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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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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像是冰窟,又像是死域。水玥颜瑟缩地抱着双肩,坐在河岸边。
对她而言,天白是夫君,是爱人,是兄长,是友朋,是家人。没有他,所有的欢声笑语,遂日荒凉。
这世上,仅剩她一人。累了,疼了,哭了,还有谁来关心她?
输的人,要提着那盏灯绕杭州城遛一圈。
若是这么说,我倒不能让你了。因为,你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女子呀。
那你说怎么办?
输了的人要陪赢了的人……中秋节去春江看河灯。
喂喂,很不划算诶
不赌算了。
嘁,再加三块月饼,最甜的那种,谁输谁吃。
成交。
水玥颜猛然抬起头,柳天白就不远处朝她温柔地笑着,眸子里满是深深的宠溺和爱恋。仿佛他怎么看都看不够,仿佛他只要这样看着,就拥有全天下的幸福了。缓缓阖上眼,即使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也无所谓。她喃喃自语道,“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
似乎是幸福的,却又模糊不清;似乎是莲茎可及的,却又无法到达;似乎是在微笑,却又觉得太过脆弱所以要小心珍藏……
在这里自怨自艾什么的,根本是最愚蠢的行为
水玥颜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径直去了“仁和居”。
“小水你去哪儿了”在“仁和居”门口,即墨菡萏紧张地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端详,生怕遗漏半点。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个地方必须去。”水玥颜微微一笑,对“仁和居”的伙计说道,“给我一坛桃花酒,三块最甜的桃花月饼,打包。”
“客官稍候。”伙计笑着应了声,马上去打包。
“小水,你不在这里吃?”独孤静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半晌,脸上慢慢浮现出柔和的微笑,“我们可以一起去么?”
“你们在城里好好玩吧。”水玥颜拿着打包好的桃花酒和桃花月饼,浅笑道,“如果阿错回来找不到我,你们就告诉他,我去春江边看河灯去了。”
“好。”施景淙嘴里塞满了咸肉月饼,嘟嘟囔囔道。
即墨菡萏忍不住推了推他,“喂喂,你知不知道一边吃一边说话很恶心”
施景淙懒得搭理她,只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水玥颜垂下眼睑,收拾起心中的烦乱,轻声道,“我走了,你们慢慢吃。”
###### ### ###
因为是中秋节,所以,孟玄胤特地下旨,留一道城门彻夜不关。而在春江水岸,两岸皆被五彩花灯装点一新,临岸垂柳皆披红挂绿,一派喜庆。桥上岸边站满了人,大多是年轻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个个手里都提着花灯。
曲水流觞,江面上点点烛光汇成了一片星星的海洋。水中飘着很多荷花灯,偶尔漂过几只彩鲤飞鱼。只是,远远望去,一盏一盏的红菡粉荷倒像是开了满江的莲花。
水玥颜的河灯是管小贩买了纸张,讨了笔墨亲自做得。叠纸对她本就不是难事,所以,她扎了一朵桃花。远看似与那些荷花灯没有任何区别,唯有细心的人才会发觉,那浅粉的灯,绝不是“清塘引水下藕根 春风带露沾侬身”的菡萏,而是“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的桃花。
水玥颜提起笔,慢慢写下烙在她心底的那个名字,以她的笔迹。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祈祷与深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更不知道有多人期盼共结白首,她只是想求今生再聚,相偎尘寰。笔驻,轻轻将墨迹吹干,她盯着那三个字默默出神,思绪仿若回到昨日。
我不是惜言,所以,你对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惜言,只要你不再生气就好。
我不是惜言,还有,我根本就没有生气。
惜言,日后就算再生气也不要再莽撞行事了。
我不是惜言,还有,失足落水根本就不算是莽撞。
惜言,莽撞也好,生气也罢,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我不是惜言,另外,谢谢你的关心。
惜言……
我不是惜言……
……
我到底是谁?
