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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握天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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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应的脸刷地就白了,连忙跪下:“奴才是担心皇嗣……”
“皇嗣?”谢清也冷了脸色,“梁应,皇嗣这两个字是如此用的吗?难道是皇后娘娘出事了?”皇嗣虽然可以指所有的皇子皇女,但是,有时候,也用来特指嫡皇子。
梁应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该死!”这个时候说错话,他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想到这儿,他更是冷汗淋漓。
“朕后宫的事情,三位卿家就不必问了吧?”阳玄颢不忍地驳了一句
“陛下此言差矣!”齐朗淡淡地道,“臣等无意过问后宫之事,但是,梁应擅自在议事中进入钦明殿,这便不是后宫之事!臣请陛下立刻处置!”
“处置?”阳玄颢不解。
谢清掌刑部,齐朗看了他一眼,谢清上前,正色言道:“钦明殿议事关系国本,应以擅窥机密论,当——死!”
“什么?”阳玄颢几乎是跳起来指着他质问。
谢清却毫无退让地重复了一遍。
“他是朕的近侍,太政宫的总管,可以在此侍奉!”阳玄颢不同意。
“陛下,梁应方才并未在此侍奉!钦明殿议事,内不出,外不入,是制度!请陛下立刻命皇后降旨!”齐朗冷言,关系到朝廷制度与国家要事,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退让,否则,等会儿他们就会遭弹劾。
阳玄颢不满:“此事容后再议,朕还有事!”
“无论陛下有什么事,都请先行处置梁应,否则,朝廷制度还有何意义?”王素上前拦住阳玄颢,齐朗与谢清也退到门口,摆明不让皇帝离开。
“你们……”阳玄颢气急败坏,正要想办法,却听外面一声喧哗,竟是一个女子的哭喊。
“怎么回事?”阳玄颢扬声询问。
“回陛下,慧贵妃娘娘命宫卫拿人!”殿外的侍卫朗声禀报。
阳玄颢一惊,却又听殿外又有人来,不一会儿就听殿门外一人清晰地宣告:“皇后娘娘懿旨,梁应擅言宫务,更违朝制,按宫规应判杖毙,奉慈谕,改赐鸩,此谕!”竟是赵全的声音。
第十一章 暗流纷起(中)
“这是太政宫!没有朕的旨意,谁敢处置梁应!”阳玄颢气极,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脚,同时拍响了桌子。
殿外安静了片刻,赵全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根据律法,皇后娘娘的旨意对所有宫人都有效,包括太政宫总管!而且,梁应触犯并非只是宫规!”
“朕不允许!”阳玄颢坚持。
梁应却叩了三下头:“皇上,您不用管奴卑了,燕妃娘娘被带到长和宫去了,您还是去看看吧!”说话时,他的额头抵着地面,语调带着哽咽。
阳玄颢一愣,立刻就想赶到长和宫去,但是,看到跪在脚边的梁应,他又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皇上,奴卑是卑贱之身,燕妃娘娘还有身孕,您就不用顾忌奴卑了!”梁应催促他。
“……来人!摆驾长和宫!”阳玄颢咬牙跺了跺脚,扬声吩咐。
殿门缓缓打开,没等阳玄颢出来,殿外的宫卫躬身行礼之后,便冲了进来,迅速押走梁应。
走到门口,阳玄颢看到赵全,忍不住冷嘲:“皇后的旨意居然还劳动您了!”
赵全低着头,却沉静地回应:“长和宫总管另有要务,皇后娘娘才向太后娘娘借用奴卑的,毕竟梁应同样是一位的总管!”
阳玄颢拂袖而去,扔下一句话:“皇后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话出口后,阳玄颢却想到——消息灵通的未必是皇后!
太政宫总管是个极要紧的位置,不说别的,单是近身侍奉皇帝、得预机密便是宫廷中独一份的资格。
梁应虽然忠于皇帝,但是,紫苏对他的印象一直也不错,何置于就如此非要置其于死地而后快呢?
为了在他身边安插人手?
或者……是为了绊住他?
那么,云沐雪到底又犯了什么事呢?
