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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打脸狂魔-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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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纯洁善良,也只需一点点误导就会走上歧途。

    他内心嗤笑,面上却装作惶恐的点头。

    管家对他的怯弱很满意,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掐腰白衬衫和一件紧身牛仔裤让他换上,又帮他挑了一双白色板鞋。

    “好了,下去吧,记住不要让阎爷发现你的身份。”管家将他推出房门,一再叮嘱。

    周允晟唯唯诺诺的答应。

    薛老四已经把一盘吐司连带一罐草莓果酱都吃完了,正用餐巾纸优雅的擦嘴,看见两人下搂也不同管家多废话,拉着人就走。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早饭?一点儿也不注意身体。”周允晟刚踏入餐厅就熟门熟路的拉开薛阎身边的椅子坐下,抬眼看看餐桌,帮他夹了几个小笼包并几个蒸饺。

    “有粥吗?我想吃鱼片粥。”他一边调酱料一边询问,那架势活像跟薛阎同居了十几年一样,半点不见在薛家的拘谨和胆怯。

    原来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难怪薛阎能看上。薛老四一边暗忖一边坐在两人对面,把两笼蒸饺拖到自己手边。

    周允晟抬眸瞥了他一眼,薛阎便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他一天要吃八顿,他家就是因为他能吃,养不起,才把他扔给我带。”

    周允晟爽朗的笑起来,叉了一个小笼包沾了点酱料,放进爱人碗里,然后走进厨房盛粥。

    等人走了,薛老四才咋舌道,“你们真的才认识三天?我看着怎么像认识三十年一样?老夫老妻的感觉不要太浓。”

    薛阎低头吃包子,没工夫搭理他。其实他根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不过找了个借口把少年接回来,如果少年对此很在意,他可以试着改变,毕竟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连同今天,他们才见过三次面,现在就说一辈子似乎有点太早,但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少年会是他的伴侣。

    等少年满十八岁,他就跟他结婚,上了薛家族谱他就是他的人了。这样想着,薛阎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把坐在对面的薛老四吓得够呛。

    周允晟用托盘端了三碗鱼片粥出来。

    “谢谢嫂子。”薛老四嬉皮笑脸的接过粥。

    “嫂子都叫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周允晟用调羹搅拌粥水,态度那叫一个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害得薛老四一口粥呛进气管,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想什么来什么,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薛阎低声笑了,大手覆盖在他后脑勺上,将他拉到唇边亲了一口,柔声道,“等你十八岁。”

    “还有两年,那么久。”周允晟放下调羹叹气,惹得薛阎从低笑变大笑,将他抱进怀里揉搓了一通。他喜欢少年的热切和直白,喜欢他看向自己时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专注。

    被他爱上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薛老四捂住眼睛,暗暗叹息阎爷这是老房子着火,无可救药了。

    吃完早饭,薛阎带少年回自己卧室,别墅里设置了电梯,各处还有轮椅通道,非常便于行动。

    “你什么时候离开薛家?”他操控轮椅驶到衣柜边。

    “再过一阵吧。”周允晟盘腿坐在床上。

    “过一阵是多久?”薛阎打开衣柜,取出一套崭新的休闲服扔过去,“换上吧,别整天穿得不男不女。牛仔裤绷那么紧,不觉得难受?”少年一来他就注意到他被裤子裹的紧紧的两条长腿和愈显挺翘的臀部。

    薛家那丫头虽然长相跟少年一样,但气质和心性却差了少年一大截,真以为日后他会糊涂到分辨不出他们的区别?一件宝物和一块瓦砾放在一起,除非他眼瞎了才会取瓦砾而舍宝物。

    周允晟利索的换上,叹息道,“终于穿了一回正常男人该穿的衣服,这才是生活。”

    薛阎撑不住笑了,伸手拍打他屁股,周允晟跨坐在他腰上,像个馋猫一般追着去吻他嘴唇。两人立即陷入火热的交缠。

    感觉到爱人起了反应,周允晟跳下地,解开他腰带埋头动作,直等爱人低吼着释放才用纸巾擦拭。

    “去洗澡?”他哑声询问。

    “好。”薛阎感知到他目中隐藏的火辣意味,刚消下去的那处又飞快站立。

    周允晟兑好水,脱掉薛阎衣裤,将他抱起来放进浴缸,毫不吃力的状态让薛阎很是吃惊。瞥见爱人目中的诧异,周允晟挑眉道,“看什么,我好歹也是男人。”

