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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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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低笑着问,“你是说……就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所以莫说是磕头行礼,就是叫我去死,我也不得不死?”

    孤独不归眼睛里有些许的蔑视,更多的是得意,“那是当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世上都有他们的规矩。”

    “可惜……这世上是先君臣,后父子。”定疑出手点了独孤不归臂上的麻穴,脸上则是一副吞了苍蝇般的恶心表情,“你我,只有杀母之仇,并无养育之恩,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人伦,说什么父父子子的规矩。”

    独孤不归眉头紧锁,随手解开手臂上的穴道,“我独孤家的子孙怎可学此等低贱之术,你,随我回家。”他声音中多了几分冰冷的怒气。

    定疑笑了一下,笑容里似乎有杀意,又或是单单扯动了嘴角,他叹息道,“原来,你不但脑子有毛病,耳朵也不太灵敏。”

    独孤不归回到木椅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波流转间,偶尔闪过野兽一般锐利的光。“独孤家不好么?”一名罗裳半解的女子匍匐到他的脚边,媚笑着仰头轻吻他的袍襟,白皙的柔夷**的探进衣袍,撩拨。

    “从医者的角度而言,就算用再多的补药恐怕也无济于事。至于虎狼之药,用过之后,不觉得气力渐减么?”定疑看着他,语气倒是极恳诚的,只是话中暗含的讥讽之意,又岂是听不出来的

    死一般的寂静。

    孤独不归缓缓张开双眼,伸手按住怀中艳姬的脖颈狠狠掐断。花厅内凭空冷了几分,独孤不归森然道,“没错,所以,要么跟我回独孤山庄,要么,就等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魂归地府吧”

    定疑呼吸突然停滞了一下,挺直的腰板也僵硬在那里,厌烦至极的感觉从骨子里翻腾起来,低沈的声音,混着讥讽的笑意,“你可以试试。不过,后果能不能承受,最好先想清楚。”

    “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算得了什么。”

    定疑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隐隐觉得有些无奈,嘴唇连续翕张了几次,终于冷声道,“想和一个疯子做正常的交谈,有问题的人,是我。”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去。

    “站住谁准你走了”

    定疑回过身,还是笑,笑完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眼中似怒非怒,只是淡淡提醒道,“我吃过饭了,而且……我茹素。”

    独孤不归面色一僵,“谁要请你吃饭。”

    “哦,那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告辞。”

    “站住谁准你走了”

    “我不喝酒。”

    “谁说要请你喝酒?”

    “哦,那告辞。”

    “你给我站住”

    定疑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轻蔑,他低声笑道,“不过是一个连着血脉的陌生人罢了。如果再没有其他事情,我该回府休息了。”

    “你就真不在乎他们的命?”

    定疑嘴角一弯,锐利的眼眸却罩着万丈寒冰,他还在笑,“愿望不错,可你没有这个实力。”

    说着话,一道银弧如同流星划过夜色般,朝着他的脖颈削来。定疑连眼都不眨,指尖轻轻得夹住剑锋,“育树以阳,育人以德,无德无行之人,想来便是你这般模样吧。”说完,他手指微微用力,剑尖怦然折断。宽大的衣袖在空中挥舞出一道弧线,冰冷的寒光直接跌落到地上。

    独孤不归沉默半天,才阴森森的道,“我拭目以待,只是到时,你莫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定疑听了他的话,微微垂下眉眼,在背光的阴影下,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笑意,声音却如同死水一般,掀不起半丝涟漪。“当我在投考的纸上写下独孤定疑的的时候,这魔障与我再无任何关系。你若看开,便看开,若看不开,也不过是执着之苦。”

    “放下?”独孤不归轻轻击掌,即有人从罗幌后推出一名乌云蓬乱的女子,原本倾城汝春花一般的容貌却像是花期后陨落如泥。

    那女子仰起头看着定疑,一个字都说不出,眼睫缓缓垂下,半天才哽咽道,“公子,救我。”软玉般的声音,悲悲切切。

    独孤不归拿着下属呈上的小册子,在灯下细细看着,半晌,冷峻的面孔上如罩寒霜,“这种迷惑人心智的东西,以后不许再看。”

