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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霸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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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天黑时已急行军五十里,斥候带回了罢交县宗景澄派来的传令兵。对于芦子关失守,章钺不再惊讶,好整以暇地临时驻营休整。一路过花马梁山地,进入了延州境内,又接到宗景澄的快报,芦子关贼军疑似党项人,已撤回夏州了。

    章钺见怪不怪,综合斥候送回的情报,与宣崇文商议后一至认定;贼军放弃芦子关后路,到了金明县又一直往东去,那必定是想从绥州回去。

    两人率兵赶到金明县稍作休整,终于证实了这个猜测,便不多耽搁,补给了一番,从丰林山北面直奔延绥边境的延川县。

    到达延川县西二十里时,已是五天后的黄昏,章钺站在一处低缓的山梁上,这儿是过延川县北上的必经之地,斥候已遭遇贼军哨骑,并送回了消息:贼军已到南面十五里外,正往这里赶来。

    战前准备很有窍门,也很繁琐。士兵们都累得呼呼喘气,但没有章钺的命令,无人敢于坐地休息,因为这样会很快疲软无力,体力恢复也很慢,站着体力下降慢,同时也能恢复一些。他们大多在安抚疲惫的战马,但只以厚牛皮桶喂水,战前可不能喂料。有的在调试弓弦,擦拭刀枪,来不及用餐只能喝点水,并勒紧腰带,以免发力时泄气。

    贼军本来走得也很快,但遇上章钺的斥候,折掘成通就知道章巡检赶回来了,这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上一场,那当然得准备充份点。他当即就命令麾下喽罗坐地休息喝水,当然战前不能吃东西的常识他懂。

    斥候追逐对战,喽罗们早就看到了,这时都有点慌,三五成群挤作一堆,叽叽呱呱个没完没了。

    “干什么?干什么?都他娘的不想活了,某先成全你!”折掘成通脸色阴沉冷酷,手拄着狼牙棒扫视全场,又看向郝天鹰吼道:“郝天鹰!去把剩余的武器都拿来发下去,抢来的钱粮带一点,其它的都扔了!”

    “遵命!只是……这仗怎么打?”郝天鹰微低着头,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哼!以冲阵队形出发!你还站着干什么?”折掘成通答非所问地喝了一句,大声质问。自从出了龙山寨,他就对郝天鹰的言行越来越不满。

    郝天鹰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很快就去准备停当了。折掘成通吆喝一声,贼军乱纷纷地从地上爬起,拉来战马趴上马背,互相预留一点空位,渐渐向路上聚拢,排成梯队状,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锥形,打马小跑向前移动。

    前行了十余里,便见前面的小山梁上,成排的人马像长了一排黑草般岿然不动,只有中间大路处,火红的将旗随风飘扬。

    呜呜……悠长而又苍凉的骑兵专用号角声响起,山梁上的马队一启动,顿时就借着地势快速俯冲,其势如破竹。后面的马队如一道道黑色波浪漫过山梁,仍保持着梯队紧跟着直冲下来。

    “杀!”章钺提枪在手,带着亲兵们从大路上疾奔而下,直冲贼军正面。他的左冀是明金荣和史成弘率二百骑,右冀宣崇文也是二百骑,打算同时夹击。至于陈嘉的一个斥候都,也要防着贼军哨骑在外围骚扰,同样是在作战,而且更危险。

    对面的贼军在听到号角声响的同时,也立即策马加速,双方在山梁下里许轰然相撞,贼军倒是射了两轮稀疏的箭雨,但对于装备精良的禁军骑兵并没什么用。

    双方接近的刹那,章钺手中玄鹿枪哧地一声刺出,枪头接近迎面一骑腰胁的瞬间,便猛地一抖一挑,枪头穿透敌骑的同时便将其甩飞出去,跟着左右一摆,扫落两骑,片刻之间打开一个缺口。后面的亲兵大声吼叫,跟着涌入,左右出击,将缺口渐渐大,并借着马力冲锋之势逐渐深入,最终成功地穿透敌阵。

