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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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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去砸妓院的门,最惹人讨厌。

    龟公揉着睡眼应门,在看清了是肖岩霉后,破口就骂:“一大早晨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要见鸨娘。”

    真想一拳打碎龟公的下巴,又怕误了大事。

    “你疯了吧?鸨娘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摸出身上的袋子,打开给龟公看:“现在能见了吗?”

    龟公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到金子里,扭头就跑向后堂。

    在妓院这种地方,只要金子足够多,你谁都可以见,不分白天晚上。

    以金子引路,鸨娘笑得春风动情:“哎呦,肖大爷,可想死我家姑娘了。”

    声音腻的像抹了粉。

    无心和她多话,直接把金子倒在桌上,沉沉一声:“我要给水央赎身。”

    金子多的能晃花人眼,鸨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眼前却视而不见。

    “我养水央十二年,吃的穿的戴的用的,全是我园子里最好的,都说她是我园子里的姑娘,可我待她,比亲闺女还亲。”

    鸨娘一声冷哼:“肖大爷,你要买我的亲闺女,只有这点可不成。”

    “你!”肖岩霉摸向腰间,他却忘了他发誓不带刀了:“你让她干粗活儿,睡柴房,把她卖的最便宜,还有脸说什么亲闺女?”

    “肖大爷,你是来赎身的,还是来打架的?”

    肖岩霉哪有替姑娘赎身的经验,真不该一股脑把金子全倒出来。

    “不错,不错,鸨娘说的对,赎身不是打架。”在厅堂角落,突然有人插话。

    寻声望去,见到一个白袍汉子,正在自斟自饮。

    他不说话,没人主意到有他。

    他好像是刚来,又好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许多年。

    饮尽杯底,白袍汉子缓缓起身,走到鸨娘身边,抖出袖子里的金子,比肖岩霉的多出十倍有余。

    “赎身就是比谁的金子多。”白袍汉子对肖岩霉轻轻一笑,转头又问鸨娘:“巧了,我也要赎水央姑娘,你该把她赎给谁?”

    经营了大半辈子妓院,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些金子,别说是给一个洗衣丫头赎身了,就是把整间妓院买下来都够了。

    鸨娘就算再精明,此时也不敢再抗价了,老眼眯得睁不开,恨不能亲上白袍汉子一口。

    “水央就归你了,随时把她领走!”

    当即拍了板儿,将水央的卖身契交给白无常,又还了肖岩霉的金子,吩咐厨子准备上等酒宴。

    “花酒改日再喝,我已等不及领走水央姑娘了。”

    妓院开了后门,水央没有行李,只有一套衣裳。

    卖身契在谁的身上,她就属于谁,这是她的命。

    走在窄巷子里,默默的跟在白袍汉子后面,水央认下了她的命。

    任他打我骂我,或是送给别人,也只能随他走下去。

    快要走出巷子的尽头,闪出一个大汉拦路。

    他一身朴素,浓眉紧锁。

    手里提着一把尖刀,在秋日的辉映下,寒气逼人。

    大汉是肖岩霉,世间只有他,才会为长的像鬼的狄水央拿起尖刀。

    直视白无常,大汉一步逼近。

    只做了一天最善之人,难道他又忘了本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花姐姐

    刀,由来已久,不可考究。

    也许是上古大仙留给世间的遗法。

    即善,也恶。

    大侠手里的刀,是济危扶难的善。

    歹徒手里的刀,是泯灭人性的恶。

    肖岩霉手里有刀,拦住白袍汉子和狄水央。

    他看到狄水央跟在白袍汉子后面,眼珠子已经红了。

    人已逼近,刀慢慢举起。

    白袍汉子已被吓破了胆,情急之下,转到狄水央身后,将女人推到了前头。

    看着肖岩霉眼底有泪,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清澈过。

    “你,别做傻事。”

    秋风冷日,她穿的单薄,嘴唇微紫。

    “水央。”

    他看她的眼睛,他念她的名字。

    反转过刀尖,将刀把递向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肖岩霉铿锵有声:“大爷,你喜欢我哪里,就剁掉我哪里,求求你把水央留给我。”

    躲在女人后面的白袍,双手死死将水央推向前方,哪敢去接尖刀?