你是我的妻子——裴惜言。
“傻瓜,我不是裴惜言,不是喜欢听戏喜欢赌钱的裴惜言。我是任性又别扭的水玥颜,我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水玥颜。”水玥颜将烛光点亮,明眸流转间带来一缕淡淡的愁,她低声呢喃,“天白,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荧荧烛光摇曳,风中的低吟浅唱,水面总有层层涟漪泛起,呈现一路阴晴浮影,渐行渐远。
洒落一地的,是相思。也许,只是头顶莫名飘起的细雨,沿着记忆的轨迹,回溯,沾染上柳色的青衫。
夜幕加深,月隐然,仿佛全世界都溶解到黑色的寂静中。水玥颜惨笑着看着那些在雨水被浇灭的花灯,连上天都不助她么?
花灯破败,彩绸随风摇曳,人群骤散。唯有她,手脚并用的爬上树,在枝桠间,独坐,只觉得自己也被深沉的黑夜给溶解了。
曾经以为天长地久,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曾经以为可以这样牵着手一路走下去,纵使相隔不远,也已是人各天涯。
如果失去了不能失去的人,生活又该如何继续?
水玥颜就那样坐着,任阳光点亮天空,任黑夜再次进入视野。而后,太阳照常升起。
在黎明降临后,汝嫣错仰望着婆娑的柳树,“小姐,你就那个样子坐了****?”
“对不起。”讷讷的声音从树叶间飘出,带着不甚真切的鼻音。
苦笑,手缓缓抚过粗糙而温润的树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汝嫣错转过身,倚着树干仰望天空一角。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因为我曾经答应你,不四处乱跑,要为了天白爱惜自己。”透过头与膝盖间的缝隙,水玥颜的声音沙哑虚弱,她无法大声说话,否则喉咙就嘶裂般地疼痛。
“仔细想想,或许是我强人所难了。”汝嫣错轻轻笑着,只是笑声里全是苦涩。有关他们的中秋节约定,他一直在一旁听着,天地间,或许只有他一个外人知道。她既然日夜兼程的赶回建元城,就该猜到,坚强背后,是悲辛无限。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水玥颜喃喃道,“一辈子很长,如果我和天白一直擦肩而过怎么办?如果我和他的缘分断了怎么办?他不是一个轻易毁诺的人,就算天落雨,就算所有的人都走*,他也会在岸边傻傻的等我……可我等了****,盼了****,天亮了,晴了,可我却觉得万物像是都死去了。”
“一辈子很长,小姐会有很多时间用来思考,抉择,然后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么?”水玥颜揉了揉额头。对天白的爱恋难以自抑的氤氲于她的身心,越是浓烈,就越是让她感到哀痛。她曲起腿把脑袋靠上膝盖,微弓着背脊。“是的。还没到彻底绝望的那一日,所以,为了继续守望着我们的幸福,就算再痛苦也要勇敢地向前。”
汝嫣错阖上眼眸,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发出簌簌的声响流进了耳朵,如海浪般连绵不绝此起彼伏。
沉默愈发突兀。
他就知道,这样的无关痛痒的漂亮话真是蠢到极点了用力咬着嘴唇,汝嫣错只觉得罪魁祸首就是他,然后开始失望和厌恶起来,对他自己。
空中细小轻微地回响着树叶相撞的声音,一片一片,哗啦啦地随风飞舞。
仰起头,汝嫣错怔了片刻,他似乎看到她蜷缩在枝桠间,浑身散发着懊恼与怨恨。这样负面的情绪,不该也不可以出现在她的身上。
“就算心里流着血淌着泪也要微笑,对么?”水玥颜缓缓说道,泪水打着转,却又因为她的强忍而默默地在心头徘徊,终是不肯落下。
“是的。如果微笑能让爱人坚强,那就温柔的笑吧;如果恨能让爱人好过一些,那就让恨再多些吧。只要能让爱人有活下去的勇气,有获得幸福的机会,纵然跃下的深渊是地狱又何妨”汝嫣错的笑很浅,心却是愈加的沉重。
“今日之前,我只想着天白会不会怪我、怨我、恨我。今日之后,我倒希望他能多怪我几分、怨我几分、恨我几分。”
汝嫣错伸出手,仰望着头顶的树荫,“小姐,回家吧。”
“我……我再多待片刻,你先回府吧。”
“小姐,我若是能放心地把你一人留在此地,又何必要来这一遭。”
“阿错”水玥颜从树上跳下来,却被汝嫣错双手接住。“我只是偶尔软弱一下罢了……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为何总要对他说这三个字呢?他叹息着,心却略略安定下来,“没事的。”
“不,是我不知轻重缓急。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做,却要在这里傻坐着,还害你分出心思来寻我。”水玥颜看着汝嫣错略显憔悴的脸,带着哭泣的哽咽像是破碎的音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着天白也许会来,也许我们可以就此相逢,然后远走高飞。”