    “你怎么想都可以,但我的事情,只是我有关。”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独孤不归将小册子随手一扔,眉宇间虽有几分不悦,更多的却是不耐,“要么她死,要么你从永夜山庄走出去。”

    定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淡漠地说,“随意。”

    花盈袖心中一凉,挣扎着哀嚎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奴家不想,不想死啊”

    “我见你对她也有几分怜惜之意,你若肯留下,就算收个艳ji当侍妾,我们孤独家也不是不可以。”

    定疑看着他,面色阴郁地笑了,“这**,本就是要送给你超度亡魂的。”说完,转身离去。

    独孤不归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蓦然大笑,“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孩儿”

    “庄主,如今……”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低声问道。

    “我独孤家虽富可敌国,出身始终不正。纵然那些官员们对我小心翼翼地阿谀奉承,只怕各个都在心里骂我是低贱的商贾。”独孤不归慢慢侧过来半个脸,凝视着花盈袖,“送到……”

    花盈袖心中一紧,瘫软地跪倒地上。

    “总住在柳府像什么样子,将靖安坊的宅子拨给他。至于你,好好服侍他。与他相关的事情,必须事无巨细一一报来。”独孤不归随意吩咐道。

    “庄主,公子既已发现她的身份,倒不如按照规矩将她送到蛇窟。”

    孤独不归看了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小册子,冷笑道,“这次的角力我略输一筹,所以,作为代价,只得留下这个废物。但是下一次,我会让他屈服的。因为,世上,每个人都有软肋。花盈袖,你要好好地找啊。”

    “属下遵命。”花盈袖垂首低声道。

    “怎么?死里逃生还不知足?”

    花盈袖连忙伏倒在地,“求庄主将**赐予下属,下属必肝胆涂地,万死不辞。”

    “也罢,赏你了。”独孤不归轻轻地低下头,默默地看着如玉的手掌,掌心里,一抹冰寒凝成了冰。

    气力渐弱?没错,自从那次意外之后,且不说他的内功难以精进,独孤山庄的如云的姬妾竟再无一人有孕。现在,他只有一个孤独定疑,可这个儿子,却像匹野马一般,难以驯服。至于静辉……

    掌心里的冰,倏忽被捏成了碎片。独孤不归冷冷地想,他既然找到这个流失在外多年的儿子,总有一日会让他回到独孤家中,继承衣钵。

    深夜的春江水岸,安静得仿佛亘古之初的那片寂寥,当一身青衣的柳天白静静地出现在定疑面前时,定疑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柳天白温雅的面容浸在月光中,散发出犹如白瓷那般温润的色泽,“因为,我是你的师兄啊。”

    “那个人……”定疑隐忍良久,此刻才能缓缓吐出胸中浊气,“真得很自以为是。他一面辱骂着我的母亲,一面又让我回独孤家。真不知道,他是疯了还是老糊涂了……”

    柳天白低声叹了口气,“他只是想找一个人继承独孤家的衣钵。”

    “衣钵?”定疑的手缓缓抚上脖颈的淤痕,寒声道,“若人换血能活,我真想将全部的血液换掉。还记得师傅带你我行走江湖的那段日子么?我们亲眼见证了独孤山庄的人所有的血腥和无情,赤luo裸的杀戮,就算血脉相连,也只剩下表层薄薄一层虚伪而空泛的皮。”

    柳天白从腰后拿出两个水囊,将其中的一个扔给定疑,“明日旬休,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桃花?”

