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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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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殷低低说了声是,只怕声音一大,眼泪就要忍不住落下来。
曜灵跟他一路,早见其眼眶红红的,知道是难过极了,愈发心疼,却也无奈。
“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泓王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有些话有些事现在不说不做,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说实话若不是有事未了,泓王一口气也实撑不到如今。
岑殷极小心地走到床前,老人身子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只怕自己气息大了,就要将那没什么份量的轻薄身躯,吹上天去。
泓王闭上眼睛,却没睡过去,一只手绕到床里被褥下,翻开绣花软垫,再向下探去,因身上没有力气,便显得十分吃力。
岑殷生怕父亲受累,赶紧上前来要帮忙,不想泓王怒睁双眼:“且不必如此!”
五个字将岑殷轰回了原处。父亲老了病了弱了,可当年的气派犹存,他没有残去。
半人粗的床柱后,泓王总算将那东西掏进了手里。
“守了半辈子,也是时候了。”泓王在刚才的攫取中似乎已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现在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到几乎不闻,手颤颤巍巍地伸了过来,示意岑殷接去。
岑殷眼中乍然闪过疑虑,自然即刻站起来将此物接了过来,原来是个黑漆漆破旧的小匣子。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只不知里头放着什么。
“不是你的,却是那丫头的。”泓王疲惫地开了口:“本王替她守了几十年,现在总算物归原主。本想着,若是给了她只怕她也没那个本事保存下来,因此倒是操了这些年的心。不过如今有你了,”泓王指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你也成人了,就由你来守着她吧。”
岑殷一对幽眸似寒星般深邃,他突然明白了,这匣子里原来就是太后想了几十年却到不得手的东西!
先帝遗诏!
泓王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越来越沉。不过他还在勉力强撑:“太后总也想不明白。一个抽上了阿芙蓉的人,怎么会那么大的毅力?既然这老烟鬼说他没有,断了几天烟也说没有,那想必就真的没有了吧?”
说到这里。泓王突然笑了出来,得意而冽然:“她也不想想!本王出生入死,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她那点小剂量入得了本王法眼?不过凭她去罢了!”
曜灵由不得抬起头来,先看泓王,后看岑殷,前者虽将临死,却依旧刚硬如铁,后者呢?则俨然与前者如出一辙。
原来她的前半生。都是床上那位老人在守护,而后半生?则又俨然托付于老人的儿子了。
泓王就在岑殷和曜灵抵京的这天夜里走了,王妃早于他一步,见过儿子一面便于黄昏时长久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岑殷看似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家里上下也都很平静,皆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以前不过只是熬日子罢了。
岑殷将那匣子交到曜灵手里,先帝护佑她的灵物,自然先由她来打开最为合适。
外表破旧的匣子,打开来却是锦缎内镶,金灿灿的盘龙纹样显示,这是皇上御笔亲指无疑。
果然如先前曜灵听说的一样,先帝早料到太后会对尹度后人有异心,特书此谕,护佑曜灵。上头提到,若太后真要动手欲对曜灵行不义之事,可即刻出示此谕,废去太后名号,自此打入冷宫不许再理后宫之事。
这对太后将是致命的打击,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先帝临死前也明说了有此一谕以示提警。太后因此一直对此物耿耿于怀,只不知先帝将其托付于何人,因此总也怀疑在老太后身上。
“也是因为老太后对你太好的缘故。”岑殷看着灯下清冷如月那一裘剪影,缓缓地道。
曜灵手抖得如风中枯叶,多年以来自己心头郁结于此时在眼前慢慢展开,她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当年老太后最心爱的儿子就是你父亲,可惜他不肯留在宫里,老太后劝了又劝,先帝身体不好,将来你父亲必有大任。甚至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可你父亲就是不肯。”岑殷知道,真相是对曜灵最大的安慰。
这么多年下来,她盼望的,不就是一句实话么?
