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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绝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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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塞西莉停下了脚步,等得汶走到她跟前说:“我个人认为他并不能因此受到责备,但有一个事实——”
“是他杀了一个小孩子吗?”
塞西莉看着他:“你到这儿不到一天,就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是他告诉我的。”得汶吞吞吐吐地说。“我想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而已。”
“实事上是两个小孩儿。一个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他为此在监狱里呆了五年。当时他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但是警官们从海湾里拖出了他的车,车里有一个男孩儿的尸体,女孩儿的却一直没找到,一定是被冲到海里去了。”
得汶感到那种燥热在不断加强。“他们认为他把两个小孩儿扔在里面,然后把车开到水里?”
“他们说他这是过失杀人,”塞西莉叹息着说,“沿悬崖的路崎岖多弯,谁都有可能出意外。但如果罗夫是醉后驾车,我想他应该进监狱。”
“但听起来,你似乎觉得他有点冤枉?”
“唔,这其中有各种各样的说法……”
突然他俩都沉默了。这时他们已到了墓地,并且太阳也消失在乌云里。
“有点可怕,是吗?”塞西莉用颤抖的声音问。
“是的。”得汶承认。他向四周看了看,墓地不算太大,不过十几个墓碑。只是因为面向大海,地势开阔,看起来似乎很大。墓碑已被风雨和海上吹来的盐分风化了,除了一个是暗蓝色的以外,大多数是褐色的。许多已淹没在高高的荒草中,其中一个大理石天使的翅膀都没了。在树林的边缘有三个用黑红色的石头砌成的小墓穴,中间一个上面简单地刻着:
墓地。1945年
“这是我们家的私家墓地,”塞西莉向他说明,“这些是第一个穆尔家庭,侯雷特和克洛伊和他们的孩子们。你知道,他们不想和村里的可怜的懒汉们葬在一起。”
得汶穿过荒草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些已字迹模糊的石头。“杰克森是葬在这里吗?艾米丽呢?”
“是的,”塞西莉指着那个离悬崖最近的最大的石碑说,“就是顶上放着折断了翅膀天使的那个。”得汶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奇异的急切的心情向它走近,它面对树林的一面写着:
杰克森·穆尔。生于1917年,卒于1966年。
乌鸦绝壁的主人
塞西莉说:“妈妈每次看到这些都很气愤。杰克森从来就不是这所房子的主人。他的弟弟——我的外祖父——才是。但杰克森总是觉得他才是法定的继承人。”
得汶走了几步来到这个大理石建筑的另一侧,这里已被带有盐味的海风涂上了一层盐碱,不过还能辨认出上面刻着的字:
艾米丽·穆尔。生于1943年,1965年落海而卒。
得汶看着塞西莉说:“就像罗夫车里的那个女孩儿那样,她遗体没有找到吧?”
她点点头,发出一声长叹。“杰克森只能孤独地长眠于此了,真是可怜的老人。”
悬崖下面海水撞击岩石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得汶摸了一下这石头,手马上就缩了回来。那上面滚烫。他低头看了下手掌,皮肤通红。
他看了一下塞西莉,还好,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正穿过荒草向建在崖边的台阶走去。
“快来呀,得汶,”她招呼道,“我们必须在镇政厅下班前赶到村子里。”
但此时有些东西吸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个建在墓地正中央的一个大个的褐色的岩石墓碑,它是建在一个八角形的底座上的方尖石塔,甚至从得汶站的地方都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名字。
“塞西莉,”他指它说,“你看。”
那个名字是:
得汶
他不顾一切地走过去一看,除了一个“得汶”上面什么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也许这是——?”
“一条线索?”塞西莉睁大眼睛接着说。
“什么线索?”另外一个粗鲁沙哑的声音从他们后面的树林中传来。得汶有点紧张,当他转过身想确定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他看到一个像是在地下埋了十年的沾满泥土的僵尸,正举着瘦骨嶙峋的手指着他,他吓了一跳。
但塞西莉安慰他说:“那只不过是西蒙。”
那个穆尔家庭的仆人一瘸一拐地穿过荒草走过来。他虽不是僵尸也够吓人的:个子很矮,身体还有点弯曲,脸向内凹陷。他的眼睛最引人注目:又深又黑,像从墓地的另一边就能看透这个男孩儿似的。
“西蒙,”塞西莉叫他,“谁葬在这儿?”
