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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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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即使坐回原处,他们的交谈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浑然忘我。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时不时地偷看苏进,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苏进跟京师大学的教授们聊了一会儿,再次站起来,往另一边去了。

    今天的议题有关文物发掘与保护,在场的有一半都是文物修复师,其余的相关专家教授,基本上都是冲着文物保护之后的研究来的。

    苏进在这里认识的人可真不少,许九段等几位九段修复师,还有宋齐等几位因为惊龙会暂时失去九段资格的顶级修复师;当初文安组直属的顾问修复师,在马王堆认识的付六段等熟人;正古十族一些修复师……当然还有国家文物局的一些高层。

    苏进熟悉地跟他们打着招呼,每个人对他都是既尊敬又亲近,那种感情明显都发自内心、极为诚挚。

    这种感觉甚至感染了段程,让他开始以全新的目光审视苏进这个人。

    来文交会之前,他对苏进的了解仅限一些皮毛,来了之后,跟他的距离又嫌太近了一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年轻人有足够高的评价了,现在看起来,他以前的评价全部都是建立在“年轻人”这个标准上的。

    苏进的实力以及成就,已经远远无法用他的年龄来进行界定了!

    接下来几天,苏进的主要活动地点都在后馆的演讲大厅里。

    这次文交会,除了国内的专家学者以及文物修复师以外,还请来了很多国外文物保护方面的专家。

    其中主要的议题就是“文物保护法”,它最终的成品,通过正规的流程审议,将成为国家文物局成立之后第一条正式的政策法规,从此通行全国,作为所有文物发掘、保护、修复、研究的通行法令。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议题,所以文物局借着文交会这个机会,尽可能地邀请了更多的人,想要进行更广泛的讨论,得出更完善的结论。

    对此,苏进也非常关注。

    会议正式开始之前,他跟文物局的一些专家一起,共同拟定过一个文物保护法大致的框架。

    这只是一个暂定的框架,以苏进的思想为主,是他在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中一些理念的共同结合体。

    这个框架从一开始就作为官方的意见,发到了每个与会者的手里。

    一方面,与会者可以借着这样一个场合,公开发表自己的论文以及意见;另一方面,他们也可以对这个框架进行任何的质疑、拷问,或者细节上的填充。

    在苏进上个世界里,中国文物修复历史上,有自己传承下来的一套规则。

    但就像很多其他传统文化一样,这些规则基本不成体系,还有很多自相矛盾、悬而未决的东西。

    而在国际上,1933年8月,国际建筑协会在雅典会议上制定了一份有关城市规划的纲领性文件,正式名称叫“城市规划大纲”,后来通称雅典宪章。

    雅典宪章第一次规定了有关古迹保护以及修复方面的一些基本原则,促进了相关古迹文物建筑等方面的发展。

    1964年5月,第二届历史古迹建筑师及技师国际会议在威尼斯召开,正式通过了《保护文物建筑及历史地段的国际宪章》,通称威尼斯宪章。

    199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日本奈良再一次达成了《奈良宣言》。

    自此,国际上有关历史古迹以文物保护修复方面的规则基本上建立了起来,大部分国家相关工作都以威尼斯宪章以及奈良宣言为原则,进行衍生,照此完成。

    这是在苏进上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然而这个世界则全然不同。

    苏进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就专门调查过相关的事情。结果发现,雅典宪章的确照常颁布,然而威尼斯宪章以及奈良宣言,都不曾存在过。

    雅典宪章主要关注的是城市概念以及规划方面的事情,对于古迹建筑只是概括提到,并不完整。

    因此,现在在国外,这方面的具体规则也是很模糊的,完全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苏进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惊讶之余,有些忧心又有些高兴。

    每个国家的文物保护及修复都有其特殊性,中国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并没有直接参与威尼斯宪章的讨论与制定。

    它在1986年才被介绍到中国,作为一个全新的思潮强力介入。它在制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中国文物以及历史古迹的特殊性,当初的翻译者也没有顾及国内原有的矛盾与讨论,以致于它出现在中国之后,变成了一座另起的炉灶,跟以前的那些东西没了关系。

    然而在现在这个世界,威尼斯宪章不知道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建立起来。

    这是不是代表,华夏可以参与其中,把相关自己的部分加入进去,对其进行更清晰更有力的解释,成为国外乃至国外所有华夏文物的保护修复标准?

