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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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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王氏一怔,讷讷道:“这些东西,咋,不带到磐石堡么?离着这么远,以后还要来取,那多麻烦?”

    “不要了,都不要了,立刻扔了。”李贵指了指地上那些东西:“你瞧瞧,这都是啥破烂,这破凳子你带着干啥?还有这咸菜缸子,多少年了?你看不见顶上都有裂纹了啊?还有这草席,都快烂了,还要干啥?”

    “乔迁新居,乔迁新居,那是有讲究的。用不着的破烂东西,都要扔,若不然带到新居里头去,那就是晦气!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扔了就是,到了新宅子,咱们再置办新的。你瞧瞧你呀!唉……”李贵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咋个寻思的?”

    “哦……”

    李贵在这个家中素来有威严,王氏见了他本来是满心的欢喜,却没想到当头就给他训了一通,心下十分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她瞥了一眼李阿大,见他还在那儿站着,便招呼道:“阿大,快过来帮着为娘搬东西。”

    “娘……”李阿大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满脸都是为难:“你以后别叫俺阿大了,多难听呐?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王氏一怔:“那叫你啥?”

    “前些时日,俺爹专门寻张寒张先生给俺改了个名字,那张先生可是个有大学问的,起出来的名字听着就不寻常。”李阿大炫耀道:“俺现在叫李养浩了。娘,你以后叫俺养浩,可别再叫俺阿大。”

    王氏看着自家儿子,看着他那一身合身的白衫,头上拿顶吏巾,再看看他脸上那满是炫耀的表情,忽然感觉一阵心力交瘁。自己这个儿子,咋就有点儿不认识了呢?

    自家夫君,自家儿子,怎么都变成了这样?

    王氏正要搬东西,李阿大,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李养浩了,他却是懒得动手,想来是自认为现在有了些身份,便不愿意做这等活计了。只是让自己母亲干活儿却又有不孝之嫌,李养浩干脆便叫了两个车夫来帮忙。

    该扔的东西都仍了,倒是很快就弄完了。

    约莫辰时末,十余辆牛车便是轧轧的驶出了安乡墩。

    李贵把大门重重的关上,仰着头往上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上头,‘安乡墩’三个大字赫然入目。虽说由于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雨打风吹,这牌匾已经很是陈旧,但那字迹,还是可见的。

    高达五丈的墩台巍然屹立着,依旧那般的坚固雄伟。墩台上头,望厅前面那两丈高的旗杆上,一串红灯笼在随风飘扬。

    那串灯笼,似乎更残破了一些。

    李贵瞧着,忽然长长的吸了口气,神色间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似乎是怅然,又似乎是庆幸。

    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一次,不是出去做差事,而是彻彻底底的离开,虽说磐石堡和这里离得并不远,但是这里,以后却是董大人私人的地面了,自己这些人,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些祖祖辈辈住的房子,那座自己在里头住了超过四十年的陈旧房子,怕是很快也要消失。

    这个让自己几乎一辈子碌碌无为,却也让自己得遇贵人,从此发达甚至更有可能飞黄腾达的地方,以后就永远的都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了。

    李贵忽然自嘲似的一笑,这里,又有什么好怀念的呢?除了穷困,除了混日子,还有什么?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便是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

    王氏坐在牛车上,撩了撩头发,回头看了一眼安乡墩,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儿。

    那个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孩子们却是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霍青桐的弟弟和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笑闹,神色中满是愉悦。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安乡墩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又穷又脏,地方逼仄,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对于父母口中高大漂亮的大宅子,他们是十分好奇和期待的。

    霍刘氏看着自己儿子,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这一下,可以跟闺女住一起了,省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是来回奔波。她想的还更远一些,现如今自家有了房子,以后霍东娶媳妇儿也是方便。只是自家闺女这亲事,却是让她愁得很……

    牛车晃晃悠悠的,虽然慢,却是坚定的往前挪动这。正午时分,便到了磐石堡,他们中不少人都是第一次来。一路进了城门,内城,绕过军营,见到这高大的城池,刁斗森严的军营,都很是震撼,便是那些孩子也不敢笑闹了,都是老老实实的呆着。