    贼军兵力本来占优,但一个冲锋之后,离开原本接战之地就稀薄了很多,但他们并没有调头,而是借着冲锋余力,斜斜地向山梁上冲去。作战一向是两方以上的事,敌方不想战,自然就会想办法逃跑。

第0097章 双英战太保

    章钺所部打马调头立即发现了,当下不惜马力加速,尾随追杀,但北面是成片的山梁沟谷,地势步步增高,路很不好走,就算是打马狂奔,速度也快不了,还有可能人仰马翻。现在,贼军慌不择路,正在上演这样的好戏。

    落马的不死也伤,自然没人管他们,章钺在后紧追,忽然发现一队贼骑队形很密集,甩开大部转向东北面沟谷,而前面之人手提狼牙棒,应该就是浑天狼了,立即盯紧目标狂追不舍。

    冲到一个大山洼时,贼军冲过洼底平地刚要上坡,章钺率亲兵在后俯冲下来,正要追上掩杀,但贼军后队三百余骑忽地转向调头,斜斜地直撞已方侧冀,眼见本队后方大乱,一下被截为两半。

    章钺大怒,打算吃掉这支断后的小队贼骑,立即勒马转向,后面两百余骑自行靠拢,稍作整队后,打马加速奔向正在调头迎上来的贼军。百步开外,领头的贼将身披铁甲,却未戴头盔,长发随风飞舞,面相却清秀儒雅,眼神凌厉。跨下大黑马很是神骏,手中倒提的金色长枪更是显眼。

    双方瞬间接近,对冲的马头即将相错,章钺瞪目紧盯贼将,手中玄鹿枪一抖,使了个“缠枪式”,枪头震动,发出嗡的一声,旋转着直兜过去,对方上三路皆在这枪势之内。

    “好枪法!”贼将看出门道,居然大喝称赞,对偌大的枪花视若无睹,手中金枪呼地一声,竟后发先至,横扫章钺玄鹿枪枪杆中部。

    “苍龙摆尾!”看对方金枪的劲风和来势,就知道其强横的力道,章钺大喝开声,吐气发力,紧急收枪格挡,借着复合枪杆的强大弹性,击中对方枪头下两尺处,一举卸去其力道,紧跟着一个“穿指枪”,使了个“搭落直入”,枪头顺着对方枪杆直刺对方腋下空门。

    哪知贼将反应迅速,变招也是极快,坐在马背上猛地一拧腰,枪尾一摆自然收枪盘旋,举重若轻地使了个极普通的“抬杆式”,一下将章钺的枪头挑过头顶,随之呼地一枪,以鞭枪式猛抽章钺后背。

    匆忙之间,章钺使了个“苏秦背剑”,双手持枪护住后背,便听“啪”的一声,后背如遭锤击,章钺身子向前一倾,差点掉下马去。

    他的玄鹿枪是软杆,受力自然弯曲,跟着击中后背,不过也有一定防护,否则这一击就会是重内伤。好在此时双方战马已相错而过,章钺转头看去,贼将正一脸挑衅之色,朝他咧嘴得意地狞笑。

    而身后不远处,翻倒的战马在地上挣扎哀嚎,受伤落马的士兵大多被践踏得不成人样,但看衣着大多是贼军,却谁也不去理会。双方马队对冲而过后,几乎是同时减速、调头、整队,然后准备新一轮的对冲厮杀。

    章钺暗骂一声,脸色冰冷,目光沉静,由着战马前行了百来步,再调转马头回冲,老远便听贼将大喊道:“金枪太保郝天鹰在此,你若能再接我三枪,放你离去!”

