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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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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因此唐军一推出宗教自由、宗教平等政策,非天方教徒就都十分拥护,天方教中的初皈依者也没什么抵触,张迈的宗教政策受到的压力就很小。

“可是,河中这里不一样啊。”马继荣道:“天方教在这里植根已近百年,百姓信仰天方教信到了几乎迷信的地步,简直认为自开天辟地以来,这里就是天方教的教土,所有天方教的一切他们都认为理所当然,所有跟天方教抵触的一切他们都认为是邪道、是魔鬼!我们若还要推行宗教平一政略,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张迈问魏仁浦,魏仁浦道:“新立之国有两种治政,一是从俗而治,一是从正而治。”张迈问:“什么是从俗而治?什么是从正而治?”

魏仁浦道:“当年西周征服商朝,分封列国,在离镐京最远的东方,安下了两个大国,一个是姜太公的齐国,一个是周公的鲁国。”

姜太公就是姜子牙,是周朝的开国丞相,又是伐商的统帅,同时还是姜氏一族的首脑——历史上姜子牙可不是那种“渭水遇文王”的白丁,而是一大族系的首脑,他和周文王之间的关系不是“知遇”关系,而是一种政治联合,伐商的联军,就是以姬、姜两氏联合作为核心班底。至于周公是周武王的弟弟,这等亲近关系就不烦赘述了。

魏仁浦继续道:“西周初年,整个天下还未稳定,尤其是东方!而这时候周武王又忽然病逝,周公不得不居镐京摄政,而派了儿子前往封国鲁国,同时姜太公也去了齐国。但两人治理国家的手法却完全不同:姜太公是从俗而治,就是不改变齐国原本的习俗,因应当时的环境与民情,所以见效很快,三个月就回报镐京说齐国已定。周公的儿子到了鲁国,却是从正而治,就是用西周正统王朝的礼乐文化,一项项地教会了鲁国的居民,硬是将他们改造成了周人,因此整整用了三年,才算成功。”

张迈问道:“那么是从俗而治的好,还是从正而治的好?”

马继荣也读过不少书,见魏仁浦尚在沉吟,即说道:“姜齐从俗而治,见效快,而且其后齐国之强,与周同始终,为诸侯之长三百年,称霸春秋战国五百年!鲁则一直有名无实,从西周初期数一数二的大国,到春秋沦落为第二流国家,到战国已全不入流!因此齐政优于鲁政,更何需言?”

张迈也沉吟着,不置可否,又问魏仁浦:“你的看法呢?”

魏仁浦道:“若论齐、鲁的差别,确实是齐强而鲁弱,然而鲁国后嗣延绵不绝,几乎与周代同始终,齐国却自春秋而斩,进入战国之齐国已经被田氏替代,虽然还叫齐国,却已经不是姜齐,而是田齐了。鲁国虽弱,却衍为文宗,春秋以后道统全从鲁而出,儒墨两家都从鲁起家,声势之盛故不待言,汉家道统,主干也都从鲁文而来——此是两周已灭,而鲁能存周道统正宗之故。当年则齐强而鲁弱,今日之山东地面,称鲁而不称齐。当年则齐盛而鲁衰,今日华夏文统宗鲁,而齐国之俗则泯于千年之中矣。”

张迈点了点头,魏仁浦又说道:“且当时之山东地面,虽与西周异俗,其实尚在华夏之内,乃是上古华夏之两大系,是统内之别。至于今日之天方,则全在华夏之外。若以齐政治河中,不出百年,其必因俗自立,即便仍由元帅之子孙为王者,则元帅之子孙已是天方之王者,而不复为华夏之王者。军政之强弱为百年事,道统之强弱为千年事,族统之强弱为万年事!鲁政难成,齐政亦治,但仁浦以为,宁可先难而后易,而华夏道统不可失!”

郭洛喝彩道:“不错!是这个理!易俗之事不可留给子孙——若我等都觉得难,那子孙就更不可能有魄力去做了!”

