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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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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去砸妓院的门,最惹人讨厌。
龟公揉着睡眼应门,在看清了是肖岩霉后,破口就骂:“一大早晨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要见鸨娘。”
真想一拳打碎龟公的下巴,又怕误了大事。
“你疯了吧?鸨娘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摸出身上的袋子,打开给龟公看:“现在能见了吗?”
龟公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到金子里,扭头就跑向后堂。
在妓院这种地方,只要金子足够多,你谁都可以见,不分白天晚上。
以金子引路,鸨娘笑得春风动情:“哎呦,肖大爷,可想死我家姑娘了。”
声音腻的像抹了粉。
无心和她多话,直接把金子倒在桌上,沉沉一声:“我要给水央赎身。”
金子多的能晃花人眼,鸨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眼前却视而不见。
“我养水央十二年,吃的穿的戴的用的,全是我园子里最好的,都说她是我园子里的姑娘,可我待她,比亲闺女还亲。”
鸨娘一声冷哼:“肖大爷,你要买我的亲闺女,只有这点可不成。”
“你!”肖岩霉摸向腰间,他却忘了他发誓不带刀了:“你让她干粗活儿,睡柴房,把她卖的最便宜,还有脸说什么亲闺女?”
“肖大爷,你是来赎身的,还是来打架的?”
肖岩霉哪有替姑娘赎身的经验,真不该一股脑把金子全倒出来。
“不错,不错,鸨娘说的对,赎身不是打架。”在厅堂角落,突然有人插话。
寻声望去,见到一个白袍汉子,正在自斟自饮。
他不说话,没人主意到有他。
他好像是刚来,又好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许多年。
饮尽杯底,白袍汉子缓缓起身,走到鸨娘身边,抖出袖子里的金子,比肖岩霉的多出十倍有余。
“赎身就是比谁的金子多。”白袍汉子对肖岩霉轻轻一笑,转头又问鸨娘:“巧了,我也要赎水央姑娘,你该把她赎给谁?”
经营了大半辈子妓院,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些金子,别说是给一个洗衣丫头赎身了,就是把整间妓院买下来都够了。
鸨娘就算再精明,此时也不敢再抗价了,老眼眯得睁不开,恨不能亲上白袍汉子一口。
“水央就归你了,随时把她领走!”
当即拍了板儿,将水央的卖身契交给白无常,又还了肖岩霉的金子,吩咐厨子准备上等酒宴。
“花酒改日再喝,我已等不及领走水央姑娘了。”
妓院开了后门,水央没有行李,只有一套衣裳。
卖身契在谁的身上,她就属于谁,这是她的命。
走在窄巷子里,默默的跟在白袍汉子后面,水央认下了她的命。
任他打我骂我,或是送给别人,也只能随他走下去。
快要走出巷子的尽头,闪出一个大汉拦路。
他一身朴素,浓眉紧锁。
手里提着一把尖刀,在秋日的辉映下,寒气逼人。
大汉是肖岩霉,世间只有他,才会为长的像鬼的狄水央拿起尖刀。
直视白无常,大汉一步逼近。
只做了一天最善之人,难道他又忘了本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花姐姐
刀,由来已久,不可考究。
也许是上古大仙留给世间的遗法。
即善,也恶。
大侠手里的刀,是济危扶难的善。
歹徒手里的刀,是泯灭人性的恶。
肖岩霉手里有刀,拦住白袍汉子和狄水央。
他看到狄水央跟在白袍汉子后面,眼珠子已经红了。
人已逼近,刀慢慢举起。
白袍汉子已被吓破了胆,情急之下,转到狄水央身后,将女人推到了前头。
看着肖岩霉眼底有泪,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清澈过。
“你,别做傻事。”
秋风冷日,她穿的单薄,嘴唇微紫。
“水央。”
他看她的眼睛,他念她的名字。
反转过刀尖,将刀把递向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肖岩霉铿锵有声:“大爷,你喜欢我哪里,就剁掉我哪里,求求你把水央留给我。”
躲在女人后面的白袍,双手死死将水央推向前方,哪敢去接尖刀?
语句哆嗦的几乎拎不起来:“你快走快走,不然,我报官了。”
水央就要随他而去,自己怎能离开?
抛掉了尖刀,七尺男儿身堪堪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流了血。
“大爷,你把水央留给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歹徒居然跪下了?
