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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农家媳-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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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夫妻两人即将拌嘴的几个孩子立即跑出去喊人劝架了。

“李强,你要记得,你生病躺炕上,是我端茶递水,前前后后的伺候着。不是你娘,也不是你弟媳,是我这个你看着厌烦的糟糠妻。”文氏指着李强的鼻子大骂:“你李强有三个孩子也不是多体面的事情,那是我们文家帮你养着的,不是说你有多大本事。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显摆的,有什么底气来教训人?”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李强愕然之后,心底一片冰凉,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水火不容,突然就习惯性的吵得天翻地覆,突然的听到。。。实话。他冷笑两声,从被窝里爬起来,赤脚站到地上,“是,我是窝囊,能娶到你,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了。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你要是看上谁,去就是了,我就不耽误你了。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吃软饭的软骨头,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到脚底吗?”

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李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委屈你了。你要是现在要走,我立马双手将和离书奉上。千错万错都是我李强的错,是我心比天高,看不清形势,就算我打一辈子光棍,死了没人捧盆,也是我活该,我认!”

门一开,李强正好撞进几双满含关心的眼睛里,他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对李聪说道:“老五,金师傅那里,我去!”

☆、一四四、 男儿泪

被李家众这么多人看着,文氏也下不来台,哼,你不就硬气吗?我把孩子和家里的钱财都带走,看你还有什么底气。

文氏当即二话不说的开始收拾行李,还泄愤似的故意弄出很大声响,把李强的衣服也扯的乱七八糟。李家众站在门槛外听着屋里的动静,谁都没有说话,任由她发泄。

“老五,你腿脚快,去看看有没有马车,雇一辆来,文氏要回娘家。她的嫁妆全部给她装上,一件也不要落下,免得还说咱们李家欺负人。”何氏说道。她可以容忍许多,唯独不能容忍别人糟践她儿子的自尊。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丢,唯独男儿的自尊丢不得,脏不得。

原本杜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她心里还挺高兴,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弄得好像是不欢迎杜氏他们似的。何氏想夫妻两拌拌嘴,吵吵两句就算了,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两个人过日子哪能一辈子都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赶来这里听到文氏这么一说。她家老四是入赘到杜家受罪,是她当年一时心软犯下了错,如今怎么会重蹈覆辙,她文氏凭什么这么说?说句撒泼的话,谁让你老文家吃饱饭,没事儿干就往她李家送东西?她养大了五个小子,还养活不了几个孙儿?

“你要休我,凭什么?”文氏把东西一丢,气冲冲的跑到何氏面前质问道。

“是和离。”李强纠正道:“是我李强亏欠你,自然不敢再耽误你过上好日子。”

“老娘这一辈子都被你毁了,你还想和离甩开我,没门儿!”离得近,加上言语激愤,文氏的吐沫都喷到李强脸上了。

“怎么?不是你嫌弃我家老三没本事。说我李家的孙子是靠你们文家养活的吗?瞧不起,那一拍两散就好了。现在撒泼耍横的又是干什么?你精贵,嫁到我们李家是委屈了。现在有机会奔更好的前程,当然不能再不识趣的阻拦。你又干嘛呢?”

何氏的脸色一变,严肃道:“我何英芝养了六个,给他们各自成家,居然还要靠外人才能养活两个孙儿,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打脸。老五,快去,别磨蹭。耽误了文姑娘的大好前程,咱们这些泥腿子担待不起。”

这似捧实踩的一通说,弄得文氏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刚才口不择言的说出那番话,其实她心里也后悔,只是拉不下面子赔罪。原本她还想等李强服软,她再低声下气的道个歉,没想到被李家众都听到了。他们对李强的维护,没一人为她说话,更是急得文氏说了些浑话,导致双方的矛盾加深。现在几乎是巴不得她赶紧走的架势。怎么会这样?

文氏也知道刚才那番话是伤了李强的面子,她理亏,但是心里又有气。虽然当初是她点头才嫁到李家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委屈,她虽然从小没娘,但老爹在生活上没有过亏欠,更不会给她气受。可到了李家,儿子这么多,何氏又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想到她爹一车一车的往李家送粮食,文氏心里就憋着股火。她一个出嫁女,一点没帮扶到娘家。还处处添麻烦,李家受了她家的恩惠。还一点不领情,那一车车的粮食都喂了狗吗?就是狗受了恩惠还知道摇摇尾巴。人呢?