郭威也在点头,马继荣看看情形,也点头道:“魏先生想的可真是长远啊。”其实这是因他出身于阗,虽然本人已经效忠天策大唐,内心深处仍然有一种为藩自治的想法,不像魏仁浦来自中原,对汉家道统深刻入骨,因此想事情的方向不同。

张迈见臣下基本与自己达成了一致,而这个说法与之前的殖民思路也一脉相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慢慢进兵,咱们的宗教政策也都不变。继续向西推进吧。咱们现在正处于上升期,一场仗的强弱胜败不算什么,但不能留下让子孙沦为化外的隐忧!”

唐军大军继续西进,一路上仍然主张宗教自由,以政权统御宗教,并不承认哈里发的神圣性,在政府层面将穆罕默德视为与释迦牟尼、耶稣、琐罗亚斯德等宗教创始人相近的伟大人物之一。

这其实已经是天策政权对天方教的一种尊重,承认它乃是一个伟大宗教,伟大的形容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之一”!

天方教认为穆罕默德乃是“唯一”,怎么可以是“之一”!

因此政策确定之后,果然激起了河中地区的剧烈抵触。

河中地区无数天方教坚定信徒愤怒非常,激进派更是跳脚狂怒,认为博格拉汗的宣传没错,这个张迈果然是来自地狱的大魔头,意图颠覆天方教的正统!他们将矛头一下子转了过来,对准了天策唐军!无数教民自发发动了起来,沿着药沙河埋伏,整个河中地区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就连许多原本来投靠张迈的河中族长也都偷偷逃走了,甚至与萨图克暗中勾结。

更有一个族长在临走之前一把火烧掉了许多船筏,河中的战况一时间从天策唐军的绝对优势转为变幻莫测。张迈在碎叶推行的宗教政策河中这边不是不知道,但他们总以为到了河中这个元帅应该不敢也这样!

碎叶毕竟是新皈依的国土,有所“退化”也正常,河中地区的天方教传统却已经确立了上百年,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血液里流着真神的高贵血因,怎么还可以退化成卡菲尔呢?这对激进派来说,和退化为猪狗一样难受!对温和派来说,则是对张迈充满了失望。

原本在河中地区,只有激进派拥护萨图克,而这拥护中还存着几分猜忌——山中永生者的代理人对萨图克是否真正是,还是有所疑虑的,可听到张迈到达屏葛之后继续推行碎叶的那一套而毫无“悔改”之意,所有激进派便自觉放弃了这种疑虑,认为张迈的威胁实在是大到亘古未有!全都紧密地团结在以萨图克为核心的回纥贵族身边,天方教与回纥族的结合空前地紧密起来,进入第二个蜜月期。

不但激进派,就是温和派和有很大的一部分转为支持萨图克——至少萨图克还承认天方教的唯一性啊!

至于最早投靠张迈的骑墙派,原本是看准了唐军必胜,现在看见这种形势也动摇了起来。至少就舆论来说,形势变得对唐军不利了。

萨图克从碎叶一路逃来犹如丧家之犬,虽然攻下了布哈拉却仍然算不上已经站稳了脚跟,直到这时才狂喜起来,对苏赖道:“张迈这次可大大失策了!他如果以西鞬兵马为先锋,以精兵为中间,不犯天方之俗,打着拥护萨曼王族的旗号一路扫到布哈拉城下,我们只怕未必有能力能正面将他们击退!现在却是犯了众怒!他自己造出个如此对他不利的时势来,这个时势却将造就我第三次崛起!”

苏赖却道:“大汗,还是要小心啊,张迈不是刚愎寡谋之人,而且麾下善于远谋者甚多,既然做出这种短期十分不利的决策,我看他已经做好了最惨烈的打算!”

“什么打算?”

苏赖道:“他既要光复大唐,那么恐怕即便屠尽河中,也在所不惜!”

周围包括山中永生者的代理人在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萨图克转为沉默,但就在这时传来了消息:“撒马尔罕投降了!”