    “你就是这么劝人的?”定疑拔开水囊的塞子,对着嘴直接灌了下去,却差点被辛辣的酒液给呛个半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言儿说,这酒名为二锅头。浓而不烈,醇厚绵香,她今个特地拿出一坛说尝尝味道。还没开封,倒被我弄出这些,嗯,回去怎么解释呢……”

    “喂喂,和着你还没喝过啊”

    “唔,急着找你,没来得及。”

    “我……”定疑已经不想说你怎么怎么怎么了,反正他被坑也不是一回两回,只是,每次都上当的事实,让他很郁卒啊想到这里,他又仰头喝了几大口。

    柳天白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然后也举着水囊喝了半口,果然辛辣无比,从喉咙到胃,一路灼烧,脑子里也是一片烈火烟霞。他不由得赞道,“好酒”

    “什么好酒,根本是毒药”定疑不满地抱怨着,“我敢打包票,如果‘仁和居’卖这种酒,倒闭之日就不远了。”

    “我看倒也未必。而且……”柳天白暗自沉吟,这样的酒若是贩卖到苦寒之地,只怕顷刻间就会被抢光。

    “师兄,你不能因为个人的喜好就否认事实”

    “小师弟,依我看,你的酒量啊,也就半斤。”

    “嘁,比我好不到哪里的人,没资格说这些。”

    “是是,醉鬼。”

    “早着呢”

    “未必。”

    ……

    轻云散去,银光洒落江面。两个人一个仰望天上银盘,一个凝视水中月影,你一言,我一句,全然不像刚脱离险境,倒似赏月谈心般逸然。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春草春花梦几场

    第九十七章 春草春花梦几场

    眼泪里有一种神圣的东西,与懦弱无关,有时,甚至是力量的象征,它传递着无法承受的悲痛以及无法言表的爱。

    ——水玥颜呓语录

    建元城外,春江水边,有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名曰南丰。

    暮春时节,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杂花生树,群莺乱飞间,每户墙头皆是花团锦簇,秀丽非常。

    忙过了亲蚕,忙过了国试,忙过了让人羡艳不已的春江水宴,接下来的就是百花盛开之期的斗花大赛。

    虽然斗得不是富贵浓艳的牡丹花,倒也是清丽雅致的秀丽之物。不少人家里都取百花酿酒,故而在暮春之际,常常吸引大批人潮前来观花更兼品酒。

    这品酒可不是去往日的那些酒肆。因为,真正的好酒,或许就摆在谁家的门前,与精心栽培的花儿并排放着。过往行人,在此时都可见家家户户大门敞开,门前叠满了封口的酒坛子,而门槛处放着一只瓷碗,碗内堆着为数不少的铜钱却无人看管。

    斗花节的酒,求得就是个吉利。门户大开是为了散霉运,喝百家酒是为了沾百家福,故而也不甚在意那门前的瓷碗内铜钱多寡,一文钱也只是小小心意。不要以为家里面没有人,若是酒不够了,你叫唤上一声便会有人笑呵呵地捧着酒坛子出来。

    若是肯出十文钱,便可喝个尽心尽意,若是再出十文钱,就可以带上一坛。酒坛不大,价格也便宜的很,却是绝顶美酒。故而每年这个时节会有许多人走街串巷,只为寻那玉液琼浆。若是凑巧碰到喜欢的美酒,来年,便是熟门熟路,连尝都不尝直接扔下二十文钱,带走一坛。而鲜花是让人观赏的,若是想买便要等过了斗花节。

    一位老者手捋长髯将十文钱扔进一只瓷碗中,然后便从一边拎起一坛子酒打开封坛硬泥,仰起脖子往口中倒。正喝得痛快,又来了两个人,也是将十文钱扔在碗中,端起酒就喝。其中有位年轻的娘子,看着门前的娇艳的花朵看得喜欢,便开口叫唤,“有人在家吗?”

    老者见那年轻娘子满脸喜爱之色,便唱了个偌,“这位小娘子,可是要买花?”

