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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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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张迈接受了张毅与魏仁浦的主张,改天策府长史为中书令,以张毅为中书侍郎,主掌政府,又设立枢密院,主掌军事,鲁嘉陵也隶属于军事系统,为枢密院副使,在唐朝这个职位也只是负责军事情报与机密情报,如今却是军事系统内部地位极高的文官了。这个职位算来也是个新官。

鲁嘉陵一听就知道曹元忠虽然刚刚回来,却早有人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了,笑笑道:“将军从外来,我却刚刚要外出。”

曹元忠道:“是往洛阳去?”

“不是。”鲁嘉陵道:“这里是道上,不好多说,将军入城之后询问便知。”

曹元忠便不多问了,只是祝道:“鲁枢密一路顺风。”

走出了一段路程,随行的悟真对鲁嘉陵道:“曹氏竟然回来了,可别在我们外出之时,他却兴风作浪。早知他要来,叔叔这一趟就不该出来。说不定我们走后凉州会有什么变故。”

他也是鲁氏子孙,年纪比鲁嘉陵大,却比鲁嘉陵矮了一辈,虽未还俗,但天策军自并疏勒以来多有起用和尚的,因此政府之中有一些光头的存在,这也算特殊时期的一个奇景了。

鲁嘉陵却道:“不然,我虽不知道曹元忠是今日到,却也知他是在近日回来的。其实却也不必担心,如今凉州大势已成,就算曹元忠回来,也只能顺势而行。倒是东面可能要出事。我年纪轻,又不像杨易都督他们般有那样显赫的战功,虽有鲁家的背景,这个枢密副使做的也有些勉强。这次东行若能立一场功劳,对我族往后稳住脚跟大有帮助。”

悟真点头称是,他虽未还俗,儿子也快成人了,鲁家虽然比不上郭、杨,却也是第一流的家族,且在宗教领域根基深厚,目下稍弱于郑家那也只是其家族代表人物鲁嘉陵地位不如郑渭,这种形势的改变不用改变两个家族根基的对比,只要鲁氏出一个子弟做到更大的官就够了。

使团出了凉州后并不前往兰州,只是沿着长城旧址走到黄河边上,一路都有天策唐军的军防驻点,渡过黄河之后,就是朔方、定难与河西的交界处——这种三不管地区本来治安最乱,但自从党项人暗臣天策以后,天策军在这里的势力便占据了绝对优势,虽然薛复并未派兵马截断朔方与中原的联系,但如果有需要,天策军完全有能力将朔方变成一个孤岛。

不过这一切仅仅处于“可能”而未发生,凉州留守的军政大臣明白张迈的心意,对于张希崇采取的是拉拢措施,并未主动挑衅,相反还向这边伸出了橄榄枝,因此有一条商路从凉州通往朔方灵州城,将之纳入成为丝绸之路的一个旁支,来自河西的商人甚至走得更远,有的冒险进入套上地区与草原部落做交易。

张希崇他治理边疆是一把好手,权力欲望不强,本人却比较渴盼那种有着较浓郁文化氛围的生活,在未能回中原的情况下,对来自凉州的各种书籍、古玩无法拒绝,再说河西商业力量的输入对改善朔方的经济与民生也有帮助,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便顺势而行。

张希崇是一个军政两能的大才,朔方本是一个烂摊子,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农牧业都变得十分兴旺,因此在朔方、定难、凉州之间的三角地区,一个为三地政府所默认的交易场便存在了下来,这里是黄河的支流——蔚如水的中游,商人们叫这个没有城郭的市集做萧关——唐朝时候的萧关就在这不远,不过早已废弃。

