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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乱九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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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诺和唐纳德面面相觑。
这是我的战争,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索兰达遣散众人,回身又研究起狼牙堡的地图。所有城堡都有自己的排水系统,但沙漠里水就跟金子一样昂贵,设计者没费神建什么下水系统,而是直接挖了个大坑,那坑几乎与城堡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同样大小,有供人进出维修的通道和走梯,也有定期通风的排气孔,索兰达曾经想从通风孔逃到城外去,结果计算错误当天的风向——通风孔只有起了西风才会打开——又被沃尔夫捉了回来。那次她受的处罚是被关进三头饥饿的沙漠狼的笼子。
至今她仍记得那场战斗,世界缩小成尖牙与利爪,三头狼中最壮的那只疤面狼是它们的首领,目光交汇的瞬间,人与狼便撞到了一起,他们在地上翻滚旋转,为生存而厮杀,其他的狼在一旁嗥叫助阵。疤面狼率先撕开了索兰达肩头的皮肤,它黄色的利齿扯下一块鲜美的肉,但索兰达把它像老鼠一样甩开,接着冲上去把它撞翻,她飞扑上去,不让它有机会翻过身,双腿死命压住疤面的身体,一只手扼住狼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猛击狼的肚腹,但是狼的力量太大,索兰达几乎被它反制,后来她也亮出牙齿,扑上去死命撕咬,他们滚啊、抓啊、踢啊,直到人与狼都伤痕累累,地面被鲜血染红。最后疤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其他两头狼一拥而上,分享了它的血肉。
那是值得为之干上一杯的胜利。索兰达摸着肩头,不过现在她可不想着往外逃了,而是打算从那个通道杀入城去。狼牙堡的城墙经由魔法加固,想要一举攻破实在耗时费力,唯一薄弱的地方就在这面安有通风口的墙上,通过它进入城堡可以节省人力和时间,而她有预感,她要找的人就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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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天空变成血色的淤青,头顶却依然是湛蓝,并渐渐转深,化为紫色,然后星星出来,战斗打响了。
黑色的城堡因暮色笼罩而变得更黑,连月光都仿佛被它吸走,但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到有些黑影在城垛上穿行,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只能听见对方排布兵力的喊叫,还没到射击时机。
号角三声,索兰达扬起手中的剑:“全力攻击!”
盾阵列在最前,索兰达身先士卒,与她的士兵齐头并进,身后不到十步,血狼卫紧紧跟随。等待,等待,第一支羽箭从城垛上“嘶”的一声离弦而出,片刻之后,天空中飞来无数密集的箭矢,耳边响起尖利的呼啸和骇人的撞击声,身边有人开始倒下,有人发出嘶喊和咒骂,轻装步兵有扩胫甲保护腿部,但满地的箭支仍使整个军团的速度减慢不少,他们仿佛置身于荆棘丛林,迈步艰难。一支箭射穿了血狼卫哈鲁的肩胛骨,鲜血淋漓,再偏半码就会要他的命,但他一声没吭,挥起弯刀斩断箭尾继续前行。
黑城堡已经进入射程,索兰达身后的红靴戈鲁率领两个百人团早已越众而出,他们驾着攻城锤和云梯向城门飞奔,城堡里换了火箭,专门用来对付拉车的战马和木质云梯。索兰达给戈鲁装备的盾牌既不是沉重的熟铜盾也非廉价的橡木盾,而是亮如银镜的薄铁盾,其中加入了产自哈肯岛的稀有金属,使盾牌坚固轻便,更不会因沙漠的烈日而变成烫人的铁皮。但由于数量稀少,她只能把它们装备在攻城冲锋的士兵和器械上,眼下,这些昂贵的盾牌正在经历战火的考验,与之一同接受考验的还有索兰达的决策。
不知道唐纳德爵士那边怎么样了,虽然战前她详细给他们讲解过通风口的高度、位置和风扇数量,但他们看她的眼神还是一幅不信任的样子,仿佛他们认定了她是去让他们送死,而不是想赢得战役。切诺会有办法的,即使他没办法也没关系,狼牙堡的大门早晚会被攻破,我手里还有张不死王牌。