    两人在浴缸里纠缠了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墙壁和地板到处都是泡沫,连浴巾都湿透了。周允晟并不打理自己,将爱人捞出来放在轮椅上,搅干一条浴巾帮他擦拭身体,完了抱到床上盖好薄被,吻了吻他薄唇说道,“等会儿,我马上就来。”

    他回到浴室擦身,然后换好衣服,拿着一个吹风筒出来。

    薛阎半靠在床上静静看着他。

    插上电,把彼此的头发吹干,周允晟找了一件浴袍帮爱人穿上,盘腿坐在他对面喟叹道,“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哪样?”薛阎握住他脚踝,将他拖到怀中抱牢。

    “就是这样,”周允晟指了指他无法行走的双腿,笑道,“你哪儿也去不了,我就可以把你揣在口袋里随身携带,我能照顾你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觉得挺好。”

    薛阎眸色变得格外暗沉。他猛然翻身将少年压住,狠狠的吻他甜蜜无比的双唇。少年人的誓言大多不过是随便说说,但他知道这并不包括怀里的宝贝。他是真的不在意他的残缺,甚至为能照顾他一生而感到喜悦。

    他嘴上说得平淡,眼里的情义却炙热的叫他难以承受。

    “宝贝儿,我爱你。”他咬着少年殷红的唇珠,一字一句表白。

    周允晟翘起唇角,灿烂地笑了。

    薛老四让人把新购置的钢琴搬进客厅时薛阎正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提电脑,少年抱着双腿窝在他臂弯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有趣的话,薛阎低笑起来,用嘴唇碰了碰少年额头,亲密的氛围比早上更加浓郁。

    “阎爷,钢琴放在哪儿?”薛老四捂着腮帮子,觉得牙都快被酸掉了。他从来不知道动不动就放杀气的阎王爷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把我书房隔壁空出来布置成琴房。”薛阎头也不抬。

    周允晟却跳下沙发跑到钢琴边,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然后打开琴键试音。薛阎感觉怀里空荡荡的,脸色不由变冷。

    薛老四连忙推开少年关上琴盖,说道,“电梯太窄,搬不上去,我让他们从阳台往上吊,你让开,小心磕碰了。”

    周允晟这才回到薛阎身边,抱着他脑袋啃了几口。

    ………

    薛子轩等到晚上八点才看见薛老四的车驶进花园,立即走到廊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少年打开车门跳出来,却又被一只大手拉住,不得不趴在车窗上听车里的人说话。声音很小听不真切,但依稀传来‘明天’、‘一起’、‘宝贝儿’等字眼,串联起来毫无意义,但亲昵温柔的态度却十分明显。

    薛子轩走上前,坚定的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后,淡淡开口,“天晚了,阎爷该走了。”

    薛阎用阴森的目光回视。

    周允晟从薛子轩身后探出脑袋,挥手道,“叔公再见。”嘴上说得正经又乖巧,却撅起嘴唇作飞吻状。

    连薛老四都被他逗笑了,更何况是爱他爱到痴狂的薛阎。他冷硬的面容瞬间软化,一面低笑一面摆手,“明天见,记得陪我吃早餐。”

    等车子开远,薛子轩才握住少年手腕质问,“不是说过让你离他远点吗?为什么不听话?”

    “可是管家一定要我去。”周允晟低头嗫嚅。

    薛子轩满腔怒气瞬间消弭,将他拉入怀中爱怜的拍抚,“我会跟福伯说,今后不用再去了。”

    “谢谢哥哥。”周允晟乖顺点头,试探性的揪住他衣摆。

    哥哥?这个称呼是如此的亲昵而又温暖,换来薛子轩低沉的笑声。

    薛静依站在窗边,盯着夜色中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人,眸中翻搅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当天晚上,薛子轩跟薛瑞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走出房门时两人脸色铁青。周允晟没兴趣监听争吵内容,很早就睡了。

    薛子轩无力阻止薛阎带走少年的举动,因为他的父亲才是出卖少年的罪魁祸首。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无能,因此而变得越来越沉默,坐在钢琴前一弹就是一整天,眼底的忧郁和疯狂令人心惊。

    但是当少年回到家里,坐在他身边陪他练琴时,萦绕在他周身的孤寂和冷漠却又一扫而空,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一般笑起来。