想到这儿,阳玄颢的心咯噔一沉,沉声吩咐:“快一点!”抬着御撵的宫人没有应诺,只是立刻加快了步伐。
长和宫一片肃杀之气,阳玄颢进了宫门便是一个激灵。
连他都如此了,他不由更为担心云沐雪,御撵刚在明德殿前停下,他立刻就跳下撵,将随侍的宫人吓了一跳。
明德殿内罕见地排开中宫仪仗,各个后宫都垂手肃立,唯有燕妃跪在殿中,大腹便便,低着头,阳玄颢的眉头立刻皱紧,不等宫人通传便步入殿内。
皇后在主位坐着,却是一脸懒散,左手边设了一张椅子,尹韫欢侧坐着,正在问话,见皇帝进来不由一愣,但是,也立刻起身,心里纳闷:怎么没有通传?
宫人扶着皇后起身,向皇帝行礼。
“免礼!”阳玄颢坐到主位,随口应了一声。
尹韫欢退到阶下,谢纹站在皇帝的左边,阳玄颢本应让她坐下的,但是,不知为何,竟没有说,只是问道:“怎么回事?皇后,燕妃可是有身孕的!”说话时指着跪在殿中的云沐雪,语气十分不满。
谢纹一脸平静,示意尹韫欢回答。
尹韫欢出列,跪下回话:“回陛下,是臣妾命燕妃过来的,皇后娘娘并未过问!”
“这后宫之主是你还是皇后?”阳玄颢冷言。
“自然是皇后娘娘!”尹韫欢低着头,“所以,臣妾才让诸位后宫都来长和宫,由皇后裁决,只不过,皇后娘娘尚未听清事情缘由,陛下就来了!”
阳玄颢的语气更冷了:“那朕倒想知道,什么事情竟能让你命一个有孕的妃子跪候!”
尹韫欢轻轻地晃了一下,被阳玄颢的语气深深刺痛,却仍然力持镇静地回答:“燕妃赠予一些妃嫔的玫瑰露中检出红萝!”
“红萝?”阳玄颢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尹韫欢没有说话,谢纹却温和地开口:“此物比较罕见,慧贵妃也说不清楚,先起身吧!陛下不如听听太医的解说!”
阳玄颢这才发现,殿外还站着一名太医装束的长者,不由下意识地看向皇后,却见皇后一手扶着腰,额上已沁出汗珠,显然十分辛苦,他愣了一下,才缓了语气吩咐:“皇后怎么没坐下?”
“谢陛下恩典!”谢纹行了礼才由宫人扶着坐下,转而对阳玄颢道:“方才慧贵妃正在问燕妃赠送物品的情况,证实了查出的那份玫瑰露正是她赠出的。至于红萝,就宣太医进来解释吧!”
“宣!”阳玄颢同意,却又道:“让燕妃也起身吧!”
谢纹愣了一下,见宫人看着自己不敢动作,转头又见阳玄颢也盯着自己,心中不由苦笑了一下,面上却庄重地道:“陛下,燕妃有罪嫌在身,按例,纵然有孕也不能特例!”
“那……就先听太医怎么说吧!”阳玄颢不便驳皇后的话,也找不到理由驳,只能如此,却见云沐雪瞬间攥紧的裙幅,不由心中一紧。
“红萝只产于东山素凰峰,产量极少,对外伤有奇效,只在军中储备,外敷可以敛疮止血,但是内服……却是破徵化於之效,女子若是久服或剂量过大,日后便会难以怀孕,即使有孕也容易滑胎!单从脉象看,是不会察觉异像,只会认为是患者自身气虚不固。”老太医很紧张,久在宫廷,他自然知道这番话的重量,兼之又是指证皇帝的宠妃,他很清楚,说不准等会儿自己就会被灭口。
“朕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药!”阳玄颢有些怀疑。
“就是因为此物有违天和,才只在军中使用,且取用皆需登记,陛下可察问兵部!”老太医找出佐证。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此物的?”谢纹温和地问了一个问题。
“红萝的香气极特别,类于檀香,玫瑰露虽然同样味重,但是,臣曾在军中任职,接触过红萝,所以可以识别,而且红萝不能与蜂蜜同处,一沾蜂蜜便有黑浊物,臣已试过!”几个宫人奉上几瓶装着玫瑰露的瓷碗,里面皆有大块的黑色固体。
“燕妃怎么说?”阳玄颢问谢纹,谢纹摇头:“燕妃说不知为何如此!”
