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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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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王珙离开大明宫也颇晚,他很可能还没有走,李亨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他心里有一种不详之感,这种感觉从二十天抓捕韦见素开始便有了,当时因为时间紧迫,从王珙告诉韦见素勾结李隆基到抓捕韦见素,中间只间隔了一个时辰,很多细节问题都没有能落实,以至于犯下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错误是没有经过政事堂讨论决定,按照他和政事堂的权力划分,抓捕四品以上的官员必须经过政事堂决定,而韦见素是兵部侍郎,显然他越权了,其次就是让关中军去抓捕韦见素,这也同样越权了,按照他和李庆安达成的分治协议,关中军和安西军只负责城外之事,两军都不得进城,城内事务由金吾卫和千牛卫负责,羽林军负责宫城和皇城的事务,由关中军去抓韦见素,明显是违反了分治协议。
其实这种低级失误也不能怪到李亨,当时李亨是命金吾卫大将军来负责此事,理所当然是由金吾卫抓人,所以李亨没有特别嘱咐,不料陈玄礼为了稳妥起见,竟把任务交给了他的心腹林剑,而林剑却是关中军将军,种种阴差阳错,便导致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如果李庆安抓住这两个失误来反击的话,完全可以把韦见素从监狱中放出来,甚至官复原职,但李庆安却沉默了,在这件事情他没有任何反应,就是这种平静让李亨感到了不正常,李庆安为什么不反击?他的平静让李亨有一种一拳打空的失措。
此刻,看到第四个议题,李亨原本有些淡忘的担忧再一次涌入心中,明天,李庆安究竟要做什么?
“殿下,王相国来了。”李林辅在门口禀报道。
“请他进来。”
片刻,王珙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监国殿下。”
“王相国到现在还没有回去,真是辛苦了。”
李亨寒暄了一句,便将明天的朝会议题递给王珙道:“给我说说第四条,有什么人员变动。”
“是兵部侍郎和工部侍郎的新人,韦见素被免职,以及崔平辞职后,这两个位子一直空着,还有尚书右丞一职,今天上午政事堂开会,李庆安提出了三个人选,调陕州太守苗晋卿为兵部侍郎,调关中漕运使元载为工部侍郎,又要求任命给事中王维为尚书右丞,这三个权力职位都被他们占据了,而房尚书提议的太常少卿王玙被任命为京兆尹,这四个职位的任命我们不服,都投了反对票,但由于张筠投了赞成票,使得这四人的任命得以通过,情况大致如此。”
结果是在李亨的意料之中,他们在政事堂本身就处于弱势,而张筠又要讨好李庆安,他们肯定会败,但李亨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为什么王珙不告诉他,如果他不问,他是不是就会一无所知。
李亨阴沉着脸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朝议书中不写清楚?就这么简单写一句其他人事变动,就算对我交代了吗?”
王珙连忙道:“这其实是崔尚书的意思,在朝廷上再听听其他大臣的意见,如果写明了,恐怕就很难再挽回,写得含糊一点,说不定还有转机,属下也赞同崔尚书的意见,李庆安等人也没有发对,于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听完王珙的解释,李亨脸色稍霁,便点点头道:“虽说如此,但你们也要向我及时禀报,而不是让我去问你们。”
“属下原本是想向殿下禀报,但一时事务繁忙,便忘了此事,请殿下恕罪!”
“算了,你既然无心,我就不追究了。”
李亨提笔在朝议书上签了字,交给李辅国道:“速交给殿中监,让他们立刻刻印,连夜送给主要大臣。”
李辅国走了后,李亨这才对王珙又道:“并非是我吹毛求疵,而是第一个月朝会我们要万分当心,上次韦见素之事,李庆安一直没有反应,这不符合他的风格,我很担心他会在明天的朝会上发难,所以我才这样小心谨慎,唯恐出半点差错。”
李亨叹了口气,又问王珙道:“王相国,你认为呢?”