    直到到了自家宅子前头,才是都放松下来,脸上都是露出了笑意。

    看到这青砖青瓦,石头台阶,高大门楼,两进院子,门前影壁,大伙儿脸上满满都是藏不住的喜悦。这宅子建的如此考究,瞧一眼就觉得浑身舒畅,可比之前那狗窝儿强出万倍。

    几个孩子一声欢呼,也不管是谁家了,一路笑闹着冲进去。

    这些宅子都已经安了大门,但都是没上锁,钥匙也还没给。

    李贵等人招呼着大伙儿下来,便准备把东西给搬进去。正在这时候,忽然王羽指着西边儿道:“瞧,大人来了。”

    大伙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个家丁簇拥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正自策马向这边而来,被众人簇拥其中的可不正是董策。

    大伙儿赶紧放下手中活计,都是迎了过去。董策到了近前,马前已经是跪倒一片,董策跳下马来,笑道:“起来吧,起来吧,都是熟人了,不必搞这些。”

    待众人起身,他扫了一眼,笑道:“今日是你们乔迁之喜,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本官是特意来祝贺的。”

    “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得送些黄白之物应景儿。”董策摆摆手,身后董勇振便是从马鞍一侧的兜囊里拿出几个大红包来捧在手中。董策接过一个,走到李贵面前递给他,李贵待要推辞,董策已经是把脸一板:“又弄这些虚的不是?你们在本官麾下做事,尽心竭力,这份心意,是该到的。”

    李贵连称不敢,赶紧接了。入手却是一沉,这红包又大又重,里面怕不得有二三十两银!

    便是对现在薄有身家的他来说,这也是一笔很不小的银子。

    今日搬家的每一家,董策都是封了一个大红包,众人自然是连声道谢。

    等到发完红包,李贵笑道:“大人,咱们能有今日,能住上这等宅子,都是您的恩德。您跟咱们说几句?”

    “那就说几句?”董策瞧着众人笑问道。

    这会儿自然没有什么不识趣的,大伙儿纷纷应是。

    “好,那本官就说一句。”董策瞧着众人,高声道:“这兴许是你们第一次乔迁之喜,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跟着本官,绝不会亏待你们,升官发财,只等闲尔!瞧着吧,以后说不得你们果断时日就要升官儿,这宅子嘛,自然也是要时时换的。祝贺各位,官越做越大,宅子越来越大,家中仆役田产越来越多!”

    说完便是哈哈大笑。

    “好!”众人轰然叫好。

    董策说的这些,可不正是他们的心里话?也正是他们所渴望奢望的。

    若是这辈子都呆在那个小小的安乡墩中,过着暗无天日,毫无指望的碌碌生活,他们或许还没什么期盼,也没什么野心。但是现如今做了官吏,有了权势,过上更好的生活了,自然而然的便也想往前看,想要水涨船高,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是人之常情。

    而毫无疑问,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便是跟着董策,一路走下去。只盼着这位主公,能够步步高升,连带着自己等人也是升官发财。

    董策朝后招呼了一声:“来,把咱们的一万响拿来。”

    后头几个家丁应了声是,便是从马后面抬出一个大麻袋来,把麻袋口给解开,倒出来一个大坨。却是团成一团的鞭炮,外头都用红纸包着,乃是很喜庆的颜色。这一万响可不会像是后世一些奸商一样,虚数骗人,有的只有两三千个,这会儿做生意,最重一个信字,说是一万响,正儿八经的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不敢真有一万之数,那就有点儿犯避讳了。一万个鞭炮,便是个体再小,有这么个数目那也很不得了了。在地上盘着,直径怕不得有四五尺那么大。董勇振便带着几个家丁把这鞭炮散开,一头儿拿个长竹竿挑着,剩下的那些还在地上拖了老长。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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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二二 里子面子

    明朝的鞭炮制造技术,其实已经是非常先进,而且创意多多,丝毫不逊色于后世。d…m像是金庸的神雕侠侣里头,杨过为了给郭襄贺寿,除了请了那许多武林群豪之外,还放了几个大烟花,每个大烟花都在空中能凝结出一个硕大无比的字体来,良久也不消散。其实这并非是金大师的虚构,至少在明朝,就已经出现了这种可以在空中凝结字体的烟花,京城老店里头就有卖的。不过那是压箱底儿的好东西,价格也是不菲,往少了说,也是五百两银子打底儿!