    年轻的娘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这花长得娇艳可人,实在是想要买几盆回家,可是斗花大赛前,只怕主人家不肯割爱……”

    “是这个理儿,不过,就算过了斗花节,这花儿也不卖。”老者抹了一把嘴边的美酒,然后将手指放进口中吮啜,一幅贪酒模样。

    那小娘子脸露讶异之色,“老人家可是这户人家的什么人?”

    “老头我什么也不是。只是常在他家门口喝这个百花酒,所以知道这花儿不卖。”老者朗笑间,这户人家的主人已然走了出来。

    主人家先是笑着和老者打了个招呼,然后面对那小娘子问道,“可是小娘子唤我?”

    年轻娘子点了点头。

    那家主人便道,“可是酒水不够?”

    小娘子摇了摇头,笑道,“让您见笑了。方才贸然呼唤,实在是因为喜欢这花。可是这位老人家说是这花过了斗花节也是不卖的。”

    那主人笑盈盈地望了一旁的老者,然后低下身捧起小娘子所指的花,“小娘子若真喜欢它,十文钱便可以买去了。”

    那小娘子一愣,片刻之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颜,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递与主人,然后便欢天喜地捧着花和身边的男子远去了。

    老者颇为讶异,抓住欲返回院中的主人家问道,“颜老哥,往年这花未过斗花节都不卖,今年怎么?”

    那主人家笑着对老者说道,“陈三哥,今年的斗花节,只怕魁首的名号要落在前街胡老爹的那株桃花上。所以,也就不等斗花节了,有人喜欢卖了便是。”

    老者捋了捋长髯,眼睛泛着一抹淡淡的醉意,“难不成你认识刚才那一对年轻人?”

    “蜚声玉螭的柳子清,你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主人家笑着径直离去。

    那老者抹了抹嘴,继续饮酒,然后又抛了十枚铜钱扔在瓷碗内,端起一坛酒大笑着离去。

    柳天白从裴惜言手中拿走那盆花,两个人轻声交谈着,时不时有笑声传出。走了大约一里路,忽见一处竹篱围成的院墙,院墙之内堤草铺茵,百花竞秀,驾啼燕语,蝶乱蜂忙。红紫闻芳兼,拴不住满园****,妖妖争艳治。几阵春风,频送下几番红寸。一群啼鸟,还间着一点流萤。数不尽,半开半放的花********蕊,捎不来,又娇又嫩的紫紫红红。

    “这就是那位胡老爹的家?”裴惜言踮着脚,往里张望着,却见一垂髫稚子正蹲在地上专心地侍弄着面前的一株盆栽。

    “听薛兄说,正是这里。”柳天白抬手轻叩门扉,“有人么?”

    “娃儿,可是有人叩门?”

    “爷爷,我去看看。”只见竹门缓缓打开,小娃儿仰头看着柳天白和裴惜言,脆生生道,“你们是谁?”

    “你是胡家弟弟么?”柳天白蹲下身子,对小娃儿暖暖一笑,柔声道,“我们听说你家有一株极好的桃花,不知能否看上一眼呢?”

    裴惜言也蹲下身子,轻声道,“是呀是呀,我们很想看看呢。”

    小娃儿看着蹲下来和他一般高的柳天白和裴惜言,笑嘻嘻的点点头,回首喊道,“爷爷,有人来看花”

    “呦,能让你这娃娃同意,倒是难能可贵。”从屋中走出一位老者,红光满面,鹤发童颜,蚕眉虎目,鹰鼻丰唇,配上那七尺昂藏之躯,看去威风凛凛气宇不凡。待他看到柳天白和裴惜言蹲在那里,手里揽着正咯咯笑得孙儿,不由得点点头,“两位,请。”

    柳天白站起身,拱手道,“烦劳老丈了。”

    七旬老者笑着摆了摆手,“我这孙儿啊,都让我给惯坏了。平日里,不喜旁人将他视为孩童,所以,想看桃花的人多,可让他请进院子的,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你们二位。”说完话,他抚摸着那小娃儿的头顶,一脸宠爱的神情。