    “狂妄!”章钺大怒,同时也暗暗惊叹,这郝天鹰的臂力的确惊人,枪法也非常老到,看那金枪的份量至少有三十多斤。他刚挨了一击,气血都未平复下来,不由暗暗警惕。

    “金风送爽!”双方再次接近,郝天鹰厉喝一声,人马合一,手中金枪如闪电般直刺过来。

    遇上这种强敌,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以快打慢,以巧劲破其蛮力。章钺憋着气不再开口,玄鹿枪抖出三朵枪花,使出封枪式“云龙缠杆”,绞击对方枪杆卸力,顺势一个“夜叉探海”,反刺对方中路小腹。

    “诡异!”郝天鹰惊叹一声,手中金枪猛力兜转,当的一声,击中章钺的枪头,巨力顺枪杆传递入手,章钺浑身一震,手臂一阵发麻,顿感酸软无力,长枪差点脱手而飞。

    此时双方战马交股,眼看就要分开,忽听哧地一声,对方金枪跟进斜刺过来,章钺只好再使了个“缠枪式”,勉力将其封挡,哪知郝天鹰却猛地勒马转向,疾奔数步追赶上来。

    章钺心里大惊,自感难以招架,双腿一夹马腹,纵马飞快地逃回本阵,却见郝天鹰竟没追上来,回头看去,宣崇文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正挥舞着一丈二的紫黑色铁梨大棍,与郝天鹰在洼地边缘处并骑奔跑缠斗。看情形,宣崇文是略胜一筹,但一时难以击败对方。

    章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右手手掌隐隐作痛,似有乌紫之色,再活动一下手臂,感觉酸麻的肌肉恢复了力道,便再打马杀了回去。

    趁宣崇文与郝天鹰两骑刚刚转向,战马减速,郝天鹰无暇旁顾时,章钺打马猛冲过去,闪电般一枪刺向郝天鹰战马腹股处。

    “好阴险!”郝天鹰大怒,他一向爱惜自己这匹河西良驹,躬身避开宣崇文的长棍,金枪盘旋挑开章钺的长枪,冷不防宣崇文趁机顺势变招,一棍点中左侧大腿,痛得怪叫一声,又倒转金枪应付宣崇文。

    郝天鹰左支右拙,章钺也趁势使了个“跟进赶扎”,枪头直刺其腰肋,哪知这家伙封挡左侧宣崇文手中长棍的同时,枪尾同时绞动,居然就格开了章钺的长枪。

    “拨草寻蛇!”章钺却大喝一声,长枪被崩开的同时,收枪发力划了个半圆上撩,枪头猛地拍击在郝天鹰的后背上。趁郝天鹰闷哼,身体晃动时,宣崇文跟着补刀,又一棍击中郝天鹰左侧大腿。

    他得势不饶人,镶了黄铜的棍头闪电般向上一挑,抽击郝天鹰腰肋,一绞一撩拔,顿时将郝天鹰掀下马去。

    大黑马惯性不止,自行跑开,章钺一枪刺向郝天鹰小腹,这家伙落地反应也快,扭身一弹一个翻滚,想站起来追赶自己的战马,哪知左腿一阵巨痛,扑嗵一声摔倒在地。

    章钺不依不饶,又一枪刺出,宣崇文却出棍格挡,摇了摇头道:“杀了可惜!枪法确实不俗!”

    “这该死的家伙!掩护折掘成通跑了,现在可追不上……”章钺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非常不爽。见郝天鹰仰躺在地,一脸沮丧之色,真想杀了这些摆了自己一道的家伙。

    “金枪太保?倒也称得上!你姓郝,想必练的是关中虢县的郝家枪,却为何又会麟州杨家枪呢?”宣崇文对天下武林名家都有所了解,忍不住就问。

    “某本是郝家子弟,家父曾在凤翔军中任职,乾佑二年,永兴赵思绾伙同凤翔王景崇叛乱,家父战死,族中子弟多被冤杀,我便逃到关北投了朔方军。”郝天鹰缓缓坐起回道。

    “崇文兄!交给你了!事情未了,我去善后……”章钺明白,宣崇文是起了爱才之心,当下也不打扰他们,打马离去。

    天色已经昏暗,从延川城西到北面五六里的山沟谷地间,到处是贼军人马的尸体,还有些散兵游勇远离战场向北逃跑。章钺分派小股马队向北追杀,同时抓获俘虏,连夜驻营,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

