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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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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我有安排的。”公子连连摇头,急忙解释:“等明天天亮了,我就去找个活儿做,赚了钱,可以继续赶路。”
“切,想不到,你还挺有想法的。”姑娘撇嘴笑,扬眉再问:“说说看,你都能做些什么活儿?”
夜深人静,独自雨中,能得姑娘的几句问话,公子也有几分感动,回答得也格外真诚:“我会写字,可以写对联,代写书信。”
“我听说,会写字的人都会算账。”姑娘认真的问:“读书人,你会不会算账?”
“可以的,可以的。”公子怕姑娘小瞧了他,连忙迭声回答:“我虽然对珠算不精,但做做普通账目是完全没问题的。”
“我可不懂什么账是普通的,什么账是不普通的。”姑娘有些刁蛮,似乎闲公子嗦:“读书人,你就简单的说,卖布的帐,你能不能做?”
“布铺的账目,我可以做。”
姑娘的刁蛮果然有效,公子再回话的时候,不再有半个字的废话了。
“既然能做,你就跟我走吧。”姑娘俏笑一声,率先转身迈步。
“去哪儿?”公子不解其意,傻呆呆的问。
“我家是卖布的,你跟我回家,帮我家里做账。”姑娘白了他一眼,补了一句:“不白让你做,管吃管喝管住,还给你钱。”
说完这话,姑娘立即就走。
正在走投无路时,天上突然掉下来这样一件好事。
公子就算再傻,也立即正了正巾冠,紧紧跟在姑娘后面。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也没猜错
出了城,没有夜灯。
姑娘举着花伞,公子跟着后面。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水里,伴着细细丝雨声,摸黑前行。
姑娘果然是本地人,熟知路径,尽管天色很黑,几近不见五指,她却从不会走偏了路。
姑娘是公子的盘缠,无论如何的冻饿,公子也不会跟丢了姑娘。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
“完蛋了。”她叹息一声,跺着脚儿,俏音埋怨:“都怪这该死的雨,下个没完没了,居然把路都冲垮了。”
雨虽然下的久,但只是细雨,居然有这么凌厉的力量?
公子上前两步,与姑娘站作并排,努力辨认。
果然,没了路。
山上的泥石草木,被雨水冲下了山坡,挤满在路中间。
没了路,就回不了家,姑娘气的直埋怨:“只能等到明天,地保会带人清路的。”
原以为再走上一段路,至少能喝上一碗热水,解解身上的寒气。
可是现在,唉。
“真没用,除了叹气,你还会做点什么?”姑娘转头,对公子撇了撇嘴:“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
“姑娘若是冷,我可以脱下我的外袍,为姑娘御寒。”
哎呦,真不错,还知道疼人呢。
“算了吧,我可不会欺负你。”姑娘咯咯一笑:“再脱,你就会冻死的。”
笑完他这一句,姑娘转头就踏上左侧。
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可以回姑娘家?
公子不做他想,急忙跟上。
又走了两刻时分,见到前面依稀黑影,似乎有两间破房子。
走到近前时才发现,这是一座被荒弃了的庙。
庙门早已化作了朽木,姑娘踏步而入,将花伞支在地上,姑娘急忙去寻一些引火之物。
庙堂中间,燃起一簇篝火。
环顾四周,已经破败到凋零。
这间庙,也许历经了几百年。
佛像四分五裂,金刚大卸八块,满目疮痍,四处尘埃。
“好冷呀。”
尽管姑娘烤着手,小脸儿还是苍白。
破庙四处漏风,棚顶淅淅沥沥。
这苗火没有被浇熄,已经算是佛祖保佑了。
“读书人,你也坐。”
姑娘招呼着,公子坐到对面。
“你离我近些,我有话对你说。”
她突然扭捏,有几分撒娇,火光映红了小脸儿。
公子果然听话,坐到她的身边。
将小红脸儿凑近公子,她眨眼一笑。
尽管四周无人,她还是悄悄地问:“读书人,你其实是个女人吧?”
姑娘问得调皮,笑得很美。
这,这!
公子低下头,似乎不想理她的胡言乱语。
“就算你不回答我,我也知道你是个女人。”姑娘得意地扬起下巴:“你没有喉结,你骗不了我的。”
公子急忙捂住自己的脖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就算努力束好了胸,穿了大鞋子,穿上男人的衣服,将长发盘在巾冠里,仍然被白皙的脖子出卖了。
见到公子害羞的笑了,姑娘笑得更得意,她又挪了挪身子,凑近公子,在耳边悄悄说:“你是不是逃婚出来的呀?”