刚才那副阵势是假招子啊。
白袍汉子稍有心安,也敢直起腰来。
眼见肖岩霉额顶有血,心知他对自己情真意切。
水央袅袅,转身跪在白袍汉子的脚下,未曾言语,珠泪先流。
“谢谢恩公替我赎身,这个憨人神智有瑕,不是故意冒犯恩公,求恩公千万别与他计较,不要报官,饶他去吧。”
她不求自由,竟然替他说情?
对对双双,两人跪下。
一个低述,一个磕头。
见这大汉乖巧如狗,白袍汉子胆怯全无,摇头晃脑,满脸得意:“水央不能留给你,世上丑得像活鬼的,只有她一个,我买她是要辟邪用的。”
他买了她的人,也买了她的尊严,任他侮辱自己,水央唯有低眉无声。
听他把心爱之人说得如此不堪,肖岩霉一拳砸在地上。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她。
“大爷!”他又磕头,不怕磕裂了骨头:“我是个混人,不会说好听的话……”
将鸨娘退回的金子双手逢上,大汉又求:“我知道大爷不缺钱,这些金子,是我娶水央的聘礼,只要大爷肯成全我们,我们夫妻二人可以住在大爷府里,都是大爷的骡马。”
他说娶我。
为娶一个全天下最丑的女人,最便宜的妓,他愿意把金子给别人。
为了娶我,他甘心做骡马。
有他这分心意,此生无憾了。
眼泪不停的流,红唇紧紧的咬,留下心疼的印记。
大笑两声,白袍汉子把头摇的山响:“不行,不行,你这么大的个子,要是住在我家,还不得吃穷了我?”
他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去拉水央,嘴里全是抱怨:“就买个辟邪的,怎么这么多嗦?”
他抓着水央的袖子,肖岩霉怕他带走水央,一把抓住他的腕子。
三人纠缠在一起。
水央哭,岩霉怒,白袍急。
晴天一声霹雳,抽碎乱局。
白袍汉子捂着被鞭梢扫红的手背,看到凭空而降的黑衣女人。
“再为难他们,我抽烂你的嘴。”
黑衣女人一声冰寒,斥得白袍汉子不敢做声。
“你们还不快走?”
天上掉下救星,成全有情的人。
肖岩霉去扶水央,水央依然有泪:“卖身契。”
卖身契是水央的人生,就揣在白袍的袖子里。
黑衣女子转身冷目,白袍汉子不敢去接她的目光,紧紧捂着袖子,步步后退。
皮鞭再起时,空中传来两声脆笑。
秋风散去,又是一个明艳的女人。
一身俏皮,笑问白袍:“白公子好风流,用金子赎女人。这件事,我该不该和南星姐姐说一说呢?”
莺莺燕燕时,她自散花香,是一个得意的新妻模样。
有她现身,白公子毫不犹豫,将卖身契摸出来,双手奉上。
两指接过卖身契,女子灵腕翻转,像变戏法一样,卖身契被一苗火焰围绕。
燃成了灰烬,烧断了束缚,还了水央一个自由。
水央又哭,喜悦的泪。
烧了卖身契,女子莲步向水央,轻轻一笑:“我来给你擦擦泪。”
纤指抹过,红印自消。
她不但给了水央自由,还给了水央漂亮的人生。
淤泥不染莲荷美,佳人出水更芙蓉。
半边红脸如鬼,此时化作娥眉。
光洁的一张脸,俏丽的美婵娟。
“便宜你了。”
女子笑面如花,对已看呆的肖岩霉轻轻一嗤。
扬手丢掉红花,任它飘散风里。
看着花瓣片片飞舞,白无常立即会意,笑说女子:“原来是花小姐搞的鬼,用红花遮去水央的无瑕,才保全水央不沦落风尘。”
被称作花小姐的女子笑的得意:“人间路窄,我本以为水央只和我有些渊源,没想到和白公子也有过往。”
白公子自恃巧舌如簧,在花小姐面前却十足的规矩,深深一辑到底:“花小姐家里已经有男人供你欺负了,就放过小可吧。”
轻笑抹过眼底,花小姐不理他的见礼,仔细端量了黑衣女子。
青丝如瀑,眉目如画,手缠黑鞭,一扣铁环。
“好俊俏的姑娘!”
赞过黑衣女子,花小姐转头白公子:“府里的黑少爷被这位俏姑娘替班了吗?”
魍电实在太像他,人人都以为她是黑无常。
白公子抬头轻笑,还未作答时,又听到花小姐一声冷哼:“南星姐姐知道这件事吗?该不该有人去告诉她?”