    主要是战马,无重伤的竟有三百多匹,其余有少量杂粮和一些丝绸货物,还有贼军在路上丢弃的十几辆大车,也派人看守了,次日率兵到延川县城外驻营休整,以斥候搜索延、绥边境,带回不少受伤的贼兵喽罗。

    只是可惜骑兵太少,折掘成通逃入了绥州,据郝天鹰事后交待,说是要去太原,不过关北盗寇总算清剿干净了。

第0098章 杀个贼而已

    四天后,章钺率兵返回延州时,封乾厚、李处耘已带着提主力赶回两天了,闻讯出城迎接。章钺下马上前苦笑道:“这场乌龙战事真是糟糕得很,该如何善后,二位可有何建议?”

    李处耘初来不久,笑而不语,不愿多说的样子。封乾厚微微一笑,淡然道:“军中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延州军政的事可算是一劳永逸。至于关北巨寇入境纵掠,上表请罪,顺便报功就可以了,这事你心里有数。”

    “说的云山雾罩,孝德兄你能说明确点么?这里又没外人,你知道我指的是张匡图的事……”看来封乾厚还没真正接纳李处耘,见他在边上,就不愿直说的样子,章钺不得不提醒。

    “从唐州到如今,元贞一路走来尽是****之地,杀伐之气太重,只怕天子不喜。之前高绍基的事,旨意迟迟不曾下达,这说明什么?所以……没有什么内贼的事,我这么说你明白么?”封乾厚捻须微笑着暗示。

    “这么说……”章钺嘀咕了一句,心中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皇帝郭威虽然也励精图治,但执政策略偏向于黄老之术,似乎并不愿意大刀阔斧地改革。

    据说前庆州刺史郭彦钦、宁州刺史张建武进京后,也未重处,只是罢官而已。而且,去年逮捕方城县令、唐州刺史,是由何福进帮忙出手,庆州的事又是借助于折从阮之手,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恐怕真会在皇帝心中留下恶劣形象。

    “你知道就好!如今也是为政一方,适可而止吧!”封乾厚眨眨三角眼,仍是说得不明不白。

    章钺却是懂了,封乾厚意思是,将内贼首犯者就地处决,这样打击面也小,否则,押送东京由大理寺审理,不但费时日久,还要将整个张氏宗族连根拔除,那样太狠,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大方向有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章钺本打算回城内帅府,想了想又转道去军营,召集自己麾下指挥使一级军官升堂议事。这儿是他在军营内的公房,十几名军官陆续坐进来,显得有点挤。

    先是听取了宗景澄关于芦子关失守的详细报告,章钺一脸严厉地说:“两指挥驻防北境足够了,芦子关又是险地,只是你们轻忽大意,该怎么处罚稍后再议。”

    薛文谦这次立了功,跟着立即起身道:“末将夺取张氏庄园后,折掘成通反攻庄园未果,便率人马东撤,末将尾随贼军过丰林县后,因为都是步兵追不上,又怕城内张匡图作乱,便回了州城,让张智兴软禁了张匡图及其家人。”

    “做得很好!记功赏罚的事由宣崇文负责草拟。将张匡图带来!还有罢交县令张广仁送来了吗?”章钺冷着脸问,见薛文谦点头,便又吩咐道:“薛文谦!你去将他们带来,包括他们的长子,赶着马车去,不可大张旗鼓,要低调行事。”

    “末将明白了!”薛文谦怔了一怔,虽然还有些不懂,但还是立即率兵进城去了。

    章钺又开口道:“盗寇是关北顽贼,想让他们从此放下刀枪种田很难。除了郝天鹰一人,其余三百俘虏,包括党项人,明日在城外一并斩首示众!”