萧关虽然不能和兰州金城相比,却也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去处。

鲁嘉陵才渡河,李彝殷就已经收到了消息,鲁嘉陵是留守大臣之一,李彝殷没想到天策军对这件事情会如此重视,竟然带了二十几个随从,直接赶到萧关来迎接。

萧关地区的治安由本地三大民间帮会和五个家族共同维持,这三帮五族背后自然都有天策、党项、后唐的势力撑腰,鲁嘉陵和李彝殷进入后自各有地头蛇来接引,两人在萧关的一座客栈中相见,李彝殷便行天策式的军礼,鲁嘉陵看了内心高兴,口中却道:“李将军何必如此客气?晋北灾民的事情,可有劳了。”

李彝殷道:“说起来粮草都是凉州出,我们只是出点搬运的力气。夫人与诸位大人如此仁义,令人敬佩,我党项虽然是后起末族,但诸位做这样的义举,李彝殷又怎么能不附骥尾?”

鲁嘉陵道:“定难军上下入华已久,族中老小多通唐言,其实也不用时时以外族自居,只要将军对我们元帅不见外,我们元帅对将军自然也不会见外。至于晋北百姓与我们份属同族,有同胞之亲,他们遇到了灾难,只要我们力所能及,岂有不尽力的道理?”

跟着说明了自己要借道前往府州的来意,道:“今年凉州兰州收成不错,预计库存余粮养百万之众也不在话下,但这样多的粮草,我们终究不能不闻不问地就送出去,因此要往秦北一行,问问府州、麟州的看法。”

李彝殷盛赞鲁嘉陵仁义,连称将尽力配合,当下接了他入境,一路上的态度就像边将迎接钦差大臣。虽然使团乔装成了商队,但仍然瞒不过张希崇的耳目,灵州刺史杨泽中来与张希崇商议,张希崇道:“天策对朔方、河套非无野心,只是如今张龙骧在西面未回,据最新的情报,似乎张龙骧还要继续西进,按理说,天策军便不会在这种时候向东用兵。此事尚无须过度反应,且看看如何再说。”

杨泽中道:“今年天策又迎来了丰年,他们开疆拓土后的虚弱期已过,声势又高了三分。怕就怕天策军又有什么诡计,党项人又暗中搞鬼,截断了朔方与中原的道路,那我们便会被他们所困。”

张希崇道:“我料薛复还不敢仅凭一己之力就向我动手——他虽然也是西域名将,手中有兵有粮,但他布防的地方也比我大得多,未必抽得出足够的力量来攻我朔方。而且当今的意思,还是要先收石驸马。石驸马这心腹大患未解决之前,当今是不会支持我们在西北大动干戈的,因此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只能从缓。”

石敬瑭人已经出了雷公口,这段时间号称不断与契丹攻占互有胜败,正处于拉锯战中,塞外烟尘滚滚,李从珂派出人去都被契丹游骑所杀,而且契丹的游骑兵有几次三番逼近晋北,跟着又被石敬瑭的人马逼退。李从珂心里虽然认定石敬瑭是在搞鬼,却也没法得到确切的证据,因此石敬瑭虽不归朝,却又继续向朝廷要粮。而河东民间则有不少人相信石驸马是出塞捍敌,若不是石驸马在,只怕契丹人早就兵入河东了。

对于这个大环境,杨泽中自然心中明白,眼下从晋北到漠南,李从珂与石敬瑭之间还处于政治斗争当中,尚未撕破脸动手!张希崇的地位不如他们两人,在这件事情根本无从插口,只能在这个大前提下设法周旋。

当下张希崇一边广派间谍,以监视天策军使团的行动,一边准备好兵马,以待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第138章 晋北巨变

府州。

折从远看着黄河,心中满怀忧虑。

不过这时他忧虑的已经不是灾民,而是黄河对岸的局势。

从漠南到河东,今年的年景本来就不好,晋北尤其麻烦——这里除了天灾之外还有人祸!所以本来的小歉收也变成了大荒年!

如今已经快冬天了,夏秋之际,饿着还能顶一顶,一到入寒冬,肚子里要是没点东西,不饿死也得冻死!

天策三年的这个冬天,对晋北来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过!