    语句哆嗦的几乎拎不起来:“你快走快走,不然,我报官了。”

    水央就要随他而去,自己怎能离开?

    抛掉了尖刀,七尺男儿身堪堪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流了血。

    “大爷,你把水央留给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歹徒居然跪下了?

    刚才那副阵势是假招子啊。

    白袍汉子稍有心安,也敢直起腰来。

    眼见肖岩霉额顶有血,心知他对自己情真意切。

    水央袅袅,转身跪在白袍汉子的脚下,未曾言语,珠泪先流。

    “谢谢恩公替我赎身,这个憨人神智有瑕,不是故意冒犯恩公,求恩公千万别与他计较,不要报官,饶他去吧。”

    她不求自由,竟然替他说情?

    对对双双,两人跪下。

    一个低述,一个磕头。

    见这大汉乖巧如狗,白袍汉子胆怯全无,摇头晃脑,满脸得意:“水央不能留给你,世上丑得像活鬼的,只有她一个,我买她是要辟邪用的。”

    他买了她的人,也买了她的尊严,任他侮辱自己,水央唯有低眉无声。

    听他把心爱之人说得如此不堪,肖岩霉一拳砸在地上。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她。

    “大爷!”他又磕头,不怕磕裂了骨头:“我是个混人,不会说好听的话……”

    将鸨娘退回的金子双手逢上,大汉又求:“我知道大爷不缺钱,这些金子,是我娶水央的聘礼,只要大爷肯成全我们,我们夫妻二人可以住在大爷府里,都是大爷的骡马。”

    他说娶我。

    为娶一个全天下最丑的女人,最便宜的妓,他愿意把金子给别人。

    为了娶我,他甘心做骡马。

    有他这分心意,此生无憾了。

    眼泪不停的流,红唇紧紧的咬,留下心疼的印记。

    大笑两声,白袍汉子把头摇的山响:“不行,不行,你这么大的个子,要是住在我家,还不得吃穷了我?”

    他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去拉水央,嘴里全是抱怨:“就买个辟邪的,怎么这么多嗦?”

    他抓着水央的袖子,肖岩霉怕他带走水央,一把抓住他的腕子。

    三人纠缠在一起。

    水央哭,岩霉怒,白袍急。

    晴天一声霹雳,抽碎乱局。

    白袍汉子捂着被鞭梢扫红的手背,看到凭空而降的黑衣女人。

    “再为难他们,我抽烂你的嘴。”

    黑衣女人一声冰寒,斥得白袍汉子不敢做声。

    “你们还不快走?”

    天上掉下救星,成全有情的人。

    肖岩霉去扶水央,水央依然有泪:“卖身契。”

    卖身契是水央的人生,就揣在白袍的袖子里。

    黑衣女子转身冷目,白袍汉子不敢去接她的目光,紧紧捂着袖子,步步后退。

    皮鞭再起时,空中传来两声脆笑。

    秋风散去,又是一个明艳的女人。

    一身俏皮,笑问白袍:“白公子好风流,用金子赎女人。这件事,我该不该和南星姐姐说一说呢?”