    五百两银子,在这年头儿,可以在临清这样仅次于南北二京的大埠买上一栋两进的宅子外加十来个丫鬟小厮仆人,足够你很是无忧无虑,花天酒地的过上一段日子——就为了放这么个烟花就要五百两?

    是以平民百姓是买不起的,就算是一般的官员富商也舍不得,只有那些真正的奢靡权贵之家方才会买。

    董策这一万响也不便宜,乃是为了今日专门从阳和城采买来的,也足足花了是十两银。

    他招呼一声,董勇振便是拿出个火折子来,把鞭炮点燃。

    瞬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是轰然响起,一阵阵烟雾也腾了起来,鞭炮炸响,红色的纸屑四处飞溅,顿时便增添了许多喜庆的气息。

    大人们都是喜气洋洋的瞧着,脸上尽是笑意,小孩儿们则又是欢快的闹腾开了,围着鞭炮欢呼着乱转。他们家里都这般穷困,竟然是从小都未曾见过鞭炮,这会儿自然是新奇兴奋。

    其实想想,也是让人心酸。

    这种一万响的鞭炮,按照后世的标准的话,大约一秒钟是能燃放八个,而这个年代还要慢一些,是以等这一万响放完,竟然已经是过去了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了。红色的纸屑铺了一地,烟雾弥漫,空气中是那种刺鼻的火药味道。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大伙儿的情绪。

    这会儿霍青桐,苏大成他们也都过来了,现如今大伙儿手底下都是事务繁忙,但这点儿事件还是能抽出来的。再说了,自家搬家若是还不过来,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

    紧接着,石进,周伯周仲兄弟,张寒并纪长风及宋黑郎,王浑耶律斡里和等等,也都过来了,一眼瞧去,整个磐石堡的高层,都是汇聚于此。大伙儿跟董策见了礼,便是纷纷去祝贺。这是恭贺同僚的乔迁之喜,除非是那等有深仇大恨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不来?

    你来了或许别人记不住,但是若你不来,人家定然是把你记在心里了。

    说不得心中就得有些芥蒂。

    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过来。

    这是人情往来,自然是必须的,一来是给人家面子,二来若是什么都不带空手过来,就算人家不说什么,丢人的也是你。反正这等人情,迟早是要走还回来的,而且现如今大伙儿都刚当官,宦囊也丰厚,以后再有什么事儿,道贺的时候拿的就得多了。

    石进,周伯周仲,王浑,耶律斡里和这五个人,乃是各自封的银子,他们现如今都是领着董策给开的银饷,每个月数目都是很不少,他们又没什么开销,吃住都是公中的,这些银子便都攒了下来。

    尤其是现如今已经开始带兵的这些军官,每日都吃食堂,倒是没什么小灶这一说,毕竟便是普通的新兵吃的也很不错——不过他们也有些特权,诸如随时可以去,随时热饭热汤供应。若是不愿意出来,还可以直接着人过来说一声,食堂便有人把饭菜给他送到住处去。

    董策给麾下这些官员,无论是军官还是民事官,定的俸禄都是不低,不过这个标准是几个月之前定的,当时磐石堡的摊子铺的还没这么开,这么大,民政军事也没分的这么清楚。以那时候的定的制度在现在实行,未免就有些混乱了。

    董策也思量着,是时候要重新弄一套才是。

    但是耶律斡里和是个例外,这厮三天两头就跟董策请假去一趟阳和城,董策不用问就知道这厮去作甚。

    肯定是逛窑子去了。

    他在阳和城本就有老相好,想如今安定下来,手头儿上也有钱了,又怎么可能不去再折腾一番?

    不过这等场合,是一定要来的,礼数也是一定要尽的,不单单是原先安乡墩的这几户人家,董策手下的这些官员们,全都分了房子,以后大家伙儿就都是邻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里能生分了?