石敬瑭仍然在塞外哭穷,演着他那一套折从远看了都皱眉头的好戏,而晋北的许多百姓在某种舆论惯性的支配下,还仍然支持着他们的驸马,觉得朝廷对驸马太也苛刻,既要他御敌,又不给粮草,实在是有些过分。

晋北地方上的豪强也不断向洛阳太原哭爷爷求奶奶地求告粮草,希望朝廷看在民生维艰的份上给予赈济。

可是,太原方面却是一粒米也不发出来!

所有的这一切,折从远都觉得朝廷是失算了!

这种扯皮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了最近!然后整个形势就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半个月前,在一片混乱中,张敬达忽然进驻云州!

在太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他,在未有任何告知的情况下率领精兵进入晋北!他跟着召集晋北六州军政官员以及本地豪强,将数百人聚在一堂,问责他们治境不力以至于百姓流散之罪!

所有本地豪强看着这位风雷般猛力的大将军都骇然了!一个个像狐狸见到老虎一般不敢动弹!

虽然河东地区在石敬瑭的统治下已经有多年,让他在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但张敬达本人也是出身晋北,这里也是他的老家,可以说他在这里也是有根基的,在进入之前又做了多方面的工作,加上奉了君命、名正言顺,因此一旦领兵进入,马上就掌控了绝对主动权。

众官员和地方豪族在他的问责下无不战战兢兢,当然还有极少部分人不识时务地出言顶撞,他们还要扯皮,可他们没想到,张敬达这次来是没带好脾气的!

“从太原出发之前,陛下已许了我便宜行事!”

张敬达冷面盯着他们,忽然喝道:“尔等内虐百姓,外结胡虏,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这几个豪强眼看张敬达给他们安了这样一个罪名,正要辩论,一队刀斧手已经开了进来,将这些人押了出去,毫不客气地当场行刑!

这一见面杀震慑了全场!

跟着张敬达以株连罪将所有亲驸马派或杀或撤,动向不明者二百余人也都扣留在了云州,名曰助防,让他们给家里报平安而不令他们回去,只是赦免了四百多人里的不到百人,或者让他们回去整治地方,或者让他们去巡视诸州,或者让他们去安抚百姓——折从远在得到消息之后仔细琢磨,发现这一百多人里头有一半都来自代州——而那里正是张敬达的老家!其他人很显然也是亲朝廷派。

这其中有一个蔚州的豪强之前称病未到,听到消息后更是据堡自守,他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大军兵临堡前,一场大火烧起,两日就将这个堡垒拔了!

“首恶诛除!从犯尽数发配登州!”

雷厉风行之下,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张敬达就已经将整个晋北牢牢握在了掌心!他采取的是重点防御的措施,将兵力重点布置在了大同府各地,以防北虏,同时将亲朝廷的豪强提拔起来,安置百姓。

那些被张敬达拿掉的豪强家族,其家产都被抄了出来,竟得存粮三十万石!张敬达将其中一半散与百姓,另外一半充为军资!这时晋北的中下层百姓已有一大半寄食于黄河西岸,还留在晋北的数量已经大大减少,这批粮食一发下来,省点用的话,也足够帮留守晋北的百姓过冬了!

晋北的百姓对张敬达过去半个多月里的惊人之举本来充满了怀疑乃至不满,但粮食一发下来他们登时改了心思,对朝廷感恩戴德起来,并破口大骂那些不顾灾荒还在囤积粮草的豪强们。与此同时,也让他们对石敬瑭的动向怀疑了起来。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张敬达又查出了几条秘密出塞的粮道!这些粮道都是晋北豪强和塞外的私通!许多证据都表明如果,晋北的豪强们就是通过向朝廷要粮以及压榨河东百姓,取得粮草,然后通过这些粮道接济石敬瑭。

尽管折从远自己也相信晋北的部分豪强肯定和出塞的石敬瑭有联系,但对这些粮道是否存在还有疑问,因为这些证据来得太快太明显,因此折从远怀疑这是张敬达在栽赃!

