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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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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焕之连忙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已与段大人商量过,决定重议此事。”

“监国四臣,须半数以上方可定论。”范拙拉下脸道,“两位不如拉了连相一同前来,再议此事。但是在这之前,此令书仍然生效。”

段敖话音更寒,“在场三位尚书,只你一人,恐怕做不得数。”沈儒良一开始便为他打圆场,难保不是一路。因此他故意未将他算在内。

“那加上本王,够不够分量?”

清风般的嗓音在段敖等人脑中如击重锤,不约而同暗道:终于来了。

一个二十左右的紫袍青年含笑站在门槛前,腰带锦绣,环佩玲珑。郑旷只觉眼前一亮,脑中只得四个字--金风和煦。

“你们还不动手?!”安凤坡的额上隐隐有汗珠成凝。

站在屋檐上的帝轻骑置若罔闻。

傍晚余日西照,影子东斜,黑长如鬼魅,依然纹丝不动。

安凤坡抬手抹了把冷汗,想通似的呼出口长气,“看来,我一败涂地。”几日来的兴奋与焦虑似都在一瞬间远去,那曾经在午夜梦回描绘千万遍的美景在刹那支离破碎。

“一战未成,何以言败。”声音淡若春风拂水,了无痕。

安凤坡却苦笑不说话。他今日所说所做尽入帝轻骑、宫廷内侍与刑部眼中,即使终未成事,这意图之名却是洗不脱了。

安莲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走至他身前,从袖里掏出一封信,“帮我交给高阳王。”

“你确定?”他的手指搭在信封上。他当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他走?他这一走,背后怕是不知又要牵动多少势力的考量。

今日帝轻骑不听号令想必出自连镌久授意,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连镌久就没有坐上高阳王的船。不过就算坐上也无妨,以连镌久的资格功勋,明泉要动他,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但他不同,他只是安家的一个区区安凤坡。从他进宫那天起,安老相爷就把他视作一颗弃子,留也罢去也罢。他若能干出番事业,那还有机会在安家留一席之地,若不能……安家决不会为他而违拗明泉的意思。

安莲松指,信在空中摇曳了下,稳稳落在安凤坡仓皇伸出的手中。“替我谢过高阳王,若非他试探之举,满朝上下恐怕还不能如此齐心。”

安凤坡嘴巴张了下,又颓然闭上,扭头朝外走去。经过帝轻骑足下时,脚步略顿,“连镌久究竟下得什么令?”

“连相下令箭指平昭殿。”其中一名帝轻骑肃容道。

安凤坡看着张如盈月的弓与蓄势待发的箭嘴角似笑非笑地掀了下。

“等下!”如意突然从他身边穿过,急急跪在安莲面前,“不好了,马太妃被劫走了!”

安莲眉头轻蹙,“来了几人?现在何处?”

如意踌躇了下,“我,奴才也不知道,是听人说的。他就在外面!”

“让他进来。”

安凤坡索性收了脚步。他站在转弯处,正好看到迎面走来那人,从七品的太监服,腰弯得极低,脚步迈得极小,像怕被人撞见般。

正要转弯时,抬头猛得与他视线对上,立刻哆嗦着跪了下来,“奴才崔、崔成,见过安侍臣大人。”

“我倒也是个安大人,却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安凤坡略带嘲讽地瞟了眼安莲。

“笨蛋,这边!”如意急得冷汗直冒,他很想冲过去把他拖过来,可惜自己被那么多弓箭对着脑袋,身体好象虚脱一样软绵绵得使不上力。

崔成立刻爬到安莲面前,“奴、奴……”

“你是崔成?”安莲眉头蹙得更紧。

崔成抖了下,连连磕头道,“是是是……”

“你现在应该在执法司的牢房里。”不是疑问,是肯定。

“奴奴……”崔成啪得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奴才听到了很重要的消息……所、所以出来报信!”