    这一点,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但把张匡图押来做什么?审问似乎没必要了,大家都有些疑惑,齐齐看向章钺,见他正低头翻看着公文。旁边的封乾厚也是低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顿时都觉得,这情形好诡异。

    只有宣崇文和李处耘心思通透,悄然对视一眼,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

    不多时,张匡图、张广仁叔侄,加上他们的长子,共四人被士兵们押了进来。嘴被破布堵住了,张匡图挣扎着想说什么,但章钺没开口,士兵自然不会给他们取下来。

    章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两名年轻人,张匡图的儿子约四十来岁,陡然看见一大屋子的军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旁边是应是张广仁之子,看起来才二十多岁。

    “两个小的先去外面等着,一会儿再进来!”章钺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

    两名年轻人很快被押下去,章钺从桌案后站了起来,上前看了看张匡图,又看了看张广仁,轻叹一声,让士兵将他们头对头绑在一条长长的坐榻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尤其是你张广仁,读圣贤书的人如此不明事理,竟然通贼……如今,章某就只好送佛送到西,这枚苦果,你们得尝了!”

    章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口气幽幽地唠叨着,从桌案上拿出两张白纸,分别贴在两人的口鼻上,取过一壶茶水,缓缓淋湿了白纸。并让士兵按紧二人左右乱动的头颅,将边角处一一贴稳了。

    堂上两排军官们初时还有些疑惑,暗笑自家将军居然这么多愁善感,忽见那仰躺着的两人,口鼻上白纸被淋湿后,哼哼叽叽地剧烈挣扎着,顿时都明白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其实就是动用私刑而已,军官们都是上战场的,哪个不是杀人如麻,见血无数,但这种阴冷的杀人手法,他们还是初次见着,不由都咝咝地倒吸凉气,脸色发白,直觉背脊都凉嗖嗖的,腋窝直冒泠汗。

    良久,躺在榻上的两人停止了动静。章钺满意地站起来,返回桌案后坐下,若无其事地笑道:“杀个贼而已!干净!”

    大家都没回过神来,自然也没人回答。倒是封乾厚反应最快,转过头来,眼露赞赏之色,还很支持地说:“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如今可高枕无忧了!”

    “薛文谦!把纸揭了检验一下,用马车把他们送回去!”章钺恢复一脸严厉之色。这两人的儿子和家人只要不傻就懂,这是他们应付出的代价,否则章钺上报东京,他们都得受牵连。

    “凑章已写好了,张匡图病逝,张广仁遇战时逃出罢交县城,不幸死于贼手,请朝中重新委派罢交县令。另外,向朝中请示,是否恢复延州观察处置衙署。

    若可……举荐延安县令秦明善为度支使;金城县令边从翰为观察判官;金城县主簿姚光淳为掌书记;延安县主簿张敬真为推官,其余僚属可依任前职,诸县出缺请补齐。”封乾厚成竹在胸,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说明了凑章大致内容。

    若获得朝中批准,等于在延州安插了钉子,将延州行政监管在手,以后若有新节帅上任,就很难再把军政大权一把抓了。

第0099章 以观后效

    宣崇文路上就心里有数了,这时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就战功升赏禀报:“建议削宗景澄巡检副使职位,仍领致果校尉、一指挥使;二指挥薛文谦此战有功,晋致果校尉,张智兴晋翊麾校尉;八指挥明金荣晋致果校尉,史成弘晋致果副尉;其余人等按规距,无战功不得封赏!”

    “还有彰武军也有参与此战,这功要报!这些琐事劳烦孝德兄,将战功表册,与凑章一起快马递送东京!另外,彰武军还要再整编一下为好,帅府的建制也要恢复!”

    想起这些事有点头大,但估计凑章到东京,新的彰武节帅可能要来摘桃子,章钺不能不把这些手尾尽快处理清楚,顺带着安插亲信,扎下根基,这年头的藩帅都这么玩,他没理由不这么干。

    “算了!这个容后再议,正元兄兼管军需,把这次的战利品清点归仓,薛文谦手中的战马与本次缴获的一起,可再组建一个骑兵营!多出的嘛……你先管着!”

    “末将遵命!”李处耘站起来拱拱手,引得其他军官们都看了过来,战马是稀缺货,谁都想要。

    “最后还有一件赃累活儿,那就是三百盗寇俘虏,这些惯贼不必留情,谁愿领这个苦差?”