“属下也很担心,从李庆安诛杀孟云一事来看,此人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之人,我们抓了韦见素,给裴家一记耳光,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属下也考虑过,他无非是抓我们的把柄,所以这段时间我特地叮嘱过我们的骨干人物,千万要当心,不要有把柄落在他手上,甚至包括家里人也要约束好,总之,属下不会有半点大意。”
李亨背着手走了几步,便道:“你们在迁徙移民和修建唐直道上答应了他的要求,从某种程度上就是对他的让步,我也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但防范严一点没有错,尤其是你、房琯和崔涣,你们三人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对我将是沉重的打击。”
……
就在李亨和商量次日朝会之事的同时,李庆安的马车在数百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宣义坊。
马车缓缓地在张筠的府前停了下来,一名亲兵奔上台阶,对惊讶万分的门房道:“速去禀报张尚书,就说安西节度使李大将军来访。”
“你们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门房转身向宅内飞奔而去,片刻,张筠的三子张知节匆匆走了出来,张知节约二十岁出头,是张筠最心爱的小儿子,在国子监读书,去年科举不中,正等父荫出仕。
他对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大将军,家父在外钓鱼未归,大将军请进府稍候,我这就是派人去把家父找回来。”
李庆安拉开车帘笑道:“不知张尚书在哪里钓鱼?”
“就在前面的宣义桥下,离这里仅一里,家父总是在那里。”
“那好,我直接去找他,找不到我再回来。”
张知节犹豫一下便道:“那晚辈带大将军去。”
他立刻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引着李庆安向前方的宣义桥而去……
此时张筠正在宣义桥下钓鱼,虽然他已重新出仕,但他依然时不时仍在小河里钓鱼,和一帮渔友聊聊市井民生,也是他了解民情的一个途径。
张筠是翰林大学士出身,也是长安的文坛领袖,在长安文人中具有崇高的威望,尽管学问极好,但他的另一面却是一个资格极老的政客,很多事情看得清、看得透,比如,李隆基在成都登基,长安权贵趋之若鹜,李隆基也几次写信来邀他南下,并许给他吏部尚书的位子,但他却不为所动,他知道李隆基不过是看中了他的威望,而并非是信任他,因为他是支持蜀王李璬之人,自从李璬离奇消失后,张筠便猜到李璬肯定被李隆基杀了,自己若去成都,能带去一批跟随者还好,若没有什么跟随者,他亲密不如杨国忠,势力不如崔圆,资格不如陈希烈,他在成都怎么混?那时李隆基就会对他支持李璬进行秋后算账了。
反之,他留在长安,游刃于李亨和李庆安的两大势力之间,他在政事堂的一票就显得如此关键,两边人都要讨好他,这才是他的最大利益,他怎么可能丢下这个利益去成都?
张筠今天收获不错,一个时辰便钓起了二十几条鲤鱼和鲫鱼,这时,天色已经黄昏,他正准备起身回府,眼一挑,却见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马车周围有大群士兵。
张筠心念一转,便心里知晓了,他淡淡一笑,将斗笠向下拉了拉,又不走了。
李庆安在桥边停了下来,桥边蹲着几名大汉,他们是张筠的侍卫,见李庆安过来,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我父亲呢?”张知节奔上前急忙问道。
一名侍卫指了指桥下,“老爷就在下面钓鱼。”
这时李庆安已经看到了张筠背影,便摆了摆手,让张知节不要打扰,他直接从旁边小径下了桥,慢慢走到张筠身边笑道:“张尚书很有雅兴啊!”
张筠吓了一跳,一抬头见是李庆安,不由惊讶道:“大将军怎么来了?”
他又看了看儿子,不由脸一沉道:“这个逆子,竟然不通知我。”
“张尚书不要错怪令郎,是我不要他通知尚书。”
这时,旁边的几个渔友见李庆安过来,都慌忙站起身,对张筠道:“张相国既然有小友来,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筠笑着给他们介绍李庆安道:“这位可不是什么小友,这位便是你们常提到的李大将军,赵王殿下。”
几个老渔友惊得嘴都合不拢,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威名赫赫的李庆安,他们呆了半晌,一起躬身施礼道:“我们该死,大将军千万莫怪。”
李庆安拱手回礼笑道:“我是不速之客,惊扰了几位老丈钓鱼,是我要赔礼才对。”
他又对离他最近的一个老者笑道:“这位老翁,借你的胡凳和鱼竿一用,明天我派人还给你。”
“大将军尽管拿去!”
李庆安也戴上了斗笠,坐在张筠旁边,笑道:“我在碎叶时也常钓鱼,今天就当一次张尚书的渔友吧!”
张筠微微一笑道:“能得大将军这样的渔友,张筠三生有幸。”
两人一起甩杆,将鱼线长长地抛了出去。
“我听说碎叶热海中无鱼,是这样吗?”
“热海波光浩淼,怎会无鱼,只是当地人传说海中有水怪,不敢捕鱼罢了,张尚书去过安西吗?”
