,光线像匆忙掠过的银白隼翼。

    “她是真心的。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真心,就一点虚伪都容忍不得了,哪怕是自己的虚伪。”崔玖淡淡一笑,眼中饱含柔情,“幸好她遇见了林展鸿,别的我不知道,只此一件,就能证明靖海公是个性情中人。在我看来,男人可以没有一切,却一定要有真性情。所以你看,多好的姻缘啊。”

    阮沅一时,答不上来话。

    好姻缘……么?阮沅不知道。她只知道楼上那对夫妇,几十年如一日的相守,不离不弃,守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而在那之前又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曾经度过何等跌宕的人生,甚至当年,云敏在那座早有了女主人的公爷府邸里,又是如何生活的……阮沅全无所知。

    她会觉得快乐么?抛弃了自己的家族,千里迢迢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华胤,进到这规矩森严的公侯府邸,除了林展鸿,她一个人也不认识。更何况,侯门一入深似海,虽然萧郎就在这侯门之内,可她出身武林,在越州那片岩洞丛林里自在逍遥惯了,身为云家掌门的侄女,惊采绝艳的才女,必定是受着众人的赞叹和宠溺长大,现在脱离武林,自断后路来了京师,却要做小伏低,成为高门大户里不起眼的一分子,云敏的心里,究竟会是什么滋味?

    她后悔过么?

    林展鸿到底得有多爱她,才能将这些统统抵消呢?……

    想到此,阮沅深深吁了口气,内心不由一片空茫茫。

    她出神的这当儿,崔玖则继续道:“就因为云敏跟着林展鸿私奔,云家视她为叛逆,云家有规矩,除非长老们集体做出的决定,否则,任何情况下,云家的人都不能给自己人施展法术,更不能下手伤长辈。这次云敏却为了个朝廷的人,出手伤了自己的父亲,可想而知她会遭到何种惩罚。”

    “那后来呢?!”阮沅顿时紧张起来。

    “嗯,后来……”崔玖好像不大肯说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涉及到人家的**了。

    “难道云家饶过了云敏?!”

    “绝没可能。”崔玖摇摇头,“云家的家法一向森严,最忌以下犯上、自相残杀。就算是云舫之的侄女,犯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甭想逃过去。”

    阮沅错愕:“可是现在看来,俩人都没什么事儿啊。”

    “尚仪有所不知,云家的很多处罚,说起来诡异得叫人浑身发毛,有的受罚者,外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整个人都被毁掉了,早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却还能像模像样的在这世上活着呢”

    崔玖说到这儿,话突然顿住,良久,才又轻声说,“我见过这种处罚,非常……可怕。”

    阮沅倒抽了口凉气,她从崔玖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股冰冷冷的恐惧之感。

    她不敢再追问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章

    宗恪的情形一直没有好转,阮沅暗自心焦。

    她也知道关键不在病人这儿,而在投毒者那边,阮沅每天守着宗恪,并不清楚其它情况,但她能感觉到,泉子最近有些不对劲。

    莲子经常来找他,两个人在外屋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这次事情严重,宗恒为以防万一,只准泉子、阮沅还有青菡三个人进入宗恪的卧室,外屋永远都有侍卫值守,宗恪所接触的饮食,一律都得经过他们三个检查。

    那一天,天刚擦黑,莲子就在院外发出暗号。泉子像听见了警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阮沅打,就匆匆出门了。

    泉子很少这样不顾礼貌,阮沅心中困惑,却不便多问。

    杂事收拾完毕,她回到宗恪的床边,宗恪仍在昏睡,他的肤色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暗沉憔悴,一脸病容,不过呼吸还算平稳。

    经过这场折磨,阮沅的要求也变得越来越低,她只求宗恪不要吐血,不要浑身抽搐,不要肢体僵硬,这就足够了。至于更多的关于个人福祉的奢望,眼下她已全然放弃了。

    正发着呆,青菡端着碗走到门口,冲着阮沅招了招手。

    “什么啊?”阮沅起身,走到她跟前一看,原来是一碗热腾腾的红豆粥。

    “看你今晚上没吃什么,我叫沉樱赶紧送碗粥来。”她将碗递到阮沅手里,“趁热喝了吧,加了蜜的。”

    阮沅有些感动,她端过碗来,俩人走到外屋坐下。

    “大半夜的,何必又麻烦沉樱?”

