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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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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张铁片便是千万根‘针簧’,震动空气迸发出凄厉的啸声。那此起彼伏的声音汇聚在同一处,便形成了如有实质的恐怖噪音。
噪音所过之处,一切以太狂乱地震动着,掀起暴乱。
就仿佛微型的‘招荡’,以无数针簧的噪音演奏掀起了无规律的以太波动,那尖锐的曲调将所有的以太都彻底驱逐,将这狭窄的室内短暂地化作了‘以太真空’。
紧接着,舱壁轰鸣,破碎!
身披沉重动力装甲的武士狂奔,破壁而入,钢铁巨人出现的瞬间,菲利普的面色骤变:“圣殿骑士?!班恩你胆敢……”
可紧接着,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认得出这一身装甲的出处,所有有眼睛的人都认得出它究竟从哪里来!
那武士所披的装甲,全然不似与圣殿骑士团,通体仿佛生铁锻造、强行拼凑、焊接而成,外壳上还残留着铆钉和手工修理、补焊的痕迹。没有丝毫的精致和威严,而是如同丑陋的野兽、疯狂的巨人、拼凑而成的缝合尸,显露出狂暴的狰狞。
在那武士的肩膀上,以漆黑的喷漆涂抹出了齿轮和圣徽的结合。那是百年前自教团中分裂而出的异端,以纯粹的人类之力纵横黑暗世界,开辟出庞大领土的教派。
——链锯修士会!!!
这群从黑暗世界挣扎着活下来的教士们从来不避讳干脏活的买卖,收钱买命、杀人放火,而且悍不畏死,战斗的时候左手持剑,右手捧着教典都能当钉头锤去砸碎敌人的脑袋。
倘若圣城所敬仰的是神的慈悲,那么他们所奉行的就是神的残酷。
在链锯修士会的世界里没有乐师,没有以太,也没有温情,只有教典与机械,只有机械构成的神迹和残酷的战场。
而现在,那破墙而入的钢铁牧师举起了手中沉重的‘花洒’,在面甲上,骨白和血红描绘出的鲨鱼在咧嘴狞笑。
菲利普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下一瞬间,雾化器震荡,漆黑的重油被液压推动,挤入其中,化作极其细碎的油雾。油雾伴随着气压,从‘花洒’喷涌而出,清清凉凉,冰冰爽爽……才怪!
从其中吞吐而出的,是狂暴的龙息!
赤红色的火焰在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除了铁甲武士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沐浴在暴热的火焰中。那火焰贪婪地焚烧着每一分空气,形成的低气压令火焰吞吐,覆盖向四周,填充了每一个角落。
没有空气,没有呼吸,没有声音,沉闷又模糊的焦热中只有‘花洒’运转的低沉噪音,像是恶魔的笑声。
只是瞬间,菲利普大师被覆盖在其中。
在没有以太的地方,杀一个乐师比杀一只鸡难不了多少。
只可惜……菲利普并不是一只鸡。向前倒推三十年,他年富力强,是信理部的刽子手、杀人狂、狂信徒,女巫之锤中的剑术大师!
火焰中,燃烧的红袍之下,剑刃出鞘。
那枯瘦苍老的男子踏前一步,胸腔鼓起,咆哮,如雷霆炸裂。
火焰震荡。
一道凄厉的光芒从他的手腕中弹出,瞬息之间切裂了烈火龙息,撕碎了那一片猩红,明亮的剑刃尖啸着斩碎了风,自下而上,斜挑,只是瞬间,便举至空中。
那一瞬间,剑刃如同泡影一般飘忽,所过之处,一声脆响。
一道笔直的裂痕扩散开来,贯穿了手腕、花洒、胸膛,和链锯修士的面甲,将其摧枯拉朽的化作了两截!
下一瞬间,高举的剑刃当头斩落。
火焰开辟!