“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塞西莉小姐?”他不满地回答。
“噢!你们还没见过面,是吗?”她笑着说。“得汶·马驰,这是西蒙·古氏,我们的勤务员、园丁、厨师、司机,”她大声笑着,“所有家庭需要的任何职业!”
这时,西蒙已来到他们跟前,他只有得汶肩膀那么高,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他在塔楼上看到的那个影子。那个人是高个子,并且肩很宽。西蒙是个小个子,他呼吸有急促,他的手又小又吓人——手指粗短,其中右手的无名指还没有了。
“让我们握握手吧,西蒙。”得汶提议,并伸出了手。西蒙拒绝了。他只是一动不动看着这个男孩子的眼睛。“你要来乌鸦绝壁住,嗯?”
“是的。”
西蒙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得汶判断不出他是四十岁还是七十岁,他头发又厚又黑,散乱地长在头上。
“西蒙,”塞西莉用责备地口气说,“不要这样粗鲁。”
他对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他完美的牙齿,他的牙这么好真叫得汶吃惊。“不是因为您,塞西莉小姐,永远不会因为您。”
“好吧,现在告诉我们谁葬在这里。”她坚持地问。
“不知道。那不是穆尔家的坟。”
“但你看,它上面写的是得汶。并且得汶认为他就是出生在附近。他不知道谁是他的亲生父母。”
西蒙扭头看了一眼得汶。“葬在这儿的是穆尔家的一个亲戚。”
“唔,真是太巧了。”得汶说。
“我们要去镇政厅,”塞西莉告诉西蒙,“找一个十四年前出生的叫得汶的小孩儿的记录。现在我们知道要找的是他的最后的一个名字!”
西蒙什么也没说。
“走吧,”得汶催塞西莉,“我们该走了,天已不早了。”
“好吧,”她说,“西蒙,告诉妈妈我们会及时回来吃晚饭的。”
他们穿过荒草快速地向崖边走去。得汶回头看了一下:西蒙还站在那没及他腰的荒草中盯着他。虽然已走出几码远了,得汶还能看出在他的眼里有一种东西,是仇恨,还是愤怒?都不是——而是恐惧。但是,为什么?
这时,塞西莉已踏上了崖边的台阶,“快来呀!”她招呼道。西蒙的敌意和杰克森坟墓周围的能量使得汶很不安,他再回头看时,站在草里的已不再是西蒙了,而是一个高个子的人,那几乎能把那个仆人淹没的荒草只到那人的膝盖。
得汶感到燥热像昨天晚上那个怪物穿窗而入时一样突然加强了。
光天化日下,他昨天晚上在塔楼上看到的那个人竟然出现在这里,黑眼睛,一身黑衣服,像参加葬礼的一样。现在有一件事得汶可以确定了:
那个人是杰克森·穆尔。
第五章密室
“得汶!”塞西莉站在悬崖边上,一阵风吹来,她的秀发在风中飞舞。“得汶,你还好吗?”
得汶的目光从几码外摇动着的荒草中移开,转身看了她一眼,脸色苍白。
“糟了,我不知道你被吓成这个样子。”塞西莉说。
他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身后。
“什么?”塞西莉问。“有什么?得汶。”
“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说。
她转身向他看到幽灵的地方看去——但那地方除了荒草什么也没有了,这时刮起了令他俩吃惊的大风。
“谁?得汶,你在说谁?”
得汶把整个墓地看了个遍,只见大风呼啸着把树木吹得东倒西歪,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但,那儿没有一个人。杰克森的墓碑庄严地挺立在摇动的荒草中,刚才在那儿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什么,”得汶控制住自己说,“什么也没有。”
“我想暴风雨要来了,”塞西莉看着天空说,“我们得快点了。”
深紫色的满含雨意的乌云像画水彩画一样在淡蓝的天空上扩展,风吹着他们的脸,海上吹来的潮气像死人的手一样钻进得汶的衬衫里。
他决定不把刚才见到幽灵的事告诉塞西莉。他看了看天空,觉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到镇上去。天空中海鸥在盘旋,仿佛在诉说它们对暴风雨的担心。得汶和塞西莉一边沿着台阶往下走,一边看着小村的风景,这是得汶第一次在白天看乌鸦角。它是个谜人的地方,真的——一个个优雅、华美的商场排满长街,各种流行服装店更是比比皆是,小镇的旁边是洁白、狭长的沙滩。在平地的尽头,地势突然升高并和绝壁相接,塞西莉告诉他,在高地中间有穆尔家族的餐馆中的一个。
在小镇的另一头,靠近海滩的地方坐落着一个白色的正方形建筑物。“那就是穆尔罐头工厂,”塞西莉告诉他。“那里长年有工人干活,到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你能想像得到让你整天的用沙丁鱼和蟹肉装罐头的是什么滋味吗?”