    青菡笑道:“没事儿,最近数咱们最辛苦,这算她孝敬咱们的。”

    阮沅扑哧笑起来:“瞧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青菡在那群宫女里面,的确算是“大哥级”人物,她是有势力有头脸的女官,虽然脾气一贯温和,但即便是太后身边的绿岫,在青菡跟前也不敢颐指气使。这本来是很没道理的现象,元萦玉过世多年,宫里,应该早就没有所谓“皇后的势力”了才对。可后来阮沅想想,也就想通了:厉害的主子自然有本事养出一群厉害的丫头,探春是远嫁了,可是探春的丫头,到什么时候都会比迎春的丫头强,这是气场问题。

    粥熬得很香,还有百合莲米,到口浓郁粘稠,大晚上的,吃上这么一碗粥,人很享受。

    端着红豆粥,慢慢喝了一口,阮沅忽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青菡问。

    “唉,没什么。”阮沅放下碗,叹道,“我破戒了,晚上九点……不,戍时一过,我就不能吃东西了。”

    “为什么不能吃东西?”青菡更好奇,“你在带发修行啊?”

    “不是修行,是会发胖。”阮沅赶紧解释道,“你看,还是这种高热量的甜食……”

    “胖有什么不好?”

    这下,阮沅答不上来了。是啊,胖有什么不好呢?

    末了,她笑道:“好吧,管它呢!胖就胖吧!”

    青菡也笑道:“你太瘦了,多长点肉,脸上也显得滋润些,看着也富态。”

    阮沅苦笑,默默吞着粥,做闷声大发财状,她真希望这种以胖为美的流行趋势,快点传到现代社会去。

    夜色渐渐深了,刚才偶尔能听到的春燕呢喃早已经没有了,屋外的侍卫踱步声渐渐远去,悄无声响,风声暂住,只能听见她俩低低的说话声。

    “泉子呢?”青菡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人不在。

    “被莲子叫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阮沅含混说完,继续呼噜呼噜喝着粥。

    “这些家伙,鬼鬼祟祟的。”青菡不悦,“沉樱这两天很不对劲,问她什么也不说。”

    “他们自有密谋。咱们掺和进去反而会坏事。”阮沅安慰道,“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粥喝了没两口,阮沅放不下心,便搁下碗,进屋去看了一回宗恪。

    等她再回来,青菡便不由叹道:“没想到你这个外来的,竟比我们这些身边人服侍得更尽心。”

    阮沅一怔,却淡淡笑起来:“我可不是在服侍他啊。”

    几秒之后,青菡才会过意来。

    “刚开始,我还当你开玩笑呢。”她突然说。

    “开玩笑?”

    “是啊,哪有那么鲁莽的?都不知道身家底细,就莽莽撞撞跟着过来了。”青菡说着,忽然掩嘴低声笑道,“若万一不是个皇上,是个江洋大盗,又该如何?”

    阮沅被她逗乐了。

    “咳,哪会想那么多?”她摇摇头,“你不知道,我们那儿人脑子特别单纯,做梦都想不到什么皇上什么江洋大盗那些。那时候,我只当他是哪家的富二代呢,可是仔细观察又不太像,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打拼下来的那种人。”

    “富二代?”

    阮沅笑道:“就是家里特有钱的那种孩子。不过现在看来,哪里是富二代,明明是‘卡斯特罗’第二嘛。”

    “卡斯特罗是什么?”青菡更好奇。

    “是个人。据说他遭了无数次暗杀。”阮沅笑道,“喏,自打我认识宗恪,这暗杀就没消停过,都够我写本书的了。”

    就算这样,她还是要跟着他,青菡不由想,这男人,到底有什么地方是让她放不下的呢?……明明只是个软弱的、任性胡来的人,她曾经亲眼看见宗恪为她的公主黯然落泪,像孩子一样无助。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可还是把青菡吓了一跳。

    这男人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的主人,他连赫赫扬扬五百年的大齐都灭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呢?怎么还会为了妻子不理自己而落泪?

