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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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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是猎手吗?或许是,但更有可能根本不是!

想一想,如今这个季节,放眼四望,漫山遍野的都是茫茫白雪。就算是有一些猎物,也是极为罕见的,这区区的几个人,又如何能给整整两百人的队伍,提供足够当饭吃的猎物呢?漫说是这样的季节,就算是在夏日里,这也不可能的吧!

再者,这些“猎手”被派出去的时候,往往都已经临近夜晚了,难道他们是超人,在弥蒙甚至是黑暗的夜色之下,还能照样百步穿杨?

张易之无法相信这个可能。这些“猎手”若是有这样的本事,就不会成为普普通通的士卒,他们早就该成为领兵大将了。

问题是,张易之的的确确是每天看见这些人带着不少的猎物回来的,别的能够造假,那野兔、麋鹿、獐子这些猎物,却是货真价实的。

张易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忧虑之色早已无法掩饰了。

到了此时,云特勒若还是看不出张易之的异常,那他就傻了。略带一点疑惑,云特勒问道:“张将军,你到底怎么了?”

张易之还真不知如何对云特勒启齿。他敢肯定,不管弋特勒那边有没有什么阴谋,云特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云特勒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机,若是他参与了什么阴谋,弋特勒绝对不会让他来汉人这边当人质,因为他太容易泄漏不该泄露的事情了。再者,一个内心有鬼的人,不论如何善于伪装,那言语神态总会显现出一丝于平日不同的地方,眼前的云特勒除了有些呆呆傻傻的,还真看不出有哪里于平日不一样。

张易之的心里头,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不管弋特勒有没有阴谋,看起来弄清事实和破解可能存在的阴谋,我还只能和眼前这位云特勒合作了。”如是一想,张易之忽然觉得,把云特勒弄过来当人质,还真的未必是一件坏事。

当下,张易之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云特勒,你有没有发觉,咱们的周围,一直弥漫着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云特勒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登时睁得像是两只铜铃一般,他那白皙的面容之上,尽是惑然之色:“危险的气息?张将军你确定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张易之很肯定地点头:“自然有,我不是那信口开河之人!”

云特勒对张易之的人品,居然十分信任,听得张易之这么一说,他的眼神也变了,流露出些许惊骇:“张,张将军,你可不要吓我!”

张易之继续循循诱导:“我怎么会吓你呢?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吗?你听听,远处有个声音,似鬼哭,又像狼嚎,又似乎是夜枭,这声音是那样的低沉,那样的飘渺,携带着一种令人惊悚的气息,正在向我们这边,缓缓地靠拢——”

其实,这宁静的夜里,刮风是难以避免的。一旦起风,书上的积雪落下,总会引来一点异样的声音。若是张易之不以言语来渲染,云特勒听见这声音,也不会有丝毫的一样感觉。偏偏被张易之这样一说,他的心里头先入为主地有了一种惊悚,再听见这声音,便会往张易之所形容的那个感觉上面去套,结果,他也觉得这声音的确如张易之所说,令人惊惧。

“是吧,你也觉察到了吧!”张易之看了云特勒的样子,知道撩拨得差不多了,便摆出一幅神棍的样子,说道。他心下却在狂笑:“这突厥的妹纸也太好骗了吧,典型的身轻体软易推倒啊,好在哥们我不是采花贼,否则的话,今晚就把他给办了都不是难事啊!”

“我,我也觉察到了!”云特勒颤巍巍地点头,又略有些惶惑地问道:“那,怎么也该怎么办?”

张神棍脑海里浮现出武神棍的样子,学着那老哥们的模样,正色道:“其实,我一直在奇怪,咱们队伍里明明很有可能没有奸细,上次为何偏有偷袭的事情发生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云特勒,你若是信得过下官的话,下官这里倒是有一策,可解我们目前的厄难!”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兄弟反目

清晨,晓暾尚未从东方的山顶上现身,籍着四周雪地里发出来的反射光,大家勉强能看清周遭的事物。

张易之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眼皮子,爬了起来,发现两个小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帐内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

张易之累啊,他觉得现在自己的眼珠子里,肯定布满了血丝。昨天晚上,他用一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忽悠得云特勒相信了之后,又和他商量了解决的办法,才准备返身回来歇息。