这时候药沙河西岸,那密、贵霜、木鹿、布哈拉都已经被萨图克攻陷,而最大的城市撒马尔罕则仍在坚持,但在六月初旬,坚守了将近一年的撒马尔罕忽然宣布投降,作为一座完整的大城市投靠了萨图克。

布哈拉虽然是萨曼的首都,但撒马尔罕才是河中第一大城,在这个时代甚至可以算是超过疏勒、媲美巴格达的超级城市。这座城市的人口至今仍然超过五十万人!而且城市的周边还拥有能够养活这五十万人的农田水利设施!这是一个可怕的潜力!

萨图克听到消息后惊喜若狂,之前因苏赖的提醒而警惕的心放下了,忍不住大笑道:“真神佑我!真神佑我!张迈,你的武运就到这里为止了!”

……

唐军之中对这种变化内部也有人不适应,一些兵将觉得是魏仁浦这个腐儒误了事。有一部分人开始发出一种质疑的声音。马继荣也动摇了起来,对张迈道:“元帅,此事是否可以斟酌一番?在河中这个地方得罪了教民,对我们这一仗将大大不利啊!”

张迈冷笑道:“现在我们如此威势,受到的阻力都这么大,若是将来我们军力稍退,那还了得?形势越变得不利,就越说明魏仁浦的推断是没错的!这一仗必须我们要得到的不止是战场的胜利,更是要将河中地区的愚昧、专横连根拔起!”

“可是,我们可以先取河中,再推政策啊。等我们统治了河中,到时候要改俗不就更容易了么?”

“你错了!”张迈道:“我们所面对的,不是白纸一张的野蛮人,而是一群已经有了错误信仰的老旧民族。对敌人,用强容易,而且不算什么污点。对于统治下的国民,用强却反而难了。对外用刀是战争,战争但讲胜败。对内用刀就是屠杀了——屠杀是催发宗教发酵的最好温床。”

第136章 饥民

天策大唐的疆域越来越大,而东西跨度大的情况也越来越明显。不说刚刚纳入版图的北庭、碎叶,就说故有的丝绸之路沿途,西部(宁远、疏勒地区)、中部(龟兹高昌伊州)以及东部(凉兰甘)哪怕是同一年的收成状况也完全不同。

天策三年的收成,中部只是免于饥馑,西部平平,而东部凉、兰、甘三州却迎来了一个小丰年。

凉、兰、甘三州本有隋唐时期留下来的水利工程底子,这两三年在天策屯田军的戮力下修复了八成,又兴建了不少新的小水利,在发展农业的同时政府又根据河西的地理情况,积极推广精细化的定居畜牧业,让不少番民学习半农半牧,从而大大提升了河西东部的肉产量。

且这个地区临近中原,在过去三年中接收了许多的移民,再加上政府通过各种政策对隐户、逃户的挖掘,以及将番户编入汉户,到天策三年,凉、兰、甘三州的在籍户口比起天策军刚刚统治这片地区时多了八万户。

以这样的户口基数和这样的水利设施,哪怕平年也可以得到大量的余量,这时有了一个小丰年作为加成,秋收之后,熟粮遍地,粮价大跌!郑渭趁势大收余粮,将中枢以及地方仓库填得满仓。

除了河东西部之外,朔方与定难也是小丰收,府州、麟州的收成也不错,而一河之隔的河东却是歉收。河东在石敬瑭的治理下底子不薄,太原以南百姓的日子只是过得较苦,尚可支撑,太原以北的百姓可就苦了。

石敬瑭在天策二年秋冬之际出塞逃命,契丹人将之安置在了敕勒川附近,他临走之前几乎将晋北云、代诸州的百姓存粮都给刮光了。当初冯道曾建议调太原府存粮以济晋北六州百姓,再调绛、晋、汾三州存粮以实太原府库,却被李从珂所拒绝,在天策三年春季,最穷的十余万农民首先扛不住,眼看就要闹起灾变,冯道忙请李从珂下旨许灾民到邻近州县就食——在古代运输能力有限的情况下,让灾民自己跑到有余粮的地区“就食”,对统治者来说比运输大量粮食前往灾区要方便得多。