    后来,青菡就慢慢明白:原来对宗恪而言,得到她们公主的一个微笑,比征服这天下还要困难。

    青菡是心软的人,虽然心中也怀着恨,恨这宫里的新主人。但是眼看着那个少年落泪,又不由觉得他可怜,渐渐想以平常心来对待他。

    直到后来她做了那件错事,激怒了宗恪,差点命丧他剑下,她才头一次对他产生了恐惧

    “发什么愣啊?”阮沅拿手在她眼前扇了扇。

    青菡回过神,她拉回话题:“既然知道危险,那你还要跟过来?”

    阮沅没说话,却羞涩一笑,眼帘下垂,重新端起碗来。

    烛光下的阮沅,美得像一幅似曾相识的画,一时间,青菡开始默默出神。

    静默被一阵响动惊破,激烈的脚步声迅速从院外奔进来,阮沅和青菡同时站起身!

    门帘一掀,进来的是泉子。

    “哦,你们都在啊……”

    不知为何,看见她们俩,他本来古怪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

    阮沅本想嗔怪他刚才突然离职,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一声短促的尖叫!

    泉子的右边衣袖,连同襟前,点点滴滴都是鲜血!

    “怎么回事?!”青菡快步到他跟前,吓得手都哆嗦了。

    泉子却没理她,只示意阮沅:“尚仪先去看看陛下如何。”

    阮沅醒悟,飞快转身奔进房内。过了一小会儿,她气喘吁吁出来。

    “没什么问题。”

    泉子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阮沅紧张兮兮望着他。

    “阿莼死了。”他平静地说。

    说者语气平淡,听的两个人,遽然色变!

    “还有,下毒的人是暖阁的双喜。”

    “抓住投毒者了?!”阮沅惊得一时眼前眩晕!

    “抓住了也死了。”泉子的嘴角,露出一个短促的笑意,“崔门主说过,投毒者心脏处会出现花纹,沉樱和素馨刚刚检查过尸身,双喜胸口,有一圈圈的紫痕。”

    阮沅和青菡俩人,都被这爆炸性消息给震得双颊煞白!

    “沉樱在那边?!”

    “沉樱一直在监视她。”

    “原来沉樱这蹄子,是为了这才瞒着我的啊!”青菡不由轻声叫起来。

    “她也是好意,怕你操心。”泉子笑了笑,他用力撕开右边袖子,一道长长的伤口暴露出来。

    “两位姐姐,别站着了,帮帮忙。”

    他这么一说,那两个才醒悟过来!青菡赶紧去拿铜盆取清水,阮沅找来剪刀,把沾着伤口的袖子剪开。

    “阿莼又是怎么回事?”阮沅问得胆战心惊,“双喜……双喜那种笨孩子,怎么会是云家的人!”

    “嗯,大概是被人用了尸身,真的双喜,恐怕早死了。”

    阮沅吓得心突突跳!

    “其实双喜有问题,我和沉樱之前早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段时间不好打草惊蛇,毕竟是太后的人。”泉子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手臂上的刀痕,“去年阿莼找茬赶走了春吉,把双喜塞进暖阁来。前两天,他察觉不对,就想让虎宝儿下手灭口,可惜虎宝儿被莲子和小枕头牢牢盯着,行动不便。如今形势把他逼急了,索性自己动手他是怕双喜一旦暴露,受不住刑,把他给供出来。”

    “于是……他就杀了双喜?!”

    泉子点了点头:“傍晚他假传太后懿旨,想用调虎离山计把我引开。阿莼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和阿茶赶到时,他刚刚掐死了双喜。”

    阮沅心里一沉,原来阿茶也在现场!