    对于华夏来说,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大好事。

    苏进为交流会研讨提供的那套框架,只是一个指导方向,提出了一些问题,并没有给出答案。

    其中包括的一点就是,文物修复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根据这一基本原则,具体实施修复的时候,针对各种不同的情况,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先后措施?

    苏进提出的问题直指文物保护与修复的核心本质,由于文物修复特有的实践特色,与会的无论东西方,大部分都是“技师”,他们平时在日常的工作中,很少专门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当你将一样东西做到极致,却也会自然而然地去思考其中更本质的问题。

    所以,苏进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们很少进行深入思考,却人人都有所感触。

    当最早一位安排好的修复师站到台上发言之后,就像是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一样,人人争相发言!

    在苏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经过两天的讨论,矛盾正是最激化的时候。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概念从中间浮现了出来。

    令人诧异的是,这个概念跟苏进上个世界所知道的那个有些近似。

    它只有一个字——“真”!

0822 真

    真善美,以真为首。

    “真”在文物保护与修复中也是一项根本性的因素。

    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的第一原则,就是“原真性”。

    “原真性”,英文原称是“authenticity”,在不同的领域里,它有不同的衍生含义。

    最早这个词的出现,是针对“风格性修复”而来的。

    一百多年前,英法都存在大量这样的事例。

    譬如法国修复巨匠勒·杜克,在法国修复了大量的教堂与城堡,作品遍及欧洲很多国家,还曾经主持修复了大名鼎鼎的巴黎圣母院。

    在修复巴黎圣母院的过程中,他竖起了一座以前从来不曾存在过的尖塔。这座尖塔当初曾经存在于巴黎圣母院的计划中,但从来不曾修建过。

    不仅如此,他还改动了以前的室内壁画装饰,重新加入了缺乏历史依据的建筑雕刻。

    甚至,最令人诟病的是,他还非常自恋地加入了自己和另外两位建筑师的雕像……

    之后,在英国,类似这样的修复也非常流行。这些修复师或者建筑师强调的是“风格完整性”。

    按理说,修复古迹应该做的是维护与修理,但自恋的他们却加入了更多自己的创作。

    他们想要建立一个更具完整性的表达。就算这表达、这风格从来没有在历史上存在过,在经过建筑师的考察与判断后,它们也将被重新建设起来,成为修复后建筑的风格。

    这就是所谓的“风格性修复”,它们追求的是建筑或者文物的“艺术风格”,而非“历史本质”。

    这样的流行最终遭来了批驳。

    在英国,以普金和拉斯金为代表举起了“反修复”的大旗,开始了两种观点的历史性论战。

    拉斯金在他的《建筑的七盏明灯》中鲜明地表示,“在这件重要事件上,请让我们别再自欺欺人,就像不能使死人复活一样,建筑中曾经伟大或美丽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复原。我在前面坚持认为是整个建筑生命的东西,亦即只有工人的手和眼才能赋予的那种精神,永远也不会召回。在另一个世纪,也许会赋予另一种精神,那时就成了一幢新建筑;然而其他的手和思想是无法召唤和控制已逝的工人的精神的。”

    “那么让我们不再谈论修复。这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你可以像模仿尸体做人体模型一样,模仿一座建筑;就像你的建筑业可以拥有旧墙的外壳,但是这样做有什么优点我却既看不出,也不关心。然而旧建筑却给毁了,与变成一堆瓦砾或者化为一堆烂泥相比,被毁得更彻底、更无情。”