    没法子,耶律斡里和这厮脸皮也是真厚,竟然开口向董策借钱。董策骂了他一顿,封了二十两银子,自然是不让他还了。

    至于张寒和纪长风这二位,则是带来的书画,人家毕竟是读书人,文雅一些也是理所应当,若是送些黄白之物,反而降低了格调。

    董策先是给大伙儿各自发了家中院子门的钥匙,然后又让家丁们帮着帮忙搬家搬东西。

    至于各自房门的锁钥匙之类的,董策自然是不会给他们配的,若是提前就给人间弄好了,说不得人家心里还不乐意。

    不得不说,董策今日确实是做得很漂亮。

    这一番举动,充分的表示了他对你自己手下这些人的重视,不但亲自过来,还封红包,还给放鞭炮庆祝,可说是他们没想到的东西,董策也都想到了。这便让这些跟了他许久的人们心怀感激,你给了别人面子,到时候呀和面子里子都能收回来。

    这种小节上,董策向来做的很好。

    而且不光是面子,实惠董策也是给了,每一户给封的银子都很不少,这几十辆银钱,也很足够添置许多家什的了。

    忙活了一个时辰,大伙儿才算是弄完。

    董策着人从食堂叫了饭菜送过来,便就在李贵家中的院子里摆了宴席,大伙儿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

    按照惯例,搬去某个地方之后,是要请周围的邻里一起吃顿饭的,只是这儿哪里有旧人?都是新邻居。

    大伙儿乐乐呵呵的一起吃了顿,便是算庆祝过了。

    王氏等一个女人另外起了一席,不过是在屋里,男女有别,自然是不能一起吃饭的。这一席上还有一些年岁很小的孩子,吃饭都得自家大人伺候着的,王氏夹了一口红烧肉放在自己小儿子的碗里,看着他大口吃的香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红烧肉味道真好,比自己做的好太多了。

    只是她的眼神,时不时的却是望外撇,似乎在寻摸什么人一般。

    她方才偷听那些帮忙的家丁们说话,这才知道,原来现如今董毅英也住在磐石堡,而且和自己住的宅子离着不过是一二里地的距离而已。这一发现让她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忍不住就往外看,却是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个人。

    她有些失望,然后便是猛然惊醒,发现了自己竟然出现了这种情绪。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满是羞怒——我竟然会想着他?我可是有夫之妇啊!

    …………

    崇祯八年二月二十六这一日。

    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约莫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磐石堡大营第一杀手队营房里头,钱一川就已经睡不着了。

    让之前便是睡得模模糊糊的,不怎么踏实,似乎是外头传来了什么动静儿,好似是老鸹远远的叫了一声,放在以前,便是十只老鸹围在屋子外头乱叫他也是根本醒不了的——除了那尖锐的哨子声之外,这些新兵现如今基本上已经对其它的声音免疫了。

    结果就这么轻的一点儿动静儿,就把钱一川给吵了起来。

    他躺在床上,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天花板,这会儿又不是后世那个灯光灿烂,夜间航拍地球都是亮着的时代,外面有气死风灯照着,也还算是明亮,但屋门和窗户都是关的死死的,外面的光只有很细微的一点儿能透进来。

    隐隐约约能看得清楚屋顶的轮廓,其它的,都是一片模糊。

    放在以前,这个点儿钱一川还在酣睡,得再等半个多时辰,他们才会被尖锐的哨声给惊醒,然后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只是到了那会儿,就算是起来了,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发懵,行动只靠着惯性而已。

    运动量过大,睡眠虽然也很充足了,但却是容易造成疲累和睡不醒的这种状态。

    不过情况越来越得到了缓解,倒不是说训练量小了——训练的方式会改变,但是训练的量,总体却没多大改变——只是适应了而已,而且分了各个兵之后,他们都是拿着自己的武器练属于自己的战技,这就比当初只是枯燥的站军姿走正步什么的要有意思的多了。

    现在,钱一川却是很清醒,非常的清醒。他感觉似乎自从进了军营之后,自己的思绪便从未这个清楚明白过。但正是这么清醒,让他再也睡不着了。他两眼茫无焦距的往上看着,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在脑海中沥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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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二三 发饷的日子

    富足的家庭,越来越重的赋税,越来越少的收成,如狼似虎的差役,当那个家终于支撑不下去了,然后便是带着老婆孩子,连夜逃了,带着家里唯一一点儿粮食。d…m流民的道路不知道尽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知道跟着流民队伍走,他们去哪儿,自己就跟着去哪儿。一路上所过之处,树皮草根,飞鸟走兽,河中鱼虾,全都被吃了个干净,最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片。