    “阿茶劝他认罪,他不肯,还想杀我。”泉子说到这儿,停住口。

    青菡低着头,不言不语给他仔细擦拭着伤口,半脸盆的清水顷刻间血红一片。

    明明是很疼的,但泉子的神情却显得那么心不在焉,既不得意,也不放松,却像是整个人沉入了无光的水牢,失去平日的光彩,甚至连阮沅的问话都没听见。

    “什么?”忽然间,他意识到女性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

    “你没事吧?”阮沅担心地看着他,泉子的嘴唇,竟像燃过的余烬。

    “没什么。”他摇摇头,“只是想到刚才。如果阿茶慢一点的话,我就命丧阿莼之手了。”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思考。

    接下来,阮沅去找崔景明和崔玖,屋里只剩了青菡和泉子。

    青菡将污水倒掉,又换来一盆清水:“等会儿,得找崔太医弄点药来。”

    “不妨事的。”泉子淡淡道,“伤在胳膊,死不了。”

    青菡反复洗干净布巾,又给泉子的胳膊仔细擦拭了一遍。

    “你啊,终究还是……”青菡没说完,语气里含着温柔的悲伤。

    “早晚的事,如果换过来,阿莼也不会介意踏着我的尸骨。”泉子的态度,既不愧疚,也不惊恐,“这次再让他逃了,被他栽赃下毒杀人的就会是我了。”

    “是你动的手?”青菡突然悄声问。

    泉子一怔,摇摇头:“是阿茶。”

    青菡好像吃了一惊似的,顿时不敢出声了。

    屋内安静下来,泉子神色恍惚,好像又陷入到刚才的回忆里。

    那一瞬,他竟然不确定,飞过来的那枚银镖到底会冲向阿莼,还是冲向自己

    时间,以最快速度给了他回答:勒住他脖颈的手臂突然僵硬,然后垂落下来。

    泉子扭动石块一样的脖颈,他看见了阿莼的脸:死者不能置信地张着嘴,黑洞里冒出无声的责难,阿莼的额心,突兀地顶着飞镖的镖尾。

    “师哥!……”

    阿茶飞扑过来,一把抓住泉子,这才没让他整个儿向后仰倒。

    泉子扶着阿茶,稳住身体,他转过脸来,阿莼的尸体就倒在双喜尸身上面,俩人重叠的扭曲姿势,颇有几分讽刺意味。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声。

    “我以为,你不会下手。”鬼使神差的,泉子忽然说。

    阿茶并没有松开扶着他胳膊的手,那只手,竟烫得如同火炭。

    “师父说,我不能一辈子卡在那几年里。”

    男孩说得轻言细语,目光空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残余。

    泉子却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就好像忽然撕扯掉重重幔帐的房间,泉子顿时恍然大悟。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把死神的华盖,错当成孩子肩上的斗篷……恐怕阿莼的错误,也在于此。

    死人们在屋内静静不动,像是有铁做的裹尸布把他们缠住。

    俩人从充满尸体气味的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院子当中,圆月压得很低,像由他们的肩膀托着。

    他们默默站着,谁也没出声,像是依然在咀嚼刚刚发生的一切,又像是要把那段时间里,对方的变化一一做一个记录。

    “师哥的伤怎么样?”阿茶突然问。

    “我没关系的。”泉子像个梦里人一样,缓缓摇头,“你去通知连校尉,让他来善后吧。”

    阿茶瘦小的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乳白色的月光下,之后,泉子又在那院子里呆立了许久,这才拖着疲倦的身躯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一章

    崔景明和崔玖很快赶到。

    宗恪醒来后,宗恒将事情前后都告诉了他,他听完并没说什么,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阿莼的尸身因此侥幸逃过了更残酷的惩罚,泉子花了些钱,和阿茶将他简单埋葬在了城西的坟地里。送葬回来,阮沅在院子里瞧见了阿茶,她忽然觉得这孩子有了变化,他看上去,像是瞬间长大成人,却显得更加冰冷了。

    除了阿莼和双喜,协同者还有阿莼的亲信虎宝儿,他没有来得及招供,就莫名其妙自尽了。

    事情到此宣告结束,再无法追查下去。尽管谁都清楚,这并不是真相的全部。

    接下来的好消息是,宗恪身体内的蛊毒已经消退,无论是崔景明的那些吐血的药,还是崔玖的“绿色毒汤”,他都不需再服用了,持续了一个月的药物侵害终于打上了句号。

    坏消息是,他的双目依然失明,并且,四肢近乎瘫痪。

    与此同时,时政也在剧烈的漩涡中打转。两天之前,岩松口的晋王世子驻军地发生了小规模骚乱,起因是晋王世子的一个鹄邪降丁,与街头小贩发生争执,竟将那小贩活活打死。

    此事激起了当地民愤,很快导致严重冲突,官府甚至出动了军队。

    因为在骚乱中有平民丧生,宗恪大为震怒,命有司立即处置此事。尽管晋王世子已经交出了杀人凶手,但他依然要求郦岷,把随军带来的鹄邪亲兵名单,全部交上来。

    两天之后,名单来了,上面却只列出了七十四个人名。

    宗恪气得抓着名单,想撕成两半,但他手上的力气,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七十四个?!他真的以为我瞎了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宗恪的声音尖刻难听,“我以为他会给我打个对折,七十四个!连零头都不够!”

