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一世富贵-第1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正在这时,营门处突然传来喧闹声,远处官兵纷纷叉手行礼:“见过太尉!”

    没等吴二一干人反应过来,眨眼之间,几十匹马就卷到了面前。

    前面一个壮实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着站在路中间的吴二等人,沉声道:“因何喧闹?”

    周垂安快步走上前,向中年人叉手:“报太尉,几个小卒因点琐事,一时想不开,在这里吵闹不休,惊扰太尉了!”

    说完,转身对吴二等人道:“还不快上来谢罪!”

    吴二愣了一会,待看清了来的是干办皇城司公事的杨景忠,对周垂安一摆手:“你欺上瞒下,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处事不公,我等在这里向你讨个公道!太尉来了,正好与我们做主,让你知道我大宋禁军还有军法在!”

    杨景宗冷着脸看着吴二,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二叉手高声道:“小的吴二,本城人氏!”

    杨景宗点点头,又看着吴二身边的郑大海。

    郑大海急忙叉手:“小的郑大海,一样是本城人氏。”

    杨景宗阴着脸,嘴角翘了翘,好像是笑了一下。

    吴二和郑大海心中大喜,满眼都是热切的目光看着杨景宗。

    杨景宗是杨太后的堂弟,年轻的时候就是京城里的地痞无赖,一向都是吴二这些人的偶像。想当年杨景宗落魄的时候,曾经在丁谓修建宅院的时候过去打零工,帮着向宅院里背土。后来杨太后进宫,地位慢慢上升,杨景宗才发迹。到了丁谓倒台的时候,杨太后一手养大的赵祯已经接了帝位,丁谓那处宅院便又赐给了杨景宗。

    这个年代的社会地位变动剧烈,这种传说一样的故事层出不穷。

    赵祯是被两位太后抚养长大,刘太后严厉,杨太后宠溺,这种一刚一柔的小时候经历才塑造了赵祯奇特的性格。后来得知生母是李太后,赵祯对刘太后或多或少有怨气,但对杨太后一直都视为自己最亲近的人,这种亲情也影响到了对杨景宗的态度。

    如果不是杨景宗的无赖习气难改,太过不争气,他的地位不会下于李用和。

    杨景宗看着吴二和郑大海满脸热切的表情,转过脸去,对身后的亲兵厉声喝道:“军营之中,无事喧哗,置军法何在!来呀,这两位领头闹事的禁卒,吴二和郑大海,每人各打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说着,对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心领神会,带人跳下马来,直扑过来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吴二和郑大海两人踹倒在地,拖到一边,扒去上衣,露出脊背,就取了随身所带的军棍来。

    按制,刑杖上部是偏平的,有弹性,脊杖并不会取人性命。但今天杨景宗就是来要这两人命的,军杖上已经做了手脚,再加上行刑的都是老手,手法老道。

    刚开始听到两人杀猪般的叫,周围的人还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老手,会跟行刑的人配合唱戏一般的嚎。到边后边叫声越来越低,就觉出来不对,到了五六十杖,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围观的军卒才觉得心寒。

    行刑的亲兵不管,足足打够一百杖,验伤的上去探探两人没了气息,转身到杨景宗面前叉手道:“太尉,这两人平时躲懒,不参加操练,酒色淘空了身子,受不住脊杖,都已经没了性命!”

    杨景宗看看周垂安,沉声道:“这等懒兵惰卒,连脊杖都受不住,还怎么上得了沙场?还敢在这里聚众闹事,曝尸一日,明日你给他收殓了!”

    说完,带着亲兵扬长而去。

    昨晚徐平连夜找了李璋,李璋一大清早就找杨景宗,到上午就杖毙了两人。

    李璋和杨景宗是两个不同太后的亲属,同气连枝。更重要的是杨景宗好酒,这些日子跟附马柴宗庆家里合伙盘下了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的铁屑楼,想从徐家进白酒卖。

    如今徐家的白酒生意已经做大,规模虽然不能与樊楼这些上等正店比,但在七十二家正店里也属于中游了。最近高等级的白酒开始增多,徐家自己又不在城里开酒楼,各家大酒楼便争着与徐家拉关系。