差不多与此同时,太原的粮草也一批批运了出来,运往大同,但是,这些便都是军资了。

晋北六州虽然市井萧条,但这种简单的社会生态反而更加适合进行战争,尤其是最北面的大同府,各个军事要点几乎都防范森严,张敬达的帅旗甚至直接插在了雷公口,冬天的第一场小雪飘下时,整个河东与漠南的局势都完全颠覆了!

河东,已经不再是石敬瑭的河东,而是朝廷的河东!

折从远看着滚滚黄河,脑中忽然掠过一个画面——洛阳的龙椅宝座上,黄帝李从珂看着来自晋北的禀报,笑得合不拢嘴!但是,折从远又马上回过神来——洛阳方面是胜利了,可是府州这边呢?

这边还有一个沉重的摊子啊!

折从远看出,李从珂这次是准备一次性解决掉石敬瑭这个后患!

晋北的一切,在未来的至少一年里都将以军事、政治为纲!至于民生与百姓都要靠后,所有可能造成晋北混乱的因素都必须排除。

在石敬瑭的首级送到洛阳之前,这个地区将成为一个用兵要地!

张敬达已经传来了知会,要折从远不许放灾民渡河回家。

“一切等明天开春以后,另行通知!”

也就是说,朝廷是要河西诸州来负责这个重担了!

如果放三十万人回去,这三十万人能否迅速成为晋北防御的辅助力量难说,但那个消耗之巨大却不言而喻!

而且三十万居民忽然涌回,也很容易会造成混乱,让敌人有机可趁!

本来到河西来就食的晋北百姓,听到晋北宁定的消息之后是有回家的想法的。

国人本来就恋土!何况冬天来了,总得回去过年啊!在缺衣少食、无瓦遮头的异乡流浪算个什么事啊!

许多人认定,既然朝廷已经表现出了爱民的意思,自己回到家去,朝廷总不能让自己在老家饿死吧。

因此就算张敬达发出了禁令,灾民们也会有一股很强的内动力要回去!

但张敬达的一个幕僚却想到了这一点,便又追加了一道命令,要折从远将这一段黄河沿岸的所有船只全部凿沉!

尽管很不情愿,折从远还是下了命令:“砍!”

从黄河拐弯处到一直到定难军界,所有的船只木筏都被拖了上来,用斧头砸成粉碎。然后搬回去发给了灾民,给他们做这个冬天取暖的木料!

看着这些木料,看着折将军提前送来的“温暖”,三十万灾民哭笑不得。

而这时折从远更是内心苦笑!

赈济灾民的粮草,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怎么着也不可能度过这个冬天!何况过了这个冬天之后,三十万人就能回去了么?

因此最保守估计,还得至少准备三十万人半年的粮草!

这个数字就是对掌控了整个中央皇朝的李从珂来说也得头皮发麻,更别说折从远了!

“可恶!”

折从远并不是骂李从珂,这次朝廷方面本来并不是让府州、麟州单独负责这三十万人的,而是让整个秦北与朔方一起来负责。但是,李从珂能够有效控制的区域,其实没有他名义上的疆域那么多。他的政令出了洛阳之后,是否能够施行就要看地方势力是否配合了。

府州、麟州尚武而强悍,但并不富有,比府州麟州更加富裕的延、丹诸州都响应聊聊,反倒是党项人所控制的定难在这次的事情上出了大力气!

不过,党项人为什么这么卖力呢?

折从远不是傻瓜,他自然早就看出,党项人卖力的背后,有着另一股可怕势力的存在!

“将军,令公请你回去!”

“船还没凿完呢!”

“有急事!家里来了客人!是从夏州来的。”

折从远有些凛然,马上将凿船之事交给副将杨仁,但家人又说:“令公请杨将军一起回去。”折从远却又有些愕然了,却只得将军务交给都尉,跟着和杨仁飞马赶回家去。

路上马蹄踏踏,府州初冬的第一场小雪也下起来了。

瑞雪兆丰年,府州麟州的冬小麦都已经种下了,有雪被盖着,对来年的收成会是好事。

但是北风加上雪花,那种寒冷却会让没有家的人更加难以生存!一片雪花掉落在折从远的肩膀上,很小很薄,却让折从远蓦地感觉非常沉重。

“怎么办呢?”