    这两派论战的核心其实就是“原真性”。

    时间必将摧残一切,无论历史建筑还是文物古迹,在时光的长河中必将老化、损坏甚至倒塌。

    修复正是应延续它生命的需求而存在的。

    但是,在修复过程中,涉及到关于建筑本体、材料、技术工艺、场所、环境、情感等综合性要素,到底能不能保持原文物古迹的真实性价值,能保留多少,这就事关修复过程中的“原真性”理解与思考了。

    经过漫长的讨论,“原真性”这个概念渐渐被竖立了起来。

    一般来说,判定一件艺术品应该考虑它的两个基本性质。

    第一,是艺术品的创作;第二,是艺术品的历史。

    艺术品的问世由创作思维过程和实物营造所组成,历史则包含了能够界定该作品时代性的那些重大历史事件,及其变化、改动以至风雨剥蚀的现实情况等等全部内容。

    “风格性修复”不仅在修复设计上完全违背了原设计师及工匠的精神,而且在修复过程中也抹拭了岁月在文物上留下的痕迹,在一定程度上割裂了历史的联系性。

    正是在这样不断的争执与论战之下,威尼斯宪章才应运而生,成为世界文物修复以及古迹保护的指导性纲领的。

    而“原真性”也成为了世界文物修复的根本原则。

    两个世界在不同的道路上发生了巧妙的重合。

    据苏进所知,这样的论战在这个世界也曾经发生过,但规模远没有那么大。它引发了雅典宪章的颁布,然而关于“原真性”的讨论还没有到威尼斯宪章那样的深度。

    当初在惊龙会上,文物协会的长老们想要推广的艺术修复,跟当初英法两国流行的“风格性修复”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令人深思的是,苏进能够很肯定地确认,文物协会的长老们,这些古板的传统修复师,的确是不知道英国那场论战的存在的。

    惊龙会上,苏进对“艺术修复”的批驳,几乎是那场论战的缩水版。

    他的观点能够轻易地取得胜利,除了之前用技艺碾压了长老,契合了“技艺为王”的潜规则以外,更重要的是因为,那些九段墨工,乃至于更多的传统文物修复者们,更认同的是“真实性修复”。

    在中国近现代文化遗产保护的发展历程中,早期用得更多的不是“保护”这个词,而是“保存”。

    一字之差,代表的概念却有根本性的不同。

    而这,才是华夏传统文物修复真正的根本所在。

    正是因为这个,当初凌天如堪称天才,却在距离九段只有一步的时候退出修复界。

    正是因为这个,石永才才会放弃文物修复师的段位,重新选择自己的职业道路。

    正是因为这个,岳九段才会觉得自己将要走出的是一条“歧路”,从而感谢苏进的一言之恩。

    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他们认同的是“真实”,觉得“艺术修复”是错的!

    然而,华夏文物和建筑,尤其是后者,跟西方建筑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所以,同样是“原真性”,不同的解释会带来不同的判断方式。

    这也是华夏文物修复的矛盾由来,也是华夏文物修复对威尼斯宪章的疑惑所在……

    对于文交会的这次交流论坛,苏进和国家文物局的专家从一开始就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做了非常周全的安排。

    论坛第一天,国家文物局安排了一位专家进行开幕发言,基本上就算确定了这次论坛的讨论主题。

    这位专家直接提出了“原真性”的概念,也就是那一个“真”字。

    他发完言之后,第二位专家上台。

    他看似自由发言,但下面的人明里暗里都知道,这还是文物局安排的,相当于是一个托。

    但就算是托,他发言的内容也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关注。

    他对第一位专家提出的“原真性”概念提出了质疑,把重点转移到了“什么是原真性”上。

    他提出来的例证也非常有力。

    西方建筑以砖石为主,可以延续千年不倒。

    但是东方传统建筑以木结构或者夯土结构为主,这种结构相对比较容易损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大修一次。

    在修复过程中,有可能进行扩建、改建,以及更换建筑的一些构件和材料,甚至改变颜色。

    对于木构建筑,还有“落架大修”的做法,这几乎就是一种重建了。

    这同样是传统,同样是历史建筑,对于这种建筑的现代修复,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标准?把什么定为它的“原真性”?