一团火光从城门顶上倾落而下,“火油!”有人嘶喊,片刻之后城门底下火花四溅,索兰达的薄铁盾抵住了大部分火油和利箭,但可怜的战马就没那么幸运,她一辈子没听马儿发出过那么可怕的惨叫,它们疯狂地上下窜跳,扬起前蹄狠狠踩踏身边的士兵,带翻身后的攻城锤,最后戈鲁不得不用弯刀将它们的绳索割断。沸油、长矛、火箭纷纷而下,更远的平台上弓箭手和十字弓兵努力让箭支对准士兵的咽喉,不让攻城者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狼牙堡的城门由三道铁栅交错组成,分别从城墙两边伸缩插堵,关闭后与城墙之间亲密锁紧,想要打开除非从城堡内部拉动绞盘,而自己的攻城锤每砸一下,力道都会被两边的城墙卸掉,想要破门而入几乎是不可能的。戈鲁一边向门内投掷长予还击,一边指挥士兵架起柴堆炙烤铁栅,这样作费时费力,但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索兰达看着城墙上源源不断的火油和滚石,再看看自己惨叫着倒下的士兵,心想自己是在让这些人送死,不过损失换来的将是丰厚的回报,进城之后她会容许手下随意抢夺,毕竟砂金河就在狼牙堡身后,城里的金子比沙子多。
这时狼牙堡内起了一片骚乱,城垛上很多身影来来去去,摇摆不定,索兰达驱马奔向城北,昨天埋入黄沙的投射器已经开始投掷俘虏,月光下,俘虏们像一只只骑着扫帚的女巫,划过漆黑的天幕,尖叫着扑向燃烧的黑城堡。每个俘虏身上都绑着火油桶,落地之处火光四射。
此时城东火光冲天,那地方是校场的马厩,黑烟和干草灰从牲畜栏里泻出,火苗升腾窜跳,人嘶马叫甚至盖过攻城锤的轰鸣。有人趁乱放火!索兰达眯起眼睛,城堡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
“血狼卫,都跟我来!”索兰达快马加鞭,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得杀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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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斯小心地扔掉手中的火把,动作轻盈,生怕那些火星沾到自己可爱的长袍上。火光与人影交替在他身边闪动,嘈杂的呼喊伴随箭矢与流石落在他的身旁,但他依旧步态从容,仿佛从圣火中翩然而来,丝毫不为纷乱所动。
现任城主贡加图手捂着小腹半跪在菲尼克斯面前,表情痛苦不堪:“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菲尼克斯掸了掸衣服上落的草灰,不经意地回答,“你的魔法那么弱,怎么困得住我?”他凑近贡加图,他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邪魅,“那只老狼自己不想背上弑亲的罪名,就让你动手,你这狼牙堡堡主当得可好?沃尔夫至死也不知道是你逼你老婆勾引他的吧?”
贡加图蹲坐在地,身下已经积聚了一小洼鲜血,“这事你也有份参与,我应该早点把你解决掉。”
“你当然应该那么做,”你这个傻瓜。我也不想背上弑亲的骂名,所以假借你的手,这一点倒是跟那头老狼有点像。可惜还是让阿奇拉给跑了,我还有精彩的计划等着她呢,“可惜我没给过你杀我的理由,我的好朋友。”虽然谨小慎微,但贡加图还是幽禁了自己,还增派了两个百人团日夜看守,不过也要感谢他为自己送来了这么多魔法材料,否则逃出地牢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我应该听你父亲的话,第一个杀你。”贡加图以手撑地,快要不行了。
菲尼克斯眼神一滞,随即高兴起来:“看来我父亲终于肯重视我了。”哼,老狼还真了解他自己的儿子。
“他要我杀你们,但又不说为什么,只说必须为你们的死找好理由,事成之后会把狼牙堡给我。”贡加图咳中带血。
“可惜你是个笨蛋,除了禁锢魔法没别的本事。所以你想利用我为你出主意先弄死他们两个,然后再来对付我。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事成之后你就应该直接杀死我而不是囚禁,现在你那两百个好士兵正在地狱里等着与你团聚,是你害了他们,你想好演说向他们解释吧。”火光把菲尼克斯的脸映成金色,使他看上去像座完美无瑕的雕像,美丽而冰冷,“你为了一座将死的城堡而违背国王的旨意,这就是你的报应。”