“你会在自己送出的物品中下毒吗?”阳玄颢冷笑,“她就这么笨?”
谢纹却侧过头,很平静地道:“陛下,需要证据!推论是作不得数的!那些玫瑰露都是尚未启封的,燕妃的嫌疑始终难以洗脱!”
“可搜过后宫各处?”阳玄颢支颐问道。
这个问题由尹韫欢回答:“已搜过,在景昌宫一个宫女的住处发现了一些红萝粉末。”
“那名宫女呢?”阳玄颢眼中有了怒火。
“已交刑司拷问!”尹韫欢淡漠地回答。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阳玄颢冷言,“朕要亲自审问。”
谢纹闻言起身,慢慢跪下,所有后宫也连忙跪下,阳玄颢吓了一跳,却听谢纹平静地说:“如此,请陛下先废后!后宫之事惊扰陛下,臣妾无能!”
尹韫欢低头,借此掩住面上的冷笑。看来想对付云沐雪的大有人在啊!
——谢纹果然不简单,扣死了礼法规矩,也就束住了皇帝的腿脚!
正在这个时候,长和宫的总管刘顺在殿外禀报:“回皇后娘娘,景昌宫的那名宫女招认,红萝是慈和宫的叶尚宫给她的!”
“什么?”所有人都惊讶莫名,阳玄颢直觉地就反问,但是,随即他便反应过,急道:“叶尚宫呢?”
“……回陛下,叶尚宫在慈和宫!”刘顺一时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还不去提人?”阳玄颢质问,同时扶起皇后:“皇后言重,朕一时思虑不周!此事自然是皇后处理!”
“谢陛下!”谢纹重新起身坐下,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思忖着: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牵扯到太后身边的人了?
慈和宫的人是那么好提的吗?尹韫欢再次不着痕迹地轻笑,为天子的举动,随即又敛了笑意——阳玄颢总不会认为真的能提到人吧?
果然,等刑司的人回来禀报:“太后娘娘说那一天,叶尚宫一直随侍在身边,是诬陷无疑,令奴卑等重新拷问!”阳玄颢一点惊讶都没有。
“皇后仔细审吧!”阳玄颢淡笑着起身,“燕妃有身孕,皇后总顾惜朕的骨肉吧!”
“臣妾惶恐!”谢纹敛衽执礼,恭送皇帝。
齐朗等人对后宫的事情不可能不关心,不过,等议政厅中的三人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前后因果,事情也已了结。
就像紫苏对刑司的人说的:“后宫争宠也就这么些手段,成功与否也从来不在手段的高低!皇后与贵妃自会有处置!”
攀扯到叶原秋身上,令叶原秋很不高兴,确认紫苏无意干涉后,她离开了一会儿,不到一刻钟,便有与那名宫女相熟的宫人出首,说几日前曾见那名宫女与三个妃嫔见面。
再查下去,竟是才入宫的襄淑媛等人指使的。
燕妃的嫌疑自然被洗脱,罪人就换了一批。
尹韫欢头痛于具体的处置,皇后一句身体不适,便将一切事情推给她,想了一天,她才明白过来,用“心机歹毒,然天幸佑之,祸孽未成,褫夺封赏,贬为宫籍。”了结了此事,至于云沐雪的不甘,暂时还不需要她来考虑。
景昌宫上下都战战兢兢地候着主子回宫,云沐雪在尚宫的扶持下坐到镂雕着龙凤图样的宝座下,低低的地屏隔开了上下尊卑。
一名宫女乖巧地奉上银耳莲子羹,云沐雪却没有接,任由那名宫女跪着,一脸安详地抚着腹部。立在殿内的宫人更加紧张了。
“本宫还敢喝吗?”云沐雪冷笑,“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红萝?”