    第二位专家提出的这一点,直接引起了很多华夏修复师们的共鸣。

    华夏人通常都很务实,这些传统修复师们究竟如此。

    对于他们来说,概念是概念,最重要的还是实际操作。

    中国文物以及建筑的情况这么复杂,面对不同的情况应该怎么操作,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如果能在这场会议上定出一个统一的标准,那就再好不过了!

    同时,这些务实的传统修复师们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件事情。

    理论,是实践的指导。

    能在理论上统一思想,制定标准,他们以后的工作可就方便多了……

    前两天苏进没有到现场来,但他其实一直是很关注这边的。

    他知道,两天时间,从一开始的定调子到试探性讨论到深入讨论,已经有十多位专家以及修复师上台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这还是公开上台,面向所有人的发言,私底下小规模的讨论乃至争论,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这中间涉及到的问题实在太多,还有很多人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就算是大会公开表示并不支持的“风格性修复”“艺术性修复”,其实也是有一批支持者的。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有时候还针锋相对,据苏进所知,有几次讨论到怒火上头,这些老技师们几乎要动起手来了。

    还好这是在文交会上,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发生过于亲密的**接触,就被非常友好地拉开劝解了。

    但即使如此,两天时间,也让讨论达到了非常深入而热烈的程度。更可贵的是,在文物局有意识的引导下,讨论一直没有偏离主题,仍然围绕着“文物修复的核心原则以及具体标准”来进行。

    文交会第三天,苏进到达演讲大厅现场,刚才受到大量注目,就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说:“苏大师,您觉得文物应该怎么修?!”

    _____________

    几乎是纯理论性的一章,花了很多心思写,希望不会太枯燥……

0823 接印

    乔治·布伦克是剑桥大学的学生,也是古建筑大师罗宾·韦斯登的弟子。他天资聪颖,也很勤奋肯干,很得老师喜欢。

    这次韦斯登前来华夏参加文化交流会,顺便也把他带来了。

    他不认识苏进,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苏进进场的时候非常轰动,演讲大厅里大半的华夏人都站了起来,乔治心想是什么大人物过来了,好奇地跟着看向门口。

    结果这一看他就有点惊讶——进来的竟然是两个年轻人,而且众人的尊敬,很明显是针对另一个更年轻的人过去的!

    他暗暗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就算他德高望重的老师在剑桥大学的会议上,也未见得……不,是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这个名叫苏进的年轻人做了什么,竟然能有这样的威望?

    乔治很好奇,偷偷地关注着苏进那边。

    他进来之后,跟几波人马打过招呼,就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然后,讨论继续进行,大部分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几天一直持续着的讨论上。

    文物局给这些英国人安排了实时翻译,同步口译台上的话。

    他老师韦斯登听得非常专注,表情也很严肃。乔治分了一阵子心之后,渐渐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事上。

    韦斯登是古建筑大师,在古建筑保存以及修复上有着卓越的贡献。

    像他这样的大师,实践工作做得卓有成就,自然而然就会去考虑更深入的、理论方面的事情。

    而欧洲建筑虽然相对东方建筑要更牢固耐用一点,但实际修复过程中,仍然会遇到很多问题。

    大型的建筑,以及小型的文物,什么时候该怎么修,一个基础标准是什么样的,这不仅仅是东方修复师需要面对的难题。

    韦斯登老师前一天用感慨的语气对他的学生说过,华夏这次交流会提出的这个议题非常好,很值得深入讨论。

    这样一场七天的会议,多半得不出什么真正的结论。但即使如此,能够有所启发,得到一些灵感,也是相当不错的。

    他提醒自己的这些学生,这七天一定要认真专心,等回到英国之后,他们将进一步深入研究,把这段时间的思考与结论整理出来,重新号召召开会议。

    到时候,他们可以召集整个欧洲的现代建筑大师以及古建大师,还有文物文化方面的相关人士,举办一场盛会。

    如果能在那场盛会上制定标准,撰写宣言或者宪章,那么他们这些倡议者的名字都将留在历史上,供无数的后继者传颂!