安莲脚步微移了下,崔成立刻爬了几步,头继续对准他的鞋。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崔成精神一振,“执法司的费海英买通人要将马太妃带出宫去!”他舔了舔嘴唇道,“就这个时辰。”

“不过一句话,为何不由看守太监待传?”安莲声音突得沉了几分。

崔成早知必有此问,因而答起来不紧不慢道:“此事干系重大,费海英又耳目众多……”

“那那些耳目又怎肯冒着大不韪将你放出来?”安莲冷然问。

崔成一呆,支吾不能言。他在牢里得到这个消息时,便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若表现得好,莫说出去,即使是重受重用也大有可能。毕竟伺候明泉那几年的情分还是在的。当初他犯的事情大,皇上不能公然保他也是有的,如今有了借口,将他放出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的算盘打得劈啪想,却不料安莲根本不买他的帐。

“这、这等奴才见了皇上,自、自会解释……”崔成咬牙道。

安莲抬眸,见安凤坡还站在那里,不禁问道:“还不走?”

“恐怕还走不了。”安凤坡苦笑一声,便听大老远一声尖锐喝道,“古太妃驾到。”

夕阳与适才相比,仿佛半分未动。

如意搓着抽筋的小腿,突然觉得今天漫长得令人烦躁。

圣旨

帝轻骑的箭依旧在屋顶上指着平昭殿。

宫廷侍卫与刑部衙役的刀剑也还在鞘外。

当一身素华的古太妃出现在视野时,气氛愈加凝重了几分。

“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安莲带头行礼,宫廷侍卫与衙役迟疑了下,将兵器还鞘一一跪了下来。惟独帝轻骑仍是面无表情地盈弓而立,在橘光下,恍如五十个青铜像。

古太妃轻甩广袖,脸色不动,目光视若无睹地略过他们,直直地盯着安莲,“长庆宫洁侍臣接旨!”

安凤坡神色一惊。明泉不在宫内,还有谁能颁旨?太妃?若是太妃的懿旨,又何必亲自前来?如若不是……难道先皇还有遗旨未公布?

他悄悄抬起头,发现许多人与他一般露出惊疑的表情。

古太妃小心翼翼地接过宫女盘中的旨轴,却被未当众宣读,只是轻轻交于安莲。

“皇上用心一片,望洁侍臣明白。”

皇上?在场人同时一呆,古太妃口中的皇上定是指明泉了,难道这圣旨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还是……在离宫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安凤坡想到第二种可能时,胃猛地一抽,这种抽搐就好似当年听到安莲被抓下狱一般。

安莲平静地接过圣旨,将卷轴慢慢打开。

偷瞄的众人只觉得明黄卷轴像鞭子一样热辣辣地抽过眼睛。

然后,卷轴被缓缓收拢,安莲抬起头,眉眼平添一抹异彩,让人不敢直视,“臣,遵旨。”

古太妃微微一笑。她本就是十分温柔之人,这笑更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娇弱。“本宫尚约了徐太妃常太妃与瑶涓公主去丰回宫坐坐。”丰回宫是马太妃的寝宫。

安莲嘴角微微翘起,“安莲恭送太妃。”

古太妃点点头,正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本宫让姚姑姑同你一道去,也好有个说法。”

“太妃思虑周全。”

安凤坡脑里瞬间转过无数种想法。这张圣旨必定是针对高阳王而来的,或者并不是高阳王,而是任何一个可能在京城兴风作浪之人。这张圣旨显然关乎安莲……不然接旨的人应该是连镌久或是其他尚书。

那么这张圣旨的内容就十分令人玩味了。

一个后宫之臣如何能干涉前堂朝事?

猛然一个念头像一把刀一样自头中间劈下!

除非……!

“我与你同去。”清泠的声音近在耳畔。

他侧首,人眼便是安莲皓玉般晶莹的面颊。

“还是不了,”安凤坡抱臂道,“我突然改变主意,要留在宫里了。”

安莲毫无惊异,转首对如意道:“备车户部。”无视于众人突然张大的嘴巴,又接着道,“顺便去趟连相府,让他将帝轻骑都撤了吧。”

如意结巴道:“要出宫?”皇上不在,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出宫?