天空中雨意更浓了,由于乌云的遮盖天变得有些暗,并且风更冷了。他们从一个卖T恤衫和纪念品商店后面进入村子,一个招牌挂在它的前门边:
向又一个伟大的五月致意——一个年轻人的季节!
沿着大街,得汶认出了避风港。它的对面有很多商店,除了亚当斯药店和真值五金商店外都装饰的很漂亮,几座具有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特色的房子,都粉刷成白色,坐落在修剪的很好的草坪上;稍远一点的海滩上,几座夏季别墅建在支柱上,它们分布均匀,并且为了冬天防寒都装上了百叶窗。
接近码头时,塞西莉指着一个餐馆告诉他:“那就是菲波—麦吉,罗夫的地方。”它依林傍海,正处在陆地的边缘,透过银色的玻璃可以眺望大海的风景,阳台和走廊上点缀着粉红色和绿色的阳伞。得汶认出罗夫的银色的保时捷就停在它的前面。
镇政厅在路的尽头,是一座带钟楼的旧的褐色的岩石建筑物。走进镇政厅,他们的脚步声回响在大厅中,得汶感到他的愿望不断地增强。在秘书办公室,当一个戴眼镜的妇女把一大堆落满尘土的档案扔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时,他几乎不敢翻开它们,在这里吗?他想,这是通往真相的第一步吗?但当他在目录中看到仅有的一个得汶是米兰达·得汶,生于1947年,卒于1966年时,他的心凉了半截,她比他出生早,并且没有结婚,也没有埋在哪里的记录。
“我们再按时间找一找。”塞西莉提议,同时把发黄的档案翻到十四年前的三月,这是得汶出生的时间。但是在这一年一月到五月之间在乌鸦角只有一个男性出生,名叫爱德华·斯坦尼,并且是个黑人。
“我认为可以完全排除他了。”得汶叹息着说。到此为止,他们一无所获。得汶沮丧的心情直到他们走到悬崖边的台阶时,随着大雨的最终来临才有所改变。他们回到乌鸦绝壁时已经全身湿透了,但倾盆大雨使得汶的心情很愉快,全身湿透已不算回事了,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似乎在他们的生活中没有了幽灵,头脑中也没有了什么秘密,在雨中他们互相追逐,嬉戏了三刻钟的时间,大雨使得汶很兴奋,他扭住塞西莉摔倒在地上,他们又有了一次短暂的接吻,这时他感到自己和其他的男孩儿没什么两样,同时得汶告诉自己在这个捉摸不定的房子里,他至少有了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那个晚上暴风雨又来了,不时有强烈的闪电和可怕的雷声。尽管这样,得汶还是睡得很好:白天的小村之行和冒险以及发生的一切使他疲惫不堪。没有任何声音打扰他,在梦中他看到爸爸迎着风坐在悬崖边的一个墓碑上,告诉他他的命运就在这里。
早晨,塞西莉在早餐桌边向他表示问候,今天是星期六,西蒙要带她到镇上购物,她问得汶想不想去,他没有答应,说要在这里探险。格兰德欧夫人没有出现,事实上,从昨天早晨开始他就没见过她。她已经退休了。昨天晚上他们从镇上回来时,塞西莉解释说她经常如此:她不是在她母亲房里就是在自己的私人房间,在那里有时她会呆上一整天,吃的东西都是由西蒙给她送过去。
“很难想像像西蒙这样的人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得汶叉起一块加拿大熏肉放在嘴里,说。
“噢,他真的很棒,”塞西莉说,“他是个高明的厨师。”
西蒙生硬的态度,经他可怕的小手摸过的食物,想到这些,得汶觉得有点恶心。
他看着塞西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西蒙像无处不在似的跟着就出现了,挂在他的腰带上的汽车钥匙发出刺耳的声音。得汶悠闲地回到大厅,躲在天鹅绒窗帘背后,偷偷看着汽车沿着车道消失在山下。