“我知道,我爹不肯留下,也是因为太后。”曜灵想起老宫女的话来,声音里开始充斥戾气:“太后心里只有我爹,我爹心里却只得我娘一人。太后因爱生恨,我爹若留下只会给我娘带来无尽忧烦,因此他才不肯。”
岑殷背手望向窗外,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万物都开始从冬的严苛中复苏回来。
“原来你早知道?这事当年于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太后几乎是撕破了脸,最后还是换来一场冷遇。老太后罚她三个月不得出宫门一步,若不是先帝驾崩得太快,只怕太后远没有今天的好日子可过。”
曜灵突然发作起来,手挥过处,桌上杯盏尽落:“所以她这样恨我?所以她杀了我爹我娘?所以她还要至我于死地方快?!”
岑殷垂首下去,英挺眉峰染上了蹙意,一张俊颜愈发阴沉,他的话里其实已有破绽,可曜灵正在气头上,所以没听出来。
听不出来也是好事,老太后也没几天好活了。
“你爹走了之后,”岑殷有意将话题岔开,“几位王爷虽说也有继位可能,却都不在老太后与先帝的眼内。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却说年纪极小,却文武各样出众,只人品略令人微词,可他毕竟还小,可以磨练,再者,老太后正值壮年,自信可以驾驭。”
曜灵咬紧牙关听着,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
“只是你爹,宫里始终对他放心不下,”岑殷不知,自己的含糊其辞能不能混得过去:“因此先帝将死之前,便要先将你爹除去,因你爹人虽走了,宫内外拥趸却不少,生怕将来朝廷风云突起,天下大乱,因此。。。”
“太后这个贱人!”曜灵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岑殷冰眸微敛,又抬首看向曜灵,眼中全是难言的苦涩之意。
这天后半夜宫里便得知了消息,可是明儿就是太后万寿,因此丧信密不可发,只待明日过后再论。
因此先于泓王府上自家收殓了泓王与夫人,只待三日之后发丧,方可厝柩于皇家禅寺。
次日五更天,岑殷与曜灵皆起个大早,其实二人几乎一夜不眠,早起相对时,各自看着对方的黑眼圈苦笑。
“今儿不打粉也不行了,”曜灵点镜理妆,喃喃自语。她今儿不但不可气弱,更愈发要打扮出光鲜出众,太后想看她颓败?门儿也没有!
尹家的女儿就是这样硬气!
岑殷换上绯色文鹤补服,落苏正要替他戴上梁冠帽,不想曜灵从镜子里看见,起身过来道:“我来吧!”
落苏忙陪笑将帽子交于曜灵,自己退了下去。
曜灵端正将梁冠帽带好,又细心替岑殷束上革带,又系上一对玉鱼袋,那是先帝赐给泓王的,现在传给岑殷了。
“好了,”曜灵披着一头黑黝黝缎子一般的长发,冲着岑殷勉力一笑:“王爷精神得很!”
岑殷却连笑也笑不出来,只好眯眯眼睛:“是吗?也许我也该跟夫人一样,扑点粉才好吧?”
曜灵本是一心苦闷,这时不免扑哧一声笑了,嗔道:“又来玩笑!”说完便回到妆台前:“梨白,替我梳头吧!”
珠翠庆云冠扶上头去,通红的撒金五蝠捧云的刻丝大袖衫,蹙金绣云霞翟纹,钑花金坠子,深青色绢丝霞帔。一切无不昭示,这是位王妃,身份贵不可及。
东华门入宫之后,岑殷与众官一起去了万岁山,命妇们则一起在聚集在东华门外伺候。顷刻之后,太后的仪仗便排了出来,先是御前卫士、锦前卫士、锦衣卫、校卫、侍卫、御林军、禁军整整齐齐列队出来,后头便跟着龙旌、凤帜、曲盖、黄伞、团扇、锦幡,密密麻麻看不清多少,女侍宫娥、绣衣卫则捧着金踏脚、金盂、金壶、金交椅、金水罐、金炉、金脂盒、金香盒、拂子、方扇,香柄一对对紧随而至。
这后头方才是太后的凤舆,太后戴着双凤翔龙冠,金绣龙凤锦披,穿着通袖龙凤大红绣袍,金龙霞帔,髻上龙凤饰,金玉珠宝钏镯,翡翠大珮,红罗长裙,望上去真是威仪堂皇,逼得人不敢直视。
第二百十四章 寿筵
曜灵默不作声地看着,只一眼便垂下头去。这女人权倾已极,却不想想,自己这一切是掩盖下多少鲜血白骨而来!
