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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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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泉吓了一跳。

床帐被阮汉宸一手扯下,那个人披头散发的拉了出来,动作太大,衣服自肩上滑了下来,露出一个丑陋的焦黑烙印。

明泉不忍道,“她若不愿,便算了。待你们大喜之日朕再……”那人的脸在挣扎中仰起,消瘦不似人形,但俊秀的轮廓却分毫未改。“沈雁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拔高中变调。脚不自主地朝前冲了几步,却见那个人像受了极大惊吓似的往阮汉宸身后靠去。

“朕,我没有恶意的。”她尽量放缓语气。

沈雁鸣藏在身后的肩膀依旧瑟瑟发抖。

明泉无奈地看了眼阮汉宸,“朕在外面等。”像是不想再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她说完便转身冲了出去。

跨出门槛,反手关门。廊间的风拂在面上,她才徐徐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她不敢想象沈雁鸣究竟是受了多少酷刑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若她没有看错,他肩膀上的烙印分明是官府的刑具所创。

她在门口静站了会,听里面的呜咽声渐渐弱下去。又过了一会,阮汉宸才从里面悄悄地走了出来,“臣点了他的睡穴。”

她点点头,推开隔壁的门,“进来说。”

欧阳成器呆呆地从床上爬起来,“这是……我的房间。”

“从现在起,被朕征用了。”明泉挥挥手,“你去门口睡吧。”

“臣好歹也是个御史。”犹豫半天,他缓缓吐言。

“权宜之计,等你立功回京,朕再另给你安排。”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赶路赶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赖到一张床想睡个安稳觉的欧阳成器在半昏半沉间走出房门。看着门板毫不留情地当面摔上,他下意识地拍了拍。

门居然真得打开了,明泉叮嘱道:“留意隔壁动静。”门再度无情地关上。

半柱香后,他后知后觉地庆幸着自己太累,睡觉没脱外衣。

明泉见阮汉宸拘谨地站在门边,一指对面的凳子道:“坐吧。”

“遵旨。”他虽然落座,却只沾了三分之一的凳面。

她为彼此倒了杯半温的茶水,“说吧。”

一坐一说,短短四字让阮汉宸感染到她身上的无奈。正了正心神,他思绪飘远,娓娓道来,“臣与欧阳大人分开后,一路向西南而行,直至樊州境内。”

明泉眉头微蹙。

阮汉宸顿了顿,才接下去道:“臣是在红杏楼门口遇到沈郎伴的。他从二楼跳下来,伤痕累累。”何止伤痕累累,几乎体无完肤,身无完骨。

“红杏楼是什么地方?”

阮汉宸敛下眸光,“青楼。”

明泉脑海虽隐约有数,真正听到时却不免心头一震,“继续。”

“红杏楼与官府勾结,在樊州很有势力。臣与沈郎伴一路北上,在京城外又遇到欧阳大人。”

的确是阮汉宸的风格,短短两句话,便把一月的逃亡说得轻松平淡,让她免去不少心绪起伏。

“你们回京,可有走漏风声?”

阮汉宸沉吟半晌道:“除了路上遇到欧阳大人,并无其他人知晓。”

明泉点点头,“沈家在朝中举足轻重,万事须慎。”一个男子在青楼能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她只能自欺欺人地让自己不问。沈雁鸣是因自己的私心带着南下牵制沈家的,如今他突遭横祸,她难辞其咎。换了别人,她自有其他手段补偿,偏偏是正要重用的沈家……

一个不小心,是要养虎为患的。沈南风虽然从来不提这个弟弟的近况,但她知道他暗地里使得劲可不小,胜州行宫就差没翻个底朝天了。

“知道红杏楼在樊州的靠山是谁么?”

阮汉宸眼中杀意顿起,“西源知府必定是其中一个。”

明泉第一次见阮汉宸如此强烈的恨意,心知他们这一路必定吃了许多苦头,“樊州的案子还未完结,朕准备再派欧阳去查,你也一道去吧。”说完发现他的握拳头的手竟青筋毕露,显是内心翻动以极。“阮……卿?”