“奴婢不敢!”宫人惶恐地跪下。
“本宫知道,有些事,你们不敢也得做!”云沐雪的语气却变得平淡了,“你们只不过是受命伺候本宫,你们的主子是皇后!是太后!本就不是本宫这个燕妃!”
“娘娘这话不是给奴婢们活路!”尚宫泫然欲泣,深感悲凉。
云沐雪一摆手:“你们不用说这些!本宫清楚得很!”言罢便起身回寝殿,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反正,本宫也提醒你们一句——本宫出了事,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也许还要搭上你们的家人!”
云沐雪清楚得很,这个皇宫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太后的耳目,那是曾经摄政临朝的太后,是元宁第一名门世家的掌权人,若是连宫廷都掌握不了,她还如何掌握天下?因此,云沐雪除了让皇帝更加倾心倾情之外,什么手段都没敢用!
自己有多碍眼,云沐雪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举动都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其余……毫无意义!
皇太后……
坐在软榻上,云沐雪静静地思考,她学过兵法,但是,她记得外祖父批评一位表兄时说的话:“不要沉迷于奇道计谋!在绝对的力量对比面前,任何计谋都没有作用!”那个时候,她还曾经问:“包括阳谋吗?”外祖父笑了笑,对她说:“除非你能掌握全局,否则根本实现不了阳谋!而一个能掌握全局的人,永远不会在己方不利的情况下轻举妄动!保存实力,隐忍发展,那便是阳谋!”
云沐雪这个时候深深地体会到了外祖父话中的深意——这个皇宫束缚了她的手脚,太后、皇后、贵妃,每一个人都切切实实地警告她:不要妄动!否则那根绳索只会栓住你自己的脖子!
今天她试了,但是,唯一的试探让两个稍稍倾向于她的两个人,一个送命,一个被刑讯……不,也许那名宫女也不是那么无辜!
攀扯到叶原秋身上显然不是一个无辜、无知的宫女会做的事情!
梁应却是被她牵连了!
——“燕妃!本宫希望你知道,后宫与前朝是不允许私自交流的,太政宫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服侍陛下而存在的,而后宫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取悦陛下而存的!后宫的事情由本宫处理,未经本宫的许可,后宫的事情不得通传太政宫!当然,如果你是在枕边禀报,本宫也不会管!尤其是在陛下处理政事的时候,哪怕是你有生命危险也不能通报!”谢纹的话冷漠得令所有后宫心惊!
毕竟皇后一贯是温和宽厚的表现!
接下来,谢纹的话就不是旁敲侧击,而是直接警告所有后宫了:“慧贵妃之前重申过后宫的禁律,本宫不重复,但是,如果再有人私自请托太政宫的宫人,本宫就不是只赐死那名宫人了!元宁重法道,既然有法令,就必须遵守,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轻抚着凸起的肚子,云沐雪知道,这一次,自己未受处罚,除了因为自己被诬陷之外,就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孩子!
连这个孩子都不能让皇帝全然庇护自己啊!
云沐雪深深体会到皇宫与家族的区别了!
一阵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云沐雪闭上眼,等待那人走到身边,轻轻的悉索声之后,那人贴上她的肚子,她蓦地睁眼,只见皇帝蹲在榻旁,头靠在她的肚子,仿佛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陛下……”云沐雪的声音有些涩。
“对不起……”阳玄颢的声音同样含混,“朕……朕不能……”
抬手抱住皇帝的头,云沐雪默然,这个动作却阻止了皇帝的话语。
“我以为……却忘了……”云沐雪苦笑地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语。
阳玄颢却听懂了——她以为他是自己的丈夫,却忘了,他首先是皇帝!
皇帝不能随心所欲——在私情上不能随心所欲!
“……对不起……”阳玄颢只能道歉,却给不出承诺。
因为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他不愿承诺他做不到的事情。
“没关系的!”云沐雪用力抱着他,没有再说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云沐雪轻声要求:“今晚陪我好吗?”
“……好的!”
第二天,云沐雪睡醒时,阳玄颢已经离开,丰厚的赏赐却已送来,云沐雪没兴趣地看了一眼,便在宫人的服侍下更衣用膳。
“娘娘,晴淑媛娘娘求见!”云沐雪正在用膳时,一名尚仪走了进来,恭敬地禀报。
晴淑媛?