“花姐姐!”白公子双腿变软,险些吓跪,忆起她曾经的随口小计,害得自己在人前狼狈。
若是她对南星说自己与女子共事,少不了添油加醋许多香艳。
看他急得喊姐姐,花小姐扑哧一笑。
明眸闪烁,婉转低回。
真像世间最美的花儿。
“肖岩霉,狄水央,你们箫笛和鸣的喜酒,由白公子替我喝了,千万争点气,把他灌醉。”
灵音说尽,飘飘欲飞。
白公子心急,一步追上,再低声软语:“花姐姐,南星那边……”
嘴角俏笑,下巴扬起,一声得意:“告不告你的黑状,全凭本姑娘的心情好不好。”
悬念未解,公子叹息。
“求花姐姐帮我捎句话。”
“给谁?”
“告诉韦公子,要夜夜给花姐姐洗脚,哄花姐姐开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 舞剑
她牵着他的手,漫步在雪里。
两串脚印,走过霜草,穿过冰林。
静静的跟他走在一起,尽管无言,心里也甜。
因为有爱。
有的人,天生不会笑,是黑无常。
有的人,笑声胜灵音,是颜笑眉。
泉水叮咚的笑声,渐渐扬起,慢慢回荡。
她笑的黑无常满目不解。
她说,她只想走走路,却将北冥地绕了几遍尽头。
她笑的黑无常心里发慌。
若不是有千蝶围绕,还以为她又换了妹阎魔的心肠。
笑够了后,牵着他的手,坐进冰林深处。
“小哥哥,你不问我为什么笑?”
眼睛像星,笑容如月,颜笑眉一问甜甜。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问你话,谁舍得不答?
偏偏黑君惜字如金,轻轻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
是不问,还是想问?
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颜笑眉丝毫不气,自问自答:“我笑,是因为我想通了两件事。”
女孩儿的心思总是古里古怪,她慢慢的说给小哥哥听:“第一件事,即使我不给小哥哥煮茶喝,我早晚也要变鬼。”
万物生灵,难逃一死,不如豁达。
“我跟爷爷修仙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偷懒,也没机缘得个长生,与其活到老太婆时再变鬼,不如趁着年华还在时,永驻青春。”
人人都求长寿,她却说青春陨命的好处。
恐怕世间只有她,才能想出这样的歪理。
“而且,我练阴煞气,就是为了和小哥哥在一起,做了鬼后,一切顺理成章。”
她又笑,红了脸。
忍下羞涩,生生赖他:“小哥哥是地府的鬼使黑君,能不能帮我跟阎王也讨个官职?不要多威风,端茶倒水的就行。”
为了和黑无常结定姻缘,她不惜做地府的丫鬟。
赖了他几句,也不见他答应,只有轻轻一叹。
也许是我太心急,可不该这样为难你。
放下耍赖,她轻轻又说:“第二件事,小哥哥沉默是金,但话说少了,总是吃亏。所以,我决定每天嘴不停,一个人说两个人的话,把小哥哥不说的那份也补回来。”
她说的声声入耳,笑的彩蝶纷飞。
这么悦耳的声音,也许永远也不该停。
她停下了,翩翩起身,在雪树冰花中,她是最漂亮的一朵。
轻轻折下两根枝,回首嫣然一抹笑,星眸流彩:“小哥哥,剑术,是修仙的入门功夫,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
枝头有花,冰莹映霞,她素手兰指,轻轻舞动。
莲步碎,裙轻扬。
最美莫如女儿装。
雪枝俏,冰花亮。
最羞不过红新娘。
以枝代剑,她温柔妩媚。
裙摆飘飘时,她是最美的剑客。
若有天上的仙娥从此路过,也不免自叹弗如。
雪枝绚烂,冰花妖娆。
片片花瓣随风轻摆,佳人笑的比花还艳。
旖旎流转,满目温柔。
温柔的尽头,是花瓣如刀,刺向无常。
像横穿人间的流星,出手无情。
倚树赏舞的无常,已来不及躲闪。
本来不想与她硬碰硬,谁知她竟耍卑鄙的手段。
铁链出手,舞成黑盾,旋出阴风。
冰花四溅,流星自散。
冰花流星只是引路所用。
素手翻转间,雪枝成钩,破风而入。
一对索命无常钩,无情冷钩无常命。
温柔的佳人,眉目阴冷,不顾香躯绞成肉泥,扑向铁索黑盾。
索命钩是阎小妹的,鬼肉身是颜笑眉的。
再一次,妹阎魔不顾卑鄙,逼退黑无常的铁链。
黑盾虚无时,阎小妹飞身掠过,留下无常脸上一抹血。
鲜血如丝,绣过眼底。
小妹飘飘回身,一朵艳笑:“黑无常,这样都没能取下你的人头,你真是个万年难得的活靶子。”
无常不理,任血丝冻在风里。
“谁叫你说我两魂一魄没有长进?”捏碎手里的无常钩,扬掉片片花雨,小妹得意:“从今以后,我会时不时的教训你。”
把偷袭说成教训,卑鄙的让人无奈。
“黑无常,你最好一天十二个时辰别眨眼,否则下一次,划破的就不是你的脸。”
鲜血凝霜,黑君冷笑:“有你陪我练功,他日决战时,我赐你一场好死。”
轻轻一句话,赢了的小妹,倒更像是输家。
“你敢笑我陪你练功?”小妹气急,纤眉倒立:“黑无常,你主仆颠倒,我让不得好死!”