    柳天白看了眼身边的裴惜言,淡笑道,“在下也是因为听友人说起,靖善坊的胡老爹家有一株桃花魁首,所以,忍不住带着拙荆冒昧登门拜访。”

    “好好好。知道疼妻子的男人,是个好男人。”老者笑着,眼底却有些神伤,察觉到老者情绪的波动,那小娃儿笑嘻嘻地拍了拍老者的腿。老者敛去悲色又复欢笑,“娃儿,你带着这位……”

    “在下柳子清,这位是拙荆。”

    “柳子清?”老者惊愕地看着柳天白,然后又看了看裴惜言朗笑数声,捻须而笑,也是禁不住满脸喜色,“哈哈哈哈,老朽仰慕柳大人已久,加之平日里也喜纹枰,今日冒昧相求,可否与柳大人手谈一局?”

    “冒昧打扰,心中已觉难安,老丈若再客套,在下真受之有愧了。”柳天白淡淡一笑,清澈的眼波流转,有种雨过天晴般的明朗。“老丈若不嫌弃,唤在下子清便是。”

    “老朽一介布衣,怎敢妄称柳大人的名讳。”

    “子清本是一介棋士,无论身居何位,面对棋枰时,仍是一介棋士。”

    老丈看着他点点头,也不管柳天白和裴惜言跟不跟,便领着小娃儿自往前行去了。柳天白和裴惜言相视一笑,跟在他身后,也往花丛深处走去。

    宅院虽不大,却极为幽雅,犹如高僧居所。头上是悠悠滑过的云,地上是碎屑一般的光影,绕遍了十二回廊,又沿着路边的树荫走了一会儿,眼前的路越来越窄,他们也从并肩同行变成一前一后。裴惜言注意着两旁的郁郁葱葱,却忽略了地上一些长着勾刺或是蔓延开来的植物。

    “啊”右脚勾到了突出地面的树根,一个重心不稳,她往前扑去。就在即将摔倒的刹那,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言儿”柳天白无奈地苦笑着,直接拉起她的手,牵着她一直往前走。

    “姐姐好笨。”小娃儿回头偷笑着,还在脸颊上刮了几下。

    一股热气腾地冲上脸,跟晒在她身上的**太阳无关,跟从脚下土地中辐射散出的蒸腾热气无关,裴惜言只觉得自己的心,暖暖的。

    又走了几步,已有一股极其清雅的花香扑面而来。

    不久之后,柳天白的脚步停下,他的身影挡住了裴惜言的视线。

    “到了。”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内心有一丝小小的期盼。

    从柳天白的身边探出头,裴惜言随即惊呼了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似乎只在诗中、梦中、幻想中才会出现的美景。

    一株垂枝碧柳迎风吐蕊幽香,花朵比寻常的桃花大上许多,花瓣多重,宛如牡丹。既有酒金色,又有淡红,间杂些许纯白,远远看去,倒似水晶雕琢一般,有流彩溢过,水亮滢滢。清风拂过,偶有零落的花瓣随风飘散,如雪似烟、如雨若雾,花与光交织成影,花中影,影中花,恍惚中,早已忘却置身何地?

    许久许久,裴惜言才回过神。她忘乎所以地高声喊道,“柳天白,若能给我一片这样桃花林,我就此去了也心甘情愿。”

    “胡闹”柳天白轻叱道,“什么人生足矣,什么就此去了也心甘情愿,以后再不许说这些胡话。”

    “才不会”裴惜言快乐地在树下跑来跑去,“怎么办,我现在觉得自己好贪心啊柳天白,将来,等我们归隐以后,我要种一片碧桃,一院翠竹,一池红蕖,池边栽满垂柳……”

    突然,她止住脚步,回首深深地看着柳天白,“柳天白……天白……,我不敢言谢。因为,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柳天白闻言粲然一笑,眉宇舒展间,日光积盛,冰雪消融,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老者见状,抱起好奇不已的孙儿,悄然离去。