“臣身为大内统领,擅自离京已是大罪,不敢再离职守!”吐出口的每字每句仿佛夹带熊熊火焰,灼热得令明泉一怔。

“既然如此,你明日先去内廷执法司领二十杖。”与刑部相比,内廷执法司不但与大内侍卫关系更近,更会手下留情,而且意义也不同。

“谢皇上隆恩。”

明泉点点头,“你去瞧瞧沈雁鸣,顺道把欧阳叫来。”

阮汉宸低头转身,打开门正要倒退迈出,却听明泉轻声道:“你没事,朕很高兴。”

抓住门的手悄悄一紧,他将门慢慢关上。

明泉慢慢拿起茶杯。她很多时候喝茶不是因为口渴,而是养成一种边喝边思考的习惯。喝到第二口的时候,门被轻叩了两下。

“进来。”

欧阳成器推开门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皇上。”

“等朕说完这件事,你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欧阳成器面色一整,“请皇上示下。”

“红杏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皱了皱眉,“不多。不过听说红杏楼的老鸨是西源知府的姘……咳,朋友。”明泉瞄了他一眼,他稀松的睡意立刻九霄云外,“不过西源知府与樊州巡抚是表亲……”

层层关系一扯,就扯成一张大网。“西源知府是不是你说的五个知府之一?”

“是。”他有种跳入陷阱的危机感。

“这么明显一条线索,你怎么往上就查不了了?”明泉斜看他一眼,“你和他们该不会也有什么故交情谊吧?”

“臣一定会把樊州群丑一网打尽。”他信誓旦旦。

明泉笑容立刻挂起来,“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皇上目光如炬,几时错过。”他小声嘀咕。

明泉听而不闻,从身上掏出一面小令牌,“你拿去墨莲社,自会有人跟你来此。”

自执掌热血五分堂后,欧阳成器也曾对墨莲社也明里暗里几次查探,都是无果,没想到明泉竟抢先一步。他一怔后恭敬道:“鸷鸟累百,不如一鹗。皇上材茂行絜,虚怀若谷,不战屈人,收为己用,实在令臣佩服佩服。”

明泉冷冷道:“拍完了?”

欧阳成器嘿嘿赔笑,“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明泉摇摇头,“朕身边怎么净是……”话欲吐又止,她看着杯子上的粗糙花纹沉思不语。

欧阳成器蹑手蹑脚出门,招来一人将令牌与他,这般这般地支使一番,又那般那般地威胁一番,才放心让他去了。想了想,又招来一人,让他一有动静便来禀告,自己则霸占那人的厢房埋头睡觉。

明泉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夏淳淳,一日重遇三个故人,让她有种旧日重现的错觉。

“草民参见皇上。”他虽然下拜,但口气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久未有动静。夏淳淳半抬头,见她依旧看着手上的杯子不动,一如进门时候的姿势。“皇上?”他忍不住出口提醒道。

明泉抬眸与他视线一交,却仍未说话。

夏淳淳就算再笨也知道她摆明是干晾他,因此也站在那里不动。

两人一坐一站,竟像是两个雕像,互不干涉。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时间,严实在门口小声提醒,“皇上,已是酉时。”

明泉如梦方醒地哦了一声,站起身,对夏淳淳道:“你明日巳时来重景门候旨。”

“草民明日有约。”

“约了谁?”