    也不知道下半辈子该如何度过——连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更别说是以后了。

    他们所到之处的城池,全都紧闭大门,不准进入,更有甚者,派出兵丁差役,杀戮镇压,将其驱赶。

    五岁的儿子没过多久就被饿死了,他想要把孩子给埋了,妻子却是把孩子抱走,一边嘶声裂肺的哭嚎着,一边一步一步的往外挪。没多久,她回来了。手里抱着另外一个孩子,看起来也不大,约莫是五六岁的样子,精瘦精瘦的,看样子也是活活饿死的。

    却不是他的儿子。

    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易子而食。

    其实周围的那些流民,早就已经有人这么干了,甚至就在昨天,还有人领着一个孩子过来问他们换不换,钱一川当场暴怒,差点儿没用石头把那厮给打死。

    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这样了。他没有责怪妻子,他知道,这是妻子为了自己好,为了两个人好,若是把孩子埋了,说不得你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给挖出来吃了。这等事儿,可还少么?

    他自己忍不下心,只得让妻子去做这种事,已经是很愧疚于心。

    两个人都饿极了,根本没怎么伺弄,几乎是略煮了煮,那肉上海带着血丝呢,便是这么大口大口的吞咽咀嚼着。

    但是他知道,就在不远处,他那儿子,也被人给吃了。

    他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流泪,泪如雨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悲至极处,已然是不能发声。

    后来有一支队伍去投了闯王,走的时候,那人见他骨头架子高大,虽说被饿的脱了形,却也瞧得出来是有把子气力的,便来拉拢他一起。但是他拒绝了,他知道投奔闯王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跟朝廷,跟官家作对啊!

    长久以来养成的对官府的畏惧,使得他根本没勇气走上这条路。

    不知不觉间,钱一川脸上已经是布满了泪水。

    他提起被角儿来,在脸上擦了擦,然后揉揉自己的脸,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的表情。

    “娘的,钱一川你个囊包。哭啥哭,要笑才是。现如今这日子过得多好?你要再哭,对得起谁?”

    现在他很庆幸,幸亏当初面对着那个人的劝说没有动心。现如今自己日子过得多好啊?有房子有地,自己当着兵,每日大鱼大肉的吃喝,根本不花自己一文钱,每个月还能领许多粮食回家。

    当真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心里盘算着,等到秋收以后,收了那许多粮食,除了把皇粮国税交上之外,剩下的那些,寻思着卖上一批,然后买些砖瓦,盖好房子,就搬进城里来。

    城里那宅基地,可还闲着呢。那一纸地契,放在家里头又不能生小的!

    当初大人招兵的时候不就说了么,地契在手,地就在手,谁也不能给你抢了去。就算是不住,地面上没房子,那地还是你的。但钱一川看着沉默寡言,实际上心里清楚通透着呢,虽说那地界儿是自家的,但可跟旁边的就挨着。若是自家去的晚了,人家去的早了,占了你几尺的地面,那这个哑巴亏你也就得吃着。

    还是早去早好。

    就是这粮食往哪儿去卖,是个事儿。

    以前都是有城里粮店的人下乡来收粮,这磐石堡周围也不知道有没有大些的城池镇子,若是没有的话,自家运粮食往城里粮店去卖,也是麻烦的紧。

    一寻思这个,钱一川的注意力便是被分散开了,想到以后要过的好日子,情绪顿时便是好了许多。

    他正自思量着,旁边儿忽然传来一个压的极低的声音:“老钱,你也睡不着啊?”

    钱一川一听,却是自己旁边杨二的声音,他跟杨二关系只是一般,不过也还算不错——在第一杀手队,几乎没人跟钱一川关系差,包括蒋老三那厮。他年纪大一些,而且也很会为人处事,不怎么说话,但一说话总归就有些道理,这种人自然就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其实郑发奎甚至比他还会做人一些,只是他太想当官儿了,以至于有些人就看他不顺眼——比如说杨二和蒋老三。

    而且钱一川现在也是个伍长,大小也是个基层军官,自然就更让人敬重几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没说话。