忘恩负义!

“走就走,你们可别后悔。”文氏一怒。

“我还真怕我儿娶不到媳妇呢。”何氏一副怕怕的表情。

文氏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李强,看他没有一点要出头的意思,心里既失望又愤怒,“孩子我全部都带走。”

何氏就看向李强,其他可以妥协,这几个孙儿可是姓李,她舍不得。可若是非要选择,她也宁愿不要一个看不起她儿子的女人,也不会因为孙子二妥协。

“他们跟着你比跟我好。”李强说道。

“李强,你还真狠。”文氏愤愤道:“就不怕我虐待他们吗?”

李强显然开不了口,何氏就道:“我叫你把孩子留下,你会吗?”

“那是我生的,自然是儿随母走,凭什么留在李家?”文氏反问。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何氏从屋里拿出李强自然给她的二十两银子,塞到文氏手里,“现在一百两银子分文不少的全在你手里。你那屋里有什么你瞧上的,都带走也行。”

“娘…”李强叫道。娘怎么知道钱全在文氏那里?那二十两可是他孝敬给娘的,为什么要拿出来。

何氏摆手,让李强住嘴。她这么做自有她的意思,文氏手头宽裕些,对几个孙儿也能好些。

文氏咬了咬唇,她可是把家里所有银子都带上了,一个铜板都没给李强留,现在何氏又给她…

算了,文氏转身,撕破了脸还想什么破镜重圆?即便她现在罢手说错了,她和李强也回不到以前。他心里有刺,她也不舒服,分开了对大家都好。她爹都能拉扯大她,她还养不活三个娃?大不了她再找个男人,让孩子管别人叫爹。

何氏反手,紧紧握着李强的手。

李强知道何氏的意思,也紧紧回握着。

李家众分立两旁,看着文氏带着三个孩子走出屋子。

“爹,我不怪你。”经过李强的时候,巧巧拉着李强的手,仰着脸小声的说道。

“对不起,是爹没用。”李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淌。

巧巧抱了抱李强,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爹要保重。”

“我们要去哪里?”铁柱叫道:“天都黑了,还要出门,不吃晚饭吗?”他只知道爹娘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由娘抱着要出门子,可是为什么要带着大小包袱啊?

“姥爷想我们了,我们回去看看。”回答的是一直沉默的大山。

铁柱反应极快,指着李强说道:“那爹呢,爹不跟我们一起吗?”

文氏一巴掌拍在铁柱的屁股上,吼道:“你从今天起就是没爹的娃了,谁是你爹?!”

铁柱哇哇大哭,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听懂了文氏的话。

看着文氏的迁怒,李强不忍心,笑道:“爹生病了,等爹病好了就去找你们。”

“是啊。”大山点头,“你不也看到刘大夫来过吗?”

“真的?”铁柱抽泣着看着李强点头,然后咧了咧嘴巴。

杨柳把一小包零食塞给铁柱,摸了摸他的头,就又一言不发的回来了。她怕她万一说话,又惹得文氏发飙。

“大山,好好练字,缺什么就回家跟我们说。”余氏说道。

虽然跟文氏不对付,孩子总是无辜的。穷人家的孩子都是早早省事的,大山这孩子什么都懂。

文氏抱着铁柱,脚步迈得飞快。

要出院门的时候,大山忽然扭头大声道:“爹,我等你。”

母子四人,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李强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那是杨柳听过最凄凉的哭声,压抑,沉重,带着漫漫而无边的彷徨,是眼中血,心中灰。那应该是李家历史上最难过的一个夜晚,比不得李大海和李威的逝去带来的痛苦,却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何氏也抹了把眼泪,挥手让大家散去,留李强一人大哭,发泄会儿。

从闹剧开始就没现身的杜氏慢慢收回视线,盯着着屋子里明亮的烛火,喃喃自语道:“是我一直小瞧了他们。”

小瞧了他们的骨气,小瞧了他们的感情,小瞧了他们的怜惜。

除了何氏,李家的女儿、儿媳都不约而同的来到灶房。家里来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沉重,都没心思做饭了。

“要不就下面条吧。”杨柳说道。要不是杜氏母子在,她都想今晚不做饭了,谁还有心思吃啊?