    宗恒弯腰将被扔在地上的名单捡起来:“郦岷没可能把所有人都交出来,真要那样,就是把自己的不臣之心和盘托出了。”

    宗恪一面喘息,一面冷笑道:“太后寿辰过了,他还赖在京师不走,是想亲眼确定我躺进棺材?”

    “是太后一再挽留,天伦之情不可夺。”

    宗恪冷笑连连。

    “另外还有,郦岷身边,似乎带有一名高手。”

    宗恪皱眉:“高手?”

    “是。但不清楚是哪门哪派的。”宗恒说,“还没见他出手。”

    “嗯,送礼之人却随身携带利刃,恐怕是有所图吧。”宗恪冷冷说。

    “皇兄,要不要把姜啸之叫回来?”宗恒道,“叫他回宫,皇兄也安全一些。”

    宗恪疲倦之极,他用手撑住额头,连连苦笑道:“要他回来能顶什么事?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用得费力气来刺杀么?”

    “……”

    “不用了,他们对付我,自然是用别的法子。”宗恪说,“那个高手,你先严密监视着吧。利刃藏而不用岂不浪费?等着看,早晚会出事。”

    果然,没多久情况就急转直下:两名官员在家中被暗杀,而且这两名官员都是“帝党”一派的。这次的暗杀更明目张胆,杀人凶手直入受害者家中,杀了人之后,竟大摇大摆离开,家丁侍卫无一人阻拦得了。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连朝廷命官在自己家中,都难保性命。

    但是,死去的其中一个官员,身份很有些特殊,之前不久他曾秘密上奏给宗恪,称在西北的晋王有不稳迹象,甚至很可能,已与鹄邪王有了不可告人的勾结。

    死讯送来之后,宗恪让身边人都退下,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关了一下午。

    虽然不清楚内幕究竟是怎样的,但是阮沅清楚宗恪的心情,大臣一再被杀,他却只能成日卧于床上,事无巨细都得托付给宗恒,他的思维虽然清晰,可是有心无力,不能走上朝堂,甚至连奏章都不能自己看。

    只有阮沅一个人知道,宗恪考虑过退位。

    那次他无意间流露出这个意思,他认为,如果自己一直无法处理国务,在这种外忧内患的状况下,再耽搁个一年半载,只会造成国家动荡。

    但是天子退位,把皇位让给才十岁的太子,这同样是个很糟糕的选择,宗年龄还小,根本无法亲政,这样一来,权力同样会落在身为祖母的太后手里。所以宗恪考虑的是把皇位让给宗恒。

    但是细细一想,这条路几乎无法实施,别说宗恒不会肯,就算他肯,太后那边的外戚,也绝不可能赞同,如果宗恪真的宣布退位,那他们一定会弄出一个偏远的皇族子弟来,用各种办法取代宗恒,做“后党”一派的傀儡。

    只有这样,他们才好继续控制朝政。

    一旦事态走到那一步,宗恒为首的“帝党”一派,自然会在新君登基之后,遭受到更加惨烈的大清洗,到那时,朝堂上就会增添无数无辜血迹了。

    最终,宗恪打消了退位的念头,他终于明白,就算死,自己也只能死在这皇位之上。

    宗恪这段时间瘦了很多,脸色青黄,两腮塌陷,就连睡梦中都微微皱着眉。

    下毒者已经伏诛,但是受害者的身体没有丝毫起色,除了不再需要服药,简直一点可喜之处都没有。

    有时候独自守在外屋发着呆,阮沅会没来由地想起了他们初相识的事。

    她仍然记得那些早晨,宗恪匆匆忙忙的打着领带,一面不耐烦地听着她的絮叨,一面抛出两句冷嘲热讽。那时候的他,是多么有精神啊!