    杨景宗自己就好烈酒,开酒楼没有徐家的酒那是不行的。而徐平中进士之后,除了世交的李用和一家,已经与所有的宗室外戚都断了来往,更不要说与柴宗庆还有些小恩怨。

    铁屑楼开张,杨景宗还指望着李璋的路子跟徐家搭上关系呢。与此相比,两个不长眼的禁军士卒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是他们自己找死。(未完待续。)

第47章 吃点苦头

    自十月初十之后,徐平便不再上朝,只是偶尔去三司处理一些事务。其他的时间,便是到太常礼院去练习献俘大典的礼仪。

    这些典礼之类,每次改朝换代都要散失一些,新增一些,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其实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这个时代,便全靠太常礼院引经据典了,照着他们说的做就是。

    太常礼院知院四名,因为都带着别的职事,每日只有一名轮值。不过现在面临献俘大典,除了国初有过之外,便再没有先例可循。而国初礼仪不备,现在立国数十年,当然不能再那么马虎,太常礼院的知院便也如同徐平一样,除了其他职事,专心准备。

    四名知院,两人赶到了邕州来的队伍中,对他们教导礼仪。剩余两人留在京城,指导各司署准备各种仪式,还有一人专门来指导徐平。

    作为领兵攻破升龙府的人,徐平自然是典礼上的重中之重,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不能出差错。每天到三司画过押,徐平便匆匆赶到礼院来。

    指导徐平礼仪的是郑戬,天圣二年进士,一甲第三名,自越州通判任上回朝,召试学士院,授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冬天的太阳本来应该是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但当徐平在这日头底下站了快一个时辰,还要一动不动的时候,便觉得浑身痒得难受。阳光照在身上,就像勾着无数的小虫子从身体里向外爬,要多难挨有多难挨。

    郑戬站在一边,也陪着徐平站着,并详细指导着徐平的一举一动。他的面容严肃,好像在做一件非常宰圣的事情。

    徐平实在感觉不到郑戬的那份神圣感,只是强自忍耐。

    郑戬为人较死理,自己心里认定的事情,千折百回是一定要做到的。在他心里攻破升龙府是开国以来最大的武勋之一,典礼神圣无比,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如果徐平不是两世为人,或许能够理解郑戬的心情,这就像他前世参加阅兵大典的士兵一样,一生可能就这么一次。但有了前世的记忆,徐平很难认真。

    在徐平感觉到整个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脑子都开始模糊的时候,郑戬道:“司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歇一歇。”

    徐平出了口气,看着旁边的位子,想过去坐下,却无论也抬不起腿来。

    郑戬忙吩咐周围的两个吏人过来,扶着徐平到旁边去坐。

    “别急,扶着我走两圈,活动开腿脚再坐!”

    徐平哪里敢一下就坐,这要是血液流动不畅,给身上留下点暗疾什么的,自己可就冤枉透了。不过是一次典礼,对自己可不是一辈子的大事。

    郑戬见徐平不坐,只好跟着他在太常院的院子里慢慢转圈。

    徐平是高官低配,郑戬则正好相反,两人的差遣级别相差不大,阶官可就天差地远了。郑戬现在是太子中允,徐平都已经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升到这一阶,还是直接跳过了。

    由吏人扶着走了一会,徐平慢慢觉得自己腿脚都有了知觉,一种又痒又麻的味道从腿部传来,不由皱紧了眉头。

    在凳子上坐下,那种麻痒的感觉一时消不去,徐平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起来。

    郑戬见徐平难受的样子,肃容道:“云行兄,国家大典,四夷来朝,半点也马虎不得。你是国之功臣,万众瞩目,还望忍一时辛苦,不要在典礼上出了乱子。”

    徐平看着郑戬苦笑着点头:“我明白,我撑得住!”

    话说当年带兵打进交趾王宫,也没有吃过如此苦头,这回是全补上了。

    对徐平来说,这是典礼上最难的一关。他禀奏之后,交趾国王李佛玛带着被俘群臣上降表,周围邻国诸如契丹、大理行贺礼,党项之类属藩还有一群,还有群臣、百姓各色人等称贺。徐平在一边肃立,不知要等多少时候。

    吃了这近一个时辰的苦头,徐平也动不了了,只能听着郑戬讲着其他注意事项,看看天色渐晚便早早回家。

    徐平的小院里,林素娘给徐平揉着发木的双腿,笑道:“这要是不连升三级,封王封侯的,可对不起你吃的这些苦头。”

    徐平叹口气:“罢了吧,我只希望这事情早点过去。这么多年了,何曾受过这种苦楚?天天来这么一回,比什么重刑都厉害。”

    看看林素娘,徐平又道:“再者说,这两年我的官升得太快了,别人眼里还不知道怎么看呢。便如今天的郑知院,他是天圣二年进士,我是天圣五年进士,都是一等,他才是太子中允,与我这差到哪里去了!”