云沐雪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风家的那位小姐。
“请吧!”
晴淑媛很端正地行礼,云沐雪则表现出了应有的和煦。
“娘娘,其实我们在燕州时见过面!”
“是的!”云沐雪记得,古、风两家的关系很亲近,同样是风家嫡系的小姐,晴淑媛自然经常出入古家。
“其实,臣妾一直有个想法!”晴淑媛很乖巧地试探着。
“哦?”云沐雪却没什么兴趣。
晴淑媛再次行礼:“尽管我们的身后有各自的家族,但是,从我们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家族能给予我们的就十分有限了!臣妾以为,至少在现在,我们应当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是吗?”云沐雪依旧冷淡。
“燕妃娘娘,一个人在宫中是很难的!”晴淑媛给出警告,云沐雪却没有回应。
“既然如此,臣妾告退!”晴淑媛也觉得难堪了,面上显出不满的怒意,起身告退。
云沐雪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用完早膳,然后捧着手炉,坐到院子里晒太阳。
没有多少人知道,燕州军中有一套独特的手语。方才晴淑媛状似无意的动作其实便是在传递讯息,而云沐雪也给了答复。
此刻,她必须好好想想晴淑媛方才告诉她的讯息。
第十二章 暗流纷起(下)
“晴淑媛就说了这些?”紫苏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问叶原秋。
“是的!”叶原秋沉稳地回答,赵全侍立在一旁,并没有出声。
“……没有了?”等了一会儿,紫苏才又出声。
叶原秋不知道该怎么说:“……娘娘……她们没有再说其它了!不过,燕州有一套很独的传讯手段……”
紫苏蓦地睁开眼,犀利地盯着她,但是,叶原秋只能摇头。以她当年的身份,还不够接触那些机密。
紫苏沉思着点头,这件事她倒是知道,只不过,燕州对那套手语看得极紧,夏氏自己也有一套特别的手法传讯,对此倒也没有太过志在必得,而且,即便知道,手语中的动作细巧,若非懂得的人亲眼看过,很难确知其中的讯息。
“你们说,晴淑媛到底说了些什么呢?”紫苏饶有兴致地问两人。
叶原秋看了赵全一眼,示意让他先说,赵全却皱着眉,视而不见,她只能开口:“奴婢认为,晴淑媛明面上说的那些未必不是真心话?燕州世族虽然不喜欢云成海,但是,十家世族彼此相依几百年,若是云家做出让步,他们未必一力对付云家。”
“比如说云沐雪愿意提携照顾燕州出身的宫妃?”紫苏微笑,对这个说法未置可否。
“是的!”叶原秋的脸色微红,对这个话题仍然觉得有些尴尬。
“赵全,你怎么看?”紫苏转而看向赵全,对赵全方才的小动作,她也看在眼底,因此,问得格外认真。
这种时候,其余宫人都在殿外,赵全倒没有什么顾虑,但是,他也心知,自己要说的内容是多么敏感,因此,他仍然环视了一下殿内,轻声禀报:“奴才认为,晴淑媛若是真有结盟的心思,就不应做下红萝的事情!”
“嗯!”紫苏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神色淡然。
“燕妃娘娘并不是愚蠢的人,对方的用心那么险恶,怎么还可能有结盟的诚意?”
紫苏微微扬眉:“结盟未必需要诚意!”
“奴才知道,但是,那样的结盟需要共同的利益!奴才看不出燕州世族之间还有多少共同的利益,即便有,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与云氏分享……”说到这儿,赵全忽然住口,显然不想留下话柄。
紫苏没有追究,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赵全想说的话——云沐雪受宠,云家在燕州的利益便不会比别家损失得更多,得到的更不会比别家少一分,而未来,却一定会是云家的。
云沐雪未免太顺利——宠妃与有身孕的宠妃完全是两个概念!
赵全欲言又止,却不敢隐瞒,那矛盾的神情连叶原秋都觉惊讶,紫苏自然不会错过,轻点了一下头:“还有什么?”