他知道他要想办法进到东跨院去,他虽不知道这所房子里有什么秘密,但如果有的话,一定在东跨院里。在他到这儿的第一天晚上,就在那儿的塔楼上看见一个人。现在他已肯定,这个人是杰克森·穆尔。昨天,他又一次在墓地见到这个幽灵,这使他确信,这个邪恶的男巫一定掌握着有关他过去的一些线索。格兰德欧夫人肯定不会因为人少就简单地封闭东跨院。她之所以封闭它,是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里有什么”。
当然,门还锁着,他试图用意念把它打开——就像有的时候,爸爸没下班时,他回到家发现门锁着一样——不过这次却没成功。门把手还是拧不动,得汶只能望门兴叹。他转念一想,是不是在这房子的二楼有另外一条路能进入跨院?想到这些,他又转悠到他卧室外的走廊上,路过游戏室时,他又听到了电视的声音,除此之外这里安静得像坟墓一样。
他考虑是不是再和那个男孩儿谈谈,也许能找到些线索。格兰德欧夫人说锁着的门对亚历山大来说是没有用,他知道一条通向东跨院的路。但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后,就没再见过他,得汶有点儿不相信他。他决定还是自己先找一找。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房子的结构,发现走廊有一处似乎能直接进入东跨院的楼下,但在那里他只看到一个储藏室,并且它的门把手滚烫。
“噢!”他刚张开嘴喊,又马上咬住嘴唇,以免再发出其他声响。
“这里就是了!”他想。
他用脚轻轻推开门,看到里边一个架子上放着许多毛巾、枕套、床单和桌布等东西,中间挂着一个驱虫的香囊。他又往里边较黑的地方瞧去,他觉得这里一定有一个门通往东跨院,这个储藏室好像是在东院封闭时为了挡住那门重建的。
这时,他决定放弃搜索。他本可以拿下手巾和床单,仔细地看一看那个架子,但亚历山大随时都会从游戏室出来,或者格兰德欧夫人也许在后面监视着他。这样就太冒险了,还是先回去吧,这样保险一点儿。
他沿着楼梯走下来,吃惊在看到格兰德欧夫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喝着茶,旁边的盘子上放着几块薄饼。壁炉里的火很旺,由于天气潮湿阴暗,从外面走到这里感觉很舒服。
“噢,得汶,”格兰德欧夫人叫他,“过来一起坐坐。”
他坐在火炉对面的沙发上,“这火让人感觉好极了。”他说。
“是吗?我总是对火有点偏爱。不过烧油取暖却不太好。”她微笑着说,“晚上冷吗?”
“不冷,”他告诉她,“我的房间很舒服。”
“那就好,”她说,“我想你会喜欢在这里生活的。”
“这里很好,很舒服。”他直视着她说。
“是吗?”她同样直视着他说,似乎她知道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
得汶微笑着告诉她:“我遇到了几个幽灵,但它们没吓着我。”
她端起那很讲究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子看起来易碎且很古老。得汶猜想艾米丽也许在五十年前也用同一个杯子坐在同一把椅子上喝茶。“唔,”她想了想说,“在这所房子里,如果每个人都躲开幽灵的视野,那么这里将不会剩一个人。”
他看着她说:“您也一样吗?”
“我怎能不这样呢?我这一辈子都这样。”
“格兰德欧夫人……?”得汶突然想冒一下险。
“什么?”
“谁葬在墓地中一个刻着‘得汶’的墓碑下?”
她似乎有点犹豫,端着的杯子停在嘴边没有喝,并在手里不停地转它,眼睛从杯子的上方向他看过来,一会儿她把杯子放回碟子。
“我想我不知道,”她最后说,“中间的那块石头,是吗?”