    林素娘道:“别人说什么!你的官都是靠着政绩和战功升上来的,又没有沾哪个的光,嚼舌头也嚼不到我们家里!”

    见徐平不说话,林素娘柔声道:“官大官小都没什么,我们家里和和美美便就足够了。但辛苦做了事,总不能是白辛苦。如果你觉得这两年升官过快,便在京城里过几年安稳日子,不惹人眼红不就是了。”

    “只怕有时候身不由己啊……”

    想起大典之后还有物价波动,还有自己被中书指责的糟心事,徐平感叹道。

    自己也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只要自己说中了,总要找回来。

    许申的所谓秘法,已经献了样钱出来,又让不少人心里充满了希望。但徐平自己就在盐铁司,知道那样钱不过是样钱,根本不能大规模铸造。跟着许申铸钱的工人,最近都是苦不堪言,没日没夜地干,却见不到希望,还经常被责骂。

    典礼眼看已经近了,许申的杂铁铜钱根本指望不上,还是要内藏库出钱。

    丫环翠儿从小院外面进来,对徐平和林素娘行个礼道:“官人,夫人,外面高大哥说有人来访,要见官人呢。”

    徐平道:“来的是什么人?没有帖子吗?”

    翠儿道:“没有帖子,来人只说与官人有一面之缘,受过官人恩惠,来谢官人的。”(未完待续。)

第48章 风波

    “是你?”

    徐平到客厅里刚刚坐好,高大全便引着一个年轻男子进来。徐平一看,不正是前几天在潘楼街附近见过的周垂安。

    周垂安上前见礼:“见过官人。”

    徐平让座,吩咐高大全上茶。

    周垂安坐好,徐平问道:“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周垂安道:“前两天,有两个闹事的军兵碰到皇城司杨太尉,被军法处置。”

    说到这里,周垂安见徐平面色冷漠,一点表情没有,接着道:“这两个军卒一向蛮横不法,前些日子还威胁过要为难潘楼街附近的那间小店。不瞒官人,那里开店的谭二娘是小的在岭南的一个旧相识,后来流落京城,衣食无着。幸得遇上段姑娘,才一起开了一家小店安身。听说段姑娘在邕州的时候多承官人照顾,特托我来感谢一声。”

    徐平看着周垂安,好一会没有吭声,最后对旁边的高大全道:“出去看一看,外面的马拴好了没有?”

    高大全应诺,转身出了客厅。

    周垂安看着高大全离去,转过头来又看着徐平盯着自己,急忙起身行礼:“刚才小的话只当没说,其实是宫里石全彬阁长要找官人商量事情,说是在那小店里相会。”

    徐平点了点头,只是让周垂安坐,便没再说什么。

    高大全回来,周垂安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徐平并不怎么热情,便告辞离去。

    徐平也热情不起来,段云洁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找到家里来,哪怕是借口,也不能在他家里说这些事情。林素娘怎么想且不论,最少是他对家庭的尊重。

    至于石全彬,如果有机会两人在一起说些事情也就罢了,这种私下会面则是能免则免,免得落人口实。做官的人,每个人都想升官,但相对来说徐平并不怎么热衷。靠着政绩能升上去最好,不然地话,徐平也不想刻意钻营,宁愿好好地过自己的富贵日子。

    想来想去,石全彬既然托人带话,必然是有紧急的事情,还是不好不去。

    徐平也没吃晚饭,跟林素娘说了一声,带着高大全出了家门。两人也没有走汴河边的大路和御街,从州西瓦子过去,从西边绕过皇城去。

    到了潘楼街附近,天色已经黑透了,到处灯火通明。

    徐平在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住,让高大全到小店那里看看石全彬到了没到。

    不一刻,高大全回来,对徐平道:“官人,石阁长带了个小黄门早已等在那里了。”

    徐平这才带着高大全,不紧不慢地走到小店前。

    段云洁和谭二娘正在店前招呼客人,看到徐平,笑道:“今天怎么得闲,转到了这里来?刚刚任店送来一担酒,你也不妨坐下喝一杯。”