但李从珂顾虑到这十余万人一旦南下,契丹以及石敬瑭有可能尾随其后,以饥民为前驱——便下令他们渡河前往麟州、府州就食,又下令定难军与朔方军押粮接济——李从珂在太原的种种布置都是为了防范契丹与石敬瑭,因此要尽量维持这条防线的稳定。

府州、麟州位于河套地区的东北角,这个地区的地方豪强以折、杨两家为首,折杨两家久镇边陲,但对中原王朝有着极强的向心力!宿将折从远眼看灾民渡河,来问乃父——折家家主折嗣伦该如何处置。

折嗣伦这时年纪已经甚老,却未庸钝,他在麟州、府州都做过刺史,乃是当地之领袖,说道:“杨家是什么看法?其他家族又是什么看法?”

折从远道:“杨家已经表态唯父亲马首是瞻。其他家族唯唯诺诺,但我看他们的神色,却是怕灾民涌入,耗了他们的积谷!而且他们认为晋北六州遇到了人祸,到晋南就食才是正理,却到贫瘠得多的府州、麟州来,都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因此有人建议巡河。”

这“巡河”二字用在这里极其恶毒——虽用了一个巡字,但其实就是要封锁黄河,不让饥民过岸,坐视他们饿死!饥民若西奔无路,自然而然要往其它地方涌去。

其时为五代,各地豪族割据自强,虽遥奉中央,但也不是事事都听从。府州、麟州若为自保而“巡河”,事后朝廷最多降旨斥责,却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具体的惩处。

折嗣伦冷哼一声,道:“朝廷怎么想,非我们小小边族所敢议论!再说陛下既然已经下旨,咱们如何能够反驳?麟州府州虽在黄河西岸,但与晋北筋骨相连,子女嫁娶,亲若骨肉,自春秋时期,晋饥则秦济,秦饥则晋济——早成传统,晋北有灾来到麟、府就食,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折从远道:“那我们不巡河了?”

折嗣伦道:“这等断子绝孙的事情,如何做得!再说我们若不开纳,晋北必乱无疑!如今契丹虎视眈眈,晋北不可轻乱!”

折从远甚有远见,说道:“我麟州府州,积谷虽然不少,但是这次来的灾民太多,真要养得他们到秋收,只怕嘚元气大伤。再则如今到了河边的都还是寰、朔等靠西州民,我们若尽量接济,靠东的云、蔚诸州听到消息一定又会涌来!孩儿只怕到时候我们就应接不暇了!”

折嗣伦道:“虽然如此,却也得尽力而为!”又道:“这两年朔方、定难的收成都不错,朝廷又有圣旨下来要他们押粮来援,我们一边安抚饥民,一边向问粮吧。”

折从远道:“朔方张令公素怀仁义,他手下文武臂膀又是我折、杨子弟,向他们问粮成算很大,定难乃党项杂种,数十年来托名忠诚,实务割据!要他们押粮来救我汉家百姓,只怕甚难!”

折嗣伦沉吟道:“且自尽力而为,若实在支持不住,再向朝廷请旨。”

张希崇收到后唐的圣旨以及折嗣伦的书信后,马上表示会尽量押粮前往,李彝殷拿到书信后却召集家臣商议,他的叔叔李仁贵都道:“汉人要削平咱们定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他们眼看有乱,我们正好作壁上观,趁机取事,哪有真个取粮去赈济的道理?怕只怕这边我们取了粮食去赈济,回头粮仓空了,朝廷就正好趁虚而入来攻打我们呢!”

众族长都道:“不错不错!这是朝廷的阴谋,不可上当!”

李彝殷却道:“我却不这么看,现在晋北遭灾,虽说是人祸,但朝廷既然下了圣旨,我们若不响应,只会给予他们起兵攻打我们的借口!”

李仁贵道:“那也容易。咱们就弄几十车粮草去应个景,也就是了。”

李彝殷沉吟道:“若是如此,朔方张希崇、府州折从远必然恼我们奸诈!”