最后,她没有否定自己知道。
“是的,”得汶说,“那个方尖石塔。”
“很奇怪,是吧?”她问,“只有穆尔家族的人葬在那儿……也许那是一个穆尔家值得依赖的朋友或者是一个很好的仆人……”
“在乌鸦角的户口登记册上只有一个叫米兰达·得汶的,她死于1966年。”他告诉她,稍微有点儿失望。
她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喔,两天的时间里你已经做了一些调查了。”
“我已下定决心弄明白我是谁和我从哪里来。”
“你认为你父亲希望你这样做吗,得汶?毕竟是他把你养大的。他从未说起过你的亲生父母,也许这就是其中的原因。”
得汶想了想她的话,说:“我父亲希望我知道,我确信这一点。如果他临终前不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但,他告诉了我,格兰德欧夫人,并且他告诉我,我必须自己弄明白自己的命运。”
她紧闭着嘴,拿着茶杯走到壁炉前站住。
“不仅如此,格兰德欧夫人。他还把我打发到这里。他可以找其他的监护人,但他却把我打发到这里。”
“是的,”她更多的是对自己而不是对他说,“是他把你打发到这里的。”
他弄不清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搞不明白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痛苦,或是感激,还是怨恨。他接着说,“我肯定我父亲把我打发到这里的原因是在这里我可以弄清我的过去。”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严肃地看着他,“你来的那天晚上我告诉过你,这是一个有许多秘密的房子。我也告诉过你,我们尊重这些秘密。我们不要探究它们。现在我给你提个建议,得汶,我希望你记住它。问题的答案不在过去,而在将来。如果你想在这里生活的幸福,要向前看,而不是寻找过去,不要去探究这所房子中的每个影子和进入关着的门。之所以关闭那些门,是有其原因的。”
然后,她说有事要做,需要离开,并告诉他如果有事,可让塞西莉到她的房间去找她。得汶看着壁炉里劈啪作响的火焰,投到大理石地板上的像敏捷的精灵一样跳舞的影子在点头。
“无疑,她知道的比说的多,”他想。但那个声音又说:“你一定要对她加小心。”她是朋友还是敌人还不清楚,现在问她太多的问题是不明智的。再说,他认识到,他要寻找的信息需要他自己去发掘。
那天晚上,是自从他到这儿的第一个晴朗、平静的夜晚,他漫步走过屋外的空地,边走边听下面海浪咆哮的声音,在他沿着悬崖边向前走时,这声音使他的情绪平和了下来。
十月凉爽的风吹拂着他的脸,在明亮的月色下,他往下走了一段,来到一个能看到崖下海浪的地方,海面上像跳芭蕾一样摇曳的月光太让人着迷了。他在悬崖边上一块光滑平坦的岩石上坐下来,脚悬在空中。这里距下面的海岸垂直距离大约有一百英尺或更多。他认识到,这就是魔鬼岩,也许他坐的地方就是艾米丽完成她最后一跳的那个地方。突然,一种可怕的悲哀深沉地钻进他的体内。那一刻,他想了到爸爸,想到他躺在床上,寂静冰冷,似乎是害怕死亡,大瞪着双眼。
“不要再想了,得汶。”他暗自对自己说,但已经太晚了。在爸爸死后的几周里,爸爸的形象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失。爸爸躺在那儿,瞪着双眼陷入死前的空虚,青筋暴露的手放在他的胸前。他这样在床上持续了几周,并且得汶习惯了这一成不变的做法:坐在他旁边等他睡着后,然后他再回到自己的床上睡几小时,天刚一亮,他就回到爸爸的床边等他醒来。直到一个特别的早晨,当得汶摸他的时候,发现他冰冷僵硬。得汶吓得跪在床边抱着父亲的身体,哭了。
“乌鸦绝壁的幽灵可以回来,”夜色中得汶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能?”
“他能,一定能,”那个声音说。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得汶。”
他把手把伸到衣袋里,紧紧握住圣·安东尼像章。“如果你感到迷惑,圣·安东尼像章会帮助你。”爸爸临终前几天,告诉他,并把像章交给他。
“我从不知道你信教,爸爸。”得汶看着他手掌上的又小又圆的扁平银制像章说。
“所有的宗教都是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和思考的结果,宗教来源于精神,精神的力量来源于正义。”爸爸微笑着看着他,“你要保证永远也不要忘记它,得汶。”
“所有的力量都来源于正义?”
“是的,”他父亲告诉他。“如果你记住它,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你比这里出来的任何东西都强大。”
“我要努力记住,爸爸,”现在得汶对他父亲说,“但是这太难了,呆在一个我不了解的地方,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任,爸爸,我想你呀。我多么希望你在这里,我试图发现你为什么把我打发到这儿,但这里有太多神秘的事情,并且魔鬼也来到了这里,和以前相比,它们更厉害了,更难对付了。”
他双手紧贴着身体,垂到崖下悬空的腿不停地摆动着,同时身体也随着摆动。他想像,艾米丽带着一颗被她那个野蛮、自私的男巫丈夫伤透了的心站在这儿,耳中是自己急剧的心跳声,脸上满是泪水,过了一会儿就跳了下去,身体撞在下面的岩石上,鲜血染红了海水,撞裂的遗体被大海带走了……
想到这儿,他小心地站起来,看着远处的海浪,突然觉得腿有点发软,急忙后退几步来到了草地。他觉得有点晕,就离开悬崖往回走。穿过庄园时,修剪得很好的草坪和灌木显示出西蒙的技术,左边的网球场默默地呆在那儿,右边的花园懒洋洋地伸向大海,那里的花大部分都凋谢了,月光下几个大南瓜很显眼。他抬头看那大房子,阴冷的侧影映在夜空,他刚到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见过同样的侧影。
“塔楼已经锁了好多年了。”他说,似乎是让自己相信那忽明忽暗的黄光不是真的。
究竟为什么要锁住,他想,是为了控制什么呢?