安莲轻瞟一眼。

如意立刻低声道:“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崔成问,“他怎么办?”

“何处来,何处去。”

户部。

衙役匆匆跑到正堂,气都来不及喘,就跪在地上,“见过高阳王,见过范大人段大人杨大人沈大人郑……”

“起来吧。”高阳王坐在上首,目光自所有人脸上一转,“以你的官职,等见完所有大人……本王脖子也要等长了。”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是……”衙役紧张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分不清是适才跑得太急出的汗还是现在被吓出来的冷汗。

杨焕之咳嗽一声,“你起来回话。”

衙役这才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杨大人的话到底比本王的管用。”高阳王话音一落,衙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行了,”高阳王忍不住笑出来,“你怎么像是专门来敲木鱼。”

几个小官急忙一同赔笑出声,却发现几位尚书依旧板着脸孔,立马收了表情。

“连相伤势如何?”

衙役急忙道:“很严重。”

“多严重?”

“那血一盆盆得往外端,里里外外都是人……”

高阳王朝杨焕之他们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那就是死不了了。”

衙役啊了一声。

“你可有见到人?”

“不曾,只见了几位夫人。”

段敖突然开口问,“她们穿着打扮如何?”

“十分朴素简单,而且形容憔悴……”

高阳王与几个尚书同时笑出声。

众官员不明所以。

段敖解释道:“连相几位夫人是出了名的爱美,平日打扮自然千娇百媚。连相是傍晚受的伤,几位夫人伤心忧虑尚且不及,又怎会有闲情改装易容。”

杨焕之皱眉道:“以连相之谨慎不可能出此等疏漏。”

“那就要问范大人了,”段敖冷笑道,“不知范大人下手留了几分情?”

范拙面无表情道:“不知。”

“人是你伤的,又怎会不知?”

“段大人有何凭证?”

沈儒良沉吟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范拙脸色大变。

“空城计。”

高阳王见众人难看的脸色,淡淡道:“若是如此,连相此刻……恐怕正是在生命交关之际。”

思采突然跑进来,欲附在他耳边耳语,却见他偏开头,“在座都是朝廷坚石,无不可对其言。”

思采低应一声,道:“适才连相府来了几个宫里的人,进屋子里去了。”

“宫里?哪一宫?”范拙皱眉问。

段敖冷道:“吏部尚书几时还管起内宫之事?”

杨焕之与沈儒良互看一眼,都有些一筹莫展。范拙与段敖交恶,明显不能善了,还有大宣左相生死未卜,高阳王心思叵测……现在又扯上内宫,如此烂摊子,恐怕就算皇上立刻赶回来,也不知道要如何收拾。

范拙不理他,只看思采。

思采轻声道:“长庆宫。”

安莲?

所有人不禁眉头一皱。

“洁侍臣驾到!”

尖锐的男音道尽内宫特色。

众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诧之情。

旨意

平日里宽宽敞敞的户部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小官的轿夫们拼了命得往旁边挤,尚书们的轿夫又好些,只是作样子地朝前走两步,避开正门。高阳王的轿子直接抬到了户部里面,郑旷与其他户部官员面露不悦,但见沈儒良神色如常,只得静默不言。

仪仗如龙,两个随侍太监走在最前,敛目垂手分立两侧。

“臣等参见洁侍臣。”一干人等站在门槛内,声音整齐划一。

高阳王悠然坐在正堂里面,闲闲地啜着茶。

“免礼。”此声一出,范拙等人都有丝恍惚,当初同袍,日闻其声未觉有异,如今一帘之隔,听之竟如高山流水般清灵曼妙。

“谢洁侍臣。”

礼数过后,众官员谁也未开口,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井然不动。

后宫之臣出宫自是不合规条,但安莲何等人物,他既然敢来,必有所依持,只有笨蛋才会明目张胆地找这个茬。

“养颐宫姚芝见过几位大人。”一个年越四十的宫装女子自后一辆双人驾辇中翩然而出。

范拙等人连道不敢。

“郑旷大人何在?”姚芝落落大方问道。

郑旷一怔,上前一步道:“本官在此。”