    韦斯登的话极具煽动性,就算乔治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能青史留名,主创者肯定也没有自己这样一个学生的份……但他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就算不能处于关键位置,能在边边角角的位置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是很令人激动骄傲的事情了!

    当然,这种激动基于一个前提——

    他跟他的老师一样,并不认为在华夏沪城这次交流会上,能够完成会议的即定目标,制定标准什么的。

    他坚信,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他们极为条理与系统的欧洲才能完成!

    相比较而言,据他们了解,华夏这方面的系统,实在太混乱了……根本不成体系。

    不过就像老师说的那样,这毕竟也是东西方交汇的一次交流会,能在会上得到灵感,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乔治是个很聪明的学生,通过这两天的专家演讲以及讨论,他大概明白了会议的主题,以及华夏人想要讨论的方向。

    华夏人提到的“真”,也就是韦斯登老师他们曾经提过的“原真性”。

    这一基本原则在当前的欧洲也正在缓缓建立起来,恰好与华夏的思路不谋而合。

    同时,华夏方面想要进一步讨论“原真性”的概念,进行更细致的解释,以解决内部原有的一些矛盾。

    乔治对此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他老师韦斯登是怎么想的。

    韦斯登对此并不以为然,只是现在处于华夏的地盘上,出于礼貌没有明言而已。

    他认为,华夏关心的这些问题是延伸性的,只是一些细枝末节。

    在核心内容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过多地关注这种细枝末节,基本上就是本末倒置,没什么意义。

    当然,这也很符合华夏修复界混乱无序的状态就是……

    韦斯登说到这里时,拿着烟斗,向着他的老友钱德森无奈地摇头。

    乔治看得出来,这种无奈之下,包含的是一种淡淡的轻蔑。

    相比英国,华夏这方面的研究起步得实在太晚了,一直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

    这直接导致,一些华夏出名的历史文化专家,包括有“国学第一”之称的王先永大师,都只能出国到剑桥学习华夏文化。

    当然这一次,王先永大师暂时回国参加文交会了,但在韦斯登看来,文交会之后,他还是会回去英国的。

    想到这里,乔治略微有些走神。

    韦斯登老师这两天一直在交流论坛这边,还没怎么参观过文交会的其它展馆——也是因为这两天人实在太多,就算开启贵宾通道,还是免不了拥挤。

    韦斯登懒得跟其他华夏人一起挤,准备晚两天等人少一点再出去参观。

    当然,谁都知道,主要还是因为韦斯登对此的兴趣并不算是太大……不然,这点问题,根本算不上大问题。

    但乔治去了。

    乔治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韦斯登身边,但他毕竟还是有点自己的自由时间的。

    他对文交会倒是很好奇,抽空到前馆和最红火的西馆去参观了一下。

    当时他就震惊了……

    不光是技术,还有技术与文物遗迹的结合,还有那或精美或壮观或神奇的文物群组……直接洗刷了他对华夏文物以及修复界的全部印象!

    同时,他也留意到了中馆与西馆之间的群星馆。他很好奇,很想进去看看,但外面排队的人太多,他的休息时间有限,实在是没办法。

    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过两天再跟韦斯登老师请个假,专门排队进去看看……

    他想,如果韦斯登老师看到这些,对华夏的感觉应该会跟现在不太一样吧……

    乔治正一边听台上演讲讨论,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听见一个年轻人大声喊出了那句话。

    他有些惊讶,猛地抬头。

    他对那个叫苏进的年轻人真的很好奇,他也很想听听,他能讲出什么内容来!