“我最远只去过河西,去过居延海,万马奔腾,沿着居延海疾奔,那种壮观的景色我至今难以忘怀。”
张筠追忆从前,低声叹道:“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也老了,再也走不动了,就终老长安吧!”
“人之虽老,但有子孙延嗣,犹如生命不竭,我刚才和令郎谈了几句,令郎见识独特,眼光深远,不愧是张尚书之子。”
“他说了什么?”
“令郎劝我在安西多用年轻官员,年轻官员大多胸怀大志,锐意进取,非常适合在边疆拓边,我告诉他,安西官员的平均年轻只有二十八岁,张志和今年才二十岁,便已是一县之令,带领修建城池,开荒种地,民众感激他,便将一座茶山起名为志和山,可谓流芳百世,我问令郎愿不愿去安西为官,令郎说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行。”
说到这,李庆安轻轻笑了起来,张筠便不露声色地笑问道:“如果犬子真的去安西,大将军欢迎吗?”
“我当然欢迎,去安西锻炼几年,能力一般都会远高于中原的同龄人,回来后前途无量,像裴宽的长孙裴瑜,去了不过几年,便能代表安西独立出使大食、拜占庭,才二十五岁,便已出任鸿胪寺少卿,若令郎去安西,我也会给他锻炼的机会,正好这一批有五万移民要去安西,我计划再建十五个县,令郎可以做一个县令,带领民众白手建县,锻炼几年后回来,我看做太守也绰绰有余了。”
张筠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只见他站在桥上,满眼期盼地望着自己,看来李庆安已经把他打动了,竟然从自己的儿子处下手,果然厉害!
“多谢大将军美意,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以彼之道(下)
五更不到,轰隆隆的鼓声敲散了沉睡的夜雾,一盏盏府门前的灯笼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点亮了,星星点点,与天上的星辰相映生辉,一辆辆马车驶出了家门,在坊街上汇合,继而出了坊门,驶上大街,汇入到更加浩大的上朝人海之中,今天是八月初五,是月朝会的日子,由于这是新皇李适即位以来的第一次大朝会,每一个官员都极为重视,没有人请假,所有九品以上的职事京官都要参加,天不亮,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出门了。
尽管大唐是一个心胸博大的王朝,但统治阶级内部依旧等级森严,并不是每个官员都能乘坐马车,需要五品以上才有乘坐专用马车的资格,马车也有等级,分亘宪、通宪、轺车、辂车四等,比如五品官员乘坐亘宪车,三品以上乘坐通宪,车厢都是青色,马匹数量也从五匹增至七匹,一品大员则乘坐九匹马的红色轺车,至于最高等级的十八乘辂车,那是天子以及太子亲王所乘之车,一般大臣只有奉召进宫时才能乘坐。
大部分中低层官员都是骑马而行,马蹄杂沓,车轮辚辚,朱雀大街上汇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上朝大军。
随着鼓声响起,长安各大城门也同时开启,明德门在火把的映照下缓缓拉开了,早已等候在城外的李庆安亲兵队开始进城,马车就在五百余名亲兵的严密护卫中,李庆安是四更三刻准时从军营出发,尽管他的军营里还有十几名文职军官,但他们不属于京官范畴,因此不需要参加月度朝会,只参加年会。
李庆安身为亲王,按礼制,他可以乘坐十八乘辂车,但为了不招摇,他依然乘坐九马轺车,车壁为黑色,装饰十分简洁,黑底银边,显得非常漂亮。
其实他黑底银边的马车和五百人的亲卫护卫,根本就无法低调,走在大街上,谁都知道这是李庆安的马车。
马车穿过明德门,进入了朱雀大街,朱雀大街南端的几个坊住的官员不多,大街上显得十分冷清,只有百余名早起等待出城的商人聚在城门两边,他们正要涌出城,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住,等待李庆安的马车先入城,在距城门约五十步外,有几名骑马的黑衣人,见李庆安队伍入城,骑马黑衣人立刻迎上前,为首者正是李庆安在长安的情报头子胡云沛,胡云沛奔上前,取出金牌一晃道:“我要见大将军。”
亲兵们都认识他,也认识胡云沛的金牌,大家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马车也停了下来,胡云沛下马上前施礼道:“属下胡云沛有要事禀报大将军。”
“什么事?”马车里传来了李庆安的声音。
“禀报大将军,属下刚刚接到消息,韦见素已经被放出了大理寺,目前在家中。”
“刚刚是多久?”