    裴惜言俯下身,拾起一枚花瓣,点点浅红,她悠悠地想着,上天真是待她不薄,竟让她遇到一个胸藏锦绣腹隐珠玑的男子,而他亦懂得她但求皦洁无垢的心。一切,犹如同年少时的梦一般,完美且剔透。

    柳天白缓缓走到她身边,从袖中取出一支紫玉八瓣莲花垂珠玉步摇,轻轻替她戴在鬓边。

    头顶蓦然一沉,裴惜言微微怔了一下,半晌后,轻笑道,“我只喜欢你送得那支玛瑙银簪呢”

    柳天白含笑看着她,目光温润,神情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他轻轻道,“是喜欢那支簪子,还是因为那是我送的?”

    “嘭”裴惜言几乎听见了大脑那根线崩裂的声音,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柳天白的软语温言,现在她才知道,不用说话,光是他的目光就足以让她血库告急。

    柳天白看着她满脸羞红,眸中含着些许眼泪,波光流转间就有风情无限,好似带雨的柔嫩的桃花。他笑着竟又从袖中掏出一支紫玉八瓣莲花垂珠玉步摇。

    “不……不要了……”裴惜言摇摇头,耳边却是垂珠相撞时的轻响。

    “傻言儿。”柳天白的声音带着呵宠,又似呢喃,“这对玉步摇寓意珠联璧合,怎可只戴一支?”说着话,他将另外一支玉步摇也别在她的头上。

    “很沉呢”裴惜言抱怨着,唇边却漾出一抹极美的笑,“以后,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地,你哪儿是送了我一对玉步摇,简直是一双无声的奶妈子嘛”

    “猜对了。”柳天白扣住她的小手,如印下长久的承诺。指掌交缠,亲切又亲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么?”

    “你怎么知……”裴惜言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却又突然想起来头上多得那两个玉步摇,只得放慢了脚步。

    柳天白心知她恼羞成怒了,也不点破,只是快步走到她跟前,然后牵起她的手,两人缓缓走回花厅。

    那老者早已将棋枰摆好,就等对手落座了。这会儿见柳天白和裴惜言回来,不由得笑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柳天白拱手笑道,“夫弈以机胜,以不机败,吾不能机,何弈之为?”

    裴惜言站在窗边凝望着外面的繁花,耳边是清脆的落子声,只是仔细听来,却有些不同。柳天白的落子声干净利落,带着锐气的温和,若行云流水却掀起层层的惊涛骇浪。而老者的落子声略有凝滞,似要血溅五步,却又刚中带柔,绵里藏针。

    柳天白倚着窗台,中指和食指轻轻拈着棋子,略作沉思。

    老者双眉紧蹙,指尖的棋子似要落下,偏又有些迟疑。

    白黑相半,以法阴阳,相互交替,不停变换,他们犹自沉浸在那个纵横交错的无垠世界中。

    柳天白拿起旁边的茶盏,浅啜半口之后,这才从棋筒中拈起一子,轻轻落下。老者毫不在意地继续着,直到十几手以后蓦然瞪大了双眼。不过半晌,棋盘上局势已见分明。

    老者摇摇头,把指尖的棋子放回到棋盒中,坦诚道,“宁输数子,勿失一先。老朽已无回天之力,只有甘拜下风了。”

    “要不要复盘?”柳天白淡淡一笑,但见他手指开始来回挪动,不多时,眼前的棋盘又回到老者疏忽大意使全局发生彻底变化的那一手。

    老者沉默地看着柳天白的手指忙忙碌碌,忽然笑了起来,“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他拈起那枚黑子轻轻放于棋盘的另一处,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柳天白思忖片刻,竟然抿唇而笑。那笑只让人觉得是莫名其妙,既不像赞同,也不是嘲讽。