夏淳淳微笑道:“随波先生。”他说的是实话,倒也不怕她去查。

“沐随波么?”她淡然道,“朕明日宣他一同进宫便是。”她不等他说话,又道,“朕的皇宫不小,你若愿将整个墨莲社搬来也无妨。”

夏淳淳恨恨道:“草民只约了随波先生一人。”

“是么?”她口气颇为遗憾,转身打开门,严实阮汉宸等人都恭敬地站在门口。欧阳成器左脸还有红红的睡印。沈雁鸣伏在阮汉宸背后,显然被点了穴。

“你们先回家吧。沈郎伴朕自会带回宫照料。”明泉知他们是因沈雁鸣才落脚客栈。

“皇上圣明。”欧阳成器轻声叫道。

明泉看着他叹了口气,“莫睡昏了头,明日记得进宫。”

欧阳成器见她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进宫,知道是真的让他睡饱睡足,因此一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立刻冲回刚才房间,继续未完的周公梦。

夏淳淳则是在空无一人的廊上站了半天,才轻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重逢(下)

安置沈雁鸣的确是件难事。首先要找个妥帖的御医,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能保证他们私下没有收受过沈家贿赂?明泉思来想去,还是找来安莲商量。

安莲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沈雁鸣,沉吟道:“御医署有个父亲故交,医术高明。”

医术高明是其次,能进当御医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关键在于故交二字。明泉一边吩咐严实将他传来,一边感叹安家果然相识遍天下,无论罗老郡王还是宫廷内院,几乎无所不在。

那个御医来得很快,诊脉摸骨半天后道:“多是皮外伤,腿骨断了一根,虽然接好,但多次移位,恐怕以后行走……唉。其他倒也无妨,养个几日,便能痊愈,只是……”他为难地看着他肩膀的烙印,“这个烙得太深,时日又拖得太长,实在恕臣无能为力。”

“他现在心绪不稳,可有药石能医?”明泉怕他一起来又要尖叫。

御医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臣只能开几副宁神静气的方子,希望有所助益。”

明泉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因此长叹一声。

安莲等御医开完方子,又嘱咐了两句才转过来道:“沈郎伴离宫前与冯郎伴相交甚笃,若有他陪伴,有助病情。”

明泉一怔,“朕记得与他交好的是薛学浅啊?”

安莲但笑不语。

她相信以安莲的见识必不会错,其中定然另有乾坤,只是她如今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再寻是非,因此径自道:“那朕一会派人送他去熹微宫。”

“沈郎伴虽为人谦和,但气骨铮铮,恐怕也不愿一身狼狈地出现在昔日好友面前。”安莲轻轻按住她刚要举起的手臂,“先让他来长庆宫住几日,待伤势养好再回熹微宫。”

“皇夫所虑甚是。”明泉暗骂自己一声昏头。熹微宫三方势力错杂,送沈雁鸣过去无异向世人宣告他所遭遇之不堪。“沈卿那里可要先招呼一声?”

安莲沉吟道:“等沈郎伴醒了再做定夺。也许……他并不愿让亲人担心。”

明泉想了想,点点头。若是这样,再好不过。虽然有些自私,但沈家的态度间接决定朝堂的局面,变故自然是越少越好。不过这个仇,她是一定会替他报的。

“皇上还未用晚膳吧。”他拉过她的手,转身向外走。

这个动作他做的再自然不过,明泉也不好多猜。低头看着交握的手,不如第一次那般大惊小怪,只是心中那点异样依旧挥之不去。

晚膳早已备下。

安莲见明泉只用了一点点,知她心事重重,命人将几盘她平日用得最多的点心放于面前,“不如用些点心。”

明泉看着眼前一盘盘熟识的糕点,笑道:“朕不爱吃这些的。”

安莲握筷子的手缓缓放下,“以前见御厨房常常赶着做,才以为……”

“哦,那是留给……”明泉顺口说了半句,才惊觉说了什么,急忙咬住舌头。

空气一下凝固于一处。

只偶太监进进出出端盘端盏的脚步声。

明泉几次张口欲言,都冻结于他漠然的眸光中。

须臾后,她终于找到声音,“皇夫……”

安莲起身温声道:“恕臣困倦,先行告退。”

明泉楞住,似乎有什么正从脑海中灵台一闪而过。难道……薛学浅也是因此才故意做点心给她?她看着安莲越来越小的白色背影,头疼地抚住脑袋。

次日早朝,几日未逢的冷凝气氛再度上演。

好几个官员被当众呵斥。

孙化吉连镌久等道行高深的老狐狸早在看到上头两位脸色不悦时,便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地当根不听不言的柱子。

本想熬到下朝,谁知明泉偏偏要点到他们。

“连卿兴致勃勃的三样不可从简,繁复的如何了?”