    莺莺燕燕时,她自散花香,是一个得意的新妻模样。

    有她现身,白公子毫不犹豫,将卖身契摸出来,双手奉上。

    两指接过卖身契,女子灵腕翻转,像变戏法一样,卖身契被一苗火焰围绕。

    燃成了灰烬,烧断了束缚,还了水央一个自由。

    水央又哭,喜悦的泪。

    烧了卖身契,女子莲步向水央,轻轻一笑:“我来给你擦擦泪。”

    纤指抹过,红印自消。

    她不但给了水央自由,还给了水央漂亮的人生。

    淤泥不染莲荷美,佳人出水更芙蓉。

    半边红脸如鬼,此时化作娥眉。

    光洁的一张脸,俏丽的美婵娟。

    “便宜你了。”

    女子笑面如花,对已看呆的肖岩霉轻轻一嗤。

    扬手丢掉红花,任它飘散风里。

    看着花瓣片片飞舞,白无常立即会意,笑说女子:“原来是花小姐搞的鬼,用红花遮去水央的无瑕,才保全水央不沦落风尘。”

    被称作花小姐的女子笑的得意:“人间路窄,我本以为水央只和我有些渊源,没想到和白公子也有过往。”

    白公子自恃巧舌如簧,在花小姐面前却十足的规矩,深深一辑到底:“花小姐家里已经有男人供你欺负了,就放过小可吧。”

    轻笑抹过眼底,花小姐不理他的见礼,仔细端量了黑衣女子。

    青丝如瀑,眉目如画,手缠黑鞭,一扣铁环。

    “好俊俏的姑娘!”

    赞过黑衣女子,花小姐转头白公子:“府里的黑少爷被这位俏姑娘替班了吗?”

    魍电实在太像他,人人都以为她是黑无常。

    白公子抬头轻笑,还未作答时,又听到花小姐一声冷哼:“南星姐姐知道这件事吗?该不该有人去告诉她?”

    “花姐姐!”白公子双腿变软,险些吓跪,忆起她曾经的随口小计,害得自己在人前狼狈。

    若是她对南星说自己与女子共事,少不了添油加醋许多香艳。

    看他急得喊姐姐,花小姐扑哧一笑。

    明眸闪烁,婉转低回。

    真像世间最美的花儿。

    “肖岩霉,狄水央,你们箫笛和鸣的喜酒,由白公子替我喝了,千万争点气,把他灌醉。”

    灵音说尽,飘飘欲飞。

    白公子心急,一步追上,再低声软语:“花姐姐,南星那边……”

    嘴角俏笑,下巴扬起,一声得意:“告不告你的黑状,全凭本姑娘的心情好不好。”

    悬念未解,公子叹息。

    “求花姐姐帮我捎句话。”

    “给谁?”

    “告诉韦公子,要夜夜给花姐姐洗脚,哄花姐姐开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 舞剑

    她牵着他的手,漫步在雪里。

    两串脚印,走过霜草,穿过冰林。

    静静的跟他走在一起,尽管无言,心里也甜。

    因为有爱。

    有的人,天生不会笑,是黑无常。

    有的人,笑声胜灵音,是颜笑眉。

    泉水叮咚的笑声,渐渐扬起,慢慢回荡。

    她笑的黑无常满目不解。

    她说,她只想走走路,却将北冥地绕了几遍尽头。

    她笑的黑无常心里发慌。

    若不是有千蝶围绕,还以为她又换了妹阎魔的心肠。

    笑够了后,牵着他的手,坐进冰林深处。

    “小哥哥,你不问我为什么笑?”

    眼睛像星,笑容如月,颜笑眉一问甜甜。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问你话,谁舍得不答?

    偏偏黑君惜字如金,轻轻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

    是不问,还是想问?

    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颜笑眉丝毫不气,自问自答:“我笑,是因为我想通了两件事。”

    女孩儿的心思总是古里古怪,她慢慢的说给小哥哥听:“第一件事,即使我不给小哥哥煮茶喝,我早晚也要变鬼。”

    万物生灵,难逃一死,不如豁达。

    “我跟爷爷修仙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偷懒,也没机缘得个长生,与其活到老太婆时再变鬼,不如趁着年华还在时,永驻青春。”

    人人都求长寿,她却说青春陨命的好处。

    恐怕世间只有她,才能想出这样的歪理。

    “而且,我练阴煞气,就是为了和小哥哥在一起,做了鬼后,一切顺理成章。”