赤红色被分成了两半。
钢铁修士的高耸背影从中央开裂,钢铁破碎,血肉拆分,倒向了两侧,露出了背后那浴火的苍老修士,白发血染,凄白的眼瞳中满是冷厉。
他拄剑而立,被灼伤的半身抽搐着,几乎倒地。
可下一瞬间,被驱散的以太应召而归,化作圣光覆盖在他的身上,腐肉尽去、焦痕不再,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枯朽的老人,手握光芒。
如暴雨一般的箭矢从过道对面的船舱中呼啸而来,却一一停滞在了半空中,被光芒锁死,动惮不得。
庄严的神之礼赞响彻了整个铁轮。
地上烧至焦烂的垂死教士抽搐了起来,鲜血倒流,血竭剥落,血肉生长的细碎声音里,****的躯壳重新完整。
他们惨叫着,忍受着重生的痛苦,从地上爬起。
菲利普大师挥手,燃烧的火焰凝固,像是被封印进琥珀中。
箭矢呼啸而归,倒射了回去,摧枯拉朽的撕裂了层层舱板,将整个船身自中央贯穿,开出一个惨烈的大洞。
可层层破碎的舱板之后,只有自动运作的弩车,再无人影。
“守在这里。”
他回头吩咐了一声。
紧接着,庞大的光轮自他身后展开,缓缓旋转,无尽的礼赞和咏唱声响起,宛如天使降临。
在宿命之章《神罚化身》的加持下,他持着剑飘飞急行,瞬息间飞出了船身侧面的破洞,高悬在甲板上,凄白的眼瞳从人群中扫过,依旧找不到刺客的踪影。
转瞬之间,他冷哼一声,猛然回头,看向幽深的海面,眼瞳迸射炽热光芒,照亮黑暗,也显露出数十米之下那几个迅速远去的人影。
他冷哼,剑刃举起,斩落,海面拆分,在沸腾一般的巨响中,一道光芒入电没入深海中,纵横穿梭,将那几个人影斩裂。
可是良久,却没有血色渗出,那人影如同气泡一样消散。只有十几只丑陋畸形的怪鱼浮上水面,翻白死去。
“什么鬼东西?”
菲利普皱眉,可紧接着,畸形的怪鱼猛然膨胀、爆裂,惨绿色的浓烟从裂开的渔腹中喷涌而出,瞬息间在海风中膨胀,铺天盖地的笼罩向了菲利普。
菲利普冷哼,神圣的光芒如墙壁一般竖起,惨绿色的烟雾落在上面,嗤嗤作响,丝丝缕缕的几乎渗透进其中。这是罕见的猛毒,只需要一缕就足够将整个铁轮都化为腐烂的海上墓地,却无法穿透壁障。
可在屏障之中,却传来一声闷哼。
粘稠的鼻血从菲利普的鼻孔中落下,蜿蜒流出,他嘶哑呢喃:“幻术?还有毒药……又是‘巫毒地穴’?你们胆敢挑衅信理部的威严么!”
就在毒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时候,便有暗杀者将幻术的支点架设在了其中。
瞬间发动,将敌人拉入幻术中,只要稍微的疏忽,屏障不攻自解,敌人便会葬身于猛毒里。而猛毒也成为了幻术的一环,令原本杀伤性薄弱的幻术也变得凌厉起来。
两者相辅相成,一改幻术学派不擅杀伤的弱点,将其变成了正面猛攻的可怕风格。这么独特的技术,找遍全天下,只有这么一家!
幻术名门——巫毒地穴!
“啧,竟然有个大师?雇主的情报有误啊……”
毒雾中,有个不爽的嘶哑声音传来:“搬出圣城来吓人?我好怕啊,但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不到北方群岛再来搞我们一次?”
菲利普的脸色阴沉。
南方群岛和无尽的浩瀚洋一直以来都是幻术学派的根据地之一,相对于沙漠中的‘蜃楼系’也毫不逊色,‘塞壬乐师’和‘亡灵船’的传说便是他们缔造而出。
这群操纵真实和虚幻的乐师们纵横与海上,操纵着大宗的走私和禁物贩卖,历来都是不安定分子,手里和屁股下面一直不干不净,搞风搞雨的事情从来都没少过他们。
而且消息灵通到见鬼,稍有风吹草动就藏起来不见人影。
一直以来都有一句谚语在水手们之间流传:汪洋大海上,每一块贝壳里面都可能藏着一个避风头的幻术乐师。
鬼知道他们会躲到哪里。
因此,哪怕明知目标来自圣城,也有缺钱的幻术乐师想要铤而走险的****·娘·的一票。
反正只是牵制拖延而已,雇主信誉优良,预付金给的及其爽快,结款向来绝不拖拉。这么好的活儿摆在面前,不干才要遭天谴呢!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得罪了那位大人,但既然他要折腾你们,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毒雾中的老人怪笑:“不如你省点心,在这里乖乖地待上五分钟,我放你走,这样你没没事儿,我也好交差,怎么样?