连镌久一本正经地出列,“已送交钦天府择日。”

明泉的目光立刻追了过去。

钦天府尹每日上朝的目的便是在一边发呆,哪知今天的火居然会引烧到他身上,连忙出列道:“臣臣马上……弄好。”

不少大臣因他‘弄好’两个字忍俊不禁。

明泉皱眉。想来是他太久没在朝上开口,难免失态。“那你弄的快点。”她故意加重弄字读音,说得钦天府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孙卿。”她转而点到刚才笑声最清晰的孙化吉,“该办的事要抓紧。”

“臣遵旨。”孙化吉正等着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谁知道竟轻飘飘过了,“若无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南风忍不住抬眸看了眼上面。

却见明泉起身甩袖而去,留下安莲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凤座上。

阮汉宸真的将沐随波带至宫外。

明泉见他站立姿势怪异,忍不住道:“既然挨了板子,朕准你休班一天。”

“臣撑得住。”

明泉几乎要冷笑出声。这两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是个人都非要和她顶上两句不可。

“朕说休班便休班。”她语气斩钉截铁,“宣沐随波进来。”

阮汉宸抿紧双唇,吃力地跪下道:“臣、遵旨。”他原本无须行此大礼,如此做作,倒像是无声抗议。

“你……”明泉见他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也不忍再说什么,“好好修养,若明日……”

“臣明日当值。”

他的话一样的斩钉截铁。

明泉苦笑,“汉宸,朕并非有意责罚你。”

阮汉宸神色未改,气势却温和下来,“臣身为侍卫统领,未得调令,擅自出京,实该责罚。”

明泉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怕他吃不住,急忙道:“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他只觉得脑袋渐沉,身上的疼几乎炸裂开来,若非意志坚定,几乎扑倒在地。

“阮……”明泉似乎在身后说了什么,他却一字未听清。脚自发得在重重宫殿长郎里穿梭,无数面孔迎面闪来,又慢慢远去,身子轻飘若飞九天,直到手被一阵清凉拉住,“师兄?”

府里唯一一辆马车停在近前,他慢慢瞳孔涣散,“我,明日……当值。”说罢闭眼昏了过去,因此没听到耳边似真还幻的幽幽叹息。

沐随波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皇上,而且还是在这座禁卫森森的皇宫里。

“沐先生周车劳顿,一路辛苦。”明泉亲自将他跪在地上的他扶起。

沐随波连道不敢,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

“沐先生与朕乃算私交,无须拘谨。”

他想起被强行进贡的心爱梅花,不禁苦笑两声。

明泉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沐先生若得闲,可以常来宫里走走,顺便照料梅花。”

“草民心如野鹤,散漫惯了,宫廷森严实是不适合。”他见明泉还待再劝,又道,“而且草民进几日便打算南下赏花,归期无定。”

“哦?沐先生要去赏什么花?”

沐随波看到她眼中陡然而起的兴致,连忙道:“江南琼花,以洁白无瑕名扬天下,草民准备南下看看。”

明泉见他眼中警戒万分,知他怕琼花重蹈梅花覆辙,抿嘴笑道:“朕随口问问罢了。”随即不再提花之事,只漫谈山水景色。沐随波乃当世名士,平生大志遍是看遍山川美景,见闻广博不在斐旭之下,倒让明泉大开眼界。

沐随波胸藏万壑,明泉有心应和,一来二去,倒也相谈甚欢。

严实在一个时辰内来来回回使了好几次眼色,想必是夏淳淳等得不耐烦了。

明泉待沐随波歇口气的时候,浅笑道:“时辰不早,沐先生随朕一同用膳如何?”