姚芝越过众人,走至安莲车辇前,恭敬平伸双手道:“请旨。”

帘子掀起,出来的却是如意,只见他手托圣旨,郑重地递到她手上。

“郑旷接旨!”姚芝拿到圣旨面色不变,双眼平视于前。众人先是一怔,随即下跪接旨,她的目光越过顶顶官帽,正好与高阳王相触。

“无须备香案了。”姚芝淡然收回目光,将圣旨交于郑旷手中。

郑旷只觉双手内的卷轴好似滚烫,熊熊燃烧般。平了口气,他缓缓将卷轴打开。扑面字迹娟秀清雅,他却每看一字,心惊一下。看到落款处,那暗红玉玺印章如警钟一般敲中脑额。郑旷暗吁了口气,将圣旨小心卷好,又递还给姚芝,“臣郑旷谨遵圣谕,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拙等人面面相觑。这圣旨一没宣,二没传,郑旷看完后,又还了回去……皇上和安莲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姚芝平托圣旨,看向高阳王。

高阳王苦笑起身,“姚姑姑是让本王接旨?”

“高阳王请。”

他叹了口气,“当年一别,已是数个年头。”

姚芝目光微动,声音轻柔几分,“请高阳王接旨。”

高阳王轻敛下摆,“臣高阳王尚清接旨。”

姚芝将圣旨放于他双掌上。

高阳王将其慢慢推开,又慢慢合拢,仿佛其中内容早已了然。“皇上果然留了一着好棋。不过……”他漫不经心地拖长音调道,“即使皇上有意册封安侍臣为皇夫……与这户部的银子也无甚关联吧。”

此话一出,各人神色各异。

郑旷已见过圣旨内容,因此毫不诧异。段敖与沈儒良则不动声色地低着头,看不出喜怒。范拙勾起冷笑,似早有所料。惟独杨焕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表情最为意外。

姚芝笑道:“高阳王此言差矣。皇上让太妃娘娘准备册封皇夫大典,却又不想太早张扬。留下圣旨只为了不时之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准备拿出来的。如今,户部的银子正是太妃娘娘所需。还请高阳王高抬贵手。”

此圣旨只简明说了册封之事,其余皆是让文武百官内廷后宫听从古太妃安排。这正是明泉高明之处。她若留下圣旨立即册封安莲为皇夫,代掌天下军机要务,不但会寒了满朝文武之心,还会引起对圣旨的种种猜测疑窦。试问若真想让安莲代掌朝务,为何不在离京交代清楚?她将矛头全引向准备册封之事上,一来是让众人知道安莲即将为皇夫,不敢明目张胆与其相驳,再来也好给古太妃便宜行事的权力。自然,古太妃身后所站之人,还是安莲。与势力交错复杂的常太妃相比,向来清心寡欲的古太妃更得众人信任。

这封圣旨兜兜转转,绕了九曲十八弯,为的还是遏制朝臣,以防万一。

范拙冷笑接口:“莫非在皇上眼中,册封之事尚在黎民生死之上?”

姚芝含笑不接他的话茬,“皇上又无通天彻地之能,焉能算到奉堤之灾。不过做奴婢的,也不敢妄揣圣意,还请各位大人行个方便,先将银子的事情缓一缓,或是上折由皇上定夺,或是等皇上回京再说。”

“恐怕奉堤的百姓等不得。”

姚芝转向高阳王道:“天下江山乃是尚氏江山……高阳王于心何忍?”

高阳王转向安莲所在的车辇,“安侍臣以为呢?”

“久闻高阳王爱民如子,想必早有应对。”清泠的声音自帘后传出,“京城一行,王爷收获如何?”