    “这事我来办吧!”宗景澄一直垂着头,黑着脸,在他看来被削职事小,在兄弟们面前抬不起头真是丢人了。

    “你知道怎么办吧?”宗景澄其实没什么心机,人也直爽,章钺心中有点过意不去,便放缓了脸色,给了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

    “斩首示众,震慑宵小!”宗景澄一脸冷酷地回道。

    “对!好好做!说不定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章钺眨眨眼,神秘地笑了起来。

    宗景澄抬头看去,一脸疑惑不解,看章钺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身回去坐下。不过次日他就明白了,三百余盗寇在延州城外被斩,拉去掩埋的人头堆了几大车,附近豪族大户闻之色变。

    高氏族长高允文、刘氏家主刘景晖心里有鬼,两人商量后,派家中下人悄悄来找宗景澄,并送来大笔钱粮,奉上书信,暗示可以带头协助州衙处理营田事务。

    这么识相还有什么好说的,宗景澄又惊又喜,礼物照单全收,并好言安抚,然后上报章钺,这两家家主想要求见。

    章钺自无不见的道理,现在有把柄在手,重新分立佃户,分配田产的事自然要趁热打铁,再不用作出半点让步了。但现在,这事交给州衙八司参军,先负责走访各县统计,然后就可以依报表数据,各县照章落实就行了。一个月后州衙再视察验收,这事就算圆满完成,有权威就是不一样的。

    章钺花了几天时间,将这些琐事全部处理完。这天下午,庆州刺史翟从恩亲自带兵押送张全绪、刘显声二人前来,章钺赶到城外,将其迎进帅府,设宴相待。

    翟从恩四十来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几盏章钺自酿的烧酒喝下去,脸色顿时红到了脖颈,开口赞叹道:“这酒省了温烫,但确实太烈,用作进贡的话,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只怕不喜欢喝,东京贵人们也不会喜欢,我看你不如销往朔方换盐,那可赚老了钱!”

    “咦?翟太守还熟知商事啊!我正有此意!只是这种酒很耗粮食,延州产粮不高,还需要从外地买进。”章钺笑着说。

    因为唐时就曾以刺史为太守,这年头州刺史和郡太守本也没什么区别,但称刺史为太守,算是一种敬称。

    “这是当然,现在各地的盐、酒、粮、茶、布等货物都由地方刺史兼管,朝中只在边境设立巡检,章巡检本管此事,要兼营这个不是很简单么?”翟从恩无所谓地说,他当然不知道这种烧酒的出酒率和粮食的比例,否则只怕会变了脸色。

    “呵呵……我麾下兵卒仍在禁军系列,但一直缺马,就不知朔方能不能买到好的战马?还有一种奶牛,不知有没有?”诸事已定,营养快线的大计又浮上了心头,章钺开始得陇望蜀。

    “你可以让商人帮你做这事,也可以派下属前往,但你不能亲自去,那不合规距。”翟从恩笑眯眯地指点道。

    翟从恩这么一说,章钺想起了张全绪和刘显声二人,若要认真追究,这两家伙同样要送去东京问罪,但章钺已经打算关押一段时间再释放他们。张全绪是商人,应该懂得取舍,与自己为仇,他还不够份量。

    翟从恩只在延州待了两天便告辞回去了,章钺随后安排亲兵指挥使陈嘉携带凑章回东京。同时,韩盛派人回信,说已接收了去年侯章送的几座田庄,并妥善安排了一应管事,帐册都交给了孟管家,由杨君萍管着,以后只需派人收钱粮即可。不日就南下唐州、岳州,将两地产业一并处理完成便回来。

    临行前都交待过,章钺没什么要补充的,便没再回信,转而将精力投入到延州彰武军的再整编上来。主要是宗景澄大意,芦子关失守,彰武军一指挥只剩两个都,其余几指挥也有一些兵员损失。