皇上赐膳如何能推,他自是应和不暇。

按规矩,明泉与他应分桌而食,且是将她尝过菜肴再转赐予他,上下分明。

明泉性格豁朗,又敬慕他的为人,沐随波则从未入宫行走,不晓规矩。因此两人在一个知而故犯,一个不知不觉中同桌分食,倒也愉悦。

用膳后,明泉遣了个太监请他去长庆宫看看那些梅花,是否有不周之处。沐随波见明泉态度谦和,举止有礼,又对自己另眼青睐,虽不愿意为她效力,倒也有几分亲近之意,因此毫不推托去了。

明泉等他走远,才懒懒问道:“小反骨还在门口候着呢?”她年纪本不比夏淳淳大,一出口却老气横秋,让严实有几分忍俊不禁。

“夏公子一直候在重景门外,片刻未离。”

“安安静静的?”

“向侍卫调侃了几句。”

恐怕是发泄了一通吧。明泉笑着摇头,“宣他进来吧。”连镌久虽然给了她一面令牌,但人还握在夏淳淳手里。稍作教训可以,真惹急了对她并无好处。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娇俏少年踏着明快步伐匆匆而来。

“草民夏淳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到底是皇宫,夏淳淳的声音平稳,不复张扬。

“平身。”明泉也很爽快,“初次见面时,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让不少大臣头疼万分的墨莲社竟然掌握在一个少年手中。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草民不过负责各地联络,实在当不起英雄少年四字。何况……”他抬起头笑道,“草民也实在没想到,当初居然能在市井之地三番两次遇到当今皇上。”

“可见冥冥之中,许多事早有安排。”对于他近似挑衅的目光,她只是淡然一笑。“说实话,当连卿说墨莲社之事由你代管时,朕也的确惊讶万分。”

夏淳淳明知是激将,忍不住道:“皇上可是觉得草民力有未逮?”

“的确。”

夏淳淳气得差点背过脸去。

明泉见他鼓起的双颊,顿觉可爱,放柔声音道:“那你说说,对童堤案有何看法?”

“纸糊的堤坝,谁都看得出是官府蛀了银子。”他当笑话讲。

“你很不满?”

“草民身在京城,无法感同身受。”

“朕未记错的话,半月之前,你似乎不在京城?”

夏淳淳脸色微微一变,“你查我?”

明泉冷笑不语。

“皇上要草民做什么,只管开口,草民断不会拒绝,无须大费周章。”

“朕要你协助欧阳成器将樊州贪污案查得一清二楚。”

夏淳淳听她问童堤案时便有所料,毫不惊讶道:“草民遵旨。”

“事不迟疑,明日便上路吧。以免夜长梦多。”

夏淳淳朝着地面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坏笑,“皇上,草民得到一个消息,不知当说不当说。”

明泉瞟了他一眼,“你不就想说给朕听么?说吧,想告谁的状?”

夏淳淳似被她的洞悉力吓了一跳,舔了舔干涸的下唇道:“草民听说欧阳大人进京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

“哦?”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一个叫范佳若的姑娘。”

“范佳若。”她将这三个字轻轻念了遍。

夏淳淳别有深意地笑道:“居然与前吏部尚书范拙大人的千金同名,真是巧呢。”

明泉颔首道:“以欧阳成器的年纪,的确该成家立室了。”

夏淳淳见她毫不在意,心顿时有种被憋住的感觉,“皇上若无吩咐,草民告辞了。”

“遇到孟子檀,的确令朕措手不及。不过,朕已尽力做到最好。”她淡淡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便挥手道,“去吧。”

夏淳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转身。

明泉等他走远,才招来严实道:“见到欧阳的话,让他不必进宫了。朕、明天亲自送他!”没有曝露在夏淳淳面前的恼怒顿时一览无遗。

议和(上)

两辆马车停在城门转角的阴凉处,虽然偏僻,仍是惹得来往行人频频瞩目。

欧阳成器枕手望天,眼神涣散,似睡非睡。

一个青衣小童从城门匆匆出来,见到马车眼睛一亮,迈着小腿拼命跑过来,“少爷,少爷!”