被姑娘问到这句话,公子低下头:“家里穷,要把我嫁给村里的大户做小妾,能换两头牛。”
“呸!”听到这种事,姑娘狠狠的啐了一声:“糊涂爹娘!怎么就舍得用亲闺女去换两头牛呢?”
“我不是他们的亲闺女。”公子苦苦的叹了一声:“我爹娘死得早,是叔叔婶婶把我养大的。”
“你别说了,气死我啦!”姑娘气得咬紧红唇:“亏他们还是你的叔叔婶婶,连后妈都做不出这种事!”
姑娘说到动情处,牵着公子的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你住在我的家里,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孤苦青春,似乎终于找到了依靠,公子点了点头,低眉一笑。
公子已经承认了,她是女儿身,穿着男装。
她的五官并不细致,没有如星的双眸,没有新月般的纤眉,没有红豆一样的小嘴儿。
甚至,连她的皮肤,都并没有那么细嫩。
可是,她含羞一笑时,你仍然会觉得她很美。
你会觉得,正是如此普通的五官,成就了她独有的美。
“姐姐,我还是很冷。”姑娘的嘴很甜,依偎在公子身边,腻腻的撒着娇。
“离火堆近一些,好好烤烤火。”除了这样,公子也没有其他办法。
“姐姐,我有一个办法,咱们两个人都能暖和。”
姑娘的眼睛一亮,笑着说出她的主意:“我们脱光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脱光?
她说的好羞人,公子立即脸红。
“大家都是女人,你怕什么嘛。”
姑娘起身,俏笑:“最多我让着你,我先脱。”
她真的除下了自己的绣鞋,摘下了霜袜,露出小巧的天足。
咯咯一声笑,她欢快地转到残破的佛像后面。
将衫子,洒裤,小衣,还有羞人的肚兜儿,都隔着佛像,抛向公子。
“姐姐,我已经脱完了,你脱完了才许来寻我。”
公子将姑娘的衣物,一一捡起来,投到火堆里,焚烧。
看着丝绢被火苗吞噬,公子的脸上已无羞涩,只有冷笑:“我是女扮男装,你没猜错,但你是男扮女装,我也没猜错。”
公子的声音不大,确已足够让佛像后面的姑娘听到。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好冷呀,你快过来抱抱我。”
姑娘说话的时候,简直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赤条条的在漏风漏雨的破庙里,不被冻到才怪。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承认?”公子轻轻一笑:“春牡丹,何必再装?”
听到假公子道破假姑娘的真名号,春牡丹一声怒喝,踏破佛像,跃进庙堂。
“识相的,就把自己脱光,别逼爷儿们下黑手!”
春牡丹浑身精赤,**必露。
“我敢跟你走,就是想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面对如春牡丹这种摧花辣手,公子不见丝毫的紧张,眼睛里只有玩味的笑意。
对手强弱未知,春牡丹不敢轻举妄动,沉声喝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公子素手,微微一扬。
一条丝线上,拴着一对细小的金钩,缠住了春牡丹两腿间祸害人的东西。
春牡丹低头看清了金钩,倒吸一口冷气:“你是夜兰手?”