胡云沛脸一红,连忙道:“据一名在大理寺任职的手下说,韦见素是四更正被放出大理寺,一辆马车直接将他送回了家,这辆马车的背景属下正在调查。”
刚说到这,一名胡云沛的手下奔上前,给他附耳低语几句,胡云沛急忙道:“马车的背景已经查清,马车最后回了雍王府,是监国的马车。”
马车里,李庆安没有点灯,他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虽然韦见素被放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时间上他却预料错了,他认为韦见素会在昨晚被放出,但没想到一直拖到了今天凌晨,可以说是最后一刻才放人,也由此可见李亨的心态,既担忧自己的报复,却又不甘心让步,最后不得已才放了人。
李庆安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他以为这就是让步吗?给自己造成的严重影响,他以为放了人就可以弥补吗?如果真是那么简单,他又何必现在放人,可见李亨是知道问题的严重,却又做出一个不痛不痒的举动,说到底还是一种出于对自己的蔑视。
想到这,李庆安便对胡云沛道:“要严密监视韦见素的行踪,不准他离开长安一步,另外继续加强对各大世家的监视,若有情况要立即向我报告。”
“属下明白!”
胡云沛行一礼正要离开,李庆安却又叫住了他,“上次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李庆安是要找李泌,自从皇庄事件后,李泌和长孙全绪一起被关在皇庄内,一直到八天后才放出,长孙全绪便免职回家,而李泌却失踪了,李庆安便让胡云沛在长安或关中寻找李泌。
胡云沛摇了摇头道:“回禀大将军,属下派出五百人寻找李先生,但他却像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消息说,他可能已经离开关中,有人在潼关看到一个长得很像他的道士,出潼关东去了。”
李庆安微微叹息一声,应该是真的,李泌确实是几次出家为道,可惜让他走了,不能为自己所用。
这时,胡云沛又想起一事,连忙禀报道:“大将军,我昨天接到华清宫的消息,好像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华清宫附近出没。”
李庆安一怔,华清宫是空关,里面只住着杨贵妃一人,如果有人想对华清宫不利,那肯定就是针对杨贵妃,这会是谁?
想到这,他立刻令道:“加派人手,要严密保护贵妃,不准出半点差错!”
“是!”
胡云沛迅速离开了,李庆安又想了一想,必须要把杨贵妃从华清宫里搬出来,她一个人住在里面,确实有点危险了。
马车继续前行,李庆安索性打开了车窗,夜风拂入,凉意十足,他的脑海中顿时变得清醒,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马车,想着朝会即将开始,想着他掌握的证据,李庆安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大战来临前的兴奋。
……
李亨是在五更正抵达了大明宫明德门,他昨晚一夜未睡,眼睑浮肿,显得很有些疲惫,李亨是监国摄政王,又有太上皇身份,按理他可以住进宫中,可以享受皇帝一般的尊贵,但他却放弃了这种表面上的尊贵,一旦他住进宫中,他就将会失去自由,而且受羽林军的监控,把权力看得高过一切的李亨宁可像朝臣一样每天来上朝。
在大堂的官职体系中没有监国摄政王这种官爵,李亨爵位是雍王,他的父皇李隆基曾经封他为太尉、单于大都护,因此李亨实际上是处于一种半君半臣的位子,今天的早朝他也需和其他大臣一样走丹凤门进入大明宫,但他又可以直接进含元殿旁的栖凤阁休息等待。
李亨进了大明宫,天边已经有一丝微明了,清风拂面,令人格外神清气爽,宽阔的丹凤门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三三两两的朝臣,李亨的马车从一群中低层官员中穿过,官员们立刻恭敬地散开,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意,争相向他打招呼,“监国殿下早!”
“监国殿下这么早就来,真是辛苦了。”
精神上的疲惫使李亨心中对这些官员一阵厌烦,但他依然克制住内心的嫌恶,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向众人点头致意,这时,一名侍卫上前低声:“殿下,我已经问过了,李庆安还没有来。”
“嗯!王珙呢,他来了没有?”
“王相国已经到了。”
侍卫向前方一指,只见王珙正匆匆向这边走来,王珙快步上前施礼道:“臣参见殿下!”