天空划过一道道闪电,像要把天空给撕裂似的,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声大作,仿佛要把她的心炸碎。积攒了数日的自责与恐惧就此宣泄,泪水也似乎找到了很好的宣泄借口,水玥颜搂着汝嫣错的脖子悲声地哭泣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的心。
朝廷在对付文家,他可爱的小外甥也不会放过文家。该他做得,他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文家覆灭的那一日,看着那擎天的巨厦化为断壁残垣。
他不想让她再伤心,可他要怎样弥补,才能抚平她心中的恸与伤?要怎样,才能让她的脸上再次浮现无忧无虑的温暖笑颜?要怎样,才能让往日炊烟袅袅夜灯一盏含笑相对的幸福重现?
“好大的雨……”汝嫣错叹息着,黯然的脸上几乎再无表情。
天竟像是感受到他们心中的酸恸一般,转瞬间,落雨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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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滂沱大雨中缓缓前行,水玥颜倚着车厢呆滞地从帘帷缝隙间往外观望。这一望却只见潇潇雨落,密密的斜织着,雨柱倾斜,飞溅到她身上。脚边明明有厚厚的毯子,她却视若无睹一般,只是发怔的望着。
“小姐,道路泥泞,咱们还是到前面的隐寂寺歇歇脚,等雨过了再上大碧落寺吧?”汝嫣错坐在车辕上看着雨势,眉头微蹙,轻声劝道。
“你看着办吧。”水玥颜掀开车帘,轻声道,就在这时,耳边依稀传来人声呐喊。“怎么回事?”
汝嫣错吆喝一声,勒住车马,“小姐,前方有马车陷进泥里,似是在喊人求救。”
水玥颜张望了一眼,问道,“情形如何?”
“小姐不去救他们?”汝嫣错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他本还想劝她莫要多事,这会儿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去逞强。”水玥颜苦笑了一下,“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我若再不明白这个到底,真真是白活了。你过去看看,能帮就搭把手,若是无能为力,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小姐稍候。”汝嫣错说完,径直跳下马车。
雨幕迷茫,似烟似雾,如雨如帛;路尽云岭,层层山峦,绵延远方。隐隐约约,雨中多了一些色彩,若融若分。许是苍翠欲滴的山色,许是暮霭升腾的浅白,许是阴霾黯郁的淡黑。萧萧雨声中,水玥颜看着,望着,思忖着。
略等了一会儿,汝嫣错回来禀报道,“小姐,我查看过了,是左相夫人和苏夫人的马车陷在泥潭无法动弹。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水玥颜看着他的脸上的泥渍,从怀里掏出一方绢帕递给他,“辛苦了。”
“小姐莫要再替那个人惋惜,他敢觊觎小姐,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汝嫣错擦了擦脸将绢帕放入袖中,冷冷地说道,“若不是怕他们的马车占着路影响到我们,我是万万不可能助她们的。”
“阿错,我不想再与文家有任何瓜葛,文沐雪是生是死也与你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水玥颜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到车厢。半晌,又轻声道,“苍天不会饶过任何罪人。”
稀疏有致的雨声渐渐被打乱,比雨声更密得是马蹄声,纷乱驰近,有如急管繁弦。三匹骏马从对面疾驰而来,展蹄若飞,溅起朵朵水花,转瞬没入雨霾风障。
与马车擦肩而过那一瞬,水玥颜喃喃自语道,“唔……我困了,暂且让我小寐片刻。”
汝嫣错稍稍松开缰绳让马儿放缓了速度。就这样,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蜿蜒崎岖且泥泞的山道上,朝着碧落寺的方向,继续前行。
水玥颜拽起毛毯搭在身上,将****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未来到玉螭的距离太过遥远,还是她与天白的距离太过遥远。仿佛走了一辈子,却还是要迈出下一步,再下一步。所谓的终点,到底在何方呢?