我可以向大源起誓,说话算话。”
回答他的,是惩戒之光!——
“柯尔特……柯尔特呀……”
混乱的铁轮之上,一重重封禁凝固的火焰仿佛化作了丛林,盛开犹如凄红的花,绚丽而惨烈,精致得就像是艺术一样。
可在其中,多惊未定的柯尔特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我的朋友,你在哪里?”
那声音嘶哑,回荡在破碎的火焰中,仿佛在耳边轻声呢喃:“请你走进一些吧,这里好黑,我看不到你的摸样……”
两名教士拔剑环顾四周,看到火焰的结晶之中缓缓渗透而出的数道黑影……
柯尔特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反调’从袖中划出,凌空一斩。
瞬息之间,剑刃之上的乐理千变万化。
来自启示学派的乐理展开,融入周遭的动乱乐理之中,随着这一斩,火焰凋谢,结晶破碎,一切乐理连接都被干脆利落的斩断,乐章崩溃。
黑影惨叫着消散,声音戛然而止。
“装神弄鬼。”
柯尔特皱眉,却感觉到一只湿湿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有人无声地贴在他的背后,在他耳边轻声笑起来:“我就在这里呀,你看不到么?”
那一瞬,柯尔特错愕回头,却看到从地上爬起来的破碎尸体。
那一具只剩下半边尸体站在他身后,哽咽着,哭泣着,抬起头来,便露出了被剖开的惨烈侧面,血肉模糊。
“别怕。”
它在柯尔特耳边呢喃,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只是来帮人带个话……”
那破裂的头颅嘴唇开合,轻声呢喃。
下一瞬间,头颅破碎了,血色飞溅。
闷响中,残缺的尸体被一柄剑钉进了墙上,随着剑刃一齐震颤不休,像是在延续着尖锐的笑声。
天空中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绿色的毒雾包裹着一个模糊的影子远遁而去。
半身燃烧着幻火的菲利普重新回到了船舱中,持剑的教士帮他削去了着火的血肉,很快,残缺的身体再次生长,恢复完整和苍老。
这样的快速恢复看起来疗效非常,但实际上是在消耗着人体的生命和潜力,哪怕是以圣咏派系成就大师,也无法挽救菲利普早些年亏空的寿命。明明才六十岁,他就已经老得不成样了。
“下个港口我们就下船吧。”
菲利普的神情阴沉:“看来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这群疯子,胆敢袭击圣城的人!”
柯尔特沉默。
他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尸体,失魂落魄,耳边仿佛回荡着那一瞬间,尸体在他耳边轻柔呢喃,仿佛真的从死者的国度里带来了问候。
他说:“我从地狱里回来了……”
“——我还活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坚持
五天后,轨道马车停靠在了阿斯加德南部的一座车站,几分钟后一辆轻型马车从车站出发,绕过城市的外围,最后沿着山路进入了庄园。
大门敞开一隙,很快在夜色中关闭。
萝拉推开车门,听见了海潮的声音。
诺大的庄园,人来人往,灯火通明。门口台阶上有人快步走下来,伸手将萝拉扶下车,如同体贴又绅士的管家。
“萝拉教授,路上辛苦。”
“理查?当年你在学院的时候,笑得有这么体贴过么?”
萝拉淡淡地说道:“可惜,还是太假,和你们的老板一样,令人厌恶。”
理查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忍不住移开眼神:“在下只是领死工资的公务人员,而且是连协议都没有的临时工,您就不要为难我啦。”
“是么?那改天我去第五部门找你的上司聊聊?”
萝拉反问,这话茬理查没敢接,只是领先半步给她带路。
他的样子小心又谨慎,就好像身旁的人不是看起来妙曼而优雅的贵族少女,而是一枚随时会爆的以太炸弹,择人而噬的食人巨魔。
最近因为这件事儿倒了血霉的人太多了,他可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就连麦克斯韦都没脾气,何况他一个小小的雇员?