高阳王意味深长地一笑,“颇丰。”

若当时户部银到手,卢镇邪一路挺进京城,他会毫不留情地下令挥军北上,易主江山。幸好,明泉并未太辜负父皇的嘱托,也让他的遗憾未够深刻。

“马太妃十分思念王爷,请王爷有空进宫相聚,以享天伦。”

高阳王怔了下,失笑道:“没想到母妃会请安侍臣带讯,倒也有趣。”

这下轮到安莲微诧了,莫非马太妃想偷溜出宫之事并非高阳王授意?

“范老年事已高,本王与他又是多年至交,想为其辞官引退雍州……”高阳王踌躇了下道。本来还想留他在朝中呼应,不过见今日他张狂举止,是宁愿玉石俱焚,不愿滞留京中,只好一同带走。

气氛顿时凝重。

范拙乃是两朝重臣,位居六部之首,岂是随意能带走的?

“也罢。”车辇中淡淡道。

段敖等人脸色一紧。莫说安莲此刻还未正式登上皇夫之位,即便是登上了,恩准一品官员告老还乡也嫌越权!当然,他若不如此说,恐怕高阳王未必罢休。可他如此说了,今后一切矛头麻烦都将指向他!

高阳王暗叹。有勇有谋,明泉何等有幸,将其收归旗下。或是……父皇早已为她连这步棋都埋好了?置于身侧之手悄然紧握。

如意钻出车辇推了把太监。

那太监猛然一省,扯起嗓门道:“摆驾回宫!”

待他们走后,一个青年才从范拙侍从里走出来,面带惶色地看着高阳王子,“王爷。”

高阳王似笑非笑道:“范大人的轿子可舒服?”

“是范大人强行……”

高阳王不理他,转头对范拙道:“这厮当人质可还听话?”

范拙面无表情道:“也就这点子用吧。”

进了长庆宫门,姚芝即告退回去。

平昭殿门外,几个清惠宫的太监正窝在一处,指指点点,见了安莲急忙行礼,“奉常太妃娘娘之命,将费海英带到。”

费海英跪在大殿,垂头低面。

安莲微一颔首,“你与马太妃如何相识?”

“母亲病重,马太妃派人给了银子。死后,又给钱殓葬。”他的声音低沉,听在耳里有种不绝的嗡嗡声。

安莲点点头,“去吧。”

费海英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才转身离去。

如意忍不住问道:“就这样放他走?”

“不然如何?”

如意呆住。的确,不然如何?马太妃人尚在宫中,费海英又有何罪名?“可他……是马太妃的人?”

“谁不是谁的人?”安莲漠然问。

谁不是谁的人?如意无语。他是安莲的人,姚芝是古太妃的人,张富贵是常太妃的人……这宫里,谁不是谁的人?

一个小太监缩着脑袋在门口轻禀道:“金伯雨公子求见。”

如意皱起眉头。这个金伯雨三天两头来蹿门子,又常常不知所谓地问东问西,实在是讨厌至极。他转头看安莲,但见他下眼皮已有淡淡疲倦……

“不如……”

“沐浴更衣。”安莲抬起眼眸,清亮平和,仿佛那丝疲倦只是眼睛一晃的错觉。

惊言

明泉揉肩走出船舱。

河面水光潋滟,天上晴空万里,清风带着水气拂在面上,舒服已极。

“皇上自上船来便日夜操心国事,足不出户,实在辛苦。今日难得偶遇,不如放开情怀,一起小酌几杯,也好领略这江湖美景。”蓝晓雅一袭广袖水湖蓝袍被河风吹得袖袂微荡,如水粼粼。

明泉闻言苦笑一声,京城乱成一锅滚不开冷不却的杂粥,让她如何放开情怀,“王爷既有此雅兴,朕也只好奉陪到底了。”十万分的不情愿在言语中一览无遗。在没有弄清楚蓝晓雅究竟在玩什么花样前,她一直采取避而不见的策略。没想到今天难得放风,还是撞上了。

“久闻皇上诗才绝佳,今日又风光旖旎,不如趁兴一首……”

明泉面露古怪,“不知王爷是从哪里久闻的?”