    徐平道:“也好。本是要到樊楼那里去闲转,想起你这里有邕州的菜食,别的地方没有,便过来带一些过去。”

    一边说着,一边与高大全进了店里,正看见石全彬带了个小黄门在那里。徐平上前与石全彬见过了礼,便让高大全和小黄门到一边坐,自己在石全彬对面坐了下来。

    看看左右无人,石全彬叹了口气:“云行啊,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唤你来,但如今实在是有桩棘手的事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徐平道:“阁长不必想得太多,许申那里铸钱的事情我都知道,别看他上了样钱,实际上别说成百万贯的钱,就是十贯八贯也是难铸出来。”

    “不是铸钱的事,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为那事烦恼!”

    徐平见石全彬愁容满面的样子,又听见不是因为与阎文应争风头,心中好奇,问石全彬:“除了这事,宫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让阁长烦恼?”

    石全彬左右看看,见店里一个人也没有,压低声音对徐平道:“是皇后。我听说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你没有听说?”

    徐平一惊:“皇后什么事?我这里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后跟两位美人使性子,不合动了手脚,打了一巴掌。”

    徐平瞪着眼睛,很是仔细理了理石全彬的话。

    自刘太后去后,宫里尚美人和杨美人得宠,这事情徐平听说过。实际上这时候宫里也没有什么秘密,不光徐平听说,朝里的大臣都有耳闻。甚至性子古板一点的,比如当年徐平有过一面之缘的兖州石介,天圣八年中进士,还上奏章指责赵祯荒淫。虽然皇上对石介并没有什么表示,但坏印象肯定就留下了,石介日后官路蹉跎,很难说跟这无关。

    但不管怎么说,赵祯并没有耽误朝政,大家对这事情也只当是个花边新闻,并没有向心里去。最少朝中大臣,并没有因为这事掀起风波来,皇上私事终究还是私事。

    却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都动起手来了?

    徐平对石全彬道:“打一巴掌,也没什么吧?皇后虽然性急了一点,也不是大事。”

    石全彬深深叹了口气:“本来没什么,可官家护美人,这一巴掌打官家身上了。”

    “什么?!”

    徐平一惊,不由声音就高了一点,还好店里没外人。

    “官家本来也没往心里去,不合阎文应那厮从中挑唆,要借此把皇后废掉。”

    徐平只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如果说皇上喜欢宫里哪个女人还是私事,那么废皇后可就不是私事了。皇后管的不仅是后宫,还母仪天下,不仅仅是皇上的妻子那么简单。

    打人是不对,但因此废后还是过了,皇后到底是皇权的一部分。

    “阎文应一个内侍,再怎么得宠,这种大事能轮得上他说话?”

    “如果有外朝大臣支持——”

    石全彬没说破,也不需要说破。阎文应不行,不还有吕夷简吗?至于吕夷简为什么会跟郭皇后有恩怨,徐平不知道,但只要阎文应代表了吕夷简的意思,这事情就大了。

    废后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年代,哪怕是皇上一个人也做不来的,必须有宰执支持。以吕夷简掌控半个政事堂的实力,还真能把事情做成。

    不过徐平不想卷进这种政治漩涡中去,对自己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想了一会问石全彬:“那陛下的意思是——”

    “官家有些心动,但还没定下来。”石全彬显得烦恼异常,“云行你也知道,我多年就在皇后身边,皇后一旦出事,我不能不受牵连。”

    从徐平认识石全彬的那一天起,他就是跟在皇上身边,同时办理一些皇后的杂事。宫里的内侍不可能天天在皇上身边,总要带一些职事,石全彬就倒霉在一直在皇后殿办事。

    “这种事情啊,多想无益。要我说,如果皇后那里你能说得上话,就让她多到杨太后那里走走。宫里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听杨太后的主意,别人作不了主的。”

    石全彬听徐平这样说,只有苦笑。

    这个道理都明白,但郭皇后以前一直是跟刘太后走得近,自己的性子又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求人?那是宁愿被赶出宫去,也不向皇上低头的。

    石全彬只是管着皇后殿的杂事,又不是皇后亲信,只是提一句,也不能深劝。

    徐平见石全彬的样子,想起两人多年相交也是不易,不好放手不管,想了好一会道:“要我说,阁长也不必向心里去。皇后即使出了事情,你也不会受多大牵连,如果在宫里呆得不如意,不如就主动要求放出宫来。在宫外做出事情来,总有挽回的一天。”