早在叶清玄出事儿的第二天,校长就发现自己的私人理发师给自己刮胡子时,盒子里的剃须膏全都被换成了见血封喉的惨绿色毒药……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鬼知道这个女人还在多少人的脑子里种了暗示和自毁冲动,她要发疯的话,半个安格鲁都要陪着她一起跳进火坑里。
幸好,叶清玄没死,她没有发疯的机会。
一路行来,理查被身后那一道冰冷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加快速度,沿着庄园的道路和走廊前进。
海潮声渐进,带着初冬的凛冽寒风,道路两侧的绿植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白霜,渐渐开始凋谢。
“他在里面等着你。”
理查为她推开了门,后退了几步之后悄然离去。
门后的灯光落在萝拉的脸上,她眼中的阴沉和疯狂不见了,神情变化,犹豫着,像是一个胆怯的小女孩儿。
“萝拉?”
略微沙哑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了:“不要站在门口了,进来吧,”
在门后的房间里,空空荡荡,还残留着消毒药水的浓郁味道,海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萝拉走进其中,却察觉到有人生活在这里的温度。
最后,她看向了露台。
在露台上,一个消瘦的背影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注视露台之外的海潮,白发倒映着月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很长。
短短的半个月分别,便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萝拉依稀分辨出他的样子,却几乎快要认不出来。
她轻声叹息,从椅背上拿起了一条厚绒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叶清玄的手腕枯瘦且苍白,还残留着针孔和点滴的痕迹。察觉到萝拉的视线,他就将手腕藏进了毯子下面。
“让你看笑话啦,本来今天状态能好一点的,但医生不愿意给开管用的药,只能这么慢慢的养着。”
萝拉没有说话,不用脑子她都知道叶清玄要医生给他什么药。
那些看起来疗效惊人的药都是以透支身体和性命为代价的,换在其他时候就算了,以现在叶清玄的身体状况,吃那种东西,根本是自寻死路。
没有听见萝拉的声音,叶清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伸手指向栏杆之外。
在远处的海面上,海潮澎湃,彼此碰撞时,便发出悠远又静谧的声音。在远处,海滨城市的灯火如同群星,倒映在海面上,便像是群星落入海中,雄壮又静美。
“这里是麦克斯韦的私产,不错吧?我现在才知道那个家伙这么会享受。”
他轻声感叹:“怪不得他一直喜欢哭穷。这么好的庄园,要是我,贪污学校的经费也要买。如果回头缺钱的话,我们可以向皇室写举报信,还能拿一笔赏金。”
“……”
萝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低头看着叶清玄,伸手,摸了摸他的白发,叶清玄回头看着他,眼神静谧,不似那个初见时的稚嫩少年。
就像是铁石的雕像,棱角分明,沉默又安静,不再天真,也没有了软弱。
不知为何,看到那样的眼神看着,萝拉忍不住难过起来。
“还活着就好。”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本来想要见到你先打一顿的,你要听话,听话我以后就不打你了。”
“恩,我知道啦。”
叶清玄点头,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自己,沉默地凝视着海中那一轮破碎的月光。
许久之后,他犹豫着,轻声问:
“萝拉,人没有心的话,还能活么?”
萝拉愣住了,抬起头看他。
在小源破碎之后,失去心脏的叶清玄已经无以为继,不要说成为乐师,就算是继续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圣殿骑士团不惜工本的抢救他,耗费了多少珍贵物资,将他从濒死的状态下挽救回来。医生告诉她,他能够活下来是一个奇迹。
可谁都不知道这脆弱的平衡能维持多久。
所有人都在等,可叶清玄能够等多久?
叶清玄看着萝拉,眼神恳请,等待着她的答案,像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可以的。”
她凝视着叶清玄,轻声说:“只不过是没有心脏而已,相信我,叶子,你会活下去的。”
“是么?那就太好了。”
不知为何,叶清玄笑起来了,神情安慰:“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被人当做怪胎呢。”
他伸手,掀开厚绒毯子,解开了外套的扣子,露出自己的胸膛
在心口的部分,还残留着细密的缝合痕迹。可在缝合线的下面,隐隐有红色的光芒静谧燃烧着。
它代替了心脏,继续地在他的胸膛中跳动着,支撑他的生命和呼吸,令他从死中得活,从地狱中挣扎而归。
“这是什么?”
萝拉呆滞地看着他的心口,视线穿透了血肉,落在它的上面,便看到了那嵌入他身体之中的鲜红水晶,那是无数复杂乐理具现而成的实物,代替了小源融入躯壳的器官。
她不可置信,几乎窒息。
“这大概就是让我能够继续活下去的东西吧。”叶清玄按住心口,轻声呢喃。
那是奇迹的结晶、传说的造物,炼金术师梦寐已久的力量,令铁转化为黄金,为死物赋予生命……
——贤者之石!