    募兵很简单,直接从佃户中挑选青壮补入各营,将延州彰武军扩充为八个指挥:一、二两营仍驻防芦子关,冯振武和史云雷等人虽有失职,但章钺只是给予警告,没处罚他们。

    其余三到六营军官丁保胜、袁慎明等人皆晋升为检校翊麾校尉、翊麾副尉等武散官,丁保胜率三营赴延川县驻防,袁慎明率四营驻延水。

    李多福晋升为检校致果校尉,权领彰武军衙内都虞候,副使董辰光为衙内副都候,二人兼理彰武军事务,暂领五、六、七、八四营驻守州城。

    既然是权领军州事,就是代管而己,把军队和帅府建制拆个七零八落也就算了,然后据为己有就会惹人非议了,还会让皇帝很不爽。

    所以延州军务,章钺已不打算再紧抓不放了。政务也都交出去,由州衙官吏负责,他只派人巡视,了解计口授田诸事的进度和结果,转而将精力投入到麾下六营的整训工作上来。

    将宣崇文兼领的三指挥改编为骑兵营,仍以韩忠明为副,都头以下不适合带骑兵的军官及士兵有所调动。被宣崇文打成轻微骨折,大腿肿得像水桶一样的郝天鹰还在养伤中,章钺给了一个御侮校尉、骑兵都头的诰身,由宣崇文带着以观后效。

第0100章 狂傲自负

    盛夏六月初,粟米、粺米、冬小麦尽皆收割,颗粒归仓。延州治下各县陆续派差役送来了今年夏季的税粮,由州衙司户参军带人清点接收,司仓参军安排入库存放。

    再将去年陈粮搬出一部分,与新粮一起押送永兴军府验讫,税收额度就算完成了。往年高氏总会克扣拖延,不过今年章钺在任,税粮一收齐,便立即传令;以后需全额押送永兴军府验讫。

    于是,州衙官吏忙得团团转,一面要督促治下各县,尽快完成遣散佃户登记户籍,并计口授田;一面又要安排州兵护送税粮南下。

    但请谁带兵去呢?往年是高氏大手一挥的事,今年得向章钺请示,因为军队的事都是他一把抓,别人调派不动。州衙八司参军坐到一起商量,最终一致决定,由录事参军事马玄铭前去求见,因为他是正八品上,目前就是州衙最大的官了。

    马玄铭跑到西城帅府求见,正好章钺在,他这几天把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可是清闲得很,便在帅府偏厅接见马玄铭。

    “营田诸事进行得如何了?”章钺也不等马玄铭行礼,就开口问了。

    “其它诸县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州城附近的丰林、金明两县最近被盗寇所掠,在忙着难民遣返回乡的事,预计本月底可以完成。”马玄铭如实回道。

    “那你预计一下,延州户籍口数可有望增加到多少?耕田旱地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这事章钺心里有数,不过他还是想看看州衙官吏的办事效率。

    “营田事务完成后,户数估摸着可达到两万户,只多不少,口数在二十五万左右。至于耕田旱地,在册数目自然是相应增加,但实际上,下面各县官衙手中,可能没有余田了。”

    “没有那就垦荒,延州这么大,还怕没有田地,就是不能让豪族大户都兼并了。”章钺杀气腾腾地说,想起乡下土老财的嘴脸,他就来气。

    “是是是……今后一定照办!另外税粮已收齐,还请将军派兵护送南下。”马玄铭终于找到机会说正事了。

    “这个不用你们管,我会派人办妥此事!”

    “那下官就放心了,若无其他事,下官告退!”

    章钺挥了挥手,懒得理会,夏收税粮的事,他一纸书信送往京兆府给卞氏粮行和韩氏商行,两家已经替他缴税了,正带着税讫文书在来延州的路上。这不但省了派兵护送一路人吃马嚼,还避免州衙小吏上下其手贪墨。

    而官仓的粮食,章钺打算运去丰林山下的张氏庄园,那儿附近还有几十亩良田,章钺主动交出去了,毕竟是他下的命令,自然要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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