“与齐家长老接触的人,奴才命人打听了……是燕州来的人,用的物品上有云家的标识。”赵全一口气说完,便连忙低头,看都不敢看紫苏。
叶原秋也不安地低头垂手,生怕被紫苏迁怒。
半晌,寂静的殿内才响起紫苏淡漠的一声:“是吗?”
赵全与叶原秋更加紧张了,但是,半晌,紫苏站起身,走向殿门,两人随侍跟上,却听紫苏淡淡地吩咐:“告诉齐相吧!”
赵全松了一口气,却又听紫苏跟着一句:“赐齐夫人一瓶和椒散,不必记档!”语气平直,不带半分情绪。
赵全被吓了一跳,半天才吐出一个“是!”,紫苏却早已离开,不见踪影了。
和椒散,只是一种性温效平的补药,没什么特别效果,但是,后宫承宠前多会服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说这剂补方有助受孕!
紫苏的意思明确得很,赵全也因此感到恐惧——釜底抽薪啊!因此,他的主子可以对自己如此残酷!
不必记档!——赵全直接抽去太医院中的记录,重写一份,再放进去!
挑了大朝会的日子,赵全才出宫去了齐府。
夏茵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满是压抑的情绪,却微笑着接待赵全,赵全也保持着应有恭敬,奉上封好的礼盒,便立退离开。
至于夏茵的反应,赵全根本没敢去想。
打开礼盒,看到那支形态优美的瓷瓶,夏茵不自觉地颤栗了一下,缓缓伸手拿起那只瓷瓶,瓷瓶下放着一张两指宽的纸条,上面赫然是“和椒散”三个字!
夏茵立时愣住了。
大朝会结束,阳玄颢便匆忙去了景昌宫,最近一段时间,云沐雪不知为何,孕吐很严重,他心里牵挂不下,便日日亲探,不多时便派人问候一番,直到云沐雪自己受不了,才停止。
云沐雪今天却好些了,悠闲地躲在榻上,用着点心。
“今天好些了?”阳玄颢没让人通传,轻轻走进去,笑着问道。
云沐雪慵懒地坐起,仍苦着脸:“还是吃不下,只能用这些点心抵抵!”
“太医怎么说?”阳玄颢坐到她身旁,拥着她安抚着询问。
“还不是那些话?”云沐雪撅着嘴,不太高兴,但是,仍然靠进皇帝的怀里,回抱着他。
阳玄颢摸摸她的头:“知道你辛苦了!爱卿!”
云沐雪一下子脸红,推开他:“别乱说话!”
阳玄颢不由轻笑,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拉扯了半天,云沐雪挣不开,只能靠着他身旁坐着,由他喂自己喝水,很温暖的气氛,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家常,一会儿之后,云沐雪忽然想到:“最近都没有去慈和宫请安呢!”十分过意不去的神色。
阳玄颢倒没在意:“没关系的!不是母后让你与皇后都不必去请安了吗?再说,母后其实不喜欢太热闹的气氛!”
“是啊!我看太后娘娘总是很娴静的样子!那些太妃们热衷的游戏也不玩,似乎不是看书就是在做书画呢!”云沐雪一副很向往的样子。
阳玄颢轻敲她的额头:“你当母后与你一样,总喜欢玩啊?”云沐雪对游戏的点子可谓层出不穷,连紫苏都夸过她。
“那太后娘娘喜欢什么啊?除了永宁王妃与谢相的夫人,我看娘娘也不常见外人!齐相与谢相倒是会入宫,不过也少有!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政吗?怎么可以见朝臣呢?”云沐雪咬了一口阳玄颢递过来的点心,状似无意地道。
阳玄颢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一语带过:“母后娘娘的心思哪是做儿子的能揣测的!再说,齐相与谢相不仅是朝臣,也是母后的亲戚!”