    她又笑,红了脸。

    忍下羞涩,生生赖他:“小哥哥是地府的鬼使黑君,能不能帮我跟阎王也讨个官职?不要多威风,端茶倒水的就行。”

    为了和黑无常结定姻缘,她不惜做地府的丫鬟。

    赖了他几句,也不见他答应,只有轻轻一叹。

    也许是我太心急,可不该这样为难你。

    放下耍赖,她轻轻又说:“第二件事,小哥哥沉默是金,但话说少了,总是吃亏。所以,我决定每天嘴不停,一个人说两个人的话,把小哥哥不说的那份也补回来。”

    她说的声声入耳,笑的彩蝶纷飞。

    这么悦耳的声音,也许永远也不该停。

    她停下了,翩翩起身,在雪树冰花中,她是最漂亮的一朵。

    轻轻折下两根枝,回首嫣然一抹笑,星眸流彩:“小哥哥,剑术,是修仙的入门功夫,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枝头有花,冰莹映霞,她素手兰指,轻轻舞动。

    莲步碎,裙轻扬。

    最美莫如女儿装。

    雪枝俏,冰花亮。

    最羞不过红新娘。

    以枝代剑,她温柔妩媚。

    裙摆飘飘时,她是最美的剑客。

    若有天上的仙娥从此路过,也不免自叹弗如。

    雪枝绚烂,冰花妖娆。

    片片花瓣随风轻摆,佳人笑的比花还艳。

    旖旎流转,满目温柔。

    温柔的尽头,是花瓣如刀,刺向无常。

    像横穿人间的流星,出手无情。

    倚树赏舞的无常,已来不及躲闪。

    本来不想与她硬碰硬,谁知她竟耍卑鄙的手段。

    铁链出手,舞成黑盾,旋出阴风。

    冰花四溅,流星自散。

    冰花流星只是引路所用。

    素手翻转间,雪枝成钩,破风而入。

    一对索命无常钩,无情冷钩无常命。

    温柔的佳人,眉目阴冷,不顾香躯绞成肉泥,扑向铁索黑盾。

    索命钩是阎小妹的,鬼肉身是颜笑眉的。

    再一次,妹阎魔不顾卑鄙,逼退黑无常的铁链。

    黑盾虚无时,阎小妹飞身掠过,留下无常脸上一抹血。

    鲜血如丝,绣过眼底。

    小妹飘飘回身,一朵艳笑:“黑无常,这样都没能取下你的人头,你真是个万年难得的活靶子。”

    无常不理,任血丝冻在风里。

    “谁叫你说我两魂一魄没有长进?”捏碎手里的无常钩,扬掉片片花雨,小妹得意:“从今以后,我会时不时的教训你。”

    把偷袭说成教训,卑鄙的让人无奈。

    “黑无常,你最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别眨眼,否则下一次,划破的就不是你的脸。”

    鲜血凝霜,黑君冷笑:“有你陪我练功,他日决战时,我赐你一场好死。”

    轻轻一句话,赢了的小妹,倒更像是输家。

    “你敢笑我陪你练功?”小妹气急,纤眉倒立:“黑无常,你主仆颠倒,我让不得好死!”

    他说赐她好死,她说不得好死,这一对天生的对头!

    明知打了无趣,小妹也幻雪成兽,招来通天雪狼。

    铁链除了不能鞭打颜笑眉,三界里,何曾怕过谁?

    仰天狼嚎时,铁链划过。

    可怜雪狼一口未咬,败落成堆。

    莲足踢雪,冰鹰横飞,还没冲出两丈远,又被铁索摘去双翅。

    冰鹰苟延残喘,气得阎小妹亲手御风,将它抽碎。

    “黑无常!”

    美人樱唇,骂不出脏话。

    见她不再出招,黑君意兴阑珊,再次坐回树底,随手摘下雪果,惬意的像踏春的游人。

    他坐的舒适,吃的香甜,就连脸上的血痕也自映光辉。

    “黑无常!黑无常!黑无常!”