“不可能,你没有武器,” 贡加图气若游丝,想在死之前弄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才离开了五分钟,两百个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只知道我有颗危险的脑袋,没注意我还有魔法吗?”菲尼克斯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他的额头平滑宽厚,鬓发整齐而清晰,带有明显的高地人特征,“我的魔法比你们任何人都强大,杀人根本不需要武器。”他优雅地抬起右手,五根纤长手指在虚空中聚拢,然后猛地张开,贡加图顿时感觉浑身上下炸裂般的痛楚,仿佛每一滴血都变成了尖利的匕首,它们刺穿血管、割裂筋腱,最后透体而出——无数血箭钻出贡加图的皮肤,使他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像只血刺猬,不过下一秒他就变成一具苍白的干尸倒在了地上。
菲尼克斯垂着眼睑同情地看着贡加图的尸体,精致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地狱般的言语,“现在知道我的魔法是什么了?真是顽皮,非要亲身体验。” 他跨过贡加图,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哎,要是早点知道自己有这样的魔法,我也不用离开我爱的人了。我会把伤害过我们的人通通解决掉,然后统一六国,做欧洛普斯的无上之主。菲尼克斯看看周围的乱象,瞧,我的爱慕者来解救我了,我得去跟我的军队汇合,到那时候,阿奇拉、沃格森,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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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谎言与背叛
格娄卜奶奶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天,并且没有好转的迹象。凡妮莎完全没了刚从魔法师密室里逃出来的那种兴奋,她每天照料着生命垂危的老人,努力保持忙碌,因为只要一闲下来,远处那座旅馆里发生的一切就会挤进脑海,让她浑身战栗,痛苦不堪。
雷纳依旧不说话,但眼神温和了许多,也可能是错觉,凡妮莎总是不经意间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一但对上自己的目光又极快地躲开,公主最近对男子有着明显的抵触,甚至没有仔细打量过弓箭手,加之被烦心事缠得焦头烂额,所以从没回应过他的目光。
索兰达现在在哪儿?格娄卜说她会带回一个大麻烦,那会是什么样的麻烦,难道砂骑国会赢得战争、占据盛夏之国?母亲在科曼手里不会出什么事吧,那家伙既疯狂又冷酷,我曾经恐吓过他,但现在身处新月城,我无法实现对他的威胁,希望他不会乱来。还有我的妹妹,可怜的小伊丽娅,她还那么小,她会在哪里呢,如果她也遇上了可怕的事——凡妮莎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去想。
我在这儿耽搁的太久了。
凡妮莎看着形容枯槁的老人,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因熟睡而舒展,显得很安祥。有那么一瞬间,公主真希望她就这么睡死过去,自己好逃离这伤痛之地,踏上新的旅程。她的家人、她的国都需要她,而眼前的老人只需要平静的安息。
可是想到那些将会因自己而死的鬼魂,公主怎么也没有勇气离开格娄卜的小屋。我应该留在这里等格娄卜的临终遗言,也许她有话对我说。凡妮莎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格娄卜在第九天晚上醒来,她脸上有了丝血色,能坐起身说话了,她对凡妮莎和雷纳微笑:“很高兴我最后的时光有你们陪伴。”
凡妮莎里心很不是滋味:“别多说话,节省精力,你会好起来的。”她想扶老人躺下,却被对方虚弱地拒绝。
“感谢你们替我拿回了水晶球,有它在身边,我做了十天美梦。”格娄卜缓慢地眨眼,她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不过水晶球上的幻术魔法让我非常困倦,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对不起,亲爱的公主,我拖延了你的行程,”老人慈爱地看着凡妮莎,声音微弱,轻不可闻。“啊,又开始犯困了,我得长话短说——你知道吗,我说你身上有王者之血,并不是因为你继承的血统,而是你未来会成为真正的王者。所以,去吧我的孩子,去做你认为值得的事,只要初心不改,就能达成所愿。”
她的话跟水晶球的预言一模一样。凡妮莎震惊地想,无论自己怎么躲避,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那些人还是会为我死去。这难道是我的初心吗?