叶清玄闭上了眼睛,又一次想起了那一张稚嫩的面孔,那个从梦中醒来的女孩儿看着自己,露出笑脸,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我想起你来啦。”
她认出了自己,所以将拯救自己的贤者之石放进他的怀中。
“不要死啊,叶清玄。”
这是她在耳边述说的最后呢喃。
所以,叶清玄活下来了,哪怕失去心脏,小源破碎,因为艾尔莎所给予的生。
“拉我一把,萝拉。”
叶清玄重新系好了扣子,抬起手:“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萝拉抿着嘴唇,伸手,将他从躺椅上拉起,却感觉不到多少重量,他的身体轻盈的像是枯柴。
叶清玄披上了外套,扶着墙壁缓慢地在前面引路,最后,推开了楼下的大门。
在宽阔的大厅中,一片寂静的繁忙。
十几个神色匆匆的记录员趴在角落中的桌子上俯身记录,查阅着一车又一车从书库中推来的资料,留下了满地的文稿,最后,在墙壁上的巨大地图上贴上标记。
在大厅的另一侧,半截墙壁被强行拆掉,破坏了原本统一的精致装修风格。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刚刚运送至此的巨型‘调律仪’。
石碑一般的调律仪楔入土中,金属导线贴着庄园外侧的墙壁延伸到天空上,扑捉着以太之海中的复杂讯号,传递讯息。几名戒律乐师正在对它进行细微调试,以保证它能够正常运作。
理查走上前来,将一封刚刚送来的信给他,信的封口上盖着黑色的火漆,叶清玄皱眉。
“猎鲸兄弟会的人失败了,没有留住。”
叶清玄点头:“毕竟是海上的走私团,上岸之后就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他们有说什么吗?”
“本来他们想要剩下的那一半钱。”
理查耸肩:“不过,你的那位副手华生先生割掉了他们会长的鼻子之后,他们就把预付金都退回来了。”
叶清玄拿过拆信刀,将信剖开看完之后,神情了然:“他们想赚钱,又不想惹麻烦,所以决定应付看起来最容易应付的一边……理查,我们给钱给的太爽快了,被人当做了软弱可欺。
只割了一个鼻子,恐怕不够。”
理查似乎对那一位‘前军医’有不少了解,忍不住苦笑:“你这么说了,恐怕那个家伙鼻子以外的部分也留不下了。”
“都知道这是卖命赚钱的活儿,赚到了钱,还留着命做什么呢?”叶清玄低头,将那一封信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们的客人现在到哪儿了?”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巨大地图。
在地图上,标注着一个个血红的红点,就像是用血点出了一条曲折的道路。自南至北,曲折地向着大地的中心——圣城靠近。
还差一点……
“不远了啊,柯尔特,你要坚持住。”
叶清玄笑了,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像是已经投入了那庞大的地图之中,伸手拨动着那一个个棋子,饱含着期待,轻声呢喃:
“一定要……再多坚持一会儿……”(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没有恶的地方
黑暗里,菲利普梦到了蝴蝶。
那蝴蝶洒落荧光,飞翔在赤红色的天空之下,蹁跹迷离。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剑柄带着体温,被握地很紧。
厚重的窗帘遮在窗户前面,挡住了窗外的炽热光线,昏暗中,他看到柯尔特的眼瞳,像是许久未睡了,饱含血丝,头发蓬乱,如同乞丐一样。
“现在几点了。”菲利普问。
“下午一点。”
“睡了这么久啊。”
菲利普轻声呢喃,伸手,将窗帘拉开一隙,阳光照在苍老的脸上,照出了疲倦和虚弱,皮肤下面的血管透出一丝墨绿。
那是渗透进体内,宛如跗骨之蛆的猛毒。
五天以来,自从铁轮上遭遇到那一次袭击之后,针对着他们的刺杀一直未曾停止,而且一次比一次要更加的疯狂。幸好他们当机立断,从海路转做陆路,否则海上不知道还藏了多少诡秘的杀机。
只可惜,陆路同样不好走。杀手宛如嗅到了血腥味一样前仆后继的追了上来,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或是袭击,或是下毒,或者是暗中偷袭,甚至还有一队马贼获得了大批禁运武器的援助之后,直接正面冲锋……
其中不乏没有尊严的乐师,各种学派的诡秘手段防不胜防。两名血衣教士已经先后在旅途中丧命,菲利普甚至不知道其中一个是怎么死的。
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伪装成教士的刺客已经将粹毒的匕首刺进他的后心。身负重创的菲利普带着柯尔特杀出重围,趁着夜色和噪音的遮蔽,他们潜入地脉,沿着地下的暗河来到了这里,终于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
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喘息。
隐约的脚步声接近了,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个缝隙,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钢铁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
那一瞬间,柯尔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瞳,伸手按住了短剑,扑向了那个影子,伸手卡着他按在地上。
“什么人!”