想不到,云特勒被他那么一说,怕得要死,竟是风声鹤唳起来,听什么声音都觉得不对劲。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竟然不敢独自去睡觉了。

张易之只好连哄带骗,最后承诺,自己在他的帐外坐着,直到他睡着才去歇息。当时,他打的主意是,一俟云特勒躺下,他就自顾回来,反正云特勒躺在里面,未必就能发现。

而让张易之万万料想不到的是,他只要稍微有点动作,里面的云特勒立即发觉,便厮闹起来。张易之这才知道自己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云特勒对声音变得异常的敏感,自己如何小心翼翼,总是无法逃脱他灵敏的听觉。

最后,张易之只好实实在在地守到了云特勒真个睡着,才拖着快要冻僵的身体,疲惫地回去歇息。那一刻,他心中已经暗暗发下誓言:“以后再也不骗女孩子了,尤其是那种看似强大,实则胆小的女孩子。”

张易之正要走出帐外,忽听后面一个声音喊道:“不好了,将军,快来啊,不好了——”

张易之连连忙快步走了出来,却见一个太子卫率士兵正一脸急切地站在那里。因为张易之的帐篷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的,他不敢靠近,只好远远地站在那里发喊。

“出了什么事?”张易之沉声问道。

那士兵连忙应道:“不好了,两位特勒吵起来了!”

“哦!”张易之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待得那士兵走远,张易之的脸上很快升腾起一抹阴阴的笑意:“这么快就吵起来了吗?看来我猜得真是八九不离十了,下一步,就该我来行动了。”一言未了,他信步往弋特勒的营帐行去。

且说那弋特勒一大早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却听见说云特勒回来了,他顿时大喜。其实,对于云特勒前往汉人的那边当人质这回事,他是极为不赞成的。他倒不是担心张易之等人会对云特勒不利,只是因为他心下早已筹算好了一番计谋。而云特勒这样落在张易之那里,会影响他这个计谋的进行。

现在云特勒居然回来了,倒是省了他不少心思。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让云特勒不要再回汉人的营帐了。

命人将云特勒请进来之后,弋特勒正要开始劝说,却听云特勒率先开口了:“五弟,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啊?”

弋特勒极为诧异,反问道:“能有什么安排,自然是赶路了,难道还能停下来歇息?”

云特勒道:“我自然知道我们现在只能持续赶路,没有时间停下来歇息。我问的是,我们要走哪一条路线?”

“自然是继续按照现在正在走的路线前进了!”弋特勒越发的奇怪了,他知道,云特勒一向都不会管这些事情的。一路上的一切安排,都是弋特勒一手做出的。想不到云特勒今天居然会问起这件事。他实在想不出云特勒过问这件事的动机何在。

云特勒听得这话,脸色一肃,道:“五弟,我只是想问问,咱们能不能改换一下路径?比如说,咱们现在向东,经过哥舒部和阿悉结部的地盘,再转而向北,不是也可以吗?”

弋特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的不可思议:“四——四哥,你这是怎么了?咱们这走的是大道,一路上既省力又省事,为什么要放弃偏要放弃这条道路,改而绕小路走呢?这小路又不会更加近一些!”

云特勒看见弋特勒这神情,先自有些不悦。再怎么说,眼前的这个家伙,也是他弟弟,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态度说话。不过,云特勒并没有发作,而是道出了自己的道理:“五弟,我自然知道大道是最省力省事的,可是安全呢?我觉得,大道恰是最不安全的一条路。走大道的话,咱们一路上要经过胡禄居、鼠尼施的一些部落,这些部落平时就对我们阿史那氏阳奉阴违,如今这等重要时刻,难道就不可能忽然反水,跳起来对我们不利吗?再说了,谁都知道我们要走大道,若是有人有心对我们整个队伍不利,都不用多加探查,只需在路上候着以逸待劳就行,这岂不是很危险?”

看着弋特勒丝毫无动于衷,云特勒又继续说道:“而小道则不同,虽然远一些,胜在出人意料。只要上了小道,没人会知道我们下一步将前往何方,在路上设伏也就无从谈起了。而且,哥舒部和阿悉结部的那些部落,一向都对突厥牙帐极为忠心,即使咱们遇上了什么事,只要向当地的部落求援,自然能得到回应,这岂不是一箭双雕?”