太后端坐在辇中,脸上似笑非笑,有意要叫人瞧见自己一般,特命宫女把辇上的珠帘高卷,自乾清门起驾,往东西华门游行了一周。
皇帝一早便戴冕冠,衣衮龙袍,白圭朱舄,亲赴太庙致祭列祖列宗。祭祀既毕,銮驾仪卫直进东华门。
此时见太后凤舆将至,皇帝亲自下来迎接,直上万岁山受文武百官的朝贺。这时各省进献仪的官吏,纷纷便呈献贡物,各色真珠宝玩,玉石金银,器具杂物,食品酒醴,种种奇花异样,争胜斗丽,说不尽的富贵,道不完的福气。
过后皇帝便亲奉着太后,登皇殿亲检寿仪。二人当了众臣子的面,和睦得很,有说有笑,皇帝是极为恭敬的,太后呢?又是形容不出的仁厚宽容。
接着皇帝便传谕文武大臣并其家眷,在华盖殿赐宴,各省来京贡仪和祝寿的官吏,着在宁安殿、仁寿殿、怀仁殿、育德殿等四处赐宴。
太后自然也跟着去了华盖殿,皇上躬请其正位端坐了,又献过头一轮寿酒,太后方笑着开了金口:“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泥,今儿难得借哀家寿筵相聚,一醉方休才好。”
众臣子陪笑应声不迭,见皇帝先行举杯之后,大家方一起端起金杯来。
“可觉得乏了?”岑殷悄悄问着曜灵:“站了一上午,只怕腿酸了吧?”
曜灵回眸一笑:“哪有那样娇贵?以前做胭脂的时候,一站一天也是有的,二爷也太过担心了。”
岑殷看见她的笑,心里舒服许多。因了太后的万寿,自己父母去世也不得报信发丧,这令他痛苦难过,却还不得不在杀死他二老的凶手面前强颜欢笑,这令心里的苦涩愈发加倍。
太后眼光一转。立刻向这边瞟了过来:“静王伉俪情深,实令哀家宽心不已。本以为自己当初已是做得对了,不想还是皇帝想得更深一位,到底一圆静王心愿,如今看来,静王对夫人,确是衷情一片呢!”
岑殷垂首陪笑:“不敢不敢,太后说笑了!”心里恨极了这个女人,面上却不得不与之周旋敷衍。
太后便看皇帝,后者会意地笑道:“正是呢!不过虽说朕当日做了件成全的美事。只怕如今。却又要令静王恨我呢!”
岑殷曜灵闻言俱是一惊。曜灵青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芒,岑殷则顿时就沉了眼眸,俊美的面容瞬间冷凝。周身仿佛有寒气凝结,令见者森森然。
皇上却是毫不在意地,反指于太后笑道:“看看,果然静王王妃紧张起来!唉,怪朕不好,不过也是无奈之举呀!”
太后笑得灿若殿后一树碧桃花,嗔着自己儿子道:“哀家早说不可!皇帝只是不听,如今怎么好?圣旨已经拟好,皇上金口玉言。再也不能改动了!”
曜灵再也忍耐不下去,她明眼看出,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明着就是要让岑殷和自己不好过罢了!
到底唱得哪一出?亮出来看看好了!