“现在,我有话要对雷纳说,”格娄卜示意凡妮莎离开,“他的私人问题需要我来解答。”
凡妮莎木然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走到深黑的夜空下。夜晚清凉的风露使公主的精神为之一振,她走过小屋前的草地,任由低矮的剑梭叶划过脚踝,黄桑树林寂静无声,松鼠枕着自己的尾巴安祥地趴在树梢,夜行的动物们尽量放轻脚步,连熟睡中的猫头鹰也不再低声呢喃。
这几天发生的事比过去四年加在一起还要多。无数纷乱芜杂的人和事充斥着脑海,想要理清头绪就像数天上的星星那么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未来注定有数以万计的人为我死去,我得确保他们死得有价值,死得其所。我将用什么来回报他们的付出,是金钱还是眼泪,是正义还是枷锁。凡妮莎在一棵树桩上坐下,深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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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凡妮莎截住打猎归来的雷纳,她不敢跟他的蓝眼睛对视,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树林,“我想好了,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能送我到达望枫港,我会给你一座磨坊作为酬谢。”天知道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但她眼下什么也没有,只能靠空口许诺。
弓箭手卸下两只灰兔和一对山鸡,看了看格娄卜的小屋,冷冷地摇头。
“格娄卜奶奶,她刚刚过世了。”公主小心翼翼地说。
雷纳愣了愣,随即跑进小屋,果然,老人安祥地睡去,被单下的身体毫无声息。雷纳转身去找水晶球,却在地上发现了它的碎片。他看向跟进来的凡妮莎,目光里满是愤怒与质疑。
“是我打碎的。”凡妮莎咽了咽口水,嘴唇像牛奶一样苍白,“我去擦灰尘,不小心碰到它,那些幻象,那些幻象太吓人了,我失手打碎了它。”公主的声音因撒谎而颤抖,脸上的肌肉也不自然地抽搐,倒真有点因无心之失而害怕的样子。
“以后这些事情我来做。”这是雷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穿过云层的阳光。他的眼神比声音更复杂,眉头拧成两道深深的峡谷,漂亮的蓝眼睛研究地看着凡妮莎。
“你能说话了,很好。”公主努力保持仪态,“我们把她好好安葬,然后上路。”
雷纳没作声,只是默默行动起来。他肯定已经猜到了,凡妮莎害怕地想,他不说话,只不过在给公主颜面,他还会送我到望枫港吗? 我不认识路,没有他的保护我哪儿都去不了,我该怎么办?
弓箭手用他的长弓挖了一个墓坑,凡妮莎给格娄卜裹上亚麻白布,并从身旁的树丛里摘了些野花,他们给老人举行了简单的葬礼,愿上帝收留她的灵魂。最后,公主把老人的水晶球碎片放在墓碑前,默默祈求老人的原谅——其实是她故意打碎水晶球,好尽快踏上征途。老人不死,他们谁也不会走,都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时间的流逝,最终也挽回不了格娄卜的生命。就让我硬起心肠,去做值得的事吧,我会在心中为你建起一座圣坛,用一生来跪拜忏悔。
葬礼之后,雷纳简单搜索了一下格娄卜的小屋,为自己和公主打了两个行囊,然后就上了路。
他们走的是一条猎人小径,由于格娄卜离群独居的地方人迹罕至,这条路几乎就是雷纳自己踩出来的,周围树丛茂密,剑齿蕨的叶子划得人皮肤红肿发痒,而雷纳似乎已经习惯了沉默无声,除了不时回头关照公主是否跟上,一句话也不说,整个旅程沉闷得像大周的皇家祭祀。
“嘿,我们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走了三个小时以后,凡妮莎实在走不动了,眼看红日西斜,她已经又累又饿,而且他们依然在林子里转悠,既看不到山的尽头,也闻不到海的咸味。
雷纳转回身,不情愿地从背上解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两颗圆面包、一小罐黄油和一长条风干兔子肉。公主半倚半坐在一棵长歪了的槐树上,摘下身上的水袋猛灌下肚,然后看着弓箭手掏出匕首抹了些黄油夹在两片面包中间递给自己。凡妮莎大口吞咽,并示意雷纳也吃些,他看上去比早上更加苍白,但体格还算强壮,没有丝毫疲惫的迹象。
“特伦特说你从隐士村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凡妮莎吃饱喝足,打破沉寂。
雷纳看了公主一眼,很久之后才淡淡地说:“跟这里一样。”
“这话等于没说。”凡妮莎又好气又好笑,“如果你认为这个问题触及到你的**,那么我道歉。我只不过是想找个话题,好打发这无聊的旅途,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还有蚊子和飞蠓让我消遣,至少它们还会发出‘嗡嗡’声。”
“嗤——”弓箭手被逗乐了。
哦上帝,他笑起来就像清晨的阳光。凡妮莎感觉心中充满明亮的暖意。然后她也笑起来。这是回到盛夏之国以来第一次开心的笑。
“我的家在影子谷,那里非常美丽,土地丰饶。”回忆起自己的家乡,雷纳的脸上有种陶醉的憧憬,“我们世代隐居在山谷里,没有人来打扰,过着平和悠闲的日子。”
“听起来不错。”凡妮莎鼓励道,“让我猜猜,你的童年里肯定没有成天打算干掉你的恶毒姐姐。”