“算你有点儿见识。”
公子微微一笑,轻轻一扯丝线,活生生将春牡丹的脏东西,摘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送葬船
金钩钓咽喉,夜半酥兰手。
说的是当今江湖,第一赏金猎人。
令江湖恶贼闻风丧胆的金钩,今夜,钓的不是咽喉。
任春牡丹半世风流的脏东西,被金钩甩在地上,恶心的像血肉模糊的死泥鳅。
夜兰手轻轻扯断丝线,又换了一对金钩。
金钩细小,只有指甲那么大。
用这么小的钩来钓鱼,恐怕连五六斤的鱼都提不上来,可它们偏偏成就了夜兰手的名头。
春牡丹蜷缩在地上,他死也不肯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人废了。
半是男儿半是女,才情妩媚捻花枝。
这种风流日子,以后再也与他无关了。
“我自认没有破绽,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落败的人,额头冷汗,颤颤巍巍。
“你可以凭借我没有喉结,认出我是女扮男装。”夜兰手戏虐的一笑:“我也可以凭借你身上的一样东西,认出你。”
“请让我死个明白。”
春牡丹在问答案,夜兰手轻轻微步,走近火堆,姿意的烤着火。
“不可否认,你的易容术,确实很高。”淡淡夸了他一句,夜兰手继续说:“你演的女孩儿,多姿多彩,甚至比真的女孩儿还要女孩儿,已经完全没有破绽了。”
春牡丹疼的说不出话,凄惨的望着夜兰手。
“你的破绽,是你的香。”夜兰手说出答案。
无论你演什么样的女孩儿,总是用这一种香。
这种香,的确很迷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喜欢这种香。
你心思诡诈,每次都演不同的女孩儿,但却独爱这一种香。
也许你万万想不到,正是你的钟爱之物,出卖了你。
“多谢指教。”春牡丹奄奄一息,咬牙切齿。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独爱这种香。”夜兰手轻轻一笑:“因为这种香,是你独有的迷药,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拖着我说话,就是想等迷药在我身上发作。”
篝火渐渐徐徐,映得佛堂忽明忽暗。
“你每次接近我的时候,我都不与你说话,不是因为我要将公子演的害羞,而是我要屏住呼吸。”
春牡丹瞪大双眼,他知道最后的一线希望已经破灭了。
垂死的人,突然纵身就逃。
轻功不好的人,做不了采花贼。
春牡丹是采花贼,所以他逃得很快。
可惜,快不过夜兰手的金钩。
在他纵起起身的那一刻,金钩锁住了他的咽喉。
他逃得越快,死得就越快。
金钩钓出了他的整个喉咙。
没有谁敢赖掉夜兰手的赏金。
夜兰手得了万两白银,赌夜兰手赢的人,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世间只要有钱,就会有贼。
有花不完的钱,就有抓不完的贼。
船顺镖局,在江湖上风生水起。
他们只用船来运镖。
尽管他们的收费最高,但他们的生意却最好。
因为船顺镖局从来没有丢过镖。
近日,船顺镖局接了一单肥活儿。
不是金银,也不是珠宝。
而是一把刀。
黑鞘铁刀。
俏是黑豹子皮,没有一根杂毛。
刀是天外来铁锻造,能斩金断法,毫不费力。
据说这头黑豹子,是萨满巫师亲手养大,亲手活剥了它的皮发。
黑豹子听着萨满经长大,已经有了通灵之性。
被主人亲手活剥了皮,咒怨不灭。
用这样一块黑豹子皮做刀鞘,能感知周围的杀气。
杀气一现,皮毛乍立,能立即招来冤魂,驱除邪祟。
用天外来铁,足足铸了十六年,从未断过火,熬死了三个铸刀名家,才成就了这把无双利器。
除了黑豹子皮与天外来铁,刀柄上还嵌满各色宝石。
各色宝石,来自各国,每一颗摘下来,都能买一座城池。
这是一把传奇之刀,传奇的没有名字。
因为世间没有任何一个文字,可以与这把刀媲美。
这把刀来自波斯,是波斯公主要嫁给皇帝的陪嫁。
波斯国王非常聪明,他知道中原武林人,对刀是有多么的痴迷。
此刀一入中原,必将杀机四伏。
他掷下万金,请来船顺镖局的头镖,将此刀托付给他,由船顺镖局暗送至京城。
一边是波斯公主,大张旗鼓的和亲。
另一边是神不知鬼不觉,将传世宝刀送入京城。
这个计划看上去,已经万无一失了。
就算有了闪失,也在中原皇帝的管辖,丢的是中原皇帝的面子,一切后果也由中原皇帝来承担。
船顺镖局的头镖叫吴牙虎。
老虎没有牙齿,听上去不太吉利。
如果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不了解老虎。
老虎的身上,处处都是利器。
仅凭一对虎爪,就足以傲视山林。
吴牙虎练成了绝世虎爪功。
自小在熬红了的铁沙子里练掌法,生生将一对肉掌,炼成了铸铁。
这对铁掌,枪扎不透,刀砍不断,比世间的任何一块盾牌,都值得信任。
有这样一双虎爪护着刀,已经没有了风险,何况,他们走的还是水路。
敢用船运镖,当然有好水性。
吴牙虎还带着两个人。
一个叫金嘴蟾,一个叫铁臂鳌。
光看这两个绰号,你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水性非同小可。
据说金嘴蟾与铁臂鳌,可以潜入水里七天不出。
江湖传说,大多言过其实,但他们的水性胜过常人,这点总不是假的。
水路多凶险,这是对不懂水路的人而言。
对这三个人来说,行船和骑马没有什么区别。
但今天小舟要通过的地方,就连他们三个也不敢小觑。
此涧名为水鬼愁,就连水底的鬼,也不能保证,可以平安渡过此涧。
江路狭窄,暗涌翻流。
每天只有半个时辰,是水流最缓的时候。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平安渡过水鬼愁的时机。
这个时候,是午时三刻,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吴牙虎的小舟,正在接近水鬼愁的时候,发现对面也来了一队船。
江上飘来一阵佛香,隐隐听到诵经的声音。
仔细一看,对面的船队,竟然是庙里的送葬船。
水鬼愁上送葬船,这也丧气了吧。
“我们抢不抢着过?”金嘴蟾紧皱眉头。
“过!”