“太后,”曜灵突然站起身来。盈盈笑言,端厚雍容:“不知皇上和太后,所指何意?说起来,臣妾本欠皇上一句多谢,若不皇帝当日好意,特令刘相夫妇收留,如今也不得臣妾在座与静王同贺太后万寿,如今皇上有旨。。。”
她有意收住了后头的话。提起太后和皇帝当初的分歧,是让对方不好看的意思,也是有意要激太后说出现在的真实目的。
猫玩老鼠,这游戏皇帝和太后玩得实在有些过了。长痛不如短痛,要刁难有麻烦,直接说出来好了!
要再塞进几个女人入王府来?再不让泓王正礼出丧?曜灵在心里暗自冷笑,不啻是这些罢了!
女人我才不怕,你们就再塞进成百上千的来,岑殷也不会正眼瞧去;泓王?量你母子二人也没那个胆量不让泓王正礼发丧!
且不说当年泓王所立赫赫战功,多少旧臣老将看着呢!若皇帝太后私心胡乱行事,将要寒了多少人的心去!
曜灵的话明显引出太后的好奇来,她默默不作声,一双结满冰霜的琥珀色眸子,直直盯住曜灵。
不过曜灵的话是有道理的,且道谢在前,太后发不出火来,她心知肚明。
所以半晌之后,太后突然笑了:“静王妃原来如此感念此事?也对,女人间最在乎就是正侧身份,当了诸位的面哀家也不怕说上一句,当看若不立哀家为后,太子也就不是现在的皇帝了!”说着她愈发朗朗笑得大声。
皇帝也笑了,只是相比太后,他笑得有些无声无息,有些尴尬不宁。
在座各位一起配合着也笑了出来,不笑不行,笑大了也不行,这就是为人臣子的难处了。
曜灵嘴角牵强地扬起,还是因为岑殷在桌下握紧了她的手,方得此丝丝笑容。
太后自管自笑了半天,然后方开口道:“皇帝不愿意说,只有哀家来做这个恶人了。你们也知道,”说是你们,太后只看曜灵一人:“宁王早有谋反之意,早前在京郊外布置下人马,竟有万人之多。。。”
曜灵和岑殷同时心中一紧,万人?其实不到一半。太后明知事实还要扯谎,究竟何意?
太后得意洋洋,她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皇帝自然不能任由宁王这样猖狂,月前已将那些乱贼拿下。宁王并不知晓,依旧在滇南做他的春秋美梦呢!”太后的声音中,仁厚渐悄,阴毒慢显。
“宁王于藩地屯兵早已不是新鲜事了,”郑相适时站了出来,替主子掩饰一句:“朝廷正该讨伐平藩才好!”
太后点头,与郑相一唱一和已是她练就熟烂的本事:“所以呢!”她将阴冷入髓的目光从曜灵脸上移开,绕殿一周,还是回到这一桌上,不过没看曜灵,却盯住了岑殷。
“朝中各位武将,唯有静王最得皇帝和哀家信任,又功高武强,除了岑殷,哀家和皇帝,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能担此重任呢!”
如一个焦雷从头顶上炸过,曜灵怔住了。她失去了知觉,周围的一切尽不可知,尽不能闻了。
桌下本与自己紧紧相牵的岑殷的手,依旧密密相连,岑殷十分镇定,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亦十分突然,亦令他几至绝望,可他知道,自己万不能松了曜灵的手,现在除了彼此,他和她皆可谓是一无所靠了。
曜灵的小脸变得煞白,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冲太后那张笑得明艳的脸庞直啐上一口去,几乎就要当了满殿重臣和其家眷的面,推翻面前酒席,直拔出殿上侍卫的剑,逼到那女人喉尖处去。
可是没有。最终她还是定下神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乎可说耗尽了曜灵全部的力气,几乎屏断了周身的经脉,方才强忍住没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就是岑殷低低的这一句话,唯不是这十个字,曜灵很难说自己现在会冲动到什么地步。
太后有些失望,脸上的笑便再挂不下去了。她是指望曜灵能当殿失态的,最后大闹一场自己正好有理由拿她罚她。
可惜这丫头心性太强,太后想到这里,愈发脸色阴沉下来,自已几回自为得手,最后还是败于她手下。
看见太后脸色不好,众臣皆感惶恐,唯有曜灵,笑意,慢慢回到了她的脸上。
果然已强敌就弱!爹爹这句话没说错!什么时候也不能认输,就算到了最后关头,也是拼命搏上一搏!