    小妹拼命踹着雪堆,像被人欺负了的邻家小妹。

    无论多么平凡的女子,在穿上嫁衣的那一刻,是世间最美的女人。

    何况狄水央又是美的不可方物,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今夜,她与肖岩霉成亲。

    因为白公子说,择日不如撞日,他已等不及见到水央的新娘妆。

    火红的嫁衣,羞涩的脸庞。

    婚礼匆忙,新娘没有红纱遮面。

    喜烛摇曳下,看呆了所有人的眼睛。

    莫非是月里嫦娥临凡间?

    要不是黑衣女子及时用皮鞭捆住流口水的白公子,差点上演三人拜堂的闹剧。

    娶了天仙一样的儿媳妇,笑得娘亲老泪流。

    “花小姐要你灌醉我,你敢不敢与我一较短长?”

    红纱忘了准备,酒坛子一点没忘。

    白公子抱了两坛酒,率先迈步院中。

    早晨亲眼目睹花小姐为水央揭掉半边红脸,又见到她离去时,化身彩霞。

    肖岩霉就算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花小姐是仙子下凡。

    而白公子,看似处处刁难,若没有他出手舍钱,怎能赎回水央?

    自己今夜又怎能娶到如花的新娘?

    白公子能与花小姐聊尽旧故,一定也不是世间的凡人,多半也是神仙。

    神仙找你喝酒,谁能得到这种机缘?

    舍不得的看着黑衣女子,扶着自己的新娘回转洞房,肖岩霉咽下口水,随白公子走进院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游四海

    深秋夜风凉,喜酒暖人心。

    残败的木屋,破落的院子。

    两个男人两坛酒,喝的脸红脖子粗。

    似乎忘了今时今地有人结亲,而新郎还在喝酒,渐渐深醉。

    全天下的新郎,都是一个德性,任新娘独坐空房,他却不醉不归。

    不过,这个新郎虽然现在未回,却说着天下最动听的情话。

    “我爹娘给我取错了名字,让我倒霉了半辈子,直到今天,我才醒悟,如果这种日子算倒霉,我愿意倒霉十辈子。”

    一句醉话,情定十生,这是天下最迷人的醉话。

    可惜醉话是说给白公子听的。

    看着新郎快要睁不开的眼,白公子笑问:“你拖回来的那条狼哪去了?”

    “我本来打算给它治好伤再放生,谁知道我和娘哭完后,再回院子里找它,它已经跑了。”

    肖岩霉已经醉了,根本不问白公子怎么知道他拖回过一条狼。

    “你知道那条狼是谁吗?”

    话问的如此蹊跷,难道白公子也醉了吗?

    肖岩霉听不懂,也不会答,只顾倒酒,却洒了一桌子。

    “那条狼就是当年贩卖水央的人贩子。”

    白公子不但醉了,还讲起了鬼故事:“是那位用鞭子的黑衣姑娘,亲手抓来人贩子的魂魄,打入狼的命里。”

    仰首饮尽一碗酒,公子抬头笑秋风:“最毒不过狼子心,人贩子的心比狼还毒,活该被一断两半,惨死他乡。”

    再倒酒时,语音更寒:“这还不算完,等着他的,还有十八层地狱的苦难。”

    善恶终有报,因果饶过谁?

    图财害命之人,冥冥之中,会有鬼眼盯着你。

    秋风吹过,酒光映月,白公子似乎越喝越醒。

    再饮一碗,站起身来,抖抖两只白袖,洒下金银无数。

    一声嬉笑,满眼得意:“卖人的丢了命,买人的须破财。”

    拍了拍肖岩霉的肩,指向满地财宝:“这是鸨娘许多年攒下的全部家当,被我隔空取来,作为我与两位小姐送给水央的陪嫁,愿你以后能好好待她。”

    送了新娘还送财宝,真是遇见活神仙。

    肖岩霉虽然已醉,也知恩人就在眼前,他想一跪谢恩,却滑到了地下。

    抱起酒坛,白公子也席地而坐,醉说良言:“此地不可留恋,怕会惹来官司。你带了金子,与老娘和老婆一同去岳丈家中认亲,待换了身份后,再返乡行善事。”

    岳丈?