    看见他一天更比一天在乎少年,已然踏入泥沼无法自拔,薛静依心痛如绞。

148、14。8

    这天; 薛静依收到了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邀请函,这是钢琴界最盛大的赛事; 分为儿童组,青少年组和成人组; 如果获得青少年组的冠军,将会无条件被世界最高音乐学府柯蒂斯学院录取,并赠予非常丰厚的奖学金。

    当年的薛子轩以12岁稚龄获得了青少年组的冠军,并且成为柯蒂斯录取的年龄最小的学员,因此而扬名世界。当年的他被誉为钢琴王子,现在的他早已成功为自己加冕。论起弹奏钢琴,没有任何一位演奏家敢声称自己一定能胜过他。

    他高超的技巧和充沛的感情早已征服了世界。

    作为他的妹妹; 薛静依一经报名就受到了媒体和圈内人士的广泛关注。他们对她寄予厚望; 都在猜测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钢琴女皇。当然也有人担心薛静依的身体可能支撑不了残酷的比赛,所以在考虑要不要给她发函。

    薛静依亲自打电话到组委会,表示自己可以坚持比赛,薛子轩为了支持妹妹; 主动与组委会签订合约; 成为成人组的评委。

    他今年才27岁,却要审评一群年龄可能比他还要大的演奏者们的资格,事情似乎有些可笑。然而消息一出,没人对此提出异议,所有向组委会递送参赛申请的演奏者们都认为能让薛子轩聆听他们的演奏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组委会最终妥协了,将邀请函发给了薛静依。这场赛事每五年举办一次,每一个名额都异常珍贵; 他们自然不喜欢发生缺席的情况,那对落选的人来说尤其不公平。

    薛静依太高兴了,这是黄怡来到薛家后她收到的唯一的好消息。早上,等黄怡被薛阎接走以后,她缠着薛子轩陪自己练琴。

    她打开琴盖,微笑着一一抚摸黑白的琴键,仿佛生命又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哥哥,你能帮我挑选比赛时要弹奏的曲子吗?”她拿出几本曲谱。

    薛子轩遥望窗外,不言不语。

    “哥哥,你怎么了?”薛静依小心翼翼的喊道。

    薛子轩这才回神,语气淡漠,“你把自己最拿手的先挑出来练习,我听一遍再说。”

    “好。”薛静依喜滋滋的把其中一本琴谱翻开放在谱架上,弹奏一首欢快的舞曲。她倾尽全部心力,只为了用琴声打动哥哥,若是能得到他一句赞许,就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她参加比赛不仅仅是为了获得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入场卷,更是为了吸引哥哥的注意力,让他看见自己的努力和优秀,从而更爱自己一点。

    哥哥,看着我好吗?求求你看我一眼!欢快的舞曲到了最后变成绝望的悲鸣,薛静依将双手狠狠按压在琴键上,一滴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毁了这首舞曲,若是往常,哥哥早就走过来严厉的斥责,然而眼下,他却连一个音符都没听进去,站在窗边眺望远方,背影显得那样孤寂。

    她知道他在等待黄怡。黄怡离开的十几个小时,他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日落。她真想走过去拥抱他,大声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爱他,请求他给予自己一点关注。这些狂乱而又热切的想法,在看见他冰冷无机质的眼眸时全都化为烟尘消散。

    双手反复按压琴键,制造出刺耳的噪音,却没能让男人回头看一眼,薛静依这才颓然放弃,擦掉眼泪云淡风轻的问道,“哥哥,我弹的怎么样?”

    薛子轩头也没回的道,“继续。”他根本就没在听,所以不予置评。

    薛静依差点忍不住笑了。这还是她的哥哥吗?如果是在以前,他早就把她扔出去了。现在,他的眼里只看得见黄怡,耳里只听得见黄怡,心里也只能思考与黄怡有关的点点滴滴。

    在他看来,除了黄怡以外的人或许都是一团空气。

    薛静依抚了抚刺痛的心脏,翻开下一张曲谱弹奏,弹到第二小节,薛子轩忽然转身打开房门,步履匆忙的跑下楼。薛静依眸色微变,似想到什么隐在窗帘后往花园里看去,果见薛阎的车从不远处的林荫小道驶来。

    黄怡回来了。

    薛静依怀着嫉妒的心情看着哥哥将他拉到身后保护,又看着薛阎探出头仔细交代什么。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眼里充斥着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敌意。

    然而黄怡只用清越的嗓音说一句‘叔公再见’,两人难看的面色瞬间就变得愉悦。显然,他们对这句话的理解很不一样,但对黄怡的疼爱却都是那么深刻,他无需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需抬眸一笑或张张嘴,就能取悦他们。

    分明是双胞胎,老天爷却把健康的身体,美丽的微笑,过人的天赋全都赠予他,而自己除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什么都无法拥有。这不公平!