一路上折从远都充满了忧虑,三十万人的性命啊,似乎都压在自己的肩头上!他的武艺足以力敌百人,但是武艺再强,也没法凭空变出一粒米来啊!

进了家门,早有家人将大门紧紧关上,氛围之紧张谨慎更是让折从远诧异!

入厅后折从远就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杨仁的父亲居然也在!不过,也有几个陌生人,但看样子并不像党项。

除了折杨两家的核心人物和那几个陌生人之外,大厅中就没有一个闲杂人等!

折从远和杨仁分别拜见了自己的父亲后,折嗣伦才指着客人说:“见过凉州的客人。”

凉州?

折从远和杨仁都微微吃了一惊!

凉州虽然一直是华夏故土,但是现在是什么地方,当今天下谁都清楚!

天策军!

难道是天策军派的人来?

天策军怎么会派人来?

折嗣伦的表情十分凝重,但对那几个客人也十分客气,替折从远介绍说:“这几位都是凉州的贵客,这位是凉州的枢密副使,鲁嘉陵相公。”

枢密副使!

折从远和杨仁更是心中暗惊!

府州麟州是后唐面对契丹的前哨,和天策军并不接壤,所以不像朔方那样对凉州广派间谍,从职务上来说折从远也没有义务去细细了解天策军的状况。

可是天策军近年实在是太厉害了!

声威之盛直有虎吞天下之势,所以由不得天下人不注目,再加上折、杨两家在朔方都有子弟,所以也就知道了许多天策军的情况。

枢密副使是多大的官折从远心中清楚,而鲁嘉陵这个人折从远也听过!天策与后唐还是对等大国,以此类推,则鲁嘉陵的地位是远远高于折从远的!

不过对方毕竟是外国大臣,折从远和杨仁不好跪拜,便只是行礼。

鲁嘉陵也还了礼,笑道:“两位不必客气。杨信、折从适两位在甘陇效力经年,北庭一战更是威震胡虏,名扬天下,如今已是名列将军,以他二位的功勋威名,假以时日便是上将之位也指日可待!咱们算来也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

折从远和杨仁同时全身一震,对望了一眼,一时都想不明白鲁嘉陵这样一个大人物忽然来到秦北,为的是什么!

折从适(徐从适)和杨信入凉行事,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弟弟的资质原本是不错的,折从适和杨信之后的成就,是在原有资质上加上际遇才产生的突变。但当年才出发时,他二人在府麟却还不算什么人物。入凉的初衷也是折杨两家让他们去历练历练,谁知道后来事态的发展竟然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北庭一战,天策大唐以一敌二,同时挫败了契丹,重创了回纥,为汉家子弟大大争了一口气!哪怕是天策军境外的中原地区,也有不知道多少汉儿对此高声叫好!自中唐以后,汉人有多少年没有这等威风了!

因此在北庭大战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杨信、徐从适之名也早就随着北庭大捷而响遍了中原!虽然杨信之名太过普通,徐从适又变了姓,所以暂时还没多少人就联想到秦北折杨两家来,但是折家杨家却是心里清楚得很!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折杨两家的心情可说是矛盾之至!

一方面,北庭大战是以汉克胡,从整个华夏的视角看去那无论如何是好事,将来就算天策军和后唐生了矛盾,汉家史书对这场战役肯定也是要大书特书,折从适和杨信也将因此而彪炳青史!连带着折杨两家也脸上有光!折嗣伦和杨家的核心人物,也以出了这两个子弟为荣耀。就连杨信留在了老家的妻子,也在听说此事之后大感欣慰,觉得这些年为丈夫苦守是值得的!