蓝晓雅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对一句普通恭维反制。

明泉接下去道:“朕一定要将那个胡乱拍马让兰郡王如此误会的小人扔到臬河里好好洗一洗嘴巴。”

蓝晓雅轻笑出声,“皇上真是过谦了。皇上若非才智过人,先皇又怎么会遗诏传位呢?”

真是绕得不着痕迹。明泉拿起桌上的酒壶自斟一杯,慢慢饮下后,才叹气道:“这个问题,恐怕兰郡王百年后去九泉之下问父皇了。”

蓝晓雅举杯晃了晃,“恐怕不必等百年之后。”

“哦?兰郡王莫非还精通通灵之术?”

“安侍臣的举动不已昭告天下了么?皇上若无过人之才,又怎可能让安莲这般人物雌伏?”

明泉眨了眨眼睛,“王爷此言何解?”

“安莲若不是真心认同皇上,又怎么会挖空心思为皇上着想,力阻高阳王,保下户部库银。甚至……不惜背负祸水之名。”

明泉见他说得如此坦白,不好再装傻,打了个哈哈道:“朕正是为此苦恼得夜不能寐,只怕如今朕好色贪财,不顾百姓生死的骂名已传遍天下了。”

蓝晓雅将杯轻轻放下,笑容渐冷,“皇上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明泉挑了下眉,“请兰郡王指点。”

蓝晓雅沉默不语,只是执壶慢饮。明泉也不追问,径自望着被微风撩起的碧涛发怔。

天色暗垂,这一坐一默,竟是两个多时辰。

明泉揉了揉越来越稀松的眼睛,起身道:“朕乏了,不如明日……”

“安莲能做的,本王也能。”蓝晓雅突然淡淡道。

明泉揉眼睛的手一顿,僵笑道:“朕不明白。”

“安莲用册封之名拖住银子,乍一看,愚蠢之极,其实不然。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雍州百姓,天下人虽会对皇上不顾百姓生死之名颇有微词,不过也仅只微词而已。等时日一久,说不定还会有文人骚客将其传为美谈。雍州是高阳王的地盘,无论户部放不放赈灾银,结果都是一样。雍州的百姓不会记得皇上的好,只会承高阳王的情。”

“听兰郡王如此说,朕无论进退,都是不得。”

“并不如此,至少皇上如今已得了安家的支持。”

“兰郡王糊涂了,你适才已说过……安莲是真心辅佐朕的。”

蓝晓雅浅笑道:“不错,本王指的只是安莲。皇上为安莲而弃名声弃百姓不顾,这样的宠幸……可抵得上安莲在安老相爷面前说你千百句的好。虽然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知道后宫干政是大忌,但历朝历代还是会重蹈覆辙。与皇上信誓旦旦地向安家担保荣华富贵相比,安莲的宠幸无意是比什么都有利的保证!”

明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听兰郡王一席话,朕茅塞顿开。不过朕有些乏……”

“安家在朝在野,虽然财雄势大,却也有个致命弱点。”蓝晓雅幽幽道。

明泉脚步一顿。

“安家无兵权在手。”

“外戚手握兵权,似乎并非好事。”明泉见躲不过去,转身冷笑道。

蓝晓雅将酒杯在桌上一搁,“若皇上的对手是连相,倒的确如此。可惜,皇上的对手是高阳王。”

“放肆!”明泉冷喝,“朕与皇兄还轮不得旁人挑拨。”

“皇上纵然今日能封本王之口,难道还能封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不成?”

“兰郡王究竟何意?”她双眼微眯成缝,目光森冷如刃。

“我愿为皇夫,与皇上共享天下!”蓝晓雅站起身,双眼炯炯有神。

“放肆!”明泉竭力遏止发抖的双拳,“大宣乃尚氏天下,岂容外姓染指?!”