“太后皇帝果然费心了,”曜灵再度开口时,脸上的笑已经昭然若示,皇帝有些目瞪口呆,太后更是直接露出怒色来。
“既然静王得此重任,必将尽心尽力,以不负二位厚望!”曜灵带着凌厉的微笑,冷眼看着太后,唇边噙着刀锋般的冷然。
你想看我颓败?还是那句话,门儿也没有!
岑殷觉得自己掌心那团冰正在慢慢回温,他的心情也随之渐渐好转起来,此时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也该说点什么了吧?
“臣,”岑殷站起来,与曜灵并列而立,清冽眼神中透出凛然傲气来:“必不负皇帝重托!”
皇帝默然看着岑殷,并不理会太后脸上越来越厚的密云,片刻后微笑回头对庄贵妃道:“爱妃且看,朕手下有如此猛将,宁王还有何忧?早跟你说过,不必担心了吧?”
庄贵妃娇笑连连,就势依偎在了皇帝眼里。
太后眼中的怒气已经越来越盛,若不是今儿是自己做寿,她恨不能就此拂袖而去。
本想打击那丫头一下,可现在怎样?倒愈发显得别人都有依有靠,只有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哀家二个字听起来,更是愈发不入耳!
“可惜老太后今儿不得起身,”太后徒然心生一念,眼见皇帝赐曜灵坐下来,又再开口找些不快来说:“老太后最喜欢小掌柜的,身体好时不日不离口中念叨,若今儿看见小掌柜的成了静王妃,老人家不知该乐成什么样了。”
第二百十五章 临行
曜灵倒没什么说的,爹爹甚受老太后宠爱,自己也被爱屋及屋,不过她到底人在宫外长大,要说感情,她对老太后还不如对钱妈妈。
岑殷注意地看了太后一眼,神仿佛有冰峰般锐利森凉。
“老太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听见静王妃进京竟也没什么起色,”太后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曜灵没什么反应,她说着无趣。
皇帝清了清喉咙,笑对庄贵妃道:“怎么爱妃偷懒了?快替静王王妃将金杯满上!今儿既是替太后做寿,也借花献佛,替静王践行。此事宜早不宜迟,走漏了风声将对静王大为不利,不如就。。。”
太后突然接过话来:“不如就三日之后出发!”
岑殷冷峻地扫视这母子二人,逼人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头一回亲眼见识。怪不得先帝也实难再忍受下去,宁可一死,也不屈从。
不过他是不服软的,再者有了曜灵,他更要为她支撑到底。
“好,”于是岑殷咬了牙,皇帝的话是金口玉言,一但说出口来便不可收回,他只有答应下来:“臣遵旨!”
一席寿筵直到领完,岑殷与曜灵桌下的手再没分开过。
太后看在眼里,脸上愈发难看,竟也不再避人,倒是皇帝,表情幽晦难明,阴睛难定。
出宫之后,曜灵直一路脊背挺立,直到上车后才缓缓叹了口气。青桃在她身旁坐着,思来想去,无话可以安慰,只因她心里也实在难过,更比曜灵掩饰不住。
“行了,”曜灵眼神直直看向前方:“收起眼泪来!这东西最是无用,若眼泪能解决问题,这世上早没了麻烦!”
青桃本以为曜灵看不到自己在哭,不想还是隐瞒不住。
曜灵早已是刀剜肝胆、剑锉身心般,可她忍住了不动声色。她并是那种小女人只求整日与夫君缠绵之人。岑殷以前是个武将,一品大将军沙场上活过来的,她不可能指望他整日只混在自己身边。
男儿志在四方,曜灵自跟了岑殷,便愿意为他承担一切。
只是这场战,非同寻常。
谁知道太后和皇帝是不是存心下套,联合了宁王要治死岑殷?