    他不想说话,也不敢说,按照磐石堡大营的军纪,晚上入睡的点儿过了之后,便绝对不再允许有人说话。不但每天晚上巡夜的人会路过营房前头的时候侧耳倾听,甚至有的时候训导官们晚上还会悄悄的溜出来听墙角——当然没人敢公开这么说。

    第一杀手队就有过教训,又一次杨二和蒋老三晚上说话,结果给巡夜的逮了个正着,两个人一人赏了五记鞭子,还给罚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时辰。

    今天这大好的日子,钱一川可不想挨收拾。

    杨二却似乎没记住教训,听钱一川回应了,顿时便很是兴奋,压低了声音道:“俺也睡不着,入他娘的,素日里沾了枕头就睡,不听见哨响起不来,今日却是邪门儿了。”

    “还不是因为今日是发饷的日子?”

    一边忽然又是响起来一个声音,却是郑发奎的。

    原来他也没睡着。

    然后黑暗中便是响起了几声低低的笑,陈水生的声音也响起来:“心里挂这事儿,谁能睡着?俺还想着,指着拿了这些粮食做聘,回去再寻一房媳妇儿呢。”

    钱一川听了,嘴角挑了挑,原来大伙儿都没睡着。

    郑发奎低声笑道:“老陈,你也忒小气,这些粮食可不够。照我说,你再忍忍,等咱们秋收了,卖了粮食,在城里置办下宅子。到时候,说不得新的流民就来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有一次我听训导官大人说,上头还要继续招揽流民,比咱们来的这次还要多,说上不封顶,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

    “嘿嘿,这可是咱们的好机会。”郑发奎低笑一声:“到时候咱们有了宅子,每个月还有粮饷可拿,在那些新来的流民面前,那是多大的面子?老陈,你到时候莫说讨一房婆娘,就算是直接买上俩小妾放在家里,那也是不成问题。只怕人家见了你的宅子,连聘礼都能少要一些是吧?再说,要是打仗的话,咱们可就都有了军功,到时候能攀上咱们,那是他们的脸面!”

    “在咱们磐石堡,兵丁那是最值钱的。”

    郑发奎总结道。

    第一杀手队的众人几乎都没睡着,听了郑发奎这一番话,便是瞧他不顺眼的杨二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真有道理,想的也比自己长远多了。

    陈水生似乎想了片刻,道:“老郑,你说得对,俺听你的。”

    钱一川听在耳中,也是很多了一些想法。

    第一杀手队的众人,除了蒋老三依旧呼噜声震天之外,其他人都是没睡着,苦捱着等待天亮。

    盖因今日是第一次发饷的日子。

    其实早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应该发饷了,不过董策是为了让他们再多操练几日,免得拿了粮食,断了一日,就找不到训练的感觉了。虽说迟发了半个月,但这一次发饷,却是按照一个半月的规格发的,是以兵丁们反而是乐意如此。

    昨天训练结束之后,训导官便已经公布了这个消息。发饷,然后允许回家,休息一日。

    当时校场上便是一片欢腾。

    也就蒋老三,不知道咋寻思的,都到这会儿了还能睡得着。

    众人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小声的说着话,本来那些不敢说的,一见别人说了,胆气也就壮了一些。

    说来运气也是不错,没被逮到,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今日特殊,是以无论是巡夜的兵丁还是训导官们,都格外的松懈了一些。

    好不容易挨到竹哨吹响的那一刻,这声音在平时总是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对这种尖锐的哨声简直是恨之入骨,但是今日听了,却是宛如天籁纶音一般。以前都是满心不情愿的起床,今天却都是腾地从床上做起来,很是利索的起身穿衣服,叠被下床,洗脸收拾。

    速度至少比平日里快了一倍。只是大伙儿都洗完脸回到营房里头的时候,蒋老三还在呼呼大睡。郑发奎冷淡的瞧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赵水生钱一川等也跟着出去,杨二叹了口气,拽了拽蒋老三的胳膊,然后退后一步,大叫道:“老蒋,起来了,吹哨集合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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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二四 放假发饷

    他退开果然是很明智的,只见蒋老三被吵到之后,嘴里恼怒的咕噜了一声,然后胳膊狠狠的往外扬了一圈儿。若是杨二还站在方才那个位置的话,说不得就要挨一下狠的。

    杨二无奈的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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