有一天早餐的时候,得汶和塞西莉坐在一个可容纳二十六人的大桌子的角上,磨光的大橡木桌子使他俩显得很小,他们一边吃着米饭和新鲜水果,一边互相说着话,塞西莉逗得汶说:“我想,我告诉你我的幽灵的故事是多余的。”
“不,塞西莉,我想很有必要。我在塔楼上看到过一个影子。”
她做了个鬼脸,显得有点烦,似乎她不想深究这些事情。
“你从未在那里看到过什么?”得汶问她,“你不是也听到哭泣的声音吗?”
“也许吧。”她皱了皱眉,“你看,得汶,在这所房子里我想不明白得太多,我有另外的看法。”
“但是,为什么?塞西莉,你能否认——”
“为什么?”她很烦躁地看着他,“因为不这样我就会发疯!想一想我从小就在这里,这么多年,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你之所以有另外一种看法,是因为那是你母亲经常那样告诉你。”他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说得对吗?”
她撅着嘴,没吱声,她的沉默告诉得汶他说对了。
他大笑着说:“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按你母亲说的去做的?”
塞西莉不安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着一种很难说清的光。“在这方面,我仅仅简单地按妈妈说的做,从未想过什么。得汶,我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被可怕的、恐怖的噩梦惊醒时,我不得不相信妈妈对我说的,那哭声只是风在叫,走廊中的影子老房子中都有。当她说这里没有什么会伤害我时,我也相信。现在我不能不相信。”
说完,她推开她的碗,上楼去了。
他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但他需要有人进一步证实他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早饭后,他在图书室碰到格兰德欧夫人,他奇+書*網决定直接问她。
“你是一个有决心的年轻人。”听完他的描述,她说。她今天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服,长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手里拿着三本旧书:一本是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其他两本看不清是什么书。图书室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但是藏书却很多,往往都会使他轻松,但此时,他既感觉不到轻松,也感觉不到的它们的艺术魅力。这都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在此,他已决心查明这里有什么瞒着他。
“我相信我看见了灯光,并且是两次。”他坚持说。
“好了,我会查一查的,”她懒洋洋地翻着书,用一种很厌烦的口气说,“也许是一些老的电器设备短暂地被接通,那里的线路已经近五十年没有更新了。”她合上书,“我得谢谢你,得汶,你从另一方面提醒了我们,那里存在着潜在的火灾的危险。”
这就是她的回答,现在他只能接受。
“顺便问一句,得汶,”她冷漠地说,“我和亚历山大谈过,他说你袭击过他。”
“不,我——”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这孩子的想法。但我希望你和他能成为朋友。记住,我希望你给他做个好表率。”她把《海克·芬》递给他。
“给,你带给他好吗?我告诉他我要送他几本书看看。在决定他受什么学校教育以前,我希望能把他的注意力从电视上引开。”
她走出了图书室。他只能摇头叹息,又没什么收获,但他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楼上,也许他能从那孩子身上得到点儿什么。他又在游戏室找到了他,他正在用手托着下巴坐在电视前,看那个面容丑陋的小丑表演。“在这个节目中又看到了什么?”得汶问。
亚历山大没有理他,欠了欠身从他手里接过书,电视上马哲·缪吉克还在比较字母“M”和“N”:“听起来它们几乎一样。”那小丑用刺耳的声音说。
“是重播吗?”得汶问。
亚历山大微笑着关掉电视,“如果你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不看电视。”他说。
得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想和我出去玩?”
“是的,为什么不呢?”
得汶咧开嘴笑了,“你似乎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
“嘿,我需要一个哥哥,”他微笑着,“你不认为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得汶仔细地审视着他。
那孩子哈哈大笑。“我要改变我是个粗暴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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