    那个年轻人满脸通红,眼睛都在发光,直视着苏进的方向。

    任谁也看得出来,他不是有意挑衅,他是真的很崇拜苏进,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苏进闻言抬头,表情也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时候会被点名。

    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站起来道:“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我的确有几句话想说。”

    台上一个华夏修复师刚刚发完言,正在解答听众的提问。

    刚刚那番争论,也是对他话里的一个关键问题而产生的。

    这位华夏修复师六十多岁,是一位八段修复师,论段位跟苏进是一样的,但年纪可比他大得多了。

    他听见苏进的话,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向他的方向拱手。

    苏进大步走上台,向他行礼,老八段回礼,非常恭敬地拿起台上一枚方印,双手交到了苏进的手上。

    这是这次交流论坛的一个有趣的小规矩。

    这枚方印名叫“言印”,执印者方可上台说话。

    现在老八段把言印交给了苏进,也相当于把说话的权利交给了他。

    苏进同样恭敬地接过方印,走到台上正中央,环视下方一周。

    乔治在台下看着他,目光无意中跟苏进的相触。

    接着,他听见旁边韦斯登老师对钱德森大师说话的声音:“这年轻人岁数不大,眼神倒是颇为犀利。”

    乔治深有同感。苏进刚才那一眼清亮而犀利,只是随意扫过,乔治就有一种“他看见自己了,看到自己心里去了”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他也看得出来,韦斯登老师态度有点随意,还从口袋里掏出烟斗,放在扶手上敲了敲——如果不是会场内禁烟,说不定他就要抽起来了。

    显然,他并没有太把这位年轻却备受华夏尊敬的修复师放在心上。

    上方,苏进开口了。

    “首先,在制定对文物或者古迹保护修复的标准前,我们应该定义什么叫‘文物’或者‘古迹’。”

    “从广义上来说,‘文物’也是‘古迹’的一个类别,所以在定义上,我们可以将所有当前讨论范畴内的被保护与修复对象,通称为‘古迹’。”

    “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应该来定义‘古迹’。”

    “所谓古迹,不仅包括单个建筑物,而且包括能从中找到一种独特的文明、一种有意义的发展或一个历史事件见证的城市或乡村环境。这不仅适用于伟大的艺术作品,亦适用于随时光流逝而获得文化意义的过去一些较为朴实的艺术品。”

    他先用华夏语说完这段话,接着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韦斯登那边的随身口译正绞尽脑汁想要怎么翻译得准确一点,苏进清晰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他立刻松了口气。

    乔治清楚地看见,韦斯登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握紧了手里的烟斗,脸上的散漫表情完全消失,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听苏进说话。

0824 一个结论

    乔治是先看见老师的表情,才去认真回味苏进刚才那番话的。

    苏进那段英语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难懂的地方,他一听就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然而越是回味,他越是惊讶。

    苏进的这段英语极为严谨,每一个单词都非常专业到位。乔治琢磨了半天,没有发现一点漏洞。

    这表示,苏进这段话绝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缜密考虑,连语言也经过严格考量的学术性结论。

    这样的结论跟韦斯登认知里的华夏文物修复界完全不同,不由得他不认真思考。

    然后,他的表情就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这一刻,乔治甚至猜得出来老师心里在想什么。

    苏进这段话不仅用语上没有问题,逻辑上也极为严密,甚至把它直接摘出来,就可以用在一段宣言的开头了!

    然而讲台上,苏进的话才刚刚开始。

    “同时,我们必须认同一点,古迹的保护与修复必须求助于对研究和保护考古遗产有利的一切科学技术。”

    这句话他同样用中英文各重复了一遍,作为开始阐述的前提。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从下方扫过,清亮如水,平静却坚定。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有什么好额外强调的?

    乔治毕竟是韦斯登的学生,正经剑桥大学出身,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觉得有点莫明其妙。

    然而,当他看见周围其他华夏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华夏的现实情况,明白了苏进这段话的含义所在。

    事实上,不光是华夏,在西方也有同样的观念存在。

    古老的、守旧的工匠强调他们传承下来的那一套,视一切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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