    水央的爹?

    肖岩霉想问,却醉的舌头短,一双醉眼写满疑惑。

    “你岳丈是朝里的大人物,顺着你老婆的姓氏想一想。”

    狄水央,狄大人?

    “黑衣姑娘会将你岳丈的府邸写下,明日酒醒后,即刻动身吧。”

    “肖岩霉。”白公子放下酒坛,平地起身,是前所未有的眉目清晰:“你已从善,万不能再被钱势迷了双眼,若再有恶念时,就想想那条狼的死相。”

    无力的醉拍自己的胸膛,肖岩霉起誓:“恩人要是不信我,就挖出我的心。”

    “你的心,属于狄水央。”白公子醉笑:“不过我却要拿你别的东西。”

    只见月下白影如电,肖岩霉沉沉睡去。

    笛声水央漪,箫音严梅意。

    最善之人,娶最美之妻。

    又是一对命中的佳人。

    回程路上,徒步秋风,白无常不急不徐。

    妹阎魔给了他七天时间追回天冲魄,他只用了三天就印在掌心里。

    路过黑树林时,他迈过一道鬼打墙。

    看到一条被倒吊的残狼,受尽苦难。

    伤口撕裂,血流七窍,这条狼却怎么也死不了。

    “恶仆偷家主,贩卖做妓娼,一切都是你活该。”

    轻轻一声嘲笑后,再对夜空拜了拜:“谢谢刀小姐与风小姐的成全。”

    月色下,枝头间,徐徐清风弄枯叶,现出两个俏皮的女子身影。

    一个细柳蛮腰,斜挂双刀。

    一个素手空空,冷艳无笑。

    魑刀,魅风,森罗两大刺客现身人间,白无常已经赚了好大的面子。

    “白无常,你让我们姐妹扮猪扮狗,该给个什么交待?”

    原来,那夜的幼犬猪崽,竟然是魑魅所变!

    演一出假戏,换一个善人,真亏他想的出来!

    深深辑过一礼,再谢师妹大义。

    “劳烦两位小姐,等恶狼归西时,押它的魂魄回地府,先带它游四海,再带它转九州。”

    “四海九州?”魑刀轻笑:“我地府还有这样的好去处?”

    “炸油锅,雅号游四海。绞磨盘,美名转九州。”

    极尽残忍的刑法,偏都有文雅的明目。

    垂死的恶狼听了,浑泪两行。

    “白无常,你不说交待,还留下新的活计,是欺负刺客比鬼使的官阶低吗?”

    昔日顽皮的水中宝,已化身冰冷的地府女。

    一句冰寒,冷透人心。

    隐去眼底的悲意,白无常轻轻叹息:“风小姐初来地府不多时,恐怕还不知道鬼使是森罗里垫底的官职。”

    叹息过后,堪堪苦笑:“鬼使做事,万事求人。”三次行礼,语出软弱:“为了善恶公道,求两位小姐再辛苦一趟。”

    魑刀抽出弯月冷刃,轻轻擦亮:“要不是看在魍师妹与你共事的情面上,你就算给我们磕九个头,我们姐妹也不会扮猪扮狗的陪你玩。”

    一切都是魍电的面子。

    不管是谁的面子,只要恶有恶报就好,白无常轻轻谢过。

    安排好了人贩死后的悲惨,转步出林。

    手缠皮鞭,黑衣魍电,正在等他。

    抹去头上冷汗,白无常一声自嘲:“电小姐是刺客,刺客深夜等我,不怕吓破我的苦胆?”