    老者气鼓鼓地左手拈白子,右手拈黑子,一来一往,落子不停。黑白两子在血与火厮杀的光线下分割着广大的盘面,也分割着柳天白的视线。

    “老丈。”眉目之间却没有半点波澜,柳天白轻道,“棋事绝非意气之争,输赢更是常有之事。不若看淡。”

    老者手间一顿,忽然一笑,放下指尖的棋子也不再去摆弄它了。

    裴惜言在一旁看着,恰巧一阵风过,她舒了口气,半暇的双眼有了笑意。

    柳天白的眸子闪烁着微光,低头呷了一口手边的茶,甘醇的香气弥漫开来,他脸上拂过一抹浅笑,“承让了。”

    老者抚着孙儿的脸,笑道,“若不嫌弃,就请柳先生带走几坛老朽酿的百果酒,此酒比之百花酒,别有一番风味。”

    “长者赐,晚辈莫敢不从。”柳天白豁然一笑,“来年,在下定带拙荆再来拜访老丈,还请老丈莫要厌烦才是。”

    “明年的斗花节,老朽定在家中静候柳先生与柳夫人。”老者满脸笑意中透着真诚。

    离开胡老爹的家,花盆又回到裴惜言的手中。她看着柳天白手里那几个酒坛子,不由得窃笑道,“酒鬼。”

    “若真是酒鬼,就不会拎着酒坛子回府了。”柳天白望向她,澄澈的眸中尽是温柔。

    裴惜言眼珠一转,笑道,“酒虫子。”

    “那你是花虫子么?”柳天白反问道。

    “哼。”

    “早知会有这么多收获,今日实在该驾着马车出来。”

    “现在后悔啦晚了”裴惜言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出门前,她可是提议驾马车来着。都怪他多事,说什么也不让她驾马车,现在倒好,两只手占得满满的,还怎么玩

    “雇马车,还是请人帮我们送回去?”柳天白淡淡一笑,对于裴惜言的埋怨虽上心却半点也不觉得气恼。

    “论便捷,自然是用走的,论速度,两条腿怎么可能比得过四条腿?”裴惜言发愁地琢磨了一会儿,笑道,“还是请人送回去吧,左右你我都没什么事情要忙,倒不如趁着斗花节,再四处走走。”

    “好。”柳天白说着话,在街边找了一个专门帮人跑腿送货的,付了钱以后,将花盆和酒坛都放在车上,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牵着裴惜言的手,离去。

    云结成丝缕,散漫的在天空漂浮着。然后被风吹开,散成淡得如同天空颜色的薄釉,找不到丝毫存在的痕迹。

    柳天白和裴惜言就这样漫步在南丰镇中。

    没有琉璃的檐瓦,没有水晶的灯盏,没有梧桐的房梁,没有耗尽了几世的奢华。抬眼看去,是炫目的阳光在树间的舞动,衬映出斑驳树影,一点一点。耳畔有清脆鸟语,眼前有参天大树。树荫上是艳阳高照,树荫内却是一片阴凉。

    二人缓缓地走着,沉默了一阵突然同时出声道,“你……”

    相视一笑,柳天白道,“言儿,你先说。”

    “嗯……”裴惜言低着头,对手指,声音细如蚊鸣,“……那个人的事情,是我不好。”

    柳天白轻叹一声,“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骂我?”

    他淡淡一笑,摇头,“为何要责骂你呢?一个可以为我连命都不要的妻子,她的心,我懂。”

    裴惜言眼睛一红,泪水掉落,“如果我没有四处乱跑,没有惹是生非,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有时,我只是气你不懂得珍惜自己。”柳天白伸手搂住她,不停的拍哄。她不爱哭,但是最近,他觉得她变得有些爱哭,也愿意表现脆弱。这是他乐见的,以往她总是一付没心没肺的快乐天真,将情绪压抑着,不懂得宣泄,这样的她让他心疼。“这一年来,心常常为你悬着。午夜梦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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