李仁贵笑道:“他恼任他恼,咱们只守住夏州无恙就好。”

李彝殷左思右想,说道:“那也不好。我却有个主张!”当下先将府州方面的使者安抚住,却派了人快马驰入凉州向郭汾哭诉,说晋北遭灾,饥民向西就食,朝廷下令定难押粮前往救济,只是定难地小民贫,无力接济,因此来向凉州借粮,希望夫人成全。

郭汾一听,忙召集众大臣商议,杨定国一听马上道:“小唐朝廷与我们虽有争竞,但终究还是盟国!何况百姓何辜!春秋时列国割据,却也灾年不禁粜,我河西既有志为大唐正统,便不可视晋人为外。再说李彝殷遇到这种事情,不去求洛阳而来凉州,那就是暗含内附之意——咱们若是响应了他的请求,那就会无形之中加深双方的主从关系,也是有好处的。”

他的意思,是要进行接济了,诸大臣也都认为应该。

鲁嘉陵道:“虽然如此,但现在晋北终究还属小唐,咱们要救,也先等洛阳那边开口。”

郭汾沉吟道:“凉州离晋北千里迢迢,料李从珂绝不会自损体面开口来求我们,一来一回,到头来还是将事情耽搁了。而且若让李从珂公开拒绝了,我们反而不好做事。咱们若是要拿此事去与李从珂讨价还价,自要洛阳开口,现在既然是要去救晋北百姓,与李从珂何干?”

鲁嘉陵便不再说什么,当下郭汾便郑渭想办法。

这个时候还是天策三年春,天策大唐境内中部粮价高企的问题还未彻底解决,东部虽有余粮,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运,郑渭想了想,就许了个诺,让定难军尽量接济,等到秋收之后,凉州这边会尽数弥补给定难。

鲁嘉陵听说后道:“若是这样,只怕党项人会以为我们也在跟他们扯皮。”

郑渭道:“你有什么主张?”

鲁嘉陵道:“待我派一些人去监督他们押粮吧。一来将账目理清楚,别给党项人私吞了。二来咱们办事认真,也是让党项人知道我们是有诚信要补还给他们的。”

郑渭道:“大善。”

当即回复了李彝殷,凉州的使者到了夏州后,李仁贵等都道:“汉人果然奸诈,打这样的白条!”

李彝殷却道:“那又不然,如果他们只是推托,可就不会还派人来督粮了。张元帅素来讲信用,我料他不会克扣我们这点粮草。”力排众议,答应了府州麟州的使者。

府州麟州的使者眼看党项人拖了又拖,原本以为他们是不会奉旨押粮了,哪里想到最后李彝殷竟然借出了大批的粮食,连折从远也大感意外。

在折杨两家的主持下,府州麟州对灾民的接济工作有效地进行着,果然不出折从远所料,云蔚诸州的百姓听说这边赈灾如此热心也都往这边涌来!

到了四月,聚集在府州、麟州的灾民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

幸好有朔方、定难的粮食源源东运,再加上府州麟州本身的积蓄,总算熬过了最困难的时节。

郑渭也没等到秋收,中部的粮价问题缓和之后,恰好凉州冬小麦也收成了,他马上分批拨出粮草来运往定难,李彝殷大喜,接了新粮入仓,对众党项族长道:“我说天策军能守诺的,如何?”

党项族人也都服了。

不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晋北天策二年冬天遭了人祸,到了天策三年又遭了天灾——这一年晋北歉收,这里头有天时的不利,同时去年晋北的战争也是造成农田失期的原因之一。

偏偏这两年漠南地区的草势长的也不好,所以胡马南下的势头也凶猛了起来,大部队还克制着,小部队却常常越过衰败的长城南下!甚至石敬瑭也派了军队伪装成胡马窜入雷公口——一方面是劫掠粮食,一方面则是打乱李从珂在晋北的部署!

这样一来,晋北六州便雪上加霜!