    “你死你活,与我无关。”

    “最好别死,否则怎么回答电小姐的疑问?”白无常善于辨色,已知魍电心中有问,随手一指月亮:“如此美景,不可辜负,小可愿陪电小姐漫步人间。”

    飞雪冻碎调戏音,魍电翩翩凌空,强压无常一头。

    头顶风吹雪打,无常自说自话:“花小姐与狄水央的渊源,我也只是妄猜。”

    迈步秋野,一声叹息:“那夜仆人偷女主,还在女主幼年时,恰逢昙花一现。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仙子善心,所以赐给水央眉心一点红,他日才有红花遮面的护佑。

    只可惜,那时花小姐还有自己的情劫未解,未能救下女主,不免落下遗憾。”

    猜完前情,扬眉得意:“昔日仙子的遗憾,今日鬼使来圆满,我为地府积了这么大的德行,能换来电小姐一笑吗?”

    抬眼望空,只剩余雪飘然,魍电不见踪迹。

    “我说了这么多,她到底听没听见?”

第一百八十章 烤羊排

    眼底的伤痕已淡,像美人的胭脂笔,轻轻抹过。

    一点点小伤,心碎了佳人。

    想摸摸他的脸,又怕触疼他的伤口。

    泪珠转在眼底,踮起脚尖给他吹吹。

    真希望受伤的那个,是我。

    心疼刻在心里,像小姑娘受了委屈。

    “小哥哥。”

    她轻轻唤。

    “是不是我伤了你?”

    她低下头。

    月在头顶,耀亮眼眸。

    还没问清原由,她已开始自责。

    她的问题,黑无常不能答,除非骗她。

    “仙气可以烹水,雪山没有茶叶。”多日的疑问,轻轻出口:“你是怎么煮的那朵茶?”

    她嫣然一笑,转身从怀里摸出女儿香囊,是另半朵茶花。

    轻轻打开,茶香陈郁,有几粒黑茶。

    “这是西贡普洱,温润浓厚,安神最好。”

    夸过了随身茶,如兰一声叹:“可惜,我的仙气和阳气都用完了,不然一定再煮给小哥哥喝。”

    为一盏茶,陨一条命,是不是真的值得?

    爱不是交易,只要喜欢,一切值得。

    淡淡飘雪,佳人如画。

    如此美景之际,天上掉下来一只羊。

    肥羊落在厚雪上,爬起来就逃。

    正在颜笑眉奇怪时,天上又掉下来一个人。

    见到羊跑了,他爬起来就追。

    “猪头!”

    颜笑眉咯咯脆笑,认出这个逗趣的汉子就是白无常。

    他追羊,颜笑眉追他,踏起雪雾重重。

    羊腿短小,受不了厚雪的牵绊,没跑出多远,已被白无常抓住。

    将羊抱在怀里,白无常眉目大喜,可惜刚刚转身时,又被颜笑眉抢去了。

    纵起风,躲在小哥哥的身后,看着追来的白无常,皱起眉头问他:“你要把这只羊怎么样?”

    “冷水下锅,水滚即好,小刀割肉,炒盐佐料。”白无常说的口水直流:“一半用水煮,做成手把肉。”

    “横穿枝条,文火慢烧,油香四溢,波斯胡椒。”用手擦去口水,他快等不急了:“一半用火烧,做成烤羊排。”

    紧紧将羊护在怀里,颜笑眉又往黑无常身后缩了缩:“你别做梦了!哪来的胡椒?哪弄的枝条?又哪里有锅灶?”

    正在笑他时,白无常指了指天。

    莫名其妙时,星空深处,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大堆,全是厨房里的事物与调料。

    他不但能自由出入北冥了,这种东西,也能随意带进来了?

    颜笑眉几乎看呆了眼,侧头想了一想,明眸突然闪亮:“没有火!”

    白无常得意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随意挑出一根,迎风晃了晃。

    一苗阳间火,映亮星月天。

    “吃饱了肥羊肉,再喝普洱茶,刚好可以解油腻。”

    贼耳朵,这都被他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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