他说赐她好死,她说不得好死,这一对天生的对头!
明知打了无趣,小妹也幻雪成兽,招来通天雪狼。
铁链除了不能鞭打颜笑眉,三界里,何曾怕过谁?
仰天狼嚎时,铁链划过。
可怜雪狼一口未咬,败落成堆。
莲足踢雪,冰鹰横飞,还没冲出两丈远,又被铁索摘去双翅。
冰鹰苟延残喘,气得阎小妹亲手御风,将它抽碎。
“黑无常!”
美人樱唇,骂不出脏话。
见她不再出招,黑君意兴阑珊,再次坐回树底,随手摘下雪果,惬意的像踏春的游人。
他坐的舒适,吃的香甜,就连脸上的血痕也自映光辉。
“黑无常!黑无常!黑无常!”
小妹拼命踹着雪堆,像被人欺负了的邻家小妹。
无论多么平凡的女子,在穿上嫁衣的那一刻,是世间最美的女人。
何况狄水央又是美的不可方物,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今夜,她与肖岩霉成亲。
因为白公子说,择日不如撞日,他已等不及见到水央的新娘妆。
火红的嫁衣,羞涩的脸庞。
婚礼匆忙,新娘没有红纱遮面。
喜烛摇曳下,看呆了所有人的眼睛。
莫非是月里嫦娥临凡间?
要不是黑衣女子及时用皮鞭捆住流口水的白公子,差点上演三人拜堂的闹剧。
娶了天仙一样的儿媳妇,笑得娘亲老泪流。
“花小姐要你灌醉我,你敢不敢与我一较短长?”
红纱忘了准备,酒坛子一点没忘。
白公子抱了两坛酒,率先迈步院中。
早晨亲眼目睹花小姐为水央揭掉半边红脸,又见到她离去时,化身彩霞。
肖岩霉就算再没有见识,也知道花小姐是仙子下凡。
而白公子,看似处处刁难,若没有他出手舍钱,怎能赎回水央?
自己今夜又怎能娶到如花的新娘?
白公子能与花小姐聊尽旧故,一定也不是世间的凡人,多半也是神仙。
神仙找你喝酒,谁能得到这种机缘?
舍不得的看着黑衣女子,扶着自己的新娘回转洞房,肖岩霉咽下口水,随白公子走进院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游四海
深秋夜风凉,喜酒暖人心。
残败的木屋,破落的院子。
两个男人两坛酒,喝的脸红脖子粗。
似乎忘了今时今地有人结亲,而新郎还在喝酒,渐渐深醉。
全天下的新郎,都是一个德性,任新娘独坐空房,他却不醉不归。
不过,这个新郎虽然现在未回,却说着天下最动听的情话。
“我爹娘给我取错了名字,让我倒霉了半辈子,直到今天,我才醒悟,如果这种日子算倒霉,我愿意倒霉十辈子。”
一句醉话,情定十生,这是天下最迷人的醉话。
可惜醉话是说给白公子听的。
看着新郎快要睁不开的眼,白公子笑问:“你拖回来的那条狼哪去了?”
“我本来打算给它治好伤再放生,谁知道我和娘哭完后,再回院子里找它,它已经跑了。”
肖岩霉已经醉了,根本不问白公子怎么知道他拖回过一条狼。
“你知道那条狼是谁吗?”