秋收之后的河西一片欢腾,河北一带去勒紧了裤腰带,河东南部还能支持,至于晋北则市井萧条、农村饥馑。

滞留在府州麟州的人还没回来,因听说府州那边有饭吃,到天策三年秋天又多了十余万人向西涌去。

这一来,别说折家、杨家,整个府州、麟州便支持不住了!

府州麟州“巡河”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折嗣伦也弹压不住的地步!折从远也晓得,一旦让这十余万人渡河,整个府州、麟州都将被拖垮!

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朝廷了。然而李从珂的答复,却是让他们继续接济!

折从远可有些怒了!对折嗣伦道:“二州之地,如何养得六州流民?”当下上表陈情,冯道在洛阳也觉得单靠府、麟无法完成此事,然而他更明白李从珂对于晋北是另有打算!当下命彰武、保大向北输粮,若有整个陕北来接应晋北,则此次难关应该可以顺利度过。但彰武、保大接到圣旨之后却都阳奉阴违,只是弄了几十车杂粮到了边境上敷衍了事。

朔方能力有限,张希崇也没办法了,党项人也都觉得那是一个无底洞,李仁贵道:“如今府、麟二州已有饥民十余万,若再来十余万,怕不就是二三十万人!晋北的形势可看不出来年就能好转,若是他们继续滞留,我们怎么养得起他们?”

李彝殷却笑道:“过去半年,我们虽然输出了不少粮草,但那又不是我们在接济!这趟好人做起来,花的是别人的钱粮,怕个什么!”

当下又向凉州派出了使者。

天策中枢眼看他们又来,郑渭道:“咱们今年丰收,余粮足以养百万之众!这三十万人倒也还接济得起!不过他们毕竟是在小唐境内出事,咱们越境帮李从珂养民,这等好事可不能做得太频繁了!”

杨定国瞪了他一眼道:“若依你说,那不救了?”

郑渭笑了笑,道:“救是要救,不过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让李彝殷做这个好人,我看这次咱们还是派人直接去跟折、杨两家谈谈吧。”

鲁嘉陵看了郑渭一眼,道:“这件事情,要不我亲自走一趟吧。”

※※※

注:春秋时代有个政治传统,列国虽然争霸,但邻国若遇灾年,诸侯一般不敢禁止本国谷物出口,也不敢作为取胜的手段来进行威胁,因为若这么做则会被天下所侧目。

第137章 萧关

鲁嘉陵领了决议,得到在外的便宜行事权,出得门来,整装便发。

他出身疏勒大昭寺,疏勒大昭寺有一个非常奇特的传统——鲁家嫡系通常都先娶妻生子然后出家,出家之后便恪守佛门教统,这是在特殊时期延续安西疏勒镇血脉而形成的习俗,所以鲁嘉陵在十四岁时就已经娶妻,十七岁出家时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之后随着安西唐军的进入,张迈觉得这种传统对鲁家的妻子们很不公平,而且新形势下也已经不需要这种习俗,便与大昭寺的主持高僧商量,逐渐废除习俗——一部分僧人还俗进入政府,鲁嘉陵就是其中之一。

还俗之后的鲁嘉陵先后在龟兹、高昌、凉州重建家庭,但他的妻子也已经皈依佛门,虽未出家却也在家修行,两人处得甚淡,而鲁嘉陵也还保持着出家时简朴的生活习惯,出门十分简便,收拾了几件行装,带了人就走。

这次东行薛复派了两队汗血骑兵作为护卫,人数虽只百人,但宝马轻裘,十分威武,李彝殷的使者出使过几次凉州,甚知鲁嘉陵作为凉州留守三大臣的地位,不管心中还是脸上都十分敬畏。一路上好生奉承,常不经意间地讨好鲁嘉陵。出城后就指着人来人往的商流大赞,又说:“能子凉州居住的百姓,那都是前生修来的福分。这里可真是人间乐土啊。”

鲁嘉陵笑道:“凉州重建市井也不过数年时间,怕还当不得你这样的称呼。”

“虽是只有几年,但如今天底下又有哪里比得上此间呢。若凉州还不算乐土,又有哪里算乐土呢?”