    这也是徐平惟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天子家事,小人物搀和什么?(未完待续。)

第49章 旧部

    石全彬虽然被徐平说得心动,但终究放不下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的恩情,下不了决心在这个时候离开郭皇后出宫任职,还是决定等等看。

    郭皇后入宫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这个年代的人再是早熟,说话做事还是经常带着孩子气。忽忽九年,宫里虽然比平常人家人情淡漠,但也不都是冷血心肠,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石全彬父祖去得早,无家无室的人,总是有感情寄托在。

    徐平不像这个年代的人有帝后无私事的想法,尽量避免搀和皇上的私事,自与石全彬谈过一次之后,便就尽量不闻不问,借着准备献俘大典的机会,连三司都去得少了。

    李用和已经从党项出使回来,面对的时候,特意提出党项有不臣的迹象,日后赵元昊必反。他能有这种见识,倒让徐平刮目相看。不过此时朝中“西戎小丑,北边为大”的思想根深蒂固,这种战略要借重党项对抗契丹,李用和的话也没人真当回事。

    徐平向李用和提了高大全,李用和的意思是先等等,过了献俘大典再说。交趾战事高大全也是乡兵的统兵官,录了功劳再补官对他更加有利。

    就这样到了十月十八,徐平穿好公服,早早就在家里等待。

    枢密院有宣旨下来,邕州献俘队伍即将到达朱仙镇,先行人员将在今日到开封城迎接徐平,到朱仙镇去,主持一应事宜。明后天,枢密副使王德用会带京城禁军的礼仪队伍前去会合,到二十一日作为队伍的先导。

    高大全等在外面,邕州的人来了,直接领到客厅见徐平。

    来人一身戎装,迈着大步跟在高大全后面,见到徐平叉手行礼:“属下鲁芳,来迎太守前往军中!”

    “好!好!”

    徐平看着鲁芳,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这些日子徐平在京城过得并不顺利,处处都受到掣肘,老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见到了自己在邕州的老部下,一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站起身来,徐平上下打量了鲁芳一遍,见他还是老样子,仅仅多了一点沉稳,还多了一点锐气。沙场磨练过的人,总是有一种不同的气质。

    拍拍鲁芳的肩膀,徐平高声道:“走!”

    已经入冬,汴河里面有了冰碴,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

    京城里却热闹非凡,人多的去处都张灯结彩,迎准备迎接几天之后的大日子。

    徐平带着高大全和鲁芳及几个当年随身的亲兵骑马走在大街上,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乌云一扫而空。

    街的行人有的认出了是邕州来的兵马,向着徐平一行人欢呼。

    出了京城,北风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呼啸,卷着枯草在一无所有的黄土地上翻滚。徐平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北风,长出一口气,带着众人向南方的朱仙镇奔去。

    中午,惨白的太阳挂在天上,周围是淡淡的云层。北方越发得大了,呜咽着掠过光秃秃的大树,卷下细小的枯枝,在半空中翻滚。

    整个朱仙镇已经成了大军营,近万人驻扎在这里,营帐连绵一眼看不到头。

    自徐平靠近,哨兵便高声传呼,高亢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到了营门前,早有邕州来的将领等在那里,见到徐平到来,一起叉手高呼:“恭迎太守回营!”

    站在最前面的是张荣,他也荣升新设的邕谅路兵马都监,驻田州。张荣也是这次来京城的邕州军队中官职最高的人,统管来的一千多人军兵。

    张荣身边是新任的邕州通判韩综,统管来的邕州官府人员和民间百姓。这样大的盛典,自然来的不能都是官面上的人,还有几十名七十岁以上的耆老,还有蔗糖务的人,还有各部蛮人,甚至还有几十名交趾人。

    徐平前世的庆典喜欢用儿童,这个年代则喜欢用老人,意思都一样。

    两人的身后,都是徐平熟识的手下,已经升为沿边巡检的韩道成,改了京官的方天岩,甚至还有一脸喜气的黄天彪,林林总总几十人。

    徐平下了马,被众人簇拥着一路进了中军帐。

    在帅位上坐下,徐平轻抚着面前的案几,仿佛又回到了在邕州的岁月。一声令下,万人向前,破人国,执国王大臣,那意气风发的日子。

    抬起头来,看着下面肃容站立的当年手下,徐平高声道:“到了京城,便尝一尝我徐家的酒!一会孙七郎押了酒来,大家不醉不归!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众人哄然叫好。