藩王屯兵,并不只有宁王一人,太后那番话可以说是指责宁王,也可说是敲山震虎含沙射影。
如果他们真的知道的话。
曜灵想到这里。不觉捏紧了一双粉拳。不知宫里到底知道了多少。据景夫人送来的消息。倒像是一无所知。
景夫人不敢对自己撒谎,这一点曜灵十分自信。
难道自己错了?
曜灵眉头紧锁,情不自禁又叹了口气。
好像是听见她在不住叹息,车窗外马蹄声响起。那是岑殷的声音,曜灵对他总是十分敏感,不论人还是马,只是有他,她总是第一个听见。
马蹄声连连,安稳平定,一丝不乱,这声音让曜灵生出安全感来,本来焦虑不宁的心情。慢慢被抚平下来,双拳也渐渐舒展来开。
急也没用!曜灵嘲笑自己。事情既然出来,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方是正道。急出心火来,倒正中了太后的下怀。
回到府里。大事小事成堆。泓王三日后发丧,岑殷却要于三日后发兵滇南。几乎脚不点地,曜灵自进了家门就开始忙碌,泓王妃走了,她就是这家里唯一的主家婆,为免她操心过劳,小事管事们通替她挡了,但还是直让她忙到黄昏才有空见着岑殷。
岑殷倒是一直在外书房,与守备关在一处,不知商量什么,曜灵进来时,屋里刚刚才抬进丫鬟来点灯。
“请王妃安!”刘守备一见曜灵到了,忙起身行礼,曜灵摆手不让,只急问道:“有什么办法没有?不然咱们即刻就举事如何?”
话一出口,曜灵立刻后悔,这话太过冲动,简直不像她。
果然岑殷微笑起来,也不顾守备在场,拉过她的手道:“灵儿别急,尚不至于此。”
曜灵从听说消息直到回家理事,也不曾落过一滴眼泪,不想岑殷这一句话,倒引得她眼眶泛红。
强定了定神,将那股热流按压下去,曜灵也笑而回视,望向岑殷的眸子里金光密闪,妍静而灵慧。
“是我错了,原不该说这个,二爷一定有了主张?说给我听听吧。”曜灵挨在岑殷身后坐了下来,她知道当了外人不该如此,可现在她只想靠在他身边,多一刻也好。
岑殷艰难地开了口:“三日之后,自然要去的。”只这一句就又让曜灵心里的火复又烧了起来,可她忍住了,她知道,岑殷比她更要难过万倍,她若能平静,岑殷便有了余地。
果然岑殷见她如此,方才将话继续了下去:“灵儿放心,庄上人马和守备依旧留在这里,万一,”他的声音顿了一顿:“万一宫里有个不好,你也可以有应对之策。”
这下曜灵不肯了:“这怎么行?”她的眼眸里金光不见了,青色泛了上来:“守备自然要跟了你去,二爷此去都是皇上嫡系兵马,若身边再没个自己人,有事怎么处置?不行,刘守备一定要去!”