吴牙虎一声令下,铁臂鳌舞起双桨,犹如翻江倒浪。
就要进入涧口时,对面的丧船,跃下来两个和尚。
和尚点足踏浪,冲向小舟,好似鬼魅。
第三百五十三章 九天雷云
令船队闻风丧胆的水鬼愁,在这两个和尚的眼里,似乎只是儿戏。
和尚踏浪而来,跃上吴牙虎的小舟,朗朗念了一声佛号。
其中一个和尚浓眉环眼,满面虬髯,一袭黄色的僧袍,颈上坠着粗大的佛珠。
黄衣僧人双脚较力,使出一个千斤坠。
小船在湍流的江浪中,居然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另一个和尚年纪刚逾二十,僧袍素白。
眉目清秀俏公子,参透天地入空门。
白袍僧谦谦有礼:“小僧无礼,可否请檀越行个方便,让我们的船先过?”
这两个僧人好生厉害,行足踏浪,如履平地。
千斤坠船,巍然不动。
即便有如此厉害的身手,也没有吓住金嘴蟾。
口中喝问一声:“出家人应该懂得礼让的道理,大师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
铁臂鳌重重地一哼,摔落双桨,冲到船头,也厉声质问:“和尚想恃强凌弱,敢不敢留下字号?”
“小僧祥云。”白袍僧低下眉目,双手合十。
“洒家是祥雷,你待怎样?”黄衣僧浓眉倒拧,吼声如雷。
祥雷与详云,这两个法号,足以震荡武林。
九天雷云,是四个和尚,也是当世第一武僧,妙音的四大弟子。妙音大师有四大绝学,龙腾九式,遮天彩凤,白日旱雷,月夜星云。
妙音将这四大绝学,分别传授给了四个弟子。
如今,雷云就在小舟上。
吴牙虎拱手见礼,冷笑一声,并没有软了气势:“妙音大师受武林景仰,他的弟子怎么出来丢他的人?”
祥雷倒拧浓眉,双目充血,大吼一声:“妖魔,你再敢说我师父半个字,我现在就送你去见我佛!”
“那就试一试!”
吴牙虎亮出虎爪,破空就抓。
半空一卷白风,缠住了吴牙虎的厉害爪,是祥云使出的流云袖。
“小生无意动手,请檀越也消消火气。”
祥云语意平和后,苦叹一声:“莫怪我雷师兄动怒,皆因为我师父圆寂了。”
什么?
什么!
武功冠绝天下的妙音大师,居然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目瞪口呆。
这送葬船,竟然是送妙音的葬。
和尚念的往生咒,居然是为了妙音而念。
“不知者不怪,请大师恕罪。”
吴牙虎收起厉爪,说得颤颤巍巍。
三人一起向祥雷、祥云双手合十打着佛礼。
“快将我们船靠边,为妙音大师让出路来。”
铁臂鳌纵回船尾,重新执起双桨,让出水路的狭窄处。
“今日让出一条路,来日极乐大门开。”
祥云念了一声佛号,向三人稽首:“多谢檀越们形行下无量功德,他日必得福报。”
刚要纵回大船时,吴牙虎诚心相求:“可否容我等上船,为妙音大师上一柱香,以寄哀思。”
大船之初,香雾缭绕。
各色法器俱全,和尚们哀诵往生咒。
都说出家人断了七情六欲,可和尚们的脸上,都有未干的泪痕。
百花中心,有一个棺材。
妙音大师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吴牙虎等三人,虔诚的上了香,心底感慨万千。
纵有绝世武功,也难逃一死,这是上天赐给每个人的公平。
吴牙虎轻轻抚摸棺盖,虽然平生没有机缘,与妙音大师说过一句话,但此刻,他站得离妙音大师很近。
“这口棺木,是师父亲手为自己而造。”祥云叹了一口气:“将棺木沉入水鬼愁底,也是师父的遗愿。”
“怎么?这里就是妙音大师的成佛之地吗?”