“没有,”雷纳同情地看着凡妮莎,“我有个弟弟,十岁了,我们关系很好,他的第一张弓是我做的。”他微微笑着,蓝眼睛里满是溺爱。
“真希望我也有这样一个哥哥。”凡妮莎羡慕地说。
他们收拾好东西,边走边聊。
就在这时,前边林子里传来尖利的呼喊,“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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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谎言与背叛(下)
雷纳朝公主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原地蹲伏,自己则摘下弓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凡妮莎听到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女人的惊呼和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接着是雷纳的羽箭破空之声、男人的惊呼,之后开始大声咒骂,最后声音逐渐小下去,公主确定危险解除,从藏身的地方向他们走过去。
地上躺着两男一女,女的额角撞破流血,正处于昏迷,男的则每人一箭,已经被雷纳用藤条绑了起来。令人不解的是三个人旁边有个大坑,看土色明显是刚挖的。
“你们在对这位女士做什么?”凡妮莎愤怒地问。这场景勾起了不堪的回忆,使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两名男子在向女子施暴。
“女士?哈!”其中一个瘦高男人讥笑道。他满头杂乱灰发,脸上有道贯穿鼻梁的长疤,不笑还好,笑起来那粉红的伤疤好像轮动脚爪的蜈蚣在脸上爬,“她是个妓女,打她躺下起开始计费。”
另一个跟着笑起来,“她现在就躺下了,你们准备好付钱了吗?”他穿着打补丁的皮衣,秃头,宽下巴,大肚子,模样十分猥琐,但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特点,混浊而贪婪的小眼睛。
凡妮莎赏了疤脸一耳光,“闭嘴,你们趁着暮色把她弄到这儿来,肯定是想对她不利。”她看了看那个坑,幽深宽大,足够活埋眼前这两个坏蛋,然后她从雷纳腰间抽出匕首,“我这位朋友嘴里没舌头,他不嫌你们脏的话,可以借去试用几天。”她在他们脸上比划着。
两个男人顿时收了声。
凡妮莎蹲下身去检查女孩,她穿着朴素的纯棉罩裙,袖口和领子已经磨破了边,除了面容艳丽以外,实在看不出她是个妓女。这时女孩幽幽醒转,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往后直缩。“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帮你。”凡妮莎扶起她,用手帕为她擦额角的血。
“谢谢,”女孩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两个陌生人,下了好大决心才组织好语言,从头说道:“我叫蒂娜,跟他们两个同村,住在新月城外。家里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还有父亲。每天哥哥们早出晚归地辛勤劳作,日子本来还过得去,两个月前新任女王征兵打仗,把我的哥哥们都带走了,家里没了劳力,卢瓦尔河泛滥冲走了我们大部分粮食,妹妹饿得直哭,我不愿让年迈的父亲出去干活,于是跟着这两个人去了新月城。”蒂娜满脸悲容,“一开始我在酒馆作女侍应,可是这两个人带消息来说我父亲生病了,需要很多钱请医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走上这条路,只希望能尽快挣到钱给父亲治病。”女孩掩面抽泣,“我在妓馆做了一个多月,害怕让家里知道我这不光彩的职业,每次都托他们把钱带回去,谁知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我的妹妹,她告诉我父亲已经死了,而他根本没有病,他是饿死的!这两个畜牲从来就没送过钱给他们!我妹妹恨我啊,她以为我抛下他们逃活路去了,她瘦得皮包骨头,为了不至于饿死,把自己卖给了马戏团,你们知道她的工作是什么吗?”女孩朝两个男人哭喊,“她被塞进花瓶里供人参观,可怜的孩子,她永远也吃不饱、长不大!”
凡妮莎静静听着,在心里为索兰达的暴政又记上一笔血债。然而偶然地一瞥,她发现雷纳的神色似有不对,他看向蒂娜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我回来疯狂地寻找这两个人,我要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蒂娜用手背抹着眼泪,“可是村里的人都对我不屑一顾,生怕沾上我的晦气,他们两个为了平息事件,把我骗到这里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我,一了百了。”
“事情是这样的吗?”凡妮莎转向疤脸和秃头,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悲剧的起因虽然出自索兰达,可主导却是这两个家伙,她要给他们公正的审判,让正义得以申张。
“她完全在胡说八道!”疤脸叫道,“我们只在新月城玩过她几次,怎么被这**编出这么些破事儿!”