开始到结束,起点到终点,是一个圆吗?不断往复,不断轮回。
就在这时,汝嫣错在车外道,“小姐,碧落寺到了。南面的精舍已空出,小姐随时都可以休息。”
水玥颜缓缓掀起车帘,心中蓦然升起故地重游之感。却又想起此刻已是物是人非,不由得轻叹一声,慢慢走下马车。汝嫣错在她的头顶撑起伞,遮住淡烟疏雨。
山麓袅袅燃香檀,端正衣冠收摄身心,进山门,入禅寺,先礼佛。仰望着庄严肃穆却又满含慈悲的佛像,水玥颜默默地想,众生往来在佛前参,求家人的一世平安,求爱人早日回转。
水玥颜千般庄重万般虔诚地双手合十,在那里久跪不起。“身前万般皆是空幻,可我却只知——他在,我在,心在。因而,难空难了。所以,纵然红尘辗转,身似浮萍,也无悔无怨。”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泣雨多徊徨
第一百三十章 泣雨多徊徨
一半的自我说要淡定要坚持,另一半的自我却痛不欲绝,所以,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精神分裂了。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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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玥颜拜过住持法师后,往功德箱中添些香火钱,这才退出大殿。绕过了柏树林,走过了藏经阁,见过了知客僧,方到精舍中休息。
汝嫣错见她玉容苍白,甚为憔悴,叹息道,“小姐不若在此处清修几日,以定心神。”
水玥颜拂开在颊边的一缕碎发,淡淡道,“无碍,只是昨夜在江边受了些凉,睡一觉就好了。”
“既是这样,我就先去外面候着定疑先生了。”稍稍停顿之后,汝嫣错满腹复杂,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静室内,佛前燃香,水玥颜长跪合掌,双目微闭,口中如是念道。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低低的呵斥声。那声音似曾相识,只是听得不甚清楚。水玥颜缓缓站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隔壁的窗边。
雨又落,无意却有声。反而使一切更加寂静,让人心头有点薄薄的凄凉。
“我知道你对独孤山庄并无好感,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你的根。”
“家?这个字从你口中说来未免太可笑了些。”
“其实你我之间并没有恩怨不是么?长辈们的事情颇为复杂,并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
“我需要的不是解释。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就算你再否认,你骨子里流的仍旧是独孤家的血。若你真弃了这名分,忘了祖宗,又何必要以独孤定疑的名义应试?”
“这是我娘的遗愿。你们可以责她骂她辱她,但只要是我答应她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我都会做到。”
“我相信,七娘临终前不可能不叮嘱你他日务必要认祖归宗。”
“可笑,难道在跪在祠堂里,在牌位面前磕几个头,上几柱香就算是认祖归宗么?”
“难道不是么?”
“独孤家的祖训是什么?行善积德,大道为公。匾额倒是写的够大,挂的够高,有人照着做么?一面口口声声说莫忘祖训,一面手染鲜血害人性命。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虚伪么?”
“这世上没有绝对干净的人,也没有绝对善良的事。我听说七娘过世后,你一直留在寺院清修,这很好,只是,对于入仕为官而言,又显得太过清高了。”
“请问,你这是什么身份什么语气?”
“哥哥?”
“不敢当。”
“朋友?”
“不需要。”
“呵……也对,其实说白了我们只是竞争对手的关系。父亲大人的意思,这段时间你也该看出来了吧?”
“看出来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要知道,落到我的手里只会得一个散尽家产的局面。你想看到这种结果么?”
“如果你能从我手里抢走继承人的位置,如果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独孤山庄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我无话可说。”
“在我心中,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远比一个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家族,更重要。”
“没有家哪儿来得国。”
“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有家。”
水玥颜在外面听着独孤静辉和独孤定疑的争执,浮现出寂寞的微笑。其实定疑还是在乎他的家人吧,否则以他的清冷的个性,一言不合,早就甩袖而去了。只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又何必要听?