    这样想的时候,薛静依显然忘了自己十六年里都过着怎样奢华舒适的生活,也忘了她真正的亲人曾遭受的苦难。

    当她收拾好满心嫉妒坐回钢琴前时,门开了,薛子轩牵着少年走进来,原本冰冷淡漠的脸庞如今笼罩着一层暖融融的笑意。

    “你刚才说让我帮你挑曲子,你中意哪几首?”

    “全在这里。”薛静依把一本琴谱递过去,心中苦涩难言。原来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弹过的曲子,他全都没听进耳里。虽然早就知道,但是看见他如此迥异的态度,她依然觉得无比难过。

    周允晟凑过去瞟了几眼。薛子轩察觉他的靠近,笑睨他一眼后将他揽入怀中,将曲谱放在膝头方便他阅览。薛阎的离去让他心情大好,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回来。

    “小怡,你怎么回来了?”薛静依尽量不去看相依相偎的两人。

    “叔公有事要处理,可能一两个月都不来球场。”周允晟无辜的眨眼。事实上并非薛阎有事,而是他想到今天是薛静依收到邀请函的日子,特意赶回来,为此还签订了很多不平等条约。

    上辈子薛静依也在今天收到了邀请函,然后系统立刻发布任务让他破坏薛静依的比赛。但命运之子就是命运之子,无论薛静依受多大的打击,都能迅速振作起来且越战越勇。他记得决赛的时候,他弄伤了她的手指,她却凭着惊人的毅力完成了高难度的演奏并获得冠军。

    也是在那一天,薛子轩才真正把她当成一个优秀的女人看待,而不是妹妹。

    这一世,他不会用系统颁布的弱智手段去陷害薛静依,他有一个更好玩的计划。

    “静依,听说你收到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邀请函了?恭喜你。”周允晟笑着说道。

    “谢谢。”薛静依客气的点头,心中暗恨薛阎为何走的时候不把他一块儿带走。

    “你最近一段时间可以陪静依练习。她在技法上还存在很多不足,你能帮她指正或作出正确的示范。”薛子轩轻轻揉弄少年细软的发丝,眼里暗藏失而复得的喜悦。

    薛静依脸色阴沉了一瞬。虽然少年才刚开始学琴,但无论是技巧还是表现力,都已经远远超越了全盛时期的她,说一句指正并不夸张。但她还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表面笑着答应,心里却存了较劲儿的念头。

    她只是长期卧病疏于练习,努力准备一个月必定能追上少年甚至赶超。这样想着,她弹奏的时候便特别卖力,对薛子轩的意见也尤为重视。

    少年不再离开自己,而是抱着平板电脑静静窝在自己身边,偶尔困倦了还会枕在自己膝上睡一觉,这让薛子轩常常会忍不住微笑起来。他迅速找回状态,又变成了那个对音乐十分苛求的钢琴家,一旦薛静依弹错某个音符就会厉声要求她停下重来。

    每当这个时候,周允晟便会抬眸冲薛静依灿笑。他知道已经黑化的薛静依会把这个安慰性的笑容看作是嘲讽和轻蔑,这会彻底搅乱她的心神。

    果然,薛静依一天更比一天紧张,发挥的也越来越失常,尤其薛子轩在她失误后为了引导她,还会让周允晟再弹奏一遍。

    少年完美无缺的演奏像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鸿沟,让薛静依清晰的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没有追赶上他的一天。她强撑着不在哥哥面前露出怯懦的神态,但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只需某人轻轻一推,就能让她的自信心彻底塌陷。

    待在琴房练习于她而言原本是种乐趣,现在却变成了煎熬。

    周允晟眼见她容颜憔悴,眸光暗淡,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些天,他有意用琴技碾压她,为得正是击垮她的自信,逼迫她在黑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从而陷入癫狂。对于长久处于绝境中的人来说,清醒与疯狂仅一线之隔。

    两人并肩朝琴房走去,面上谈笑晏晏,实则各怀心思。

    薛子轩取出一本琴谱递过去,语气严厉,“按照你这几天的水准,第一轮预赛就会被淘汰。这是我为你挑选的曲子,你专心把它们练好,或许能保证你进入决赛。”