他这番说辞,是张易之帮他参详出来的,两人议论了一晚上,这种说辞自然是极为严密的,说服力极强,听在人的耳朵里,会觉得很有道理。

但弋特勒却丝毫也不为所动,很早以前,他对行程就已经有了定计,岂能随意变更。他冷哂一声,道:“四哥你这话,有些过于武断了吧!那胡禄居、鼠尼施两姓的一些部落,的确是对我们突厥王庭并不是极为顺从。只是,他们也绝不会敢侵扰突厥王庭吧!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就应该感觉万幸了!一切都是你的臆测,岂能拿来最为改换行程的依据?”

云特勒一番话,可谓苦口婆心了,不想却被自己的弟弟讥讽为“臆测”之辞,言下之意似乎是说这等说法完全没有意义一般。他的火气顿时便升腾了上来,道:“臆测也好,有真凭实据也罢,难道咱们行军,不是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吗?出了事情,还不是大家一起承担责任,你还能独自承担吗?”

弋特勒也正在郁闷,云特勒的这一番指责,不啻火上浇油,他顿时也怒了:“四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一路上,走的不正是大道吗?又何曾出过什么事情?”

云特勒毫不留情地冷哂一声:“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刚刚发生了一起被袭的事件,还死了好几位兄弟,又伤了不少,想不到有人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

弋特勒这才蓦然想起了刚刚发生的那起偷袭事件,正是那起事件,才让云特勒变成了汉人的人质。不过,在弋特勒看来,那起事件,其实根本算不上名副其实的袭击马匪袭击事件,最多也只能算得上骚扰而已。如今,云特勒竟然以这起事件作为引子,来指责他,他自然是颇为不满。

“那也算袭击吗?”

“不算吗?你是不是嫌死的人太少了,还想再多死一些人,才算是货真价实的袭击呢?”

这兄弟二人一言不合,双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言辞越来越激烈,竟是毫不客气地争吵了起来。外面一些准备向弋特勒问事的人,听得这个声音,都是闪避得远远的,生恐触了这兄弟二人的霉头,成为了他们的共同出气筒。

第四百四十八章 试探

恰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呀,两位特勒,你们这是在作甚?”

云特勒和弋特勒同时转身,向外望去,就看见张易之正施施然地走进来,沉痛之色,溢于言表。

“我说两位特勒,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兄弟啊,是这世上最牢靠的关系,不比朋友、夫妻,说改换就能改换,这是你们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的关系。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呢,偏要搞得像是一对仇人一般,这不是要令亲者痛、仇者快吗?”张易之苦口婆心地说道。

不能不说,张易之这厮还真有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潜质,不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配合得都十分的好,令人无法看出一丝一毫矫揉造作的痕迹。单是从表面上看,你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和平天使,甚至比眼前的这对兄弟本身,都还要更加痛心疾首。

两位特勒的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愧色。若是旁人劝说,他们定然恼羞成怒,联合起来整治,张易之的身份特殊,语气又是如此的真挚,这兄弟二人实在是无言以对。

“两位特勒在商议什么呢?”张易之看起来对两位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很是茫然地问了一句,语气极为随意。

弋特勒微微一愕,正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张易之,却听云特勒说道:“我们在讨论改换路径的可能性。”

张易之十分惊讶地“哦”了一声,目注云特勒:“云特勒为何会有这样地想法呢,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很难行啊,难道还有更加易行的路吗?”