“这可是四嫂头一次在咱们家吃晚饭。。。”秀秀犹豫,总觉得这样有些怠慢了。

看看人家,看看人家,再比比自己,杨柳都不禁觉得自己无用。

心情不好的时候吵的菜味道也不咋滴,杨柳不敢保证水平,她便询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民主。

“都是李家的媳妇,自然是我们吃什么,她跟着吃什么了。”余氏说道。

“对啊,以后一个锅里吃饭的机会可没多少了。”小何氏也叹。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没有一人搭腔,各自找活儿忙开了。

李家人在彼此沉默的氛围下用了饭,然后各自洗漱,歇下。

晚上,李聪让杨柳去和秀秀睡,他去陪着李强,怕李强会想不开,钻牛角尖。

杨柳摇头,以秀秀的个性,怕伤着她,会连觉都睡不好。她抱着李聪的腰说道:“以后咱们不吵架好不好?”尽管是一时气愤,那说出来的话也深深的伤人,跟刀子似的一刀刀割着心。

“我没有嫌弃你,你也不用自卑,觉得配不上我,咱们就好好把日子过下去,行吗?”

李聪揉着杨柳的头发,保证道:“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你。”

“我也不想看到你哭的时候。”杨柳闷闷道。

男儿泪,颗颗都是真伤心。

☆、一四五、 宿命的相遇

“没有,还是没有。”廖泗安不停的抓自己脑袋,像困兽一样在原地转圈。才几天的样子,廖泗安就憔悴焦躁的不成样子,仿佛以前那个精明能干,谈笑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廖泗安是错误的存在别人的记忆里一样。

他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即赶往码头,离开渝河村只有坐船唯一这么一条通路。可是刚跑了几十米远,他又忽然觉得唐宛如还在渝河村。她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走水路的话,会很容易被他发现。他在渝河村这么多年,不是白混,要人帮个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宛如肯定不会自投罗网。她现在肯定就在渝河村某处躲着,等他急急忙忙的搭船去找她的时候,她才从容离开,是这样的,没错。他把整个船业的人都叫出去找,自己却要赶往码头,询问那日最早出船都是去往什么地方。他也知道一旦离开渝河镇,要找到一个人的难度就增大了,要是唐宛如在半路就下了船,他就更不容易找到她了。

可是更麻烦的是,因为她鲜少在渝河村走动,许多人都不认识她。都知道他廖泗安有个娘子,却不知姓甚名谁,什么模样。

都怪他太信任她了,一个人顽固了十几年,突然就开窍了然后接受他的好?是他大意了,总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他遇到的明明是块顽石,顽石啊,他怎么敢,怎么能放心呢?

宛如,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给了你那么多真心,真情,一个女人最想从男人身上得到的东西,毫不费力的就得到了。是因为太简单就得到了。所以才不肯放在心上吗?激怒了我,若是被我逮到,你这辈子。都别想过上重见天日的生活。只有狠狠的受过伤,才会知道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是什么样的一种痛。

好在他知道唐宛如的执念。在经历最初的慌张之后,他来到了唐宛如必定回到的地方,也是他这辈子最恨的地方——凌州城,陆府。

“廖爷,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廖泗安的心腹瘪三说道。

贱名再好养活也不可能有人取名叫瘪三的。这人身形极为消瘦,两只眼睛里偶尔一闪而过的狡诈,跟套着衣裳的细竹竿一样,是最早跟着廖泗安的人。有几分小聪明,故也颇得廖泗安的赏识。一个领导,既要聪明的下手,又要留一手,好管束,瘪三正好符合。这次凌州城之行,廖泗安便把他也带上了。

“有什么不行的?”廖泗安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杜府大门一下。他想不出除了这里,唐宛如还能去哪里。这都有大半月了,应该到了。

这还用问吗?跟个傻子似的,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是人都会吃不消的。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来,肯定她一定会来?他今天才在这里守了两个时辰,就看见进了多少辆瓜果。多少筐螃蟹,多少肉,看得他刚吃饱的肚子又饿了。他才恍然记起,今天是中秋啊。

“要不,咱们雇人守着吧。”他说道。

“怎么,你又累了?”廖泗安转脸看他,瞪大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瘪三立刻就结结巴巴了,“我只是觉得嫂子可能还没到。”

“你怎么知道她到没到?”