李亨瞥了一眼那些官员,官员们皆知趣地走开了。
“上车吧!我有话对你说。”
王珙上了马车,马车再次启动,向栖凤阁方向而去。
马车里,李亨缓缓道:“今天凌晨,我已经下令将韦见素放了。”
王珙愕然,昨天不是说好不妥协吗?怎么又变卦了?他见李亨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有一点嘶哑,很明显是一夜未睡,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人未战,势已败。
“怎么?你觉得不妥吗?”李亨瞥了他一眼道。
“卑职只是觉得有点突然,凌晨放人,我担心李庆安不会知道。”
“那你也太小看他了,从他去年的银元之争,我便知道他有严密的情报组织,我放了韦见素,他第一个就知道。”
“可是……”
王珙嗫嚅道:“仅仅是把韦见素放了,他会领情吗?”
王珙的头脑比较清醒,将心比心,如果他是李庆安,李亨这样放人,他肯定也不会接受,在这一点上,王珙不太赞成李亨的做法,要么就痛痛快快地让步,向裴家和韦家赔礼道歉,严惩抓人的关中军,要么坚持到底,坚决不妥协,像这种躲躲闪闪的放人,非但没有什么效果,还会被人耻笑,但王珙什么都没说,他沉默了。
这时,远方传来了沉重的钟声,这时第一道上朝钟响了,再过半个时辰,朝会将正式开始,王珙便道:“殿下,我先下去了。”
“去吧!等会儿朝会该争就争,不要轻易让步。”
“卑职明白!”
待马车听稳,王珙推开车门便下去了,李亨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一阵烦恼。
昨晚他想了一夜,虽然李庆安难以在自己的下属身上做文章,但李亨担心李庆安将他害死敬宗之事抖出来,李亨知道,他当时的行动并不是天衣无缝,李豫身边的很多人都没有死,他的侍卫大都被放了,长孙全绪虽然表过态什么都不知情,可他免职在家,会不会久生怨恨?还有那个李泌,不知所踪,他曾经也做过李庆安的幕僚,他会不会躲在李庆安身边,抖出这件事来。
种种疑虑使李亨心中充满了担忧,他最终没有能坚持住底线,还是命人拿他的金牌将韦见素放了,而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放了韦见素?证据确凿,他罪该如此!
李亨心乱如麻,不知接下来的朝会他会面对李庆安什么样的反击?
第四百六十三章 朝会之争(上)
大明宫麟德殿,这里是大唐皇帝在内宫的办公场所,现在被改为少年皇帝李适的学习生活之地,天刚蒙蒙亮,皇太后沈珍珠在几十名宫女宦官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今天是她儿子第一次上朝日,沈珍珠格外关心,自武则天后,唐王朝对后宫干政便控制得相当严格了,若少年皇帝登基,宁可实行监国制,也绝不搞垂帘听政,因此沈珍珠没有资格上朝。
沈珍珠走进大殿,见大殿内一片忙碌,便问道:“皇帝梳洗好了没有?”
一名宦官道:“回禀太后,圣上已经梳洗好了,正在更换朝服。”
“我去看看他。”
沈珍珠走进内殿,一名宦官正要高声通报,沈珍珠却摆了摆手,命他不要出声,她悄悄走到门口,探身向屋内望去。
她的儿子,少年天子李适正坐在一只绣墩上,朝服已经穿好了,头戴通天冠,身着绣龙衮冕,腰间束有玉带,显得非常精神,但李适的脸色却不太好,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怒火。
沈珍珠心里明白,她暗暗叹息了一声,前天,有一种说法悄悄传入宫中,说她的丈夫李豫竟是被太上皇毒杀,李适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来找她,开始她根本不信,虎毒不食子,她无法想象父亲能狠下心毒杀儿子,尽管李隆基已经杀了四五个儿子,但她不相信丈夫是被太上皇所杀。
可当他们一连追问了为父皇收殓的宦官和两个当时在场的侍卫后,真相便渐渐浮出水面,他们的丈夫和父亲真的是被毒杀,尽管没有证据,但凶手直指太上皇。
得到这个真相,他们母子抱头痛哭,但慑于李亨的权势,他们只得将这份心碎藏在心中,待李适成年后再追究父亲死去的真相。
沈珍珠慢慢走了进来,柔声道:“今天是皇儿上朝之日,应该多思国家大事,不要想别的事情。”
“母后!”