“水鬼愁涧,风险万千。”翔云点了点头:“也许师父不想再有别人打扰,故而选择此地。”
古来贤者多寂寞,这里也许是妙音大师唯一的选择。
吉时已到,众人哀鸣。
将妙音大师的棺材沉入涧底,送别了这位得道高僧。
三人再回到小舟时,已错过了可以渡过水鬼愁的时辰。
“我们靠岸,今夜喝酒吃肉。”吴牙虎放下哀伤:“明日再过水鬼愁吧。”
铁臂鳌改了航道,向岸边驶去。
刚摇了三浆,吴牙虎突然大惊失色:“刀没了!”
宝刀一直被他贴身而就,波斯的刀并不大,刚好揣在怀里。
而现在,摸遍了前胸后背,哪里还有刀的踪迹?
“什么时候没的?”金嘴蟾瞬间脸色苍白。
“为妙音大师送行之前我还摸过的。”吴牙虎仔细想了想,突然大吼一声:“是和尚偷了我的刀!”
吼声未落,他纵身便追大船,金嘴蟾想捞,却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坠入水鬼愁。
丢了刀,就如同丢了命。
吴牙虎情急之下,奋力一跃,以自己的性命,活祭了一个镖师的名头。
后,船顺镖局与寺庙多番争斗,总也没有个结果。
镖局说寺庙的和尚,偷了他们的宝刀。
因为他们上船之前,宝刀还在,祭奠了妙音大师后,宝刀就不见了。
寺庙的和尚说镖局,是监守自盗。
吴牙虎以死明志,自然不被怀疑,但谁能保证宝刀不是被金嘴蟾或铁臂鳌盗去的呢?
无论他们怎么争斗,宝刀总是消失人间了。
波斯公主失了嫁妆,中原皇帝没了面子,怎让朝廷不蒙羞?
皇帝谕令,悬赏十万两。
只为追回宝刀,不问丢刀的罪过。
皇帝这样做,不是因为皇恩浩荡,更不是不想抓住偷刀之贼。
贼者,为财。
如果偷刀贼能主动献宝刀,不但能免去罪责,还能白得十万辆花红,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不懂江湖。
江湖人,尔虞我诈。
有时自家的兄弟都不能相信,谁会去相信皇帝?
献出了刀,不但得不着钱,还要丢命,这是朝廷的阴谋。
这种事,连赏金猎人都不会去做,因为只要谁拿出了刀,谁就是贼。
虽然可以名扬江湖,但一定会丢了性命,没有人会这么傻。
但刀究竟是谁偷的?
谁会有这么好的手段,能在诸多高僧与船顺镖局的眼皮子底下拿走刀?
这是一个不能解的江湖之谜,和其他的江湖秘密一样,终究会变成传说,也终究会被人遗忘。
但是,这件事,和夜兰手的故事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身在江湖,又有点耐心,总会知道结果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见面分一半
入赏金猎人一行,最初是为了赚赏钱糊口。
做得久了,钱已足够了,但还会继续做。
有的是为了发财,有的是为出名,也有的是为了正义。
还有的,是为了不寂寞。
没有人知道夜兰手是为了什么,她赚的赏钱,绝对已经够躺着花三辈子。
可她仍然是大盗小贼都抓,连几十的银子都赚。
江湖有笑谈,盼娶夜兰手,一夜富家翁。
能娶一个既美艳又有钱的妻子,人生之福,何其幸哉?
大家都在传这句话,传话的人也没有见过夜兰手。
没见过夜兰手的人,偏偏能将她之美貌,形容的绘声绘色。
没人不相信夜兰手很美,还是那句话,哪有不美的女侠?