“那倒不是!”云特勒看着张易之,心下对这厮的演技也是敬服不已。若是他不知道这个改换路径的提议首先就是眼前这厮提起来的,单是看这厮的表现,他还真难以相信这厮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哩。

“眼前咱们走的这条路,易行是易行的,不过安全性就差了一些!”云特勒解释道。

张易之一听,极为赞成:“云特勒这么一说,下官也觉得的确是如此。咱们甫一踏上突厥的地盘,就曾经遭遇过一次袭击。至今,这个内奸还没有找出来哩!想一想,下官就心有余悸啊!两位特勒见笑了,下官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身负皇命,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由不得下官不小心。”

听得张易之这话,弋特勒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张易之这句话一出,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已经被绑在了云特勒的战车之上。原本,云特勒和弋特勒双方是一对一的对峙,现在变成了一对二。

略略沉吟,弋特勒道:“张将军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我觉得,安全并不是靠着改换行程就能谋取到的。大道易行,这是共识,其实咱们只要齐心协力,多方预防,袭击这种事情,应该可以杜绝。咱们眼前这跳大道既安全,又易行,这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待张易之表态,云特勒不满地说道:“五弟,你这话不对。预防就能杜绝?若是有人一心想要袭击我们的队伍,难道会因为你的预防就放弃了计划吗?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队人马里,财货并不是很多,主要是人。那袭击者的目的,肯定不在财货,而在破坏两国关系。你岂能天真到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防备之上的地步呢?”

张易之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云特勒所言不错,绝对的安全是不可能的,若是能把安全性加大一些,咱们还是应该义不容辞!”

弋特勒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张易之和云特勒一番双簧,弄得极为难受。不过,他今天似乎并没有兴趣接受别人的意见:“我是此次突厥兵马的指挥者,行程自然由我决定,你们两个都无权置喙!”神态间,颇有一点“善断者不谋于众”的味道。

而在云特勒看来,弋特勒这话,根本就是强词夺理,理屈词穷的表现。他越发的愤懑了,也不顾还有张易之这个外人在旁边,更不顾张易之方才的那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谏,怒道:“万一出了事情,你一个人能承担得了吗?”

弋特勒脸色微微一变,很快,还是以颇为坚定的语气,道:“既然一切的决定都是我做出来的,后果自然由我承担,你就不必操心了!”

云特勒气得浑身发抖,胸口急剧起伏,那双眸便像是一对似欲喷火的朝暾一般,瞪大又大又圆。气氛,霎时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张易之一见云特勒这般模样,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云特勒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你既然这么说,咱们便走着瞧!”猛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张易之看了看云特勒远去的背影,然后回头,语重心长地向弋特勒道:“弋特勒啊,非是我一个外人多嘴,你们兄弟二人,真该和睦一点,没得让外人看笑话!”言罢,也不继续多言,便追着云特勒去了。

追了一阵子,张易之终于追上了云特勒,便在他旁边缓缓而行。

云特勒也不回头,只是愤愤地说道:“他也太过分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张易之笑着,没有接茬。昨天晚上,他施展出了自己所有的神棍手段,终于让云特勒相信,一切罪业都在现今选定的这条路线上,只要改变了路线,一切罪业就都不存在了。

而事实上,张易之的真实目的,自然不在什么鬼神那些虚无的东西之上,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弋特勒。弋特勒本身是暾欲谷的徒弟,师父反对结盟,徒弟反对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很大。加上这一路以来,弋特勒的行径也实在是有些可疑,张易之实在是无法不提防。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张易之基本上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弋特勒果然有问题!他派出去的那些所谓“猎手”,应该是去和前面的人联系了。而那些猎物,应该就是那些隐在暗处的人帮忙猎取的。

应该说,弋特勒这番掩人耳目的手段,是颇为高明的,可惜他偏就在这个环节露出了破绽。如今,经过云特勒的这样一番试探,张易之甚至都已经能确定了一个更要命的想法:前路之上,一定埋伏着人!

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张易之还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绝对会冲着大周的送亲团,甚至冲着武延秀和张易之两个人来。有可能是俘,也有可能,直接就施以杀戮。

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充斥着张易之的整个脑海,他意识到,现在这种时候,他的决策若是有丝毫的错误,就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甚至有可能葬送整个使团。

想一想自己若是失败,家中的娇妻美妾自然都要守寡,未曾见过一面的孩儿也就没有了父亲,而这次随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娘子,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沦为不知道谁的玩物,甚至有可能就此香消玉殒,张易之的心里头就充满了斗志:“我不能失败,也不会失败!”

“诶,在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些什么呢?”意识到张易之的走神,云特勒忽然回过头来,不满地说道。

张易之想了想,断然道:“云特勒,事到如今,劝恐怕是已经没用了,咱们恐怕还是要采取断然措施,才能解决这件事情!”