    徐平感受了一下当年的感觉,便就散了。这本来就是个仪式,也不可能让他真地再管邕州的事情,新任的邕谅路安抚使范讽还赖在京城里没走呢。

    与一众旧属下叙过了别情,徐平便由张荣和韩综陪着,在军营里巡视。邕州来的军民见到徐平,都兴奋得打招呼。徐平在邕州六年,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韩综在一边低声对徐平道:“听说大理也派了使节来,而且拿住了逃到那里的阿侬母子,要作贺礼献给朝廷。”

    徐平笑道:“大理倒是乖巧,人只怕是早就拿住了,选这个时候送上来。不过不管怎么说,拿住了人就是好的,免得日后再生祸患。”

    当时桑怿攻破了广源州,侬智高母子逃脱,徐平一直记在心里。能够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大的名声,侬智高必然不是简单人物,万万不能给他机会东山再起。还有大理乖巧,生怕大宋攻破了交趾之后,用这个借口征伐他们,主动把人送了来。

    把整个军营转完,看过了自己当年的属下和百姓,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孙七郎早得了吩咐从中牟押了一车酒来,便在中军帐里,徐平招集当年的部下,开怀畅饮。

    自邕州兵马到襄州,孙七郎便迎上去,如今已经接了认识的妇人到中牟,单等着徐平有时间回去给他主亲。有了这个兴头,孙七郎拉着高大全在军帐里团团转,找每一个邕州来的旧相识拼酒,酒量大有与孙七郎一较高下的架势。

    徐平并没有多喝,只是在帅位上看着众人,回味着当年在邕州的豪情。(未完待续。)

第50章 大典(上)

    十月二十一,小雪节气的前一天。

    天一直阴沉沉的,太阳根本就没有露头。凛冽的北风并不大,但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痛。枯黄的草地结了冰碴,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不到五更起程,徐平骑在马上迎着北风前行,不时有冰碴随着风吹进脖子里。吹在脸上的风虽然冷,徐平的心里却是热的。

    邕州来的兵士何曾见过这种严寒的天气,嘴里呵着白气,脸手都冻得僵硬。但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苦,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跟他们的家乡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当天微微发亮的时候,徐平终于到了开封城外。而在他的身后,数千人的队伍还绵延出去数里长,一眼望不到头。

    “下雪了!下雪了!”

    队伍里突然传来低呼声,带着一种惊喜。

    无论是福建路还是广南西路,下一场雪可能要等好几百年的时间,这些一辈子都生长在热带地方的兵士哪里见过这种风景。他们伸出手,接着天空中纷纷扬扬洒下的雪花,就那么捧在手心里,看着它们慢慢地化掉。

    或许多少年后,他们会在岭南摇着蒲扇汗流浃背地向儿孙诉说今天的故事,那一天他们到了京城,他们见到了雪,见到了皇上。

    南薰门城门大开,路两旁已经挤满了观看的百姓,还摆了不少香案。就连附近宫观寺庙里的和尚道士也挤在人群前,或闭目念经,或做着一场场法事。

    王德用带的禁军先导已经进城,冲天的凯乐响彻云霄。这些乐曲徐平在太常礼院已经听过,每一首都能引经据典,其来有自,只是不知御街上现在有没有人随着音乐歌舞。

    前方的禁军大队都是精选出来的,身材魁梧,高大健壮,比徐平身后的来自福建路和邕州的厢军和乡兵排场气派得多。不过他们今天只是配角,是身后队伍的摆设。

    禁军入城,徐平前面的赞引山呼,甚至能够看见他们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但徐平依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凯乐大多都是鼓吹,声音震天地响,徐平的耳朵早已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都按照太常礼院定好的步骤,今天除了他的心是自己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这典礼的一部分,这国家颜面的一部分。

    鼓声有一种魔力,好像能够与心脏一起跳动,操控着人的脉搏,掌控着人的情绪。

    徐平催马,缓缓过了护城河,到了城门。

    鼓声更大了,徐平只觉得血冲头顶,浑身都有些发烫。零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