“对!我听都没听过她说的那些家人!”秃头附和道。
疤脸说:“我们在树林边遇到她,她问我们想不想来点刺激的,然后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秃头接着他说,“结果她临时反悔了,说我们两个人只给一枚银币是在占她的便宜,我们越说越僵,后来她扯开喉咙喊了起来,我一着急就打了她。”
听起来两个男人的经历也合情合理,前提是蒂娜真的是个妓女,这一点蒂娜自己并不否认。那就奇怪了,双方各执一词,说明有一方在撒谎。
凡妮莎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地上的大坑上,这是双方都否认的证物,那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挖的呢?公主探身用手去摸那坑壁,只觉触手平滑,没有铁锹挖掘的斑驳痕迹,树林中土质松软,这种程度的光滑坑壁只有借助魔法才能形成。如果蒂娜说的是真的,两个男人打算活埋她,借助魔法也可以理解,但他们见过蒂娜,埋她一个人的话有必要挖这么大的坑吗?而如果两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他们是被蒂娜引诱到坑边,然后蒂娜主动挑起争执,吸引自己和雷纳解救她,而自己盛怒之下一定会主张处死两个罪魁祸首,那么这个大坑就是现成的行刑工具,既省时又省力。
凡妮莎想明白之后,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慢慢退向雷纳身边,她冲着两个男人咆哮:“没什么可说的,事实就是你们害了蒂娜一家,你们将会受到惩罚!”
公主一边退,一边伸出手,指向的却是蒂娜,“就是现在!”
雷纳以闪电般的速度摘弓搭箭,羽箭嗖地射向蒂娜,力道之大,直透咽喉!
树上绑着的两个男人以为死的会是自己,吓得哇哇大叫,结果发现中箭的却是身边的女孩。
凡妮莎附身去查看女孩的尸体,一箭封喉,当场毙命,她恼火地看了雷纳一眼,“你应该留她活口。”女孩身上没有特殊物品来表明她的真实身份,线索断了。
“距离太近,我没时间选择。”雷纳简单地解释一句,开始解树上的两个男人。
“不要放他们,”公主命令道,“他们也不是好东西。让他们在这儿喂蚊子吧,明天天亮以后有人会经过这里的。我们走。”
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央求,凡妮莎和雷纳还是离开他们,走进愈发黑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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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谎言背后
“哦!”巨大的水晶石镜面闪了两闪,最终归于暗淡,镜子对面的大胡子年轻人与晶石另一边的女孩失去联系,身体摇晃着差点跌倒。等到能够站移,又不住赞叹地点着头,“好一个凡妮莎,不愧是我的妹妹!”
这时门口传来了卫兵的传讯:“罗文尼爵士到!”
“快进来,我的好爵士。”科曼将水晶石用蓝天鹅绒布盖好,转身去迎接罗文尼爵士,他最得力的助手。“事情办妥了吗?”
罗文尼点了点头:“烧得非常自然。”
“那两根指骨呢?”
“放进去跟女王一块儿烧了——我割了她的喉咙,这样从骨骼上就看不出有外伤,然后把那两根指骨放到它们原本的位置,最后才放的火。”
“很好。”科曼满意地点点头,“索兰达已经跟菲尼克斯在狼牙堡汇合,不日就将班师,我可不想留个前任女王碍手碍脚。”事实上,我把秘密告诉了克萝伊,怎么可能还让她活着。
“将军,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罗文尼看着屋子里那面巨大的晶石魔镜,“要不要我再去弄几个控魂咒来?”
“暂时不用。”科曼摆摆手,“远距离控魂太消耗体力,我得留着精神统治绝冬城。”这控魂咒原本打算用在凡妮莎身上的,但她最近一直身处预言家的水晶球魔法庇护之下,直到今天上午才有松动的机会,科曼控制了妓女蒂娜的灵魂,打算演一出好戏骗取凡妮莎的友谊,再使个离间计赶走雷纳,这样凡妮莎就能乖乖地跟蒂娜回绝冬城了。现在看来小丫头没那么好骗,而科曼自己也政事缠身,无暇顾及其他,也只能任由她在外面赋闲了。
快点回来吧,我的小妹妹,我们还有好多任务要完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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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阴谋,”他们走出很远以后,凡妮莎对雷纳说,“她演得那么像,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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