仁心药行,近日得了一支千年金灵芝。
灵芝一般有黑红之分,金灵芝是极为罕见。
而千年金灵芝,只有神仙才配享用。
仁心药行的吕老板,广下富豪帖,在不日之间,就会将千年金灵芝拿出来,竞价购买。
好狂的吕老板,也是好傻的吕老板。
他在做着发财梦的时候,却不知道江湖飞贼,已经蠢蠢欲动。
药行早晨开门营业的时候,门前蹲着一个卖桃的老头,吕老板很高兴,因为桃子寓意富贵。
因为这份高兴,吕老板还买了他几个桃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门前来了一个卖黄瓜的汉子,吕老板很不高兴。
做买卖的,谁愿意和黄字沾边?
何况黄瓜都堵到门口了。
因为这份不高兴,吕老板赶走了卖黄瓜的,还差点踢翻了他的摊子。
下午的时候打了个盹儿,醒来的时候,见到一个美妇人要抓药,说是想买点干酸梅和冰糖,自己回家熬酸梅汤喝。
吕老板好心的问了一句:“大嫂要不要请请脉?说不定是喜脉呢?”
美妇人狠狠地掐了吕老板的手背,笑得十分狐媚:“瞎说些什么呀,我爷们在外地跑商,都一年没回家了。”
艳笑过后,美妇人提着干酸梅和冰糖就走,连钱都没给。
可是吕老板却摸着手背,望着美妇人扭得很浪的腰肢,痴痴的笑着。
晚上要上门板儿回家的时候,又跑过来一个小要饭的,手里托着几个红枣,递到吕老板的眼下,唱着吉利话:“大红枣儿香又甜,老板吃了多赚钱,大红枣儿香又脆,老板打赏不受累,大红枣儿香又美,老板发财不跑腿,大红枣儿香……”
“好了,好了,接赏吧。”吕老板不耐烦地掏出两个铜板,枣不要了,直接赏给小要饭的了。
要是不拦着他,他能给你唱上一宿。
今天的生意平平淡淡,门前却比往常热闹。
吕老板也不会去想其中的缘故,打算去张小哥的熟食铺子里切上四两猪头肉,在沽两瓶酒,好回家美美的喝一顿。
吕老板在喝酒的时候,小要饭的已经进了他的药铺。
他是从房顶的烟道里进来的,他本来就是个乞丐,穿的又脏又破,也不怕被炉灰染黑了身体。
药柜的抽屉,似乎有上千个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满墙都是。
小要饭的跃上柜顶,挨着排的拉开,左抓一把不是,右抓一把还不是。
“像你这样翻,翻到天亮也翻不出来。”
突然有人说话,这声音深沉而苍老,他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是早晨卖桃的老头儿。
小要饭的一惊,待看清了老头儿后,不服气的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谁也别碍谁的事儿。”
小要饭的不肯再耽误时间,匆匆忙忙的继续翻着抽屉。
“小小丁,新上跳板的吧?(小小子,新手吧?)”黑暗中传来一声浪笑,是一个娇腻的声音:“老荣不乱星,你是不是绺子?(有手法的小偷,不会翻乱了人家的东西,你懂不懂规?)”
小要饭的刚想还嘴,又听到一个汉子的声音:“狼多肉少,该怎么分?”
娇腻的声音,是买酸梅的美妇人。
汉子的声音,当然就是卖黄瓜的。
“当然是先到先得。”卖桃子的一声笑:“好像我是第一个来的。”
“谁出力多,就是谁的。”小要饭的不服气:“我在这干活儿,而你们什么都不做。”
美夫人问卖黄瓜的:“你怎么说?”
“既然大家不是一条心,那就各凭本事。”
“不错,不错。”美妇人退出两步,斜倚门边,笑得香艳:“我最没本事,所以我退出,只看热闹。”
卖桃子的老头儿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的江湖,已经没有我的地位了。”
他去柜台里摸了几个铜板,塞到怀里时,几分落寞:“我老眼昏花,腿脚也不利索了,怎么和年轻人争?这几个铜板,就全当是贼不走空的规矩吧。”
老人说完,转身走向后门。
“老哥哥,我送送你。”美妇人随步跟上,要离开时,转头对小要饭的和卖黄瓜的俏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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