“断然措施?!”云特勒的眸光里,满是疑惑。

第四百四十九章 断然措施

张易之没有正面解释这“断然措施”是怎么个断然法,而是反问道:“云特勒,现在有一个问题,十分重要,我且问你,这次你和弋特勒一起出来,所率领的二百兵士,都由弋特勒指挥吗?方才,我听他的意思,似乎就是这样的吧!”

云特勒有些不满地啐了一口,道:“这个死小子,我简直目中无人,我怎么也是他姐——哥哥,他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那二百兵士是我们两人一人统领一百的,他手下的一百人,是他自己的下属,而我的这一百人,是我父汗的兵马。”

张易之略略松了一口气。若是云特勒此时告诉他,所有的突厥兵马都是弋特勒率领的,铁板一块,张易之就真的束手无策了。他现在就是想回头往南边跑,都跑不掉。因为那样一来,必然会惹得弋特勒撕破脸皮。以突厥人精湛的骑术,汉人这一边是无法和他们比速度的。一旦正面发生冲突,汉人这边能战的实在是太少,根本就无法和人数占优的突厥人相抗衡。

“如此就好!”张易之说道。接着,他便把自己的“断然措施”细细地向云特勒说了一遍。

云特勒不动声色地听完,终于露出了恍然之色,他忽然浅浅一笑,道:“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昨天晚上那个什么鬼怪之说,都是骗人的吧!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件事。”

被当场戳穿,张易之也不免有些赧颜。不得不说,云特勒虽然有着一般女儿家对于鬼怪的天然害怕,却比一般的女儿家更加聪明,他能很快就从张易之的言行里看出破绽来。

好在,张易之现在倒也不是很在乎被云特勒看出本意,他笑道:“骗人不骗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觉得,你那位五弟有没有问题呢?如果有问题的话,咱们这个断然措施,就没有用错,对不对?”

云特勒露出了深思之色。半晌,他还是有些迟疑地摇摇头,道:“难道你认为上次的那个奸细是五弟?不可能,他的师父老暾欲谷虽然反对和亲,父汗一旦做出了决定,老暾欲谷不会从中作梗的——老暾欲谷是一个很忠实的人。”

张易之低声说道:“上次的那个奸细,自然不会是弋特勒。那次偷袭如果是弋特勒策划的话,规模不会那般小。说起来,那次偷袭从结果上而言应该是好事,它让我们更加的警惕。若不是有上次的事情,我也不会对弋特勒的一些怪异行为有所警惕。”

“怪异行为?除了坚决不愿改变行程,他还有其他的怪异行为吗?”云特勒惑然道。

张易之便把自己对于弋特勒每天傍晚派出去的“猎手”的怀疑,细细地解释了一番,最后总结道:“你看,我想弋特勒不会每次出巡,都要靠沿途临时打猎,来补充食物吧!这十分可疑,加上今天他对于改变行程的那种过分激烈的反应,让我实在不能不怀疑他的本意。云特勒,你也明白的,下官强调过很多次了,我对于危险,是一丝一毫也不能承受的,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我都要将之完全摒弃。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所在。”

云特勒理解地点点头,道:“张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咱们不能用温和一点的办法吗?比如,让我再去劝劝他。”

“云特勒!”张易之很严肃地说道:“我今日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推心置腹了,你可不要将我往险境上赶!要知道,弋特勒若是没有异心倒也罢了,若是真的有异心,岂能被你几句话打动?今天的情况,你都看见了,他现在不知道我们在怀疑他,态度尚且如此坚定、恶劣,若是知道了我们在怀疑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云特勒顿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咬着牙,点点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就按你所说的去做吧。”随即,他轻轻地叹口气,道:“我现在是既希望你所料是对的,又希望你所料是错的,真是矛盾得很哩!”