鲁嘉陵微微点头,他是掌控情报的天策军首脑人物,消息灵通,遍知成都、洛阳、江南、契丹的情况,虽知这个使者是在讨好自己,去也觉得这赞美太过。

凉州地区自汉及唐数百年的经营,根基十分雄厚,近百年虽然祸乱不止,但根底仍在,天策军进入之后并非在一片蛮荒中重新建设,在进行水利重建的时常发现许多干渠基座都还存在——而这些恰恰是工程最大最难的地方,屯田的军士常常只是加以修复、清理,或者重建断了的部分然后就可以重新启用。

至于大唐建起来的官道那就更不用说了,顾炎武在明末的时候考察各地,还发现许多地方仍然在用唐朝的交通干道,如今离李唐灭亡未远,官道设施基本未损毁,水利是农业的保证,官道是商业的保证,有了这两项根基,天策政权的发展就显得水到渠成。

然而这些根基还只是硬件,真正让天策政权傲视群雄的,还是张迈及其部属所建立起来的军政体制与风气。

如今的几大强国之中,契丹是得了大唐文明的一部分,后唐与后蜀则是对唐朝的各种体制有所继承与恢复,不过即便以后唐来说,其军事、政治体制相对于大唐全盛时期那是粗疏得多了,相比于唐朝那是严重退化。君主只要税收莫征收得让人活不下去,军阀只要杀人莫杀得十室九空,老百姓就烧香拜佛了,至于官场风气更不待言——五代时期官场风气极坏,最高层面还有像冯道这样第一流的人物在,但掌控整个庶政执行部分的官僚却都烂到家了。还有李从珂的军队,哪里有可能奉召去屯田建水利?就是让他们去打仗也要先将价钱(犒劳)讲好呢。

至于天策政权则是在张迈的领导下,一方面引入了后世的一些更先进的理念,一方面参考西域各国的优点,同时结合各地的具体情况,在税收制度、户籍制度、治安体系、征兵体系、保障体系比起唐朝的体制来都有所发明创新,就其政治气象而论已隐隐有超迈唐朝的趋势,这一进一退之间,天策政权在政治体制方面可就比后唐强得太多了。

石敬瑭号称勤政爱民,也不过是少些剥削、在政策上鼓励农桑而已,哪里像张迈这样非常积极地对农业进行投入,设立专门的部门进行选种、造肥、除虫、除草等方面的研究,并落力地派遣各种老于农牧的农民、牧民将种种成果推广出去呢!

因此天策治下不但商业得益于丝绸之路而有了迅速的发展,就是其农业也欣欣向荣,百姓一方面得到了农业技术的指引,一方面获得了相对充足的田地草地,又觉得税制合理,天策境内没有军阀的割据,贪官污吏出现的比例也远较中原为小,因此家家户户都戮力耕种,在几年后的今天,其农业收成已足令中原艳羡,李从珂在收到这类情报之后常恨上天太也眷顾张迈,却不晓得这背后这个新兴的国家内部,其军民流了多少的汗水,做了多大的努力与牺牲!

连李从珂都羡慕河西,定难军的党项人就更不用说,李彝殷的使者其奉承话其实也是出自真心。

使团出了凉州城后不久,便见前面有一大队人马走近,前面来报说是曹元忠,鲁嘉陵心中一动:“是他回来了!”

曹元忠是国戚,鲁嘉陵却也是安西四镇疏勒镇的后裔,各有一派势力,曹元忠身为上将军,鲁嘉陵却也是东方留守大臣,身份不相上下。

双方便在道上相见,鲁嘉陵道:“将军远行归来,一路辛苦了。”

曹元忠受了这次磨难,又走了数千里的道路,交接了后蜀等外国君臣,气度又沉稳了几分,他才回来,虽已听说自己名列新的留守团体,却也不敢怠慢了刚刚从凉州出来的鲁嘉陵,还礼之后道:“鲁枢密何往?”

当日张迈接受了张毅与魏仁浦的主张,改天策府长史为中书令,以张毅为中书侍郎,主掌政府,又设立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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