庄上人马是无论如何不可暴露的,这一点岑殷曜灵心知肚明,可守备不一样,他可以带了去做副统领,有他在,曜灵多少可以放些心来。
岑殷却也是一样想头,守备留在曜灵身边,对他也是安慰。
刘守备见二人如此相对坚持,心里犯了难,因知道这两人都是为了对方可以牺牲自己的。
半晌,曜灵反手握住岑殷,神态淡定自若地再次开口:“我知二爷一切为我,灵儿岂不也是一样?若守备留下,无用不说,灵儿只怕整日担心不能寝食,这样一来,二爷岂不愈发烦忧了?再者,”
她见岑殷张口似有话要驳,立刻拦在了他的前头:“再者,我这里并无大事。有先帝遗诏在,太后不敢动我。老太后也还在呢,虽不能起身,到底还有口气在。宫里不敢对我怎样,说到底,”她的声音低到极处:“她不过是要亲眼见我不好过罢了。”
这个她,自然指着太后。
事到如今,岑殷不得不承认曜灵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有些事,她尚不知道。
“灵儿你还记得,上回去杭州路上,那伙要杀我的黑衣人么?”岑殷知道,这话不说不行了,“他们其实不是要杀我,不过借杀我做个幌子,其实目标是你。”
他一直不说实话,就是怕曜灵惊忧,且一向有自己在她身边,也不必她操这个心。
可如今不行了,他即将远离,若再不说实情,只怕曜灵无心提妨,反要着了暗手。
曜灵蹙紧黛眉,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冷冽。
“那黑衣人也不是来自太后,却是皇帝的人。”岑殷话一出口,便见曜灵身子一震。
“皇上?皇上为什么要杀我?”曜灵吃惊不小,太后要自己死只因恨透了爹爹,可皇上?他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为皇上不知道遗诏之事,有心替母出力?”曜灵喃喃自语,自己也不敢相信。皇上与太后,哪有这般情深?
果然岑殷摇头冷笑:“怎么会?皇上就是知道了这道遗诏,才想通过杀你,除掉太后。黑衣人打扮皆与太后嫡系一般,出事后再灭口,只说他们是太后的人,太后再有本事,只怕也只得乖乖受治!”
好狠心的皇帝!好阴毒的儿子!
曜灵呆了半晌,不得不承认,是太后自己一手调教出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因此灵儿你在这里,太后倒罢了,却要小心防着皇帝,他的狠毒比太后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岑殷心想,因此我才让守备留下,有他在再加上这里的人马,我才放心。
不料曜灵惊异只维持到岑殷将话说完,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神色,且更比刚才镇定得多了:“这样才好!”
这下轮到岑殷吃惊了。
“母子相争,我才能得益。”曜灵眼底闪过精光湛湛,这句话一出口,不止岑殷,连刘守备都大觉敬佩。
小女子果真不简单。
尹家女儿不是不会心计谋虑,只是不喜而已。
“且我宫里还有个同心之人,庄贵妃。她蛰伏在皇上身边多日,只为替家人复仇。庄上许多人马,我城里亦有不少相识好友,还有,”曜灵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朵春花来,明媚动人,艳丽无双:“二爷可别忘了,我可是福运社的舵主,还有不知多少的福运社下众可供我调遣呢!”
岑殷笑了,他的心直到现在才真正平定下来,不为曜灵有些孩子气的话语,只为她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人,虽是女子,却远强过世间许多无用的庸男。岑殷知道,自己是操心过度了,其实应该相信她,她自出生便过了一关又一关,可谓在磨难中长大成人,太后以为自己是在刁难,其实却也是培养。
不过苦,是自然少不了的。
可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是么?!
第二百十六章 送别
“说起福运社来,”岑殷突然想起一事,眼光一闪,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今儿我进了宫才想起,大头领的字迹我只说看着眼熟,你们猜怎的?原来竟与田公公字迹一样!”
如雷震耳,如石惊天,曜灵如泥胎石雕,怔在了当地。
福运社?田公公?那也就是说。。。
“难不成福运社是皇上暗中运作的?”守备亦吃惊不小。
可细想之下,又都觉得很有道理。
福运社自几年前倒社之后,再起便是风声水起,朝廷几乎闻所未见并无理会,社中势力壮大得极快,背后财力可想而知,且组织精密条理有序绝非一般等闲可为。
大头领从不叫外人知道,上下只是单线联系,有信见过必烧就是怕人认出字迹。一切社中运作都是暗箱操作,鬼祟得不像个民间组织,为什么?!
皇上搞出这样一股势力来,毕竟又有何用?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不是为平定藩王,就是为除掉太后,唯这二件是皇帝心头大刺,除此之外,皇帝可用明面上的兵力很多,还不至于要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宁王已用静王去讨伐,那么剩下的,只有太后了。
太后与皇帝争权不和已到极处,皇帝为了大权一统,也可算用尽了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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