刚转身准备离开,却听独孤静辉低声道,“若真是将国之一字视若山重,就像柳子清和他的夫人那般,到头来只落得个家破人亡。”
水玥颜一下子呆住了。
就连呼吸也忘了一般,时间就此静止下来。
独孤定疑的眼瞬间红了,他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别告诉我,那是他的决定。否则,我对他的恨,对你们那个家的恨,绝不是毁灭独孤山庄就能够解决的。”
“那么,你告诉我,追杀我的人是谁派来的?”独孤静辉轻轻一笑,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缓缓说道,“你告诉我,大哥为什么会意外身亡,我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残废,小弟为什么在十娘肚子里被人下了药,那是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你们不就是这么对我娘和我的么?还有那些佃户,那些灾民。”定疑温柔地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那个人吃什么养生你不会不知道吧?他都下得去手,对你们有刻骨仇恨的人为何下不去手?”
“我只想问,这一切和你有关系么?”独孤静辉的唇角勾出一抹无法猜透的笑。
“我否认你会相信么?”定疑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声,犀冷的眼眸盯着对方。“还是我承认你就觉得满足了?”
独孤静辉淡淡地叹了口气,反问道,“同样,有关柳子清和他夫人的事情,我否认你会相信么?”
“既然我们彼此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那我就先告退了。”定疑讥讽地一下,抬脚准备离开。
“定疑,柳子清真得死了么?”独孤静辉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很轻,却含着浓浓的忧伤。
定疑顿住脚步,冷冷道,“怎么?惜言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都没去救他们的坟前拜拜?”
独孤静辉稍稍一滞,随即微微露出一抹笑容,“若拜拜就能减少愧疚和歉意,就算千次万次又如何?如果是我,只要没看到尸体,我就相信柳子清一定还活着。”
“惜言呢?你可是亲眼……亲眼见她被火化?”定疑抛出了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疑问。《惜柳小札》现在由他保存,而蓦然在建元城成为首屈一指的裁缝铺和绸缎庄,竟然也是以“惜柳”为名。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是的。”独孤静辉推着木轮走到他身边,微蹙起眉,眼眸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惋惜,“我亲眼所见,是她身边的那位汝嫣先生将她平放在木柴,然后亲手点起火。因为这是她的遗愿,所以,没有人敢违背。”
声音突然多了一丝哀戚,定疑嘶哑地说道,“独孤静辉,你若知道感恩就好好活着,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心底某个角落在一瞬间变得柔软,可独孤静辉仍旧锲而不舍地说道,“你是柳子清的挚友,他若大难不死必然会与你联系。所以,请你确实的告诉我,他还活着么?”
“我不知道。”一丝嘲弄在唇边滑过,定疑神情无比凝重说出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每拖一天,希望便更加渺茫一些。也许,每个人心底都猜到了那个结局,只是不敢也不愿承认罢了。”否则,子清怎么会抛下惜言的绝笔,抛下她用心打造和呵护的家,没有半点音信。
也许,这世上的人,但凡知情,但凡懂爱,如果看过那本《惜柳小札》都会被深深的感动吧那两个人的相知却不能相守,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或许已经让他们在冥间重聚,再不用受那离别之苦。
何况,子清不但是他的挚友,是他的师兄,更是……
水玥颜站在门外,泪,来不及流下,已经转身,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逐渐加快,几乎是飞一般,离去。
以至于定疑和独孤静辉听到脚步声猛然打开门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远去的青色背影。
惜言?定疑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先是一怔,然后立刻追了上去。
小水?独孤静辉看着那个背影,也追了过去。
只是二人运功追了许久仍是没有追上,不由得面面相觑,难道,他们看错了?
水玥颜只是漫无目的的跑着,直到山顶,悬崖边,才停住脚步。就这样,终于可以毫不避讳地对着阴霾的天,对着翻滚的乌云,对着头顶的电闪雷鸣,哭泣。
风缱绻地卷走了一些,似乎未曾滴落的泪珠,没有人看得清,在转瞬间,水玥颜瘫倒在地上,呜咽着,颤抖着,痛苦地吐出那两个字,那两个深深刻在她心底的字。
“天白……”
全然不顾她所说的一切会给旁人带来怎样的震撼或是疑惑,水玥颜只是咬着唇,强压着渗入骨髓的剧痛,疯狂地逼自己吐出那些一刀刀足以将她凌迟至死的话语。
“天白,难道我就真得没有机缘,能与你重逢么?”