欧阳成器下意识地坐直身体,见小童一人奔来,眼睛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失望,“小短腿,跑那么快干什么。”

“老爷让我给少爷带信。”

他面色缓了缓,“信呢?”

“是口信。”

欧阳成器屈起指关节敲着他的脑袋,“讲话要讲清楚,说了多少遍,还是学不会!”

小童嘿嘿笑着摸摸被敲的地方。

“爹他说了什么?”欧阳成器状若不经心地问道,耳朵却悄悄竖起。

“老爷是这样说的,咳咳,”他挺起胸,走了两个方步,把声音变粗道,“不肖子,皇上让你办差,那是皇上宅心仁厚,皇恩浩荡,你若不知好歹,在外面惹事生非,丢了我欧阳家的脸面,就不用回来了!”小童年纪虽小,但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此刻说起来竟也有条有理,连欧阳成器都听得一怔。

啪啪!“说得好!”明泉一身灰衣,笑眯眯地负手走来,“欧阳大礼持身,家教森严,佩服佩服。”

小童听他称赞自家老爷,忙不迭地点头。

欧阳成器满腹郁闷,又不敢朝明泉发作,只好恨恨地敲着小童脑袋,“不肖子是你叫的么?”

小童吃痛地唉唉叫了几声,一溜烟跑到明泉身后,还露出半个脑袋向他皱了皱鼻子。

明泉见他形容可爱,不禁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嗔怪地瞪了欧阳成器一眼,“要撒气冲朕来,你与小孩计较什么。”

欧阳成器顿时哑然。

“姐姐身上好香,”小童突然凑近明泉颈项拼命嗅了嗅,“好好闻。”

欧阳成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正在调戏当今皇上的登徒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泉被痒得退后半步,呵呵笑道:“你若喜欢,等朕回去送你一个香囊。”

小童歪头想了想,“朕是什么?”

欧阳成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冷喝道:“小短腿,闭嘴!”

小童看看他,又看看含笑不语的明泉,怏怏地闭上嘴巴。

“欧阳,这次南下,除了揪出那群害群之马之外,朕还想委你一件事。”

欧阳成器转了转眼珠,“皇上是指……红杏楼?”

“不错!”明泉冷厉道,“朕要你捉活的,送上京来!一个不许放过,宁妄勿纵!”

欧阳成器见过沈雁鸣身上的伤口,知道明泉是动了真怒,因此连忙道:“遵旨。”

“你在樊州遇到任何困难,只管对朕提。”明泉顿了顿道,“此事牵扯重大,一失足,恐怕自身难保,你万事定要谨慎小心。”

欧阳成器自然知道其中困难,不然自己也不会想置身事外。

“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明泉突然正色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留得命回京城来。其他的,朕都可以想办法。”欧阳成器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居然看到明泉眼底一抹深痛?

“臣遵旨。”

明泉低下头,沉默了会道:“朕听说,你上京时,还带了位姑娘?”

欧阳成器一怔,心中天人交战,“臣……的确带了位姑娘。”

“范佳若?”