    薛静依接过后匆匆翻看一遍,脸色煞白。这本琴谱只囊括了五首曲目,是世界上公认的难度最高的钢琴曲,别名又叫《超技练习曲》,从‘超技’两个字就能知道演奏它们必须具备怎样高超的技巧。

    世界上最顶尖的演奏家都不敢夸口自己能把五首曲子完整的弹奏出来,事实上,能顺利完成其中的两三首就足以令他们感到骄傲。

    而薛子轩正是世界上唯一能完整弹奏这五首曲目的人。他为薛静依设定的标准如此之高,一下就让她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薛静依翻开曲谱时指尖都在颤抖。

    第一首曲子是难度最低的,然而一瞥见它的名字,薛静依头脑便一片空白。《地狱之火》,运用双音技术最多的钢琴曲,一个小节中最多设置了一百二十个双音,其中更有六七十个双颤音,一旦在弹奏中手指过于紧绷,亦或两个音受力不均,这首曲子就毁了。

    有钢琴演奏家曾经戏言:能完美弹奏《地狱之火》的人,对自己双手的掌控力应该比机器人更精确。

    薛静依用力深呼吸,努力让指尖放松下来。你能做到的,你一定可以!她不停安慰自己,然而才弹奏到第二行就出了差错,一个双音出现了断层,让旋律陡然变得尖锐。

    “停下重弹。”薛子轩厉声呵斥,见正在摆弄电脑的少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似乎受到了惊吓,连忙走过去轻轻拍抚他发顶。

    少年腼腆一笑,重又低头摆弄电脑。薛子轩这才放缓语气说道,“重新弹一遍,不光指尖需要彻底放松,连手腕也是。”

    薛静依点头答应,双手却更为僵硬。她硬着头皮继续,弹奏到第一小节的末尾时,连续出现的十几个双音让她备受惊吓,指尖在琴键上乱作一团,原本美妙的旋律变成了不堪入耳的噪音。

    “停!你究竟怎么了?我记得你的水平不止这样。让开,我给你示范一遍。”薛子轩眉头紧皱。

    薛静依连忙让开,忐忑不安的望着他。

    周允晟放下电脑,趴在琴沿上眼巴巴的开口,“哥哥,这首曲子很有意思,我能弹一遍吗?”

    薛子轩冰冷的面容瞬间融化,温声道,“过来试试吧。”

    周允晟坐在钢琴前,先把曲谱翻看一遍,记在心里,然后摆脱琴谱自如的弹奏。这首曲子源于作曲家的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跌入地狱,那里到处都是幽蓝色的火焰和可怕的恶魔。火焰烧灼他,恶魔追逐他,他饱受惊吓的奔逃,然后一个蹬脚醒了过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场梦。

    于是他一边抹汗一边哈哈大笑。

    所以这首曲子的前三个小节充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双音和双颤音,将恐怖、阴森、疯狂的氛围营造的淋淋尽致,最后一个小节却充满了释怀和喜悦,令听众彻底摆脱之前胆战心惊的感觉。巨大的情感落差和前后迥异的风格是这首曲子最亮眼的地方,而连续出现的双音奠定了这首曲子的超高难度。

    周允晟纤长的指尖在琴键上滑动,利落而又精准的摁下一个个音符,当他演奏结束,薛静依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臂,发现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演奏的太完美了,高超的技巧几乎能与那些成名多年的音乐家比肩。

    薛子轩站在钢琴边,用近乎于痴迷的目光凝视少年。当他演奏结束,他压下狂乱的心跳,哑声赞许,“完美,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导你了。”

    周允晟腼腆的笑起来。

    已经没有什么能教导了吗?连钢琴之王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少年的演奏技巧已经达到了让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薛静依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被名为嫉妒的毒液腐蚀出几个血洞。看见哥哥冲自己招手,她反射性的退后两步。

    “静依,之前你看清楚了吗?过来弹一遍,记住一定要放松。”

    “好。”薛静依低头看向钢琴,一股幽蓝色的火焰忽然从琴键的缝隙中窜出,呼啸着朝她面上袭来。她连忙后仰躲开火舌,差点因此而摔倒。

    周允晟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薛静依定睛一看,琴键上哪有什么火焰,是她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她慢慢将手指摆放上去,指尖却仿佛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分明只需轻轻一按就能弹奏出美妙的旋律,但现在,她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少年第一次弹奏就把《地狱之火》演绎的如此完美,而她要从这座高不可攀的山峰的峰脚爬上顶端,甚至凌空超越,那怎么可能?