“现在想来,自那日府中一别,不过数月。可在我看来,却像是千年万载……”
“自从听说你不幸罹难,我x日夜夜祷告昊天上帝,求他庇佑你平安无事……”
闭着眼,用力地捶打着地面,拳头重重地落在冰冷如水的地上,被石头硌破也没有知觉,只有泪水无声地洇湿了衣袖。
“你忘了中秋节的约定,没关系。这一次没来,还有下一次,只要活着,我们就还有许许多多的下一次。”
“如果将我一人留在未来,我要怎么办?让人催眠,还是让人给我一棒,然后那些日子,从我的记忆中,悉数消失。”
“可我不愿不愿所以我回来了那么你呢是遗忘了,还是在奈何桥边苦苦地等待着?”水玥颜心中酸涩难忍,泪水滚落得越多了,“是我不好。明知你却不会毁诺于我,明知你失去我心里必然痛苦不堪,自己却还在一旁怨恨着……”
“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很久吃不到我做的饭,会饿死……”
“你还说,就算你不在我身边,也不许我万事都逞强……”
……
“记得么?那个飘着雪的无比寒冷的冬日,你替我盖在肩头的裘衣,还有那柄仅能遮住一片小小的天空的伞……”
“还记得么?许许多多下着雨的夜,我们仓惶着在屋里摆上大大小小的陶罐、瓦盆,听着叮叮咚咚的乱响……”
“……每天,我只是迷茫,只是重复得做着那些事情。如果没有什么让我去忙碌,如果不是有这样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给我安慰;如果不是这一年多的朝夕相伴,我只会在枯坐中叹息,在绝望中生活……”终究,她还是像个孩子一般哭泣着,每一滴眼泪都包含着往昔的苦与累,以及无法对人诉说的委屈。
……
“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故意逞能,若不是我想着生死相依,也不会累及你遭此横祸。”
“我的手沾满鲜血,却仍能一次次苟活于人世,只是为何,要将这样痛苦的惩罚降诸在你头上?”
……
“……你知道么,牢房里有许许多多的老鼠骨头,宫里笞杖很痛很痛,却让我再一次明白,对那座华美的宫殿我毫无期待,所有明媚的灿烂的辉煌的神圣的,只会让我不寒而栗……”
“……可一次次醒来的时候,依旧是黑色的寂静的虚空……”
“……你一定会嘲笑我,很没有骨气吧?”
“可只要我想着总有一日能够回家,总有一日能够为你烹茶煮饭,总有一日能够不再身不由己,不再牵连别人,不再伤害任何人,无论多么肮脏的事情,我都无所谓……”
“……我只是想你,只是想回家啊……”
这一瞬间,埋藏在心底所有的苦似乎都泛滥了上来,心中那个坚强的自己,也终于不用挺直身躯、咬紧牙关,倔强得犹若荒原上的杂草。“……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意义。如果没有你,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倒要怎样,才能继续苟延残喘,苦苦挣扎……”
“……我知道,此生犯下的罪孽终是难逃的劫数,可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回家,为了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过着简单甚至是清贫的生活……”
……
水玥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过往,如针尖一般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她不敢奢望他能完整无缺的回来,她只是,她只是,她只是……
释放了那掩藏在最深处的柔软。
以及,仅有的那一点近似于奢望的期盼。期盼,上天会再让他们再续前缘。哪怕只一次机会,哪怕只一瞬,至少,她可以微笑着听他说,“我回来了。”
而她,也只要简单的答一句,“欢迎回家。”
真的是奢望么?
水玥颜绝望地想,这就是上苍对她的惩罚么?
这样未知的距离,比生与死,还要遥远,还要残忍。那颗已然破碎的心,再一次感受到极恸,痛得她几乎要崩溃,几乎要疯狂了
水玥颜多么希望天白就在她的眼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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