当啷一声,黄铜餐盘落在地上,几个燕麦饼落在地上,沾满尘埃。
被掐住喉咙的年轻人倒在地上,看到柯尔特的狰狞神情,脸色惨白:“神、神父让我来送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说你们在睡觉,让我不要吵到你们……”
“吓坏你啦,孩子,抱歉。”
菲利普将扶着墙壁爬起,将年轻人扶起来,伸手为他掸去了教袍上的灰尘。最后从地上捡起了燕麦面包,低声祷告了几句之后,开始认真进食,不顾上面的灰尘。
柯尔特看着年轻人狼狈逃走的样子,手里拿着面包,却没有吃:
“这里的人值得信任么?”
连续几天之内,他见过太多背叛了,哪怕是善于洞见的启示乐师也无法判定,究竟真正致命的毒针藏在何处。
“安心。”
菲利普大师说:“这里的神父是圣城三一学院毕业的教士,虔诚的信徒,原本是苦行僧,四年前自愿来这个偏远小镇传教,对教团的忠诚毋庸置疑。
这一座小教堂只有他和他的学徒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柯尔特什么都没有说,依旧心怀质疑,小心地挑起了窗帘的一角,看着窗外残破的教堂,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修缮的颓废样子。
在教堂门口,衣着破旧的神父对哭丧着脸的学徒低声勉励了几句之后,拿起了教典,转身匆匆离去。
柯尔特眯起眼睛。
“他是去给附近的小孩子上读写课,为修缮教堂的费用募捐。”
菲利普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声音平静:“这是我吩咐他的,一切如常,除了每日食水之外,就当我们不存在。”
“教堂太破了……”
“这里是教团的直辖领土,有钟楼庇佑,没有人能窥测这里面的状况。安心休息吧,柯尔特,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出发了。”
柯尔特放下窗帘,躺在了门后面的角落里,裹着毯子,却睡不着,眼神烦躁。
“信理部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么?”
连续数日以来,他们发往圣城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所有的消息都像是被彻底封锁了,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将他们发出的求援信息尽数掐灭,令他们陷入孤岛绝境,再一点点地将将他们攥进掌心中,要让他们在漫长的窒息中死去。
究竟是谁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柯尔特心知肚明,正因如此,他心中才如此地恐慌和……怨恨。
老师……
他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中,眼神怨毒:一定是你吧,海森堡老师。除了守密人学派,谁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你果然,是想要让我死的吧!
牙齿咬断的声音。
“救援很快就要到了。”
菲利普大师咀嚼着苦涩的燕麦饼,神情宁静,沙哑的声音将他惊醒:“哪怕封锁了以太之海,也不意味着没有其他的通讯手段。
安心吧,柯尔特,这是我最后一次安慰你。信理部虽然不如往昔,但却容不得任何人小看。”
话音未落,门被敲响了。
柯尔特的浑身紧绷,如同惊弓之鸟,可菲利普却起身。
他打开了门,门外,是无声而至、身披红衣的教士。
中年教士配着两柄奇长的剑,教袍之下披着轻甲,手背的臂甲上铭刻着裁决之锤的徽章。面容平平无奇,可细长的眼睛却宛如蕴藏着闪电,令人不寒而栗。
“老师,我收到了您的信,便赶来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垂首禀报:“我带来了所有附近执行任务的成员,五名炼狱乐师,十六名女巫之锤,听候您的调遣。”
在庭院四周,佩剑教士们无声伫立,宛如石像。数名乐师隐藏在其中,平静而内敛,可躯壳中却蕴藏着宛如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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