    那个晃着两条长腿,神气活现走来走去的宗恪,那个生龙活虎的宗恪,现在,却连一次起身,都得两个人扶着才行。如果没有人帮忙,他甚至无法从床边走到门口。

    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下毒者伏诛才短短两个礼拜,宗恪身上的肌肉就变得松弛、干瘪,软得没一点气力,手触之处,死去一般的腻滞。他时常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有的时候大臣进来回禀事情,对方说得略微久了,宗恪就坐不住了,只能一面喘息,一面拿手扶着床,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来。

    双喜丧命,她的魂魄也跟着抽空,崔玖事前发出的预言,在短时期内逐一被验证:宗恪已经成了失魂之君。

    因为停止了日常运动,进食也骤减,他的手臂没力气,抬也抬不起来,甚至无法自行进食,需得人扶着他,一口口用汤勺喂。

    这份工作,落在阮沅身上,每次,阮沅只能盛小半碗米饭,再用汤泡软,而且喂好半天都喂不完。

    “再吃一口吧?”每次阮沅都这么哀求。

    但是宗恪总是摇头,他连吞咽都很费劲,又缺乏食欲,所以吃饭成了一桩讨厌的力气活。

    阮沅眼看着这男人一天天消瘦下去,他本来骨架就大,人一瘦,更显得触目惊心。因为状况不稳定,崔玖只好不停给他开补药,但是就连那点温补的精华,也像石头扔进海里,全无效果。宗恪日益憔悴,他的身体完全毁了,无论御医怎样精心按摩,四肢始终僵硬得像石头,整个人衰弱如同一捧秋后的衰草。

    但是宗恪不肯开口抱怨,虽然状况糟糕,可他还是会在漫长的昏睡间隙,努力打起精神处理政务,让泉子念那些奏章给自己听,再让阮沅记录下回复。就好像他并不在乎目前自己的处境。

    但是,阮沅知道那不是真的。

    有的时候,她要将他从床上扶起来,让他沐浴,给他梳洗、换衣服,甚至扶他去便溺。那时候阮沅就不得不两只手抱着他,甚至要请人从旁帮忙,不然她根本挪动不了宗恪的身体。

    阮沅能感觉到,宗恪的身体在她的臂膀里微微发着抖,而且那种时刻,他会尽量扭过脸去,就好像她能看见阮沅的眼睛。

    他沉重无力的**像个巨大的负担,压在阮沅的臂膀上,他已经成了个瘫子。这让阮沅几乎没法想象,这样的身体也曾跳脱飞扬,驰骋马背,纵横千万里。

    那个曾经生龙活虎、叱咤沙场的宗恪,如今,已成了离不开床榻的废物。

    半夜里,阮沅扶他起身去小解,本来这种事情阮沅不用管,都是泉子他们来做,但正好泉子出去了,另一个小太监又被崔景明给叫去了,屋里只剩了阮沅一个人。

    事实上,阮沅并不觉得有多窘,但等一切处理完毕,她将宗恪扶回到床上,却注意到了他扭曲的脸,以及发抖的嘴唇。他那么用力咬着牙,连下颌骨都突出来了。

    这让阮沅都不忍再看他的脸了。

    她以为身为帝王,宗恪应该不会在乎这些,他是被人伺候的那种人,应该习惯把服侍他的异性当成透明才对。

    但是旋即,阮沅突然明白了,宗恪无法忍受的并不是有女性在身边,而是连这种事情,他都得让人帮忙他这样,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后半夜,阮沅一直守在他身边,她知道宗恪没睡,他的呼吸浊重且不均匀,像是在努力忍着什么,阮沅以为他哪儿疼,想问,却又怕刺激到他。到了接近凌晨,阮沅正瞌睡得不行,忽然感觉床耸动了一下,她慌忙睁开眼睛,却见宗恪用手扳着床边,正想努力坐起身来。

    阮沅赶紧起身,想去扶他,却没料到被宗恪一把给推开!

    “不要碰我!”他嘶哑着嗓子,那一下虽然是想推开阮沅,但其实根本没劲,就像枯干的枝叶,扫了一下阮沅而已。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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