关键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啊。话一旦说了出来,瘪三也就越说越利索:“嫂子一个人上路肯定会有诸多不便。说不定会耽搁什么的。再说,我们两个人总是会有疏忽的时候。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这么精神奕奕。我觉得还是把嫂子的画像挂出来,有人提供线索就重金酬谢。再雇人守着。几个时辰一轮换,人也没那么吃苦。你总不能还没找到嫂子的时候,自己却先累倒了。”

廖泗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长出一口气,“你说的对,是我太焦躁了。”

守株待兔,最不可缺失了的就是耐心。

“那咱们把这两件事情办好就去休息一下吧。”瘪三说道。虽然他现在累极了,却也不敢说先去休息。

“你去找人,我去让人画画像。”廖泗安说道。画像寻人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做。

“今天中秋,街上的人可有点。。。”多临分开前,瘪三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还更要抓紧。”廖泗安没有别的想法,只要能跟唐宛如在一起,他的每一天都像在过节。而且中秋团圆,不正是个好日子吗?他有种感觉,一定会在今天见到唐宛如的。

*)*

“成哥哥,你看这个灯笼好不好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挽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的手,纤指指着一个黄色的灯笼。虽然妇人已经三十多岁,但保养得宜,看不出一点老态。就是那声“成哥哥”也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她装,仿佛是日子久了,自然而然的称呼。

“婉儿喜欢,成哥哥就买下来送给你。”陆成一脸宠溺的看着闺名叫婉儿的妇人。

婉儿?落在两人身后的唐宛如一阵恍惚,就刚才那一刹那,她还以为陆成喊的是她。

时间会走,人也会变,曾经在她印象里最为深刻的陆成,她也以为记不清了。然而在看到陆成的第一眼她就肯肯定那人是陆成。相比于二十多年前,他老了许多,上唇蓄了胡须,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福,跟过去青涩的模样完全不沾,可是她就是认得。

当年的凌州城承载了两人许多回忆,现在细细一看,才发现记忆里许多东西都没了。她像一个外乡人,拘谨,小心而又好奇的打量四周,可在刚到凌州城的时候就遇见陆成,她觉得老天待她不薄。

满心的愉悦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就被一个妇人的一声“成哥哥”打散了。那是陆成许诺只专属于她的称呼,如今也变成旁人的了,唐宛如怅然若失。

是啊,过去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娶妻?她不也成为人母了吗?

曾经心里那么笃定那么侥幸,却还是在看见事实的时候,心被狠狠的伤透。不对呀,她才是伤他最深的那个,怎么反倒埋怨起别人了?唐宛如,原来你也这么自私。

理智告诉她,唐宛如,捡起你的自尊,不要跟上去,然而脚步却不听使唤。跟上去,一定要跟上去,一路上吃了这么多苦,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吗,既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她像躲在阴暗里见不得阳光的小偷,偷看前面两个人甜恩爱蜜的样子,看他们跟近邻街坊打招呼,唐宛如也会伸手摸摸脸,比比她和那个叫婉儿的妇人有哪些不如。可她没想到那妇人叫婉儿,她忍不住想,陆成是把对方当成她的代替品吗?是不是在他的记忆深处还是有一个她?这样想着,唐宛如又坚定了跟了上去。

“成哥哥,我饿了。”婉儿撒娇道。

陆成立即说道:“想吃什么,要不咱们就去翠锦楼吃醉鸭?”

翠锦楼的醉鸭,还是有一些没变的东西。

婉儿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们打包回去跟昊哥儿一起吃吧。”

“都是你惯的,昊哥儿见着我就问我要醉鸭吃。”

“谁叫你是他亲爷爷呢?”

什么?成哥哥有子嗣了?她从没有想过他会有子嗣,难道遇到什么神医治好了?

那她还真幸运,成了他的妻,育有他的子。而她,给不了陪伴,更来不及相守。唐宛如此刻有些迷茫,她此次回来,到底是要找寻什么呢?是看着他幸福,还是想重新回到他身边的位置?可是她配吗?最关键的是,他的心里还有她的位置吗?