张易之不知道如何应口,也跟着讪讪地干笑两声。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刚刚展开,还没有舒张出来,便彻底凝住了。原来,就在他们两人的不远处,正有四道柔和的眸光,正悠悠地倾注过来。

终于,张易之笑了出来,但那笑容里只剩下了苦涩的味道。他知道,方才自己和云特勒的“亲密”交流,已经彻底地落在了武裹儿和王雪茹的眼中。而那时候,自己为了避免隔墙有耳,和云特勒说话的时候,和云特勒靠的很近,几乎就是咬着耳朵说话了。而这,自然要成为自己对两位夫人不忠的证据的。

张易之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狂风骤雨一般的家庭暴力,暗暗打了一个寒战,他已经开始为自己默哀了。他相信,这两人的眼神越是淡然,晚上对付起自己来,就会越加的来劲。女人,内心里所想的,和真正表现出来的,往往就是这样迥异。

随着张易之的目光,云特勒也看见了远处的两个小娘子。看着二人的笑容,他的理解和张易之似乎颇有偏差。于是,他很淡定地朝着两人笑了笑。或许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笑意,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挑衅。

武裹儿和王雪茹在云特勒面前,倒是表现出了足够的风度,二人也都是还了一个嫣然地笑容,没有表现出一丝敌意。

于是,云特勒越发的高兴了,回过头来,凑近张易之的耳朵,道:“张将军,你那两位——贴身侍卫,都挺友好的呢,我倒真是很想和他们做个朋友哩!”

“朋友?”张易之只能苦笑:“你要是能和他们做朋友,我这张字都要倒过来写了!”

心下苦恼,张易之面上却毫无异状,不动声色地退出几步,他笑道:“我这两位贴身侍卫,都是心高气傲的高人,脾气有点难以相处。我倒是建议特勒最好不要去蒿恼他们。他否则的话,他们冒犯了特勒,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一言至此,他不由暗暗忖道:“开玩笑!你去和她们论交,她们还不得把这个当作你的挑衅啊?若是她们只针对你,倒也罢了,啊就怕她们不分青红皂白,连我都一起对付!你说我找谁惹谁了啊?怎么净受这些无妄之灾!”

云特勒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本特勒没别的,就是这性子十分随和。既然面对的是高人,我自然会小心应对,不至于得罪了高人的,张将军你就放心好了!”言罢。便径直向二女行去。

张易之一阵无语。他本来是想将吓云特勒两句,让他远离武裹儿和王雪茹的,想不到昨晚上还那般胆小的云特勒今日却根本不受恫吓。张易之的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疑问:“这厮昨晚上的那些表现,不会是装出来的吧?若真是如此的话,他比弋特勒又要可怕得多了。”

“你们好,你们是张将军的贴身侍卫吗?”云特勒凑近二女,爽朗地笑道。

“正是,不知云特勒有何指教?”王雪茹轻轻拉了正要上前的武裹儿一把,自己挺身而出,说道。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们是高人,想结识一下而已。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没有张将军说的那么难相处嘛!”云特勒无心地说道。

张易之心下哀嚎一声,连忙转过头去,就听见王雪茹的声音远远的飘来:“呵呵,是吗?原来还有人对我们有这样的误会!”

这声音颇为柔和,但张易之却很轻易地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怒意。

第四百五十章 说和

又是一天的傍晚时分,随着弋特勒的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

张易之无所事事地来到弋特勒身边,弋特勒正忙得不亦乐乎,用突厥语不住地向身边的人指挥着什么。

一转头,弋特勒终于看见了张易之,便改用汉语说道:“原来是张将军,不知找我何事啊?”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弋特勒对张易之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张易之像是没有感觉到弋特勒的态度一般,笑道:“弋特勒又在布置打猎的事情啊?每天都派这几个人去打猎,可真够辛苦他们的!”

弋特勒的眉眼间闪过一抹尴尬。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他们是我手下最好的猎手,自然要辛苦他们了!”

“哦,是吗?”张易之云淡风轻地随口反问一句。不待弋特勒继续解释,又笑道:“难道人家说,能者多劳。不说这个了,弋特勒,你可有时间,过去我们那边,陪下官喝几杯?”

弋特勒往汉人的营帐那边望去,看见其他的营帐都还在搭建之中,只有张易之的不知不觉间,已经搭建完成了,心下不由暗暗忖道:“好快啊!”

“张将军若是要喝酒,在我的营帐中喝便是,又何必去你那边呢?难道,张将军看不上我们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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