“可是,谢相连长和宫都少去!”云沐雪一副故意挑衅的模样,让阳玄颢忍不住笑了。
是的,和云沐雪说话很有意思,阳玄颢觉得很放松,这也是云沐雪需要的。
后宫中的美人太多,皇帝凭什么要钟情于某一人?必须有着能够吸引皇帝的个性,谢纹的沉静、尹韫欢的冷傲、婉妃的淡泊都是特别的,也符合她们的身份,云沐雪能有的选择不多,从燕州一路到京城,云沐雪才拿定主意,恰到好处的天真娇气绝对可以吸引阳玄颢的目光,因为,自出生便高贵无匹的天子很少能接触到源自本心的性情,而来自边疆的她,用兵再厉害,仍应保有几分赤子之心。
“你啊!——”阳玄颢揽过她的肩,无奈地笑道,“皇后与谢相……他们之间有些事,谢相不想与皇后见面难受,自然少去了!你就不必深究了!至于母后喜欢什么?”阳玄颢有些不好意思,“……朕也不清楚,母后常说上行下效,天子偶用一物,奉行者即为定例,因此,天子不能有特别喜好的事或物!不仅是天子,上位者皆如此!……所以,母后从未表露过她喜欢什么!”
云沐雪愕然,她从未想过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别说云氏宗主,便是云家中稍有权势的人,那个不是拼命搜寻自己喜欢的东西,东山珍品之所以珍贵,不就是因为喜欢的人太多了吗?
有权有钱有势,为什么不满足自己的喜好与欲望?否则,那些权钱势又要来何用?
这就是朝廷与燕州的区别吗?
云沐雪暗暗深省,面上却在愕然之后,惋惜地道:“本来想好好讨好一下太后娘娘呢!”
“嗯?”阳玄颢不解,却见云沐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上次的事情,再加上这次事情,无论我清白与否,太后娘娘恐不会喜欢一个早有牵涉进是非的后宫的!”
阳玄颢摇头,给她泼了盆冷水:“能改变母后娘娘心思的人少之又少!讨好是没有用的!朕都不一定能做到!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吧!”
“那谁能帮我让太后娘娘对我改观啊?”云沐雪急切地问道。
阳玄颢失笑,沉吟了一会儿,道:“宫里嘛……母后身边的赵公公与叶尚宫!”
云沐雪沉默了,不必问这两人会不会帮她,单是皇帝如此肯定地说出仅此二人,便知道太后的戒心有多重了。
云沐雪忽然觉得沉浸在权力的世界中并不是什么好事,相比之下,她曾经热衷的军营简直可爱得如同梦境。
离开景昌宫,阳玄颢若有所思地坐上御撵,想回头,却终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景昌宫的宫门。
云沐雪在皇帝离开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走钢丝的压力是无法想像的。
燕州的环境相对艰苦,也相对单纯,因此,最初晴淑媛将太后的讯息透露给云沐雪时,云沐雪并不敢相信,但是,现在,她相信至少七成把握,那是真的。
确认又如何呢?
云沐雪隐隐觉得头痛,既然连风家都能知道这个消息,京中那些世族名门没有道理不知道,但是,云沐雪能感觉得出,所有人对此都有保持着缄默,甚至于,连太后的权威都没有受到一丝置疑!
不管是因为紫苏的手段太厉害,还是因为这件事远不似她们所认为的重要,至少,云沐雪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件可以碰触的事情!
更何况,云沐雪从方才阳玄颢谈论太后时不愿提及齐朗的表现中知道,阳玄颢对于这件事也是相当忌讳的!
忌讳!——云沐雪知道那是皇帝的忌讳,就是说,一旦提及,当事人未必倒霉,提及的人肯定倒霉!就看方才,她已经很漫不经心地离题万里了,阳玄颢仍然敏感得察觉到了她的本意!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一瞬间的冷淡与僵硬已经说明皇帝对此没有多少宽容!
云沐雪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这份忌讳是因为太后,还是因为齐相?
云沐雪记得以前阳玄颢谈论齐朗时都称之为“太傅”,而不是简单而更有君臣之别的“齐相”!
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无论如何,阳玄颢总会认可齐朗的决定,对她的打算,困难就更大了。
阳玄颢没有赵全那样的下属,但是,身为皇帝,对手下重臣保持一定的关注是应该的,更何况,元宁皇朝对情报素来有重视的传统。因此,云沐雪有一点没有料到——阳玄颢之所以如此敏感,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今天早上,他刚看到关于齐家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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