陆成是一个很惜福,很本分的男人,当初她嫁他,便是看中这一点。可惜最终不是她陪伴他天长地久。

唐宛如凄婉一笑,默默转身。不管陆成再如何好,也不是如今的她能携手的人。这个结局就早就注定了,是她一直看不清,执念与此。

够了,能看清这一点,也不枉她此行了。可是,她接下来能去哪里?娘家?怕是也都认为她已经遭遇不幸了,而且,就算她活着,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他们呢?还不如就当她死了,免得伤心过一回,还要再把脸面赔了。

前路彷徨,唐宛如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回到廖泗安身边?那她费尽心思想逃出来又是在做什么,演绎一场笑话?她自己都要唾弃自己了。反正她已经了无牵挂,红尘已断,唯有青灯古佛才是她最后的栖身地。

一个画摊上,廖泗安一脸阴沉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沉声喊道:“陆成。”

哪怕是过了多年,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陆成。有时候记住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过好或者恶,仅仅是事关自己所在乎的人,那么原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也会印在脑海里。

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某种奇妙的机遇碰撞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和缘分一样,同样的妙不可言。

☆、一四六、 旧人旧情

集市里,四个人,三个方向,中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认得我?”陆成向前走了两步,皱眉问道。

他就渺小到还不能入他的眼吗?廖泗安冷笑。他羡慕嫉妒恨了几十年的人,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他。

“还记得唐宛如吗?”他问道。

陆成的眼睛蓦然睁大。

“成哥哥,这位想必是如姐姐的旧识,不如到府上坐坐吧。”婉儿开口,“婉儿好准备些糕点茶果,你们兄弟两好好叙叙旧。”知道陆成和唐宛如的事的婉儿,更明白这大众广庭之下不是说这件事的地方。

廖泗安斜着眼睛向上挑,嘴里拖长了音:“这就是新夫人?陆少爷果然好福气。”

“你到底是谁?”陆成的视线紧紧的停在了廖泗安的脸,对方知道他的情况,他应该也有印象才对。可是为什么翻遍记忆,就没这么一个人呢?

“我是宛如的相公。”

宛若晴天霹雳,震得陆氏夫妇半天没回过神。

“你胡说八道什么?”婉儿最先激动的反驳,“如姐姐已经过世多年,你怎么敢对故人不敬?”

她知道唐宛如对陆成意味着什么,哪怕如今她才是陆成的妻。她是成哥哥少年青涩时期全部的美好,哪怕是过世,也容不得有一丁点的脏水溅到她身上。

“谁说她死了?”

没有。。。吗?对于一个无故失踪的女人,说她辞世才是最好的保护。陆成也明白她可能还活着,没想到。。。

“成哥哥,这人就是疯子,不用理会。咱们回吧,孙儿还等着咱们带醉鸭回去呢。”

廖泗安瞳孔一缩:“你有孙儿了?怎么可能?!”

“为何不能?”婉儿反问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你家母鸡不下蛋,就埋怨别家的母鸡抱窝吗?”

“婉儿——”似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这话说的也太粗鲁了。

婉儿立刻不好意思的冲陆成吐了吐舌头。

“你个女人。还真是敢乱说。”廖泗安黑着脸,“小心我上衙门告你诽谤。”

“那我也得先告你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婉儿像保护鸡仔的鸡妈妈一样,充满了战斗力。

哼,廖泗安冷笑,“我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个天阉吗?”用口型说出“天阉”这两个字,廖泗安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有些得意地想两个人挑了挑眉。天阉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是绝症,怎么还会有女人心甘情愿做他的夫人。还有子嗣,这就值得考榷了。

这么私密的事情他都知道,他到底是谁?陆成的脸发白,身子僵硬。没人知道他是怎样度过那段灰暗的日子的,廖泗安虽然没有直说,在他看来也是莫大的侮辱。

胳膊肘传来一股大力,陆成转头,就看见娇妻正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陆成一笑,整个人也就放开了。他可以侮辱他,却不能污蔑他的妻儿。他先是安抚了一下婉儿。才正色道:“兄台,你我素不相识,更谈不上得罪与否。为何出口伤人?还请慎言。凌州城哪个不知我往陆成孙儿都四岁了,你如此诋毁我和内子,到底有何居心?今天你不说出个青红皂白出来,休怪陆某不肯罢休。”

“难道陆老爷有什么奇遇,然后雄风大震?”廖泗安嗤笑,言语里的调侃遗漏无疑,“那怎么不见再添一子半女?”