话问的如此蹊跷,难道白公子也醉了吗?
肖岩霉听不懂,也不会答,只顾倒酒,却洒了一桌子。
“那条狼就是当年贩卖水央的人贩子。”
白公子不但醉了,还讲起了鬼故事:“是那位用鞭子的黑衣姑娘,亲手抓来人贩子的魂魄,打入狼的命里。”
仰首饮尽一碗酒,公子抬头笑秋风:“最毒不过狼子心,人贩子的心比狼还毒,活该被一断两半,惨死他乡。”
再倒酒时,语音更寒:“这还不算完,等着他的,还有十八层地狱的苦难。”
善恶终有报,因果饶过谁?
图财害命之人,冥冥之中,会有鬼眼盯着你。
秋风吹过,酒光映月,白公子似乎越喝越醒。
再饮一碗,站起身来,抖抖两只白袖,洒下金银无数。
一声嬉笑,满眼得意:“卖人的丢了命,买人的须破财。”
拍了拍肖岩霉的肩,指向满地财宝:“这是鸨娘许多年攒下的全部家当,被我隔空取来,作为我与两位小姐送给水央的陪嫁,愿你以后能好好待她。”
送了新娘还送财宝,真是遇见活神仙。
肖岩霉虽然已醉,也知恩人就在眼前,他想一跪谢恩,却滑到了地下。
抱起酒坛,白公子也席地而坐,醉说良言:“此地不可留恋,怕会惹来官司。你带了金子,与老娘和老婆一同去岳丈家中认亲,待换了身份后,再返乡行善事。”
岳丈?
水央的爹?
肖岩霉想问,却醉的舌头短,一双醉眼写满疑惑。
“你岳丈是朝里的大人物,顺着你老婆的姓氏想一想。”
狄水央,狄大人?
“黑衣姑娘会将你岳丈的府邸写下,明日酒醒后,即刻动身吧。”
“肖岩霉。”白公子放下酒坛,平地起身,是前所未有的眉目清晰:“你已从善,万不能再被钱势迷了双眼,若再有恶念时,就想想那条狼的死相。”
无力的醉拍自己的胸膛,肖岩霉起誓:“恩人要是不信我,就挖出我的心。”
“你的心,属于狄水央。”白公子醉笑:“不过我却要拿你别的东西。”
只见月下白影如电,肖岩霉沉沉睡去。
笛声水央漪,箫音严梅意。
最善之人,娶最美之妻。
又是一对命中的佳人。
回程路上,徒步秋风,白无常不急不徐。
妹阎魔给了他七天时间追回天冲魄,他只用了三天就印在掌心里。
路过黑树林时,他迈过一道鬼打墙。
看到一条被倒吊的残狼,受尽苦难。
伤口撕裂,血流七窍,这条狼却怎么也死不了。
“恶仆偷家主,贩卖做妓娼,一切都是你活该。”
轻轻一声嘲笑后,再对夜空拜了拜:“谢谢刀小姐与风小姐的成全。”
月色下,枝头间,徐徐清风弄枯叶,现出两个俏皮的女子身影。
一个细柳蛮腰,斜挂双刀。
一个素手空空,冷艳无笑。
魑刀,魅风,森罗两大刺客现身人间,白无常已经赚了好大的面子。
“白无常,你让我们姐妹扮猪扮狗,该给个什么交待?”
原来,那夜的幼犬猪崽,竟然是魑魅所变!
演一出假戏,换一个善人,真亏他想的出来!
深深辑过一礼,再谢师妹大义。
“劳烦两位小姐,等恶狼归西时,押它的魂魄回地府,先带它游四海,再带它转九州。”
“四海九州?”魑刀轻笑:“我地府还有这样的好去处?”
“炸油锅,雅号游四海。绞磨盘,美名转九州。”
极尽残忍的刑法,偏都有文雅的明目。
垂死的恶狼听了,浑泪两行。
“白无常,你不说交待,还留下新的活计,是欺负刺客比鬼使的官阶低吗?”