    别说现在的她做不到,就是全盛时期的她,也同样无法做到。只需按下几行音符,她就输了,输掉了自信和骄傲,也输掉了哥哥的关注。

    她多么想让哥哥也用同样痴迷的目光凝视自己,但她知道,她永远无法打败少年。

    她忽然趴伏在钢琴上痛呼起来,手肘和胸膛压迫琴键,发出刺耳的嗡鸣。薛子轩面色一变,立即将她抱起来送往卧室,管家闻听动静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准备药材和医疗器械。

    薛静依是真的发病还是装的,周允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她的骄傲和自信已经被他彻底碾碎。如此,游戏才能进行下去。

    

    薛静依是装的,她不想在哥哥面前出丑,从而衬托的黄怡更优秀。

    或许是因为遭受过太多打击的缘故,那天独自从昏迷中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很多,以往总让她心痛如绞的画面,现在已经可以装作毫不在乎的面对。

    第二天凌晨,她悄悄来到琴房,坐在钢琴前发呆。直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把双手放在琴键上,试着弹奏最简单的一首舞曲,但熟悉的旋律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凌乱的,毫无意义的音符。

    曲谱明明印刻在脑海中,眼睛一闭就能浮现,到了现实里,她却无法用琴键将它们表达出来。她似乎失去了弹奏的能力。

    薛静依心慌意乱,换了一首曲子继续尝试。但她越急切,手指就越不听使唤,原本还有一点规律的琴音到后来彻底乱了,吱吱嘎嘎像是几欲崩塌的老旧楼梯。

    这哪里是音乐,而是折磨人的噪音,如果哥哥听见了,一定会用力关上琴盖把自己的双手压断。薛静依终于停下来,盯着颤抖不止的双手发呆。

    她知道短时间之内,自己怕是没有能力再碰钢琴,因为一坐在钢琴前,她感受到的不是期待和愉悦,而是恐惧和不安。黄怡过分优秀的表现诱导了这种心态的产生,然后让它一天更比一天严重,直至昨天遭受到碾压性的打击才真正爆发出来。

    薛静依轻轻关上琴盖,回到卧室。琴房里铺设了隔音棉,她没吵醒任何人,所以现在有时间静静思考一会儿。她打开电脑,认真浏览换心手术的相关资料,最近一个多月,她正是靠着这些资料让自己熬过了一次又一次打击。

    一篇报道跃然而出,久久停留在她视线当中。一名年轻男子移植了一颗心脏,在康复之后,他发现自己拥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更具备了以前不曾具备的能力。这让他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专家分析道:人类的心脏也能储存记忆,可以使心脏移植者得到原主的某些技能。非洲的一些原始部落就有吞吃敌人心脏以获得力量的习俗。

    薛静依用阴森的目光凝视这篇报道,许久之后抿唇笑了。如果移植了黄怡的心脏,她是不是也能获得他过人的音乐天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他算什么,一个为自己存储心脏的容器,一个活在自己阴影里的可怜虫,凭什么让自己感到恐惧?

    她笑得越来越阴狠,看见摆放在桌上的邀请函,做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她短时间内失去了弹奏的能力,便让黄怡代替她参加比赛。她看重的并不是丰厚的奖金,而是进入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的机会。凭她的能力,至少还需苦练好几年才能考上,而黄怡轻轻松松就能做到。

    反正他也是要死的,干脆利用个彻底。等得到了他的心脏和天赋,没有谁会发现当初参加比赛的那个人不是她。

    这样想着,她冷静的关掉电脑,摁响急救按键。

    ……

    薛家人围在病床边面容憔悴,尤其是薛李丹妮,眼睛都哭红了。薛静依拉住她的手,虚弱开口,“妈妈,我会死吗?”

    “胡说什么,你一定会好的,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老公,你说是不是?”

    “是,只要你赶紧把身体养好,我们就能马上为你做手术。”言下之意是说心脏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薛静依抿嘴笑了,看向面色铁青的薛子轩,试探道,“哥哥,你说我能好起来吗?”

    薛子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站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的道,“你注意休息。”

    他终于意识到妹妹的存活建立在少年的死亡之上,这让他痛苦的几欲窒息。他现在根本无法正视薛静依的存在,她是一个残次品,却要用扼杀天才的方式去弥补她的残缺,这是犯罪!

149、14。9

    薛静依故意不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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