但是兴奋过后再回想,折杨两家的知情人又无不背脊发凉!

他们也算对天策军有所了解,折从适和杨信两人如今在天策大唐所得到的地位,已经超过折杨两家所有人在后唐的地位!至于声名之响那更是强爷胜祖!正如鲁嘉陵所说,以他们二人的成就与年龄,将来只要不犯大错肯定要成为天策军顶梁柱的——这个谁都不怀疑!

但是这样的事情,万一哪天传到李从珂耳朵里,朝廷会对折杨两家会怎么想!

尽管折嗣伦和折从远本身都没有背叛后唐的意思,但是出了这种事情,甚至不用别人推波助澜地抹黑,他们就已经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结果朝廷对此尚未觉察,天策军的首脑人物竟然就先找上门了!

第139章 汉家有众三十万,天下何处去不得!

折从远看着鲁嘉陵,心中充满了忐忑。他眼角瞥了一下杨仁,也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他不知道自己入门之前乃父折嗣伦已经说了什么,正沉吟中,折嗣伦已经道:“杨信、折从适两个孩儿,几年前出城狩猎,不幸身亡,尸骨亦不得保全,我两家已为他们立了衣冠冢,此事府麟二州军民无不知晓。鲁相公所说北庭之战的汉家英雄,老朽亦曾耳闻,不过听说是一个叫杨信,另一个却叫徐从适,杨信想必只是凑巧同名同姓——那倒也不奇怪,至于徐从适则与我折家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鲁相公为何会想到这两位英雄竟出自敝邑?莫非那杨信、徐从适两位英雄以自己出身寒微,竟然托言出自我折、杨两家?”

折从远一听,就知道乃父对此尚未承认,心中一宽,跟着道:“不错。其实自古英雄莫问出身。杨、徐二位英雄本来不必如此。再说他二人名震胡汉,声势之大已经远远超过我折杨二氏,委实不需要伪托是我折、杨两家。”

原来当初徐从适与杨信名震天下后,折杨两家在自豪之余就后怕万分,商量过后便造出一段言语来,又为二子立了衣冠冢,以瞒天下耳目,这事鲁嘉陵也早就知道了,微微一笑说:“贤父子不必如此紧张,折从适将军与杨信将军并未言明此事,我军天策元帅对此事也假装不知,因我们知道两位将军的顾虑——他们若挑明来历虽然可释元帅之疑,却多半会为家族招来大祸!我天策元帅对军中有功士卒如子如弟,自然体谅二位将军的苦心,不过二位将军是什么来历,又是如何入凉、初衷是什么,我们却是早就调查清楚了。此事是我亲自经手,断然无错,然而我军元帅与夫人却希望诸位知道两件事情:第一,我们元帅对如今忠心耿耿、功劳卓著的杨信将军和折从适将军,不会计较他的过去;第二,我们更不会利用他们的来历身份,去做什么令二位将军以及他们的家族感到为难之事。所以诸位也不必惊怕,若是折杨两家对此事不想提起,那鲁嘉陵从此便不提也罢。今天我来府州麟州,为的原来也不是此事。”

他这几句话说的十分诚恳,折杨两家老少听了暗中都送了一口气,折从远更想:“张天策的胸襟果非常人所能及!怪不得他能横扫胡汉!之前我不知道二位弟弟为何会中途变节,现在却有些明白了。”他心中虽然动了,但言语上却半句不提,只是接着鲁嘉陵的话问道:“那么鲁相公此来,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如今折杨两家都有老一辈在堂,却由折从远出来和鲁嘉陵谈议,这里头有个微妙之处——因折从远还不是家主,万一谈议出现僵局或者折从远言语失当,折嗣伦出面喝斥,则事情还可转圜。

鲁嘉陵心想折杨两家身处这胡汉杂处、关系复杂的边地,对于如何保护家族果然都有一套成型的法度,微微一笑,说:“在下此来,为的是从晋北流播到此的三十万汉家灾民!”