昔日顽皮的水中宝,已化身冰冷的地府女。
一句冰寒,冷透人心。
隐去眼底的悲意,白无常轻轻叹息:“风小姐初来地府不多时,恐怕还不知道鬼使是森罗里垫底的官职。”
叹息过后,堪堪苦笑:“鬼使做事,万事求人。”三次行礼,语出软弱:“为了善恶公道,求两位小姐再辛苦一趟。”
魑刀抽出弯月冷刃,轻轻擦亮:“要不是看在魍师妹与你共事的情面上,你就算给我们磕九个头,我们姐妹也不会扮猪扮狗的陪你玩。”
一切都是魍电的面子。
不管是谁的面子,只要恶有恶报就好,白无常轻轻谢过。
安排好了人贩死后的悲惨,转步出林。
手缠皮鞭,黑衣魍电,正在等他。
抹去头上冷汗,白无常一声自嘲:“电小姐是刺客,刺客深夜等我,不怕吓破我的苦胆?”
“你死你活,与我无关。”
“最好别死,否则怎么回答电小姐的疑问?”白无常善于辨色,已知魍电心中有问,随手一指月亮:“如此美景,不可辜负,小可愿陪电小姐漫步人间。”
飞雪冻碎调戏音,魍电翩翩凌空,强压无常一头。
头顶风吹雪打,无常自说自话:“花小姐与狄水央的渊源,我也只是妄猜。”
迈步秋野,一声叹息:“那夜仆人偷女主,还在女主幼年时,恰逢昙花一现。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仙子善心,所以赐给水央眉心一点红,他日才有红花遮面的护佑。
只可惜,那时花小姐还有自己的情劫未解,未能救下女主,不免落下遗憾。”
猜完前情,扬眉得意:“昔日仙子的遗憾,今日鬼使来圆满,我为地府积了这么大的德行,能换来电小姐一笑吗?”
抬眼望空,只剩余雪飘然,魍电不见踪迹。
“我说了这么多,她到底听没听见?”
第一百八十章 烤羊排
眼底的伤痕已淡,像美人的胭脂笔,轻轻抹过。
一点点小伤,心碎了佳人。
想摸摸他的脸,又怕触疼他的伤口。
泪珠转在眼底,踮起脚尖给他吹吹。
真希望受伤的那个,是我。
心疼刻在心里,像小姑娘受了委屈。
“小哥哥。”
她轻轻唤。
“是不是我伤了你?”
她低下头。
月在头顶,耀亮眼眸。
还没问清原由,她已开始自责。
她的问题,黑无常不能答,除非骗她。
“仙气可以烹水,雪山没有茶叶。”多日的疑问,轻轻出口:“你是怎么煮的那朵茶?”
她嫣然一笑,转身从怀里摸出女儿香囊,是另半朵茶花。
轻轻打开,茶香陈郁,有几粒黑茶。
“这是西贡普洱,温润浓厚,安神最好。”
夸过了随身茶,如兰一声叹:“可惜,我的仙气和阳气都用完了,不然一定再煮给小哥哥喝。”
为一盏茶,陨一条命,是不是真的值得?
爱不是交易,只要喜欢,一切值得。
淡淡飘雪,佳人如画。
如此美景之际,天上掉下来一只羊。
肥羊落在厚雪上,爬起来就逃。
正在颜笑眉奇怪时,天上又掉下来一个人。
见到羊跑了,他爬起来就追。
“猪头!”
颜笑眉咯咯脆笑,认出这个逗趣的汉子就是白无常。
他追羊,颜笑眉追他,踏起雪雾重重。
羊腿短小,受不了厚雪的牵绊,没跑出多远,已被白无常抓住。
将羊抱在怀里,白无常眉目大喜,可惜刚刚转身时,又被颜笑眉抢去了。
纵起风,躲在小哥哥的身后,看着追来的白无常,皱起眉头问他:“你要把这只羊怎么样?”
“冷水下锅,水滚即好,小刀割肉,炒盐佐料。”白无常说的口水直流:“一半用水煮,做成手把肉。”
“横穿枝条,文火慢烧,油香四溢,波斯胡椒。”用手擦去口水,他快等不急了:“一半用火烧,做成烤羊排。”
紧紧将羊护在怀里,颜笑眉又往黑无常身后缩了缩:“你别做梦了!哪来的胡椒?哪弄的枝条?又哪里有锅灶?”
正在笑他时,白无常指了指天。
莫名其妙时,星空深处,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大堆,全是厨房里的事物与调料。
他不但能自由出入北冥了,这种东西,也能随意带进来了?
颜笑眉几乎看呆了眼,侧头想了一想,明眸突然闪亮:“没有火!”
白无常得意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随意挑出一根,迎风晃了晃。
一苗阳间火,映亮星月天。
“吃饱了肥羊肉,再喝普洱茶,刚好可以解油腻。”
贼耳朵,这都被他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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