李适见母亲进来,连忙起身,望着母亲略带责备的目光,他黯然低下了头。
“孩儿不想去见那个人。”
沈珍珠小心地将儿子的通天冠戴正,劝慰他道:“你虽然还是少年,但你是大唐皇帝,是一国之君,天下很多人你都不想见,可是这由不得你,很多人你必须见,你不要让父皇的在天之灵对你感到失望。”
李适默默地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这才对,早点去,不要让大臣们久等了。”
“那孩儿先去了。”
李适行了一礼,便在数十名侍卫的护卫下,向前宫含元殿而去,沈珍珠望着儿子瘦弱的背影,她的心揪了起来,一旦知道了真相,还有这么多年,不知皇儿怎么熬得过去。
……
随着第三次钟声响起,八月的朝会终于拉开了序幕,三千多大小官员在龙尾道前排成了长长的两列队伍,大唐左右相裴旻和王珙各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执笏,肃然而立。
今天的朝会司仪是殿中少监崔旭,四名殿中侍御史负责监察百官礼仪,崔旭见时辰已到,便对身边的传声力士道:“可以开始了。”
力士一声高喝:“时辰已到,百官进殿!”
两支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地沿着龙尾道向含元大殿内走去,寂静无声,只听见靴底走路的沙沙声。
含元大殿内足以容纳万人,是大唐乃至天下的第一大殿,位于龙首原之上,气势宏伟,宽阔深远,人走在大殿中显得格外地渺小,这也是李隆基为何念念不忘含元殿的缘故,只有含元殿才显得出权力居高临下的威严气势。
含元殿内已经布置好,近百张坐席放在前面两排,这是给从三品以上官员的座位,从三品以上则按部寺排队站在后面,而这些坐席也不是随便而坐,都很有讲究,几乎每个职事官都有散官品级,部分高官还有爵位,一般先从爵位高低开始排、再比散官品级,最后才比职官官衔。
所以右边第一人是赵王李庆安的位子,左边第一人不是右相裴旻,而是太师张筠,接下来才是裴旻、王珙等人,而李亨的座位在玉阶之上,帝位之下,很早以前李亨为太子时,他坐的就是这个位子,现在他的身份换成了监国摄政王。
李亨已经在坐了,他向李庆安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李庆安也欠身向他笑了笑,相隔甚远,他们无法交流。
李适还没有来,大殿内一片窃窃之声,都在讨论着今天的议题,移民和修建唐直道众人兴趣不大,他们关心的是今天的人事变动,尽管昨晚下发的朝议书上写得很简略,但很多人还是猜到了今天要补的一些空缺职位。
兵部右侍郎、工部左侍郎、尚书右丞、京兆尹,这四个官职中,原本京兆尹最引人瞩目,这可是从三品高官,当初裴耀卿、杨国忠这些重权相国都曾担任过京兆尹之职,但现在这个职位却变成了鸡肋之职,关中军和安西军将关中一分为二,长安城内又由金吾卫和千牛卫掌控,京兆尹之权实际上已经被架空,发生任何事情京兆尹都首先要和军队商量,他根本就无权处置,所以对这个职位,朝官们大都不在意了,他们关心的是其他三个空缺,是赵王党还是监国党获得。
大唐向来有党派相争的传统,从前的相国党、东宫党、杨党等等,现在朝廷基本上分成了四大派系,最大的两个派系便是赵王党和监国党,两派在政事堂中各占一半席位,在朝廷的力量也是势均力敌。
除此之外,还有张党和保皇党,张党就是张筠的势力,他的家族,老相国张说的门生故旧等等,张党虽然势力不大,但忠诚度却很高,很少有被收买的情况发生。
和张党的忠诚严密相反,保皇党却相当松散,他们其实就是中间派,三派都不参加,支持皇帝李适,他们没有什么首领,也没有什么组织,基本上都是各自为阵,主要是郭子仪的关内朔方军、安抱真的羽林军,以及卢、韦、长孙等各大世家和一些没有投靠李隆基的宗室,由于赵王和监国两派形成的时间较短,很多人都没有来得及考虑自己的定位,所以人数相当庞大,被统称为保皇党。
因此保皇党也是赵王、监国两派争夺的焦点,半个月前发生的韦见素事件,其本质就是争夺中间派的权力斗争,李庆安暂时落了下风,自从韦见素在裴家被抓后,很多想投靠李庆安的世家都向后退了一步,改为观察情况再说,最典型的就是卢家,卢氏兄弟再也没有找过李庆安。
很多头脑清楚的人都意识到了,今天的朝会极可能就是李庆安和李亨权力交战的主战场,战争的导火线便是兵部右侍郎、工部左侍郎和尚书右丞三个职位的争夺。
‘当!’大殿侧面一声钟声,一名力士高声喊道:“皇帝陛下驾到,百官肃静。”
百余名坐在前排的高官纷纷站了起来,李亨也站了起来,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官员都面向龙位。
一队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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