杨仁咦了一声,有些诧异,晋北流民到秦北就食的事情,这几个月一直是折杨两家最大的心病,他们有心报国救民,却受限于权力与资源苦无对策,实在没想到当世数一数二的境外政权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说这件事情。

鲁嘉陵继续道:“晋北流民就食秦北之事,我们早就听说,不但听说,而且早就有所作为。我军元帅虽然西征于万里之外,但自夫人以降及文武大臣却都以为洛阳与凉州虽异天子,却同血脉,甘陇与秦晋同气连枝,秦晋有难,甘陇不能坐视,若左手有疾而右手不能不顾!只是顾念政治隔绝,我们才借着定难军暗中行事,但以朔方在凉州、定难的眼线,以折杨两家在朔方的人脉关系,想必对我天策军的作为早就心中了然了。”

杨家的杨泽中、折家的折从陵被朔方节度使张希崇倚为文武两臂,有着这层渊源,才有杨信、徐从适二人的应命入凉,所以杨泽中探到的一些情报不一定全部禀报了洛阳方面,折杨两家反而先知道了。

折嗣伦忽然站了起来,道:“党项人素来僻陋,这次忽然卖力起来,所出粮食还在朔方之上,我们对此事早有怀疑,今日才确知果是天策军义举!当此武夫割据、人人谋私之世,元帅夫人与凉州诸公能够摒弃国邦之嫌而济晋北流民以援手,生此数十万人性命,此功德足以齐天。请受老朽一拜!”

他一拜,折杨两家所有人跟着跪拜,鲁家赶紧率领随行部属还礼,道:“晋北有事,折杨两家没有将晋民拒之黄河之外,竟引国难入室,我甘陇上下只是向老令公学习,不敢居功自傲。”

这两句话平平淡淡,却说得折杨两家上下说得人人心中大悦,他们放三十万灾民渡河在境内就食,本身固然是引祸救人的极大善举,但几个月来洛阳方面忙于对付石敬瑭,对此也无隆重的表彰,而境内豪族因受到巨大压力也开始有了反对的声音,认为折嗣伦当初的决定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竟弄得折嗣伦等有些里外不是人,所以此刻能得到代表天策军的鲁嘉陵如此高的评价,两家上下都生出了一种知遇之感,深觉得此赞誉,自己这段日子来所付出的也算值了!

而且鲁嘉陵反复地扣着“秦晋甘陇”四字,那是完全将天策军当做整个大中华的一部分,不知不觉中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虽然五代时期军阀割据,南北小朝廷此起彼伏,但中国大一统的观念根深蒂固,不同政权下的人民相互的认同感都很强,大部分人心里都认为这个天下迟早还是会统一,问题只是什么时候统一、由哪个皇帝来统一罢了。

双方起身之后,折从远道:“说来惭愧,我等虽然有心救人,但能力所限,如今府州麟州虽然还不是粮尽食绝,却也已不堪重负了。眼看寒冬将至,而民食匮绝,这个冬天,实在不知道如何过去!”他听出鲁嘉陵似乎有继续帮忙的意思,便主动摆出困难来。

鲁嘉陵笑道:“若是今年春天,在下还不敢夸口,但今秋我甘凉二州收成都十分丰足,养三十万人倒也不成问题。”

折嗣伦等闻言大喜,鲁嘉陵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

鲁嘉陵道:“不过三十万人的口粮,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虽然流民只是填饱肚子,需求没有正规士卒那么大,但这笔粮饷都足够十万大军一次远征了!我天策府与别的帝王不同,并非在上位者拍脑袋就能决定所有事情,要拿出这样大一笔政资,迟早也得给纠评台一个交代!”

杨仁等也听说过一些天策政权的体制,对这个体制设定的民本理念十分向往,暗暗点头,折从远却十分警惕,问道:“鲁相公这样说,莫非是要对我们提出什么交换的条件不成?却要让鲁相公知晓,我等虽有报国爱民之心,却毕竟是大唐臣子,就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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