蓝晓雅突地一笑,“皇上这点,倒与高阳王很像。不过,我并非要改朝换代,只不过想你我百年后,由我们之子来继承这片锦绣江山而已。”

明泉只觉脸颊滚烫,分不清是怒的亦是羞的。“缅州临海靠山土地肥沃,王爷若能治理得当,朕已是感激不尽。”

呜--

一声浑厚的号角打断两人的对峙。

一名蓝衣侍女匆匆上前道:“王爷,平安郡王的巡逻船正靠近。”

“巡逻船已来过三次,有何为奇?”蓝晓雅澹然道。

“此次船头挂的旗帜乃是尚字。”

明泉心里猛震。在戚州能用此姓的,只有前太子平安郡王尚汤。

蓝晓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由他靠近。”

噩耗

明泉忐忑地回了房里,眼睁睁地看着船舱一面的窗户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只听咯得一声碰撞,两艘船被紧紧贴在一起。

甲板上陆续响起脚步声。

一想到太子汤就近在咫尺,明泉就心如潮涌,一时也分不清是忧是悲。

门被轻叩两下。

明泉一惊,压低嗓音问:“谁?”

“子小。”

孙化吉?明泉开了门。

难为孙化吉如此滚圆的身体还要矫捷地跳进来。

“何事?”明泉仍是压着嗓音说。她既然能听到甲板的脚步声,难保太子汤不会听到她的说话声。当初他谋逆失败,身边还是带走了不少大内高手。

孙化吉自怀里取出一个印玺。

明泉眼珠转了转,赞许一笑,走到书桌旁,取纸铺开。

孙化吉急忙在一旁研磨。

明泉不过眨眼,便拟好了一封手谕,接过孙化吉递来的印玺按了下去。

看在蓝晓雅护送她一路北上的份上,她不如卖个人情,写一封准许离开封地的手谕。一来成全了她的颜面,二来在太子汤面前也可名正言顺。

孙化吉走到门边,只见一个侍女正端着炭盆匆匆而来。

那炭盆被烧得火红,侍女却举重若轻,浑然不觉。明泉暗自惊心,蓝晓雅手下,果无弱兵。

孙化吉将手谕放在炭盆上轻轻烘烤,不一会儿墨迹便全干了。

明泉见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与手谕一起递给侍女,知道他怕手谕上沾太多炭味,引人怀疑。不禁暗赞他细心。

等侍女走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太子汤的船终于驶离。

明泉与孙化吉同时舒出一口气,相视而笑。不过明泉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这个情,恐怕她想不欠蓝晓雅也不行了。

幸而接下来几日,船渐渐进入胜州界。越与目的地相近,她越是寸步不离船舱,而蓝晓雅也从未造访,仿佛他那日之语,只是她一人的黄粱一梦。不过好景不长,继京城动荡之后,又一封奏折让她稍展的眉头再次紧蹙。

跋羽煌已逃离大宣回到北夷。

自从斐旭前往樊州之后,她便再未担心此事,没想到,却终究发生了。

透过平静舒缓的河水,她仿若看到了两国交兵的烽火前兆。

长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幸好胜州已近在眼前。

风紧,船中旗帜噼啪作响。

明泉站在船头,隐约看到岸上明黄的车辇,心中兴奋难抑。

经过一路颠沛流离,经过种种困难险阻,她终于回到了最初。

“皇上。”蓝晓雅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氤氲而来。

“兰郡王。”对于他,明泉的印象不坏。至少他没有趁人之危,挟恩望报,光凭这点,足以让她为他的风度赞许。

“前往帝陵之路险阻多坡,皇上请一路小心走好。”

“多谢王爷关心。”她想了想,试探道,“不知王爷是否有兴趣,与朕同走一段?”

蓝晓雅轻轻一笑,雅致如空谷幽兰,“本王已位极人臣,若是不能走得再高些……走得多远亦是无益。”

明泉不自在地侧了脸。

“本王在缅州随时恭候皇上改变主意。”

“你如此笃定朕会需要?”

蓝晓雅沉默了半晌,淡淡道:“皇上可知,若非高阳王……我或许已死在六年前的京城了。”

明泉愕然,“谁……”这么大的胆子?

她突然想起父皇那句生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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