欧阳成器苦笑道:“皇上料事如神。”

“樊州凶险难测,你怎么能让一个姑娘随你涉险?”她语带责怪,“不若留在京城,朕身边正缺一名起居女官。”

他脸上顿露为难之色。范拙与明泉这段恩怨他不是不晓,若几个月前,他还能拍胸脯保证明泉肯定不会拿范佳若来威胁范拙做什么,但如今,他发现这种信任竟然动摇。

“欧阳?”明泉声音不重,却含着说不出的强硬。

“能得皇上垂青,乃是佳若的福分。”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帘掀起,跳下一个十五六岁的明媚少女,水漾双眸,气质清雅,嘴角微微上扬时,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窝。

“民女范佳若参见皇上。”

“出门在外,无须多礼。”明泉见她谈吐得体,落落大方,生出几分好感。

欧阳成器见大势已去,只得道:“还请皇上代为照顾。”

“朕的女官难道还劳欧阳御史操心不成?”明泉笑着反诘。

欧阳成器摸了摸鼻子。

明泉看了看日头,“你上路吧。”

欧阳成器抱拳,返身回马车,拍醒三个车夫的睡穴。

车夫稀松着眼睛驾着马车上路。

明泉看马车渐行渐远,心里又空荡了一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身为皇帝,更无法任性而为。

“你,你真的是皇上吗?”身边响起小童怯生生却好奇的问语。

明泉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是啊。”

小童脸上顿时绽放出无数光彩,“我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们,我见到皇上了!皇上还摸过我的头!”

“你还可以告诉他们,皇上很喜欢你。”

“皇上很喜欢我?”小童兴奋的脸都红了。

明泉牵着他往回走,“你一个人来的么?朕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是和大虎一起来的。他去集市了,一会会来这里接我。”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么?”

“不怕。大虎说这里有官爷,会保护我的。”

明泉看了眼站在城墙下威风凛凛的城门官,把他拉到附近,“那你乖乖呆在这里等。若有奇怪的人靠近你,就跑到官爷那里去。”

小童乖巧地点点头。

严实见明泉过来,急忙离了马车迎上来,“小姐?”

“走吧。”她不舍地收回手朝马车走去,范佳若默默地跟在身后。

阮汉宸跪坐在马车上,脸色仍不大好看。

明泉心中一叹,上了马车。对于阮汉宸莫名的坚持,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她微服南下以后,他们便分开很久,彼此倒是生疏了。莫非他是担心自己的官位?随即否认,阮汉宸宁可担心侍卫的刀不够快,也不会去担心所谓的官位。

议和(中)

回到乾坤殿,桌案上多了好几本奏折,都是早朝被批驳的一无是处的大臣。

她随手看了看,除了钦天府尹是真真切切把选好的日子呈上来外,其他大臣的奏折与上本相比,不过是言辞修饰一番,并无差异。可见他们全都明白,皇上今天只是心情欠佳。

明泉支额苦笑,将钦天府尹的奏折递给严实,“送到长庆宫去。”

严实接过后不像往常那般立刻退下,而是反复踌躇半晌道:“皇上,如意总管在承德宫门外徘徊了一早晨。”

明泉心中一动,“他可曾说什么?”

“不曾,只是问皇上何时归来。”

她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还在门外候着的范佳若,“朕封范佳若为起居女官,你先领她去各地熟悉一下。”

严实低头应诺告退。

明泉拿起折子,但觉得一个个字都好象活了似的在眼前扭来跳去,偏半点扭不进脑子里去。又坐了会,她确定自己不过在浪费时间,才将折子啪得合上,负手朝门口走去。

小太监见她出来,忙不迭地打着千儿迎了上去,“皇上吉祥。”

“给朕准备辇车,朕要去……”她话说了一半,便见一个小太监低头跑了过来,捧在手里的分明是本觐见折子。

“皇上?”先前小太监疑惑地抬起头。

明泉挥挥手,“朕哪里都去不了。”

话正说着,那个小太监已至跟前,“叩见皇上,户部尚书孙化吉大人求见。”

“宣。”听到是孙化吉,明泉脸色还是缓了缓。这只老狐狸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有什么要紧事情。

孙化吉是一边跑一边喘进来的。走近看他,气色倒比上次好了不少,面色红润得可以滴出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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