“全凌州城都知道是我伤了身子…”婉儿最受不得有人诬蔑陆成了。对她来说,陆成不仅是她的夫,更是恩人。

“这是我家的家事。不足与外人道哉。”陆成也没了好脸色,甩袖转身就走了。

不管是真是假。廖泗安很羡慕陆成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陪伴,以前是宛如。现在又有个叫婉儿的。他怎么就那么好运,廖泗安忍不住红了眼眶。

“客官,画像好了。”后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虽然很浅,但廖泗安还是能感觉到话里隐隐的不屑。作为一个全程目睹整个事件的人,老头对廖泗安很没有好感,陆老爷为凌州城的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居然被人怀疑有暗疾,这根本就是污蔑

做什么,他被一个老头鄙视,凭什么?老子给钱就是大爷,给你捧场就是赏你口饭吃,你居然还对老子使脸色。不过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了,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只沉着脸把银子放在摊位上,拿过了画。

“小老儿找不开。”老头捧着十两的大银锭子说道。

“赏你的。”廖泗安说道:“免得你以为这世上就陆成一个好人。”

老头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又不是叫花子。

廖泗安没理会这么多,买了浆糊,找了个颇为显眼的地方,把画像贴了上去。谁知道这是陆家的告示栏,大家还以为是陆家又有什么招工或是喜事,凑近一看,才知道是寻人。

嘿,没劲。

有人当即就走了,有人却津津有味的围拢着细看。

唐宛如便在其中。

刚刚目睹廖泗安和陆成的一番舌斗,她都还有些回不来神。虽然早知道陆成以为她死了,却不知他把她忘得这么彻底,更不知道廖泗安居然为她跟陆成呛声,现在还画像寻人。不过想到他以前的作为,唐宛如也不确定他找她到底是出于面子上过不去还是真的关心。

反正都已经决定出家,到底是哪般,又有什么重要?

转身挤出了人群。

陆家的家丁提着裤子往告示牌走。作为凌州城的大户之一,陆家每每有事,都会在告示牌上张贴出来。碰上那些不识字又想应招的,他们这些家丁就要负责读上面的内容。他看着告示牌周围围的人,大惊,他就去撒泡尿的功夫,府里有些什么新讯息了?恰好他又不在,今天来贴纸的是谁。会不会回去告状?

虽然有时候被那些目不识丁的家伙气得半死,读告示读得口干舌燥,但他还不想丢了这份差事啊。大街上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虽然摸不着。看看也好啊。

他挤进人群,一看内容,松了口气,不是府里的。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他又随即大怒,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寻人的告示贴到这里的?传到他管事耳朵里,不就摆明着他玩忽职守了吗?

三下两除二的把告示揭了下来,他还顺便看了看。瘪瘪嘴,老女人,他喜欢嫩得掐得出水的小姑娘。

伸手就要把告示揉成一坨,一只手就从人群里伸了进来,“拿来。”

待顺着首饰看清来人,家丁的舌头都忍不住打结了:“管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毁尸灭迹都不行了,妈蛋,是不是以后撒泡尿都要看看黄历啊!

“管事,我刚才只是去撒了泡尿。没有玩忽职守。”家丁一边颤颤巍巍的把告示纸给递了过去,一边哭丧着脸解释的。

“把你的哭丧脸给我收起来,我知道。”那管事瞪眼道。他不过是侍奉老爷的命出来买醉鸭。结果他一走出来就听到了好多版本的流言。小道消息多快啊,事件主角还是陆府,能不火爆吗?他要这张像不过是恰好听起这是跟老爷吵架的男人贴的。他也是在好奇那个男人是在找什么人,说不定能给对方找点麻烦。

将揉得皱巴巴的纸展开,一个女人的画像,不过瞧着怎么这么熟?管事揉了揉眼睛,又凑得近看了下,顿时反应过来,差点激动的把纸撕烂。这这这,这不是先夫人吗?难道…他一转身就溜出了人群。

这下事情可大发了。先夫人居然尚在人间,更离谱的是。有个男人在寻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

他不敢再想了,拿主意那是主子的事情,他操心这么多干嘛。他就是烦恼,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如何才能把这消息递上去呢?夫人会不会把他活劈了,哎,这年头做个下人也难啊。

感恩戴德的家丁满肚子拍马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才发现管事已经不在视线内了。

“这茬儿应该就这么揭过去了吧?”他嘀咕道。

“哪有这么简单?”陆成摇摇头,“他对我情况了如指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若对方对他有歹意。。。反正这种被人感觉很不好。

“成哥哥,不用怕,我们夫妻一体,不管前面有什么,婉儿都陪你。”婉儿紧了紧他的手。

“婉妹,这些年来守着我这么个废人,委屈你了。”陆成就势拍了拍她的手。

婉儿捂住他的嘴,“成哥哥这么说就让我无地自容了,若不